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邪王想去床上?”姬容反问——是真正的反问,没有任何语气,就只像是给了人两个选择,让对方做二选一。
耶律熙一呆,忽的哑然失笑。
“怎么?”扫了耶律熙一眼,姬容开口。
原来并非刻意折辱,而是根本不在意……这么想着,耶律熙说不出心中到底是什么感觉,只是有些想笑。
而他倒也真的挑起了唇角,继而便主动躺倒在桌面,懒洋洋的道:“不必了,这里就好——省得麻烦。”
姬容没有说话,这本也是他这么做的意思。他只是伸手解开耶律熙的衣服,动作说不上粗暴,当然也没有温柔。
耶律熙懒懒的躺着,只在开头说了一句‘别弄坏衣服’,便由着姬容去折腾。
饰物,外袍,里衣,一件一件的东西自耶律熙身上脱落,很快,一具微显蜜色的身体便呈现在了姬容眼前。
除下衣服的耶律熙显得有些瘦,却绝不弱。只要是练武之人,便能很轻易的从那一块块紧实的肌肉和流畅的线条上看出这具身体中所蕴含的力量。
既熟知情事又早已被下人服侍惯了,全身上下再无寸缕的耶律熙没有半点不适,只大大方方的将身体敞露在姬容眼中。
至于姬容……
很遗憾,姬容对和自己同一副模样的肉体并没有太大兴趣——尤其是当那一副肉体上写着‘耶律熙’三个字的时候。
故此,姬容只扫了一眼,便转身自书桌的抽屉中取出一个小盒子。打开盒子便自其中淡绿的药膏挖出一块,抬起耶律熙的腿,便往他下身抹去。
“什么东西?”瞥了盒子一眼,耶律熙问。
“伤药。”姬容道。
果然不是油膏。这么想着,耶律熙又看了那药膏一眼,也不在意下身被侵入的异样之感,只喃喃着道:
“倒是方便。”
方便什么,很快便有了答案。就在耶律熙后|穴被稍稍弄松的当口,姬容便抽出了手指,抬高对方的腰肢,再然后猛地一挺身,也不顾对方是不是受得了,便将自己的粗大刺入。
意料之中的剧痛从身下传来,耶律熙抽了一口冷气,却并没有发出声音,更没有闪躲,反而微抬起身迎合对方。
姬容微微眯了眼,却没有丝毫停下的意思,只稍稍抽出少许后,再次深深的刺入。
“唔……”这一次,耶律熙喉咙中发出了些微的响动。是因为肉体被生生撕裂的疼,以及下身那异样的涨满感——一种比疼更让人难以忍受的感觉。
微微张开口,耶律熙低低的喘着气。
下身的疼痛之感随着姬容不停歇的抽动越来越剧烈,而这疼痛之间,那冰凉的湿濡感觉也逐渐明显。
受伤了么……一瞬的恍惚之后,耶律熙伸出双手,环住了姬容的肩膀,而后再次抬高腰肢,放松身体,尽力迎合对方,全不顾下身的伤口是否会因为这些举动而撕裂得更加严重。
性事上,姬容从来不曾有虐待他人的习惯,耶律熙当然也没有被人虐待的喜好。
而这一次,耶律熙不顾自己迎合姬容,当然不是想取悦对方——他只是发泄。
借着身体上的痛楚来发泄。
沉默的性事还在继续。除了肉体撞击的声音和耶律熙偶尔漏出唇边的呻吟之外,房间内再没有半分声音。
背贴在红木桌子上,耶律熙的体温自方才开始便逐渐升高,下身的物事也已经昂扬——到底不是为了折磨对方,姬容在方才便已经开始用手抚慰对方性|器。
但不管身体上的温度如何升高,耶律熙的心底,却始终觉得冰冷。而这冰冷,甚至还渐渐的渗入了骨髓血肉……只因,在这一场单纯发泄的性事里,一个决定,在他心中越来越清晰。
耶律熙闭了闭眼。他并不喜欢自己心中的决定,也并不想做自己心中的决定,只是……
正自走神的当口,耶律熙的下身倏然一阵酥麻。
反射性的收紧了后|穴,却只换来更多的满涨和酥麻之感,一时之间,耶律熙的喘息急促不少。
而被这么弄了一下,姬容也是闷哼一声,加快抽动的速度。
额上冒出了细汗,耶律熙渐渐有些忍受不了,不由摆动身体想要挣脱,却被姬容强自按住。
理智已经褪得七七八八了,感觉不舒服的耶律熙心中着恼,正待运劲挣脱,却猛地被对方重重的在肩头咬了一口。
剧烈疼痛的同时,耶律熙的理智也跟着回拢了。散去劲力,耶律熙刚刚皱眉,便听姬容含混的说了几个音节,和之前一样听不清楚,却可以分辨并非同一种音节。
但不管姬容说的到底是什么,都不会是他耶律熙。
耶律熙笑了笑,然后,他眼神悠远了些,他也轻轻念出了两个音节。
当然不是姬容。
第五十五章 人各有志,殊途陌路
耶律熙正懒洋洋的躺着不想动。
周围温热适中的水就仿佛是最好的抚慰,将他所有的疲惫尽数洗去——自然,还有所有不合时宜的情绪。
