“皇兄,皇兄,救我!”一见身边的两个侍卫离开,姬涵顿时不放弃的连连哀求姬辉白。
姬辉白静默一会。
“皇兄,你若救我,我以后定以你马首是瞻,赴汤蹈火在所不惜!”姬涵只差没有跪倒地上了。
“你说,你是为人蒙蔽?”姬辉白终于开了口。
听见姬辉白这么说,姬涵大喜过望:“是,是的,是一个游方道士,是他替我解决了两个问题后再游说我这么做的,我是被他蒙蔽了啊!”
“那个游方道士,是不是颔下有长髯,左脸颊有痣,眼睛狭长,相貌忠厚?”姬辉白道。
“是……”姬涵的脸色微微变了,“皇兄怎么知道得这么详细?”
姬辉白忽然弯起了唇角:“皇弟现在还不明白?”
今日,这是姬辉白第一次叫姬涵皇弟,但姬涵却没有半分欣慰之感,反而面色大变,直若听见鬼怪之声:“是你!”
“皇弟终于明白了。”姬辉白微笑着说。
不可置信的看着姬辉白,姬涵嘶声道:“姬辉白,我跟你无冤无仇,你竟然不顾手足之情,如此对付于我!”
“皇弟近日在朝堂上多有动作,倒未必顾及了和大皇兄的手足之情罢?”姬辉白淡淡道。
仿佛看怪物一般看着姬辉白,姬涵突然开始‘呵呵’的怪笑了起来:“姬辉白,二皇子,二皇兄,你这么做,都是为了那个被贬到澜东的姬容吧?你……”
咬牙一会,姬涵只觉恶心:“喜欢他吧?”
姬辉白神色不动。
姬涵却越觉恶心:“我早就看出你看着姬容的眼神不对……你大抵不知道吧?平常我注意你们的时候,你每次都不敢长久的直视姬容;那时我只想着你是不是有什么把柄被对方拿着,但随后看你,却越看越觉得你望着他的眼神炙热,简直就像是要把对方整个吞下去一样,真是……”
胃里一阵翻腾,明白事情再无转圜的姬涵也不顾面子,只冷笑道:“——真是恶心!什么冰肌玉骨,什么秋水为神,兄弟相|奸,姬辉白,你还真是好厚的脸皮,就不怕天下人耻笑鄙夷了!”
姬辉白却不甚在意。摩擦着时时带着身边、象征祭司的短杖,姬辉白道:“你不是想知道我为什么选择你么?其一,自然是你最近动作频繁;其二……”
稍顿一下,姬辉白微笑着,神色中带有淡淡的怜悯:“其二,你只道我看着皇兄的眼神不对,却从没想过掩饰自己眼中的嫌恶么?”
没有料到这一出,姬涵脸色灰白:“你早就准备……”
“自然如此。”姬辉白应道。说完了话,他随即起身,不再停留,走向外头。
身子微微颤抖,姬涵在原地做了一会,忽然跳起来,向着背对自己的姬辉白扑去!
但还没有等他碰到姬辉白的衣角,站在外头,时时刻刻注意这里情形的侍卫便已经以更快的速度死死抓住了姬涵。
奋力挣扎着,姬涵嘶声叫道:“姬辉白,你和姬容兄弟乱——”
听见姬涵的嘶叫,两个侍卫倒抽一口冷气,不用姬辉白示意,便死死的捂住了姬涵的嘴巴,不让声音再泻出一丝一毫。
背对姬涵,姬辉白越走越远,只唇边多了一丝似有若无的笑意。
——兄弟乱伦,不得好死?
——那又如何?
总有一日,总有一日,他定要……姬辉白想着,眸中冷光越盛。
定要……
“殿下!”忽然的声音打断了姬辉白的思绪。
抬起头,姬辉白看着匆匆赶过来的青一,微皱了眉:“什么事?”
“殿下!”匆匆站定,还没来得及平息紊乱气息的青一低声却飞快的道,“澜东出事了——长皇子遇刺,命在旦夕!”
心脏狠狠的抽了一下,姬辉白蓦然退后一步,脸色刷白。
第一一七章 暧昧
澜东,城西小院
“你说……姬容被刺重伤了?”一座普普通通的院子里,耶律熙摩擦着手中杯子,问身前的人。
“是。”恭敬站在耶律熙身前的汉子点头。
“有几分可信?”闭目思量一会,耶律熙问。
汉子微一犹豫:“从情报上看,确实有澜东原本的势力筹划这次刺杀,再加上此次急急召见众人澄清谣言……小人以为,当有七分可信。”
“七分,倒也不错了。”耶律熙喃喃着,又用杯中热茶捂了捂手,这才忽道,“叶帝驾崩的消息可准确?”
“从叶帝皇宫中内线返回的情报来看,叶帝驾崩的消息应当是准确的。”这次,汉子明显肯定多了。
耶律熙点了点头。用指尖敲了敲桌面,他忽道:“你说,既然我们能知道叶帝驾崩的消息,那姬容能不能也知道这个消息?”
