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了正在打人的郑璇霜。差点将郑璇霜硬生生撞倒,幸亏旁边的老妈子眼疾手快地扶住了她。那道绿色身影停了下来,蹲在柳玉身边,关切地问:“小丫头片子,你没事吧?姓司的王八蛋,老娘要废了他!”
柳玉已经被打得两颊红肿,鼻血横流,她红着眼睛看了看眼前的人,顿时泪如泉涌:“依依姐,救救我,把我买回去吧,依依姐求求你把我买回去吧,救救我。”
“好好好,丫头片子,依依姐姐把你买回去。”依依安慰完柳玉,转头愤愤地看着郑璇霜,“郑小姐,你出个价,多少钱?把柳玉卖给我。”两年前的依依。轻扫蛾眉淡施粉,和两年后的依依完全不同。我忽然想起来,依依两年前曾是悦君楼的花魁。
郑璇霜刚从那一撞中回过神来,听见依依讲价,她冷笑了一声:“可惜,她的卖身契不在我这,在司清那。哦,我告诉你,司清已经玩腻她了,就把她送给了我,她现在是我的人了。”郑璇霜得意地扬起了嘴角,“所以,你就死了这条心吧,她的小命我要定了,你出一万两银子都休想救她。我奉劝你还是先想想你自己吧,敢撞本小姐,本小姐要让你连娼妓都只能做最下贱的那种!”
听着郑璇霜的话,依依的眼睛越来越红,简直要喷出火来。突然,她两脚一瞪,像箭一样冲到了郑璇霜面前,右手准确地揪住了郑璇霜的头发,左手已经噼里啪啦地扇了上去。
“救命啊,奶娘救命,打人了——”在依依凌厉的攻势下,郑璇霜在两秒钟内就被打得嚎然大哭起来。旁边的人见势不妙,纷纷冲上去拖依依。哭喊声,叫骂声,尖叫声,碗碟破碎的声音乱成了一团。
柳玉呆呆地坐在那团喧闹之外,背靠一个石凳。她无力闭着眼睛,绝望的眼泪和着鼻血一起无声地滚落。
幻境也在她的眼泪中慢慢地消散,我回到了现实的世界,这时郑璇霜的手才刚刚碰到我。
“师妹,起来啊。”郑璇霜说道。
虽然我现在连踹死她的念头都有,但我还是忍住了心中的邪火,甜甜地笑着对她说道:“师姐,你先回去吧,我还要跟方夫人他们再聊聊。”
郑璇霜脸一沉:“师妹,你不想和我一起走吗?一会可没车派给你。”
我轻笑一声:“师姐,你别担心了,我毕竟还是百里少夫人,百里家的人要找个车还是不难的。我想跟方夫人她们谈谈一些婚后女人的悄悄话,师姐有没有兴趣听听?”
方夫人适时地接道:“百里少夫人一会可以坐我的车回家,璇霜,你就别担心了。”
我笑眯眯地配合着她的话点了点头。
郑璇霜的脸色越来越黑,越来越难看,到最后,她愤愤地抽回手:“那你就自己留下吧,哼!”说完她转身气冲冲地走了出去,还顺带踢倒了一条板凳。金小姐也跟在她后面,连走带跑地跟了出去。
等她们上车走远了,方夫人才蹦出一句话:“郑小姐都被她的父亲和哥哥宠到天上去了。”
我接道:“对啊,天上的星星都全是她的。”
其他人趁机笑了起来,凉亭里又恢复了生气。
嘻嘻哈哈地聊了一会天后,我和她们熟了起来。趁方夫人聊到兴致高的时候,我装着不经意地问了一句:“对了,方夫人,你刚才说的“守湖人的小破屋”是什么意思啊?”
此话一出,有几个女子立刻停止了哄笑,用警惕的眼神地看着我,气氛突然间变得诡异起来。方夫人也有些不自在,她咳嗽了一声,貌似随便地说道:“那是很久以前的事了,姑娘们的一些丑事,不提不提了。”
我还想继续追问,亭外忽然有人尖叫起来:“阿福,你干什么?”
我扭头看去,只见一个家丁湿淋淋地站在湖中的浅水区,头微低,正用冷冷的眼神恨恨地望着凉亭这边,嘴角勾着一丝诡异的笑。他的右手抓着一条将近一斤多的淡青色大鲤鱼,那条鲤鱼想必是刚出水,正拼命地摆动着尾巴。
“怎么回事?阿福干嘛下湖抓鱼?”一位小姐问道,她的脸色极其难看,看样子那个阿福应该是她家的家丁。
“小姐,我也不知道,刚才阿福突然就冲到了湖里,扑腾了几下起来,手里就抓着那条鲜鱼。”
在他们说话的时候,那个阿福突然大踏步地朝这边走了过来。虽然是在白天,周围又有很多的家丁,但他那副怪怪的样子挺骇人的。
“阿方,你问问他要干什么?”那位小姐吩咐另一个家丁。那个家丁领命走了上去:“阿福,你在干什么?”