耶律熙稍稍闭了眼,他的身子虽还有些酸痛,却并无太多的不适。这一来自然是因为练武之人的身体本来就好,二来,却是因为姬容在方才将他抱过来放水里之前曾用内力在他体内游走了一遍。
……不得不说,炙阳的内劲在这方面确实很好用。
只不过……
耶律熙张开眼,漫不经心的瞥了放置于浴池旁的衣服上。
只不过,倒没想到他会这么细心……愿意这么细心。这么想着,耶律熙轻轻的吐出了一口白气。
刹那间,本来平静宛如镜面的水如同煮沸般翻涌不停,咕噜之声也不绝于耳。
耶律熙笑了笑,温和中藏着漠然,满意里带点冰冷——是他一贯的笑容。
耶律熙站起了身,伴随着水流落下的轻微哗啦之声,他走到旁边,用布巾擦拭干净身上的水珠后,拣起旁边的衣物,一件一件的套到了身上,动作优雅,不带半分火气。
当耶律熙走出浴池的时候,姬容正坐在后花园的凉亭内。
和耶律熙一样,姬容也是方才才沐浴完。此时,他只穿了一件外衣,黑发披散,带着些水汽。
耶律熙走到姬容面前,神色自然的坐了下来,如同从前般笑吟吟的打了声招呼,就仿佛方才什么事情也没有发生——虽然,对耶律熙而言,确实不算发生了什么事情。
“莫邪王。”姬容冷淡的应了一声,算是回礼。他的眉间有淡淡的疲倦,还似乎带着些释然,但神色里却又不见半分轻松,只和往常一般的冷漠威严。
注意到姬容的神色,耶律熙笑道:“凤王可是决定了什么困难的事情?”
明显不喜欢自己被窥探,姬容神色不变,只道:“莫邪王倒像是想通了什么事情。”
保持面上的微笑,耶律熙的视线移到了一旁黑幽幽的池塘里。他道:
“凤王……若有朝一日,你最喜欢的人挡在了你前进的路上,你会如何?”
姬容神色不动:“莫邪王既已有了打算,又何必多问旁人?”
耶律熙没有回答。他看着黑幽幽的池塘,看得有些出神。
是的,已经有了打算了啊……
那么,第一次怦然心动的感觉呢?
那么,第一次相谈甚欢的欣喜呢?
那么,第一次山盟海誓的坚信呢?
耶律熙唇边的笑稍稍敛了,那一抹记忆中的鹅黄身影再一次清晰的浮现在他眼前,比任何时候更清晰。而他,亦比任何时候更愿意去回忆。
去最后一次回忆。
那是什么样的美好呢?耶律熙回想着。
是真正的‘增之一分则太长,减之一分则太短’、是真正的‘着粉则太白,施朱则太赤’、亦是真正的‘惟独’。
惟独是她。
而……那又是什么样的悲哀呢?耶律熙想着,然后淡淡的笑起来。
是了,她倒真是……
心较比干多一窍。
耶律熙久久没有说话,姬容也并不催促——事实上,姬容本就没有和耶律熙多谈任何一句不必要的话的欲望。
但饶是如此,两人还能频频接触并且发生那种关系……便是素来深沉的姬容回想起来,也只觉一阵无力。
花园长长静默,终于,耶律熙回过了神。
面上重新泛起了微笑,耶律熙站起身,道:“今夜多劳凤王了。”
姬容唇角一抽,随即便跟着站起了身:“莫邪王客气了。”
似笑非笑的看了一眼姬容,耶律熙隐含暧昧的道:“应该的。”
姬容脸色微沉。
耶律熙也见好便收,只一笑道:“和谈之事凤王不必挂怀,相信不日便有结果。倒是方才所说之事……”
既然不是说和谈,那方才所说之事便只有一件了。姬容眉梢微微一颤,正待说些什么,却听耶律熙转了话题,只道:
“如今夜已深了,本王就不再打扰凤王,这便告辞了。”
见耶律熙这么说,姬容眼神微沉,也不追问,只看了远远站着的慕容非一眼。
视线对上,心领神会的慕容非走到耶律熙身边,先行了一礼,这才前走一步,领着耶律熙出府。
耶律熙却没有立刻离开,他只看着姬容,优雅的笑着,说出最后的客气话:“希望下次再见……”说到一半,耶律熙突然顿了一顿,复又笑道,“希望下次还能有再见之时。”
这么说着,耶律熙深深看了姬容一眼,笑容中渐渐多了三分嘲讽并三分遗憾:“姬容,你总比我更重情些,所以……”
“你总比我更累。”
你总比我更累。
诚如耶律熙所说,姬容重情,很重。所以,尽管每一次的背叛每一次的伤害姬容都能在足够短暂的——短到让任何一个严苛的人都满意的——时间内恢复,但真正在意姬容的人都明白,那每一次的伤害和背叛,都能在姬容心头留下足够深的痕迹,并且经久不褪。
姬容的唇抿得紧了些。
耶律熙却没有说话,甚至再不看姬容一眼,只跟上了前头的慕容非。
一路无话,待到走出了府邸,慕容非停下脚步时,耶律熙突而道:“这位公子如何称呼?”