汉子微有错愣:“这消息是绝密……”
耶律熙未置可否,汉子却有些说不下去:这种消息对寻常、甚至身份稍微低一些的人而言,自然是绝命,但对于同样大国羽国的长皇子、曾经的凤王来说……是不是真的那么绝密?
嘴唇动了动,汉子最终问耶律熙:“莫邪王,您觉得姬容是因为知道了这个消息,才特地装作被刺重伤的?”
“刺杀确有其事,时机又如此刚好……若是我,只怕也得重伤上那么一回。”耶律熙回答。低头思量一会,像是想到了什么有趣的事情,他突然挑眉一笑,放荡恣意:
“你方才不是说他今天召见众人澄清谣言?——那么,姬容如何,今晚便见分晓!”
同一时间,绿芜别院
自姬容遇刺不过二天的功夫,各种消息就在澜东一些圈子里穿得沸沸扬扬。有说姬容重伤不治的,也有说姬容并未被刺的,各种各样,五花八门。而作为这件事主角的姬容,也终于在第二天的时候下了帖子邀请一些人‘过府一叙’,虽没有说叙什么,但明眼人却都明白是为了那遇刺事件。
只是……姬容到底有没有被刺,伤得又到底重不重?
抱着看个究竟的想法,不止姬容邀请的人来了,另一些没被邀请又有些关系的,也是左托右请的试图一同进来。故此,在距离时间真正到点的一刻钟之前,大厅已经做得满满当当,只等姬容了。
“慕容。”没有混迹里面那三三两两聚在一起低声讨论的人群,付冬晟在大厅外的走廊上拦下了慕容非,眉头微锁,“殿下现在的情况到底怎么样了?”
“既然已经请人来澄清了,殿下自然是无事的。”慕容非避重就轻的回答。
付冬晟脸色更沉:“我问的是殿下到底如何了!”
慕容非沉默。片刻,他淡笑道:“付将军有这份心,何不回大厅看看?——殿下也该到了。”
仿佛验证慕容非的这一句话,付冬晟还没来得及开口,便听身后传来参差的声音:
——“见过长皇子!”
付冬晟一顿,再顾不得纠缠慕容非,转身便匆匆向大厅走去。
身后,成功打发了付冬晟的慕容非却并不走开,而是若有所思的看了对方背影一会,方才向相反的方向走去——他还有些旁的事情要做。
另一边,姬容大马金刀的坐在主位上,着一袭黑底滚金绸衫,一手稳稳按住桌沿,一手扶住腰间剑柄,龙姿虎骧,顾盼睥睨,莫说什么伤病之态了,甚至较往常还更多了几分英武。
伸手虚按,他开口:“众位于百忙之中能拨冗前来,本王甚喜。”
底下众人尽皆谦虚。
耐心等了一会,待底下声音稍小一些后,姬容便再开口:“此次找诸位来主要是为了澜东之事。”
此话一出,底下当即有几人开始诡异的交换视线。
姬容只做不知,继续往下道:“澜东自古以来就是羽国领土之一,奈何地处偏僻,兼之环境恶劣,以致民不聊生。圣上每每想及,无不辗转忧思。在座诸位都算是澜东有些脸面的人了,不知可有才智之士愿为澜东稍尽绵力,也为圣上……”
姬容稍稍眯了眼:“分忧解难?”
底下一片寂静。
如之前所说,来这里的人多半是抱着隔岸观火的姿态来看看姬容到底有没有是不是如传言一般快要伤重不治的,却没想到,对方不止没事,还反而用这个时机砸下大义,诓众人答应。
没有人回答,姬容也并不着急,只坐在主位慢慢品茶。
如此过了差不多一炷香的时间,终于有一个低低的、带些嘲弄的声音从人群中响起:“澜东是羽国的?”
声音虽低,在安静的大厅里却是清晰。明白无误的听见了这一句话,姬容先是一笑,既然沉下脸,猛地将手边的青瓷杯子整个拍进檀木桌子中!
沉沉一声闷响过后,在场足足七成以上的人相顾失色。
“诸位……”环视一眼厅中众人,姬容沉着脸,片刻才慢慢道,“还是慎言的好。”
底下果然再无人敢多出一声。
招来旁边侍卫再上一杯茶,姬容看着底下大半垂了头的人,微微一笑:“诸位既然都不着急,那么不如在本王这绿芜别院中好好呆上一段时间,为圣上多多的……”
再次环视大厅一眼,姬容一字一顿:“分、忧、解、难。”
一刻钟的时间过去了,没人开口。
一炷香的时间过去了,依旧没人开口。
一个时辰的时间过去了,底下开始骚动了。
两个时辰的时间过去了,终于有人打破了沉默。
“殿、殿下。”头一个站起来的是澜东本地一位姓龚的小官,他的年纪大概有四十了,身体似乎不是很好,站得颤巍巍的,仿佛下一刻便会被风吹倒,“小人觉得,若要澜东繁华起来,必须找出些能本土能得到的,可以同外界交易的东西。”
“龚大人言之有理。”姬容点头。
龚姓小官擦了擦额上的汗,正准备再接受对方的刁难,却不想姬容只微笑道:“龚大人一心为国,圣上若知道了定然欢喜。只是澜东距离帝都不近,一来一去未免太费功夫,这奖赏,便由本王待了。”
这么说罢,姬容吩咐旁边:“送龚大人出府,并交代下面,赏城中四进院子一栋,明珠一对,如意一对……”
姬容忽然微笑:“并官升一级。”
底下骤然响起低语之声。
而没有料到这种结果的龚姓小官大喜过望,呆了好一会儿才连连谢恩:“谢殿下,谢殿下!”