阿福停住了脚步,却没有看身旁的家丁,仍然恨恨地看着这边,眼神如刀,看得人心寒。
“阿福,你是不是中邪了?”旁边的家丁又问。
这回阿福有了反应,他扭头看了看旁边的家丁,忽然奇怪地咧嘴大笑起来:嘴拉得大大的,像一弯长长的月牙,牙齿咬得紧紧的,一点缝隙都没有。
我偷偷握住了手上的镯子。
慢慢地,阿福将那张让人毛骨悚然地笑脸转了过来。
“阿福,你再装神弄鬼,我就叫人扇你嘴巴子了。”那位小姐喝道。
阿福没理会她的话,而是慢慢地举起了手中那条胡乱挣扎的鱼,然后,张大了嘴巴,将鱼头塞到了口中。
“啊——”
“啊——”
......
我旁边的女人们都大声尖叫起来,虽然我还算冷静,但也不免胆颤心惊。只见阿福双手握拳,剧烈地摇摆仰着的头,想把鱼活咽下去。为了求生,那条鱼死命地乱摆,身体打在阿福的脸上,发出“啪,啪,啪——”的声音。但这种挣扎无济于事,那条可怜的鱼被阿福一口一口地咽了下去。最后,鱼尾无力地在阿福的脸上左右扇了两下,溜入阿福的口中,不见了。
阿福吞完鱼,又笑着低下了头看着这边。但随即,他的眼睛陡然睁大,脸上的笑容消失了,还飞快地用手卡住了自己的喉咙,像兔子一样乱蹦起来。我先是不解地看着这一切,但当看到他面红脖子粗的时候,我忽然明白过来了,忙大声喊道:“快帮他把喉咙里的鱼拖出来,他快憋死了。”
几个家丁冲了过去,将阿福按倒在地,撬开了他嘴巴拖他喉咙里的鱼。不一会儿,那条鱼被拖了出来。可阿福因为窒息的时间太长,已经开始口吐白沫了。众人找大夫的找大夫,救人的救人,乱作了一团。
我聚精会神地站在一旁,看他们救人。突然,两声狂笑传入了我的耳朵中,那声音像是两个女人发出来的,莫名其妙地透着一种刺骨的凉气。我忙顺着声音扭头看去,只看到两个穿着黑色斗篷的背影消失在一条小路的尽头。看身段,那两人确实是女人,而且应该还很年轻。
“百里少夫人,你在看什么?”方夫人突然问。
“没什么。”我摇了摇头。
众人忙活了一番后,阿福终于悠悠地回了一口气,他的命算是保住了。
“阿福,你是不是吃错药了?”那位小姐骂道。
还没等阿福回答,一个和阿福穿同样衣服的家丁突然从亭边的小路上跑了过来。那小姐停止了问话,狐疑地看着那个人。
那个家丁跑到他家小姐面前,上气不接下气地说道:“小姐,快回去吧,老爷归天了。”
那小姐皱着眉头喝道:“钱二,你胡说什么,那个老爷?”
“就是家里的老爷,小姐的爹啊。”
“找打,我出门的时候爹还好好的,你乱嚷什么?”
“小姐啊,小的没骗你啊,老爷真的归天了!”
那个小姐木木地环顾了一下四周,忽然两眼一翻,晕了过去,凉亭里又乱了起来。
好不容易等所有的事情都过去,太阳都快下山了。今天的这些事情可真够这些女人们受的,所以大家分别的时候连招呼都没心思打。我搭着方夫人的车回家,虽然方夫人比较冷静,这一天下来也吓得脸色发白,精神恍恍惚惚的,坐在车上一言不发。
我知道她肯定被吓坏了,所以也不打扰她,希望她能慢慢地平静下来。
柳玉的遭遇到底是怎么回事,好像牵扯的不只是郑璇霜一个人,司清在这件事情中,到底扮演了什么角色?如果司清是个无情无义的人,我还能和他做朋友吗?在复杂的心绪中,我掀起了马车的窗帘。马车正行走在一座小山旁边,山上是一片郁郁葱葱的竹林。我忽然想起绛月跟我说过他住在南城外的竹轩,这难道就是他住的地方?不知为何我的呼吸忽然急促起来,手也开始微微地颤抖。
定下神来后我回头问方夫人:“方夫人,这山上是什么地方?”
方夫人的眼神有点呆滞,听到我的话她眨了两下眼睛才反应过来,轻声答道:“那山上有间叫竹轩的小楼,好像有人在那做生意,此外没什么东西。百里少夫人有兴趣?”
第二卷:魅杀玉离 魅杀玉离(23)
魅杀玉离(23)《九珠三曲》雪脂蜂蜜ˇ魅杀玉离(23)ˇ
方夫人的眼神有点呆滞,她眨了两下眼睛才反应过来,轻声答道:“那山上有间叫竹轩的小楼,好像有人在那做生意,此外没什么东西。百里少夫人有兴趣?”