“小人复姓慕容,单名非。”慕容非稍稍低下头,道。
“恩……”声音拉长,耶律熙似有些不经意的道,“原来是慕容公子。慕容公子可曾见过一个人?”
“莫邪王的意思……”慕容非稍顿。
“一个和慕容公子长得有些像的人,恩?”耶律熙笑道。
慕容非轻轻吐出一口气:“小人见过。”
“原来如此。”点点头,耶律熙不再说话,只往下走着准备离去。但就在耶律熙走下最后一个阶梯时,他突然转回头,微笑着说了一句,“慕容公子若是有闲暇兴趣,来日倒可以找本王聊聊。”
慕容非眼神一凝。稍后,他面上泛起笑容,笑容比任何时候都温和。
但转过街角的耶律熙面上却全然没有了笑容。
在原地闭目站了片刻,待察觉有人接近,耶律熙这才张开眼,道:“吩咐下去,行动开始。”
“是。”应声的是方才悄无声息的来到耶律熙身边,打扮一如最普通路人的男子。
应声过后,那男子稍微犹豫一下,又道:“那二皇子妃……”
“……宛如?”稍顿一下,耶律熙念着,口吻中竟让人感觉出些许温存。
“宛如……”耶律熙闭了闭眼。
作为和姬容同样的上位者,耶律熙的很多习惯也和姬容相似,而其中最相似的一点,便是在心里的调节之上——不论是姬容还是耶律熙,都不会允许自己长时间沉浸在诸如悲伤、自责、痛苦等等负面情绪之下。
但耶律熙却又和姬容不同。
一如方才所说,姬容重情,很重。
而耶律熙……耶律熙却也是重情的。否则,他当初便不会被人背叛,今日亦不会来找姬容发泄。但耶律熙尽管重情,却更重权。所以,当初背叛他的人除了绝少数还不能动之外,其他已经一一清理完毕;所以,今日尽管是发泄,却到底不忘权谋计算;所以……
所以,耶律熙张开眼,眼神深沉幽暗,面上笑意满载:
“那个女人,我却是不放心的……我要见到她的头颅。”
我要见到她的头颅。耶律熙轻轻念着,顷刻,他笑起来,温和依旧,残酷依旧。
送人出府的时间并不长,等慕容非回到后花园时,姬容还坐在亭中,似在沉思。
远远地看了几眼,慕容非先转身进屋拿了一件厚些的外衣,这才走到姬容身边,轻声道:“夜深露重,殿下小心些。”
姬容没有回答。此刻,他正微微皱着眉,眼神凝在桌面上的一点,思考着什么。
慕容非没有再惊动姬容,他将外衣轻轻的搭在姬容身上,正待退后,视线却不觉扫过了姬容的侧颜。
是一张棱角分明的侧颜。
慕容非的手顿了一下。从这个角度看过去,他刚好能看见姬容微微隆起的眉心。眉心上,是几道深深的皱褶。
慕容非的视线移到了姬容的鬓边。鬓角浓密的黑发之间,几丝灰白若隐若现。
方才值青年……在这个念头滑过心间之时,慕容非不期然的想起了方才耶律熙所说的话。
你总比我重情,所以,你总比我更累。
慕容非又想起了姬振羽。那个犯了最严重的背叛之罪却依旧能被原谅的人。
若他也是……一个念头狠狠的撞进了慕容非未及防备的心头。慕容非还拿着衣服的手颤抖了一下,竟不觉按紧了衣服。
若他也是——
“什么事?”姬容的声音传入了慕容非耳朵里。
倏然回神,慕容非对上了姬容的眼。
是一双含着威仪却并不冷漠的眼,只是没有感情。
只是对他没有感情。
慕容非紧绷着的心松弛下来。敛下眼,他替姬容披好衣服,这才恭恭敬敬的束手站在一旁。
若他也是……垂下眼,慕容非看着自己的双手。
白皙、修长、有力。
——可他不是。慕容非面上泛起了淡淡的笑意。
所以,少不得要为自己计较了……姬容重情却又如何?重的,到底不是他。
“耶律熙走了?”瞥了一眼身旁的慕容非,姬容也不想多说对方方才的举动——虽然,那确实是最好的选择——只是问。
慕容非应了一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