摆摆手,姬容示意左右将人领下去,而后,他再看着底下的人:“不知在座诸位还有什么良策?
有了第一个,第二个当然容易多了。不过片刻功夫,第二个人便犹犹豫豫的站了起来:“殿下,小人以为……”
保持着微笑听完对方的建议,姬容和之前一样,赏赐,并让人护送着离开。
然后是第三个,第四个,第五个……
一个又一个的人站了起来,默认了‘澜东是羽国的’,默认了‘为圣上分忧’,再默认了‘为圣上分忧’后所得的报酬……
大概第十个人出去之后,姬容终于不再让底下的人献策,而是开口道:“时候也不早了,诸位可以回去了。”
还坐着的人如蒙大赦,一个个忙不迭起身告辞。
姬容并不在多说。只看着厅中众人一个个的走出去。蓦的,姬容以手掩唇,低咳了几声。
厅中只剩最后几人了,其中一个听见了咳嗽声,不期然的朝姬容的方向看了一眼,却正看见姬容刚刚拿开的手掌中多了一抹暗色。
心中顿时一跳,那人连忙低头,赶在对方注意自己之前快走几步,就要离开大厅。
而就在这个时候,一个人和他擦肩而过,同样匆忙的走进了大厅。
心中一奇,那人偷眼看去,顿时认出匆忙走进大厅的是姬容左右手之一的付冬晟。
看见这一幕,再联想到先去姬容掌心中的那点暗色,那人脑海中转悠了几个念头,心中顿时大定,连带着脚步也跟着轻快起来。
“殿下,”匆匆越过众人的付冬晟当然不知道自己身边发生了这么一出。来到大厅之中,付冬晟站在姬容面前,眉宇间竟是焦灼,“昨日的刺杀——”
不待对方说完,姬容便摆手打断对方:“无碍。”
练武之人的视力较之寻常人好少数倍有余,又是光明正大的站在姬容面前,付冬晟虽听见容说着‘无碍’,却如何看不见对方掌心中的血迹以及脸上隐约的苍白?
当即,付冬晟的心便沉下几分:“殿下……是否让大夫来瞧瞧?”
姬容微皱了眉:“本王无事,付将军下去吧,让慕容非过来。”
付冬晟欲言又止,一时没有动作。
姬容眉心越发皱紧,正要说话,便见慕容非从侧门走进,行礼道:“殿下。”
神色缓下,姬容道:“付将军下去吧。”
看了慕容非一眼,这次付冬晟不再迟疑,向姬容行完礼便退了出去。
大厅内,看着付冬晟离开,又让周围伺候的人尽数出去后,慕容非才弯下腰,伸出手,准备把姬容扶起来。
姬容却并不让慕容非扶,而是径自起身,向后院走去。
直起身子,顺势收回了手,慕容非并无半分尴尬,而是自然的落后半步跟着姬容。
之前在前厅里花了不少时间,虽说众人来得早,但等姬容真正出来时,也已经是繁星满天了。
跟着姬容来到了书房,慕容非在进去之前轻声开口:“小人先让厨房备饭,殿下可是在书房用膳?”
随意点头算作回答,姬容推开了房门。
而得到准确答案的慕容非则转身走向厨房,准备为姬容端来晚膳。
走进书房,姬容正准备到书桌前批阅一些东西,却忽然停住脚步,微皱起眉,伸手按住胸口。
还是……心中隐隐有了些感觉,却又不清楚具体是什么,姬容略停一会,不再走向书桌,而是穿过隔断,走进了里间。
隔断之内,床榻被褥一应俱全。
走到角落,姬容随意往三角铜炉内丢了一个香片,又把腰间长剑解下挂在墙头,这才走到桌前,动手为自己倒了一杯茶。
壶里的茶当然是温的。
举起杯子放到唇边,姬容刚刚碰了水,耳朵便听见极细微的一点声息。
刹那间,姬容蓦的反手掷出杯子,又一下抽走桌巾,抖手向后兜去,这才转身,闪电出手,扣住身后刚刚躲过杯子和桌巾的蓝衫男子的手腕,用内劲闯进对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