我的心跳突然快了起来,一种奇怪的冲动开始怂恿我下车去找那个人。我压住了那股冲动,告诉自己:去那里干什么,那人与自己无关。但话虽如此,我的心却像被猫抓一般,痒得不行。
忽然,两个穿黑色斗篷的身影在竹林的缝隙中一闪,又隐入了那片绿色的海洋中。我大惊,她们想干什么,是绛月的人还是想伤害绛月?几个念头闪过后,我发现我已经站在路边了,方夫人的马车早已走远。我晃了晃脑袋,不禁低头苦笑。原来刚才在我胡思乱想的时候,我的身体自己动了起来。对方夫人谎称这里有条小路,我走几步就能到家了。方夫人也正在稀里糊涂的状态中,没仔细分辨我的话,就这么让我下了车。
既然下了车,我更管不住自己的脚了,晕乎乎地走上了上山的那条路。
心里有点紧张,又有点甜蜜,见到他该跟他说什么呢?我有多久没见他了,上次见他还是在和飞墨一起买衣服的时候。想起飞墨,我脑袋里忽然闪过了一丝清明,不自觉地停下了脚步。我这是要干什么,我不是在等飞墨的答复吗?绛月他根本就不是我什么人,我去见他干什么?
于是,我狠了狠心,转身就要下山。刚走了几步,那两个穿斗篷的女人又跳进了我的脑海。她们去找绛月干什么,她们和绛月有什么关系?看背影,她们应该很漂亮,不对,一定很漂亮。而且,她们刚才在湖边的笑声那么神秘,神秘得和绛月一样。难道她们和绛月有什么特殊的关系,她们比我更了解绛月?
有女人比我更了解绛月,这个念头一冒出来,我立刻心绪不宁,鼻子发酸,手心里也出了一层密密的汗。慌乱之中,我一屁股坐在了路边的大青石上,想等在这里看个究竟。就像我在游乐场等爸妈一样,不管等多久,我都要等下去,也许等出了结果我就不用再等了。不过在等出结果之前,我一定要等。
风毫无章法地涌进竹林,竹叶在杂乱地颤抖着,像一张张讨厌的嘴巴在吱呀乱叫,叫得我更加心烦意乱。
幸好,没过多久,那两个身影又在山路上出现了。等她们又走近了一点,我看到了她们其中一个人手里抱着的琴。心里的一块大石头终于落了地,原来她们是来买琴的啊,瞧我想到什么地方去了。
让人见到我这样子应该会很丢人,于是我轻手轻脚地钻进了路旁茂密的竹林,靠着一根青翠的竹竿坐到了软乎乎的竹叶堆上。
不过等那两个女子走过去以后,我却再也不想起来了。起来了去哪呢,是上山还是下山?我现在哪也不想去,只想静静地坐在这整理一下自己混乱的思绪。
在凉亭里,当听到郑璇霜说出我是谁的时候,那些女人如看到病菌一样的眼神,我并不是一点都不在乎。只是在乎又能怎么样?那些女人我可以用谎言骗过去,飞墨的家人我能骗过去吗?如果他的家人硬是不同意我们的婚事,该怎么办?如果离开了飞墨,我又当如何?虽然孟凡景给了我一个容身之所,但这个遮雨的地方我能呆多久?别忘了孟凡景的老妈还没出现,以她对孟书老娘的恨,她怎么肯轻易罢休?凡烈好安排,再熬两年他就能成家立业了。可我自己呢?我这辈子怎么办?
还有绛月,每次有事情,他总是消失得最快的那个人,为什么我还这么不争气地想着他。被一个冷血冷心的人牵着鼻子到处跑,我好恨自己。可有些东西,我看不见,却很难抵抗住它的诱惑。
忽然,山上传来了一阵清雅的琴声,声音是如此的幽婉、绵长。我一下子激动起来,肯定是绛月在弹琴。琴声越过了一根竹子,又荡过了另一根竹子,到我心上时,早已在我的血液里荡起了好多圈纠结的波纹。
我讨厌这琴声给我带来的感觉,这种让我无能为力的感觉,这种注定让我痛苦的感觉。
所以我伸手捂住了耳朵,不知过了多久,等我放下双手时,琴声已经停了下来。我晃了晃脑袋,这才发现自己的身边弥漫着一种熟悉的香味。猛地扭头一看,我旁边多了一个和我并排坐着的人。那人晶莹深邃的金色眼睛里全是温柔的阳光,美如冠玉的脸上荡漾着醉人的笑。白衣似雪,黑玉般的长发被白色的缎带扎得高高的,再一泻而下,衬得他的皮肤更加剔透。
我忽然迷糊起来,迷糊得不知道该说什么。刚想张嘴,他伸手一扳,我不由自主地倒在了柔软的竹叶堆上。随即,他翻身压了上来。
滑亮的黑发体贴地垂在我的脸颊两侧,将我包围在他的世界里。火热的温度,透过他的白色纱衣淌到了我的皮肤上,又淌进我的身体里,将我的理智融化得一塌糊涂。我只知道躲在他醉人的眼光下,傻傻地看着他那张精致的脸。
“书,我以为你再也不会来见我了,好想你的味道。”他喃喃地说着,伸手捧住了我的脸,吻了下来。
熟悉的双唇相接后,我的全身腾起了一种难耐的火,一种需要人灭掉的火,仅存的一点理智被那种火彻底地烧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