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茶像没看到我的万福一样,低着头走过去搬东西。嘴里还叨叨咕咕的,我的耳朵挺灵,仔细一听,他说的竟然是:要搬家也不挑个时候,这么晚了搬,想存心累死我,少爷有什么了不起啊。小姐有什么了不起啊,我老人家出来的时候,孟齐峰还穿尿布呢……
我有些不知所措地看着孟凡景,孟凡景对我无奈的一笑,摆了摆手。我释然,看来孟凡景对此已经见怪不惯了。
看见凡烈和老茶都在搬东西,我也过去帮忙,刚碰到包袱,孟凡景在身后发话了:“孟书,孟家的女人不用干粗活,以后你也别再给我举石锁丢人了,帮老茶打理家务,做做女红就行。现在,你给我回屋吃饭去,老茶已经做好了饭,你先吃。”
他的语气把我辣得够呛,我负气地一转身,伸出手故意冲着他拍了拍,优优哉哉地进了院子。要不是生活所迫,有哪个女孩想干粗活?这样更好,我乐得一个轻松。
这间院子不算小,进进出出可能有七八间屋子,很多屋子都空着。老茶给我挑了一间空屋,他们三个人进进出出地忙着收拾。我吃完了饭,他们也收拾得差不多了。
等他们来吃饭的时候天已经很晚,我举着灯先回房间。看到不用自己动手屋子就被收拾得挺素净的,这种感觉太棒了。可有些东西他们还是没摆好,所以我自己又开始重新规整,一会儿凡烈打着哈欠走进了房间。
“姐姐,我先睡了。”说完他脱下衣服钻进了被窝。
因为习惯了,我还没觉着有什么不对劲。可他刚一躺下,门突然发出了惊天动地的声音,孟凡景像发怒的狮子一样从门外急吼吼地冲了进来。他看也不看我,跑到床边将手伸进被窝,一下子就把还没反应过来的凡烈给拽到了地上。
我心疼到了极点,大声喊道:“孟凡景,你王八蛋。”喊完冲过去掰他的手,“你给我放手。”
我那些力气对孟凡景的铁钳根本没用,他全身散发着可以冻死人的寒气,一用力将凡烈从地上提了起来:“孟书你滚一边去,我跟这个没出息的讲话。大男人一个还跟护崽的姐姐睡在一起,不知道的还以为你们姐弟做什么恶心事了呢,你丢不丢人啊?我的床或者老茶的床你选一个,明天再去给你买床铺上的东西。”
这话立刻将凡烈点成了烈火黑豹,他狂叫着反手揪起了孟凡景的衣襟:“娘的,孟凡景你敢骂我姐姐。”
孟凡景轻描淡写地一扬眉毛:“骂了又怎么的,你能如何?”
“啊,我砍了你!”凡烈已经暴怒了,他猛地向后一退从孟凡景手中挣脱,一转身“噌”地一下拔出了挂在墙上的剑,朝孟凡景扑了过去。
“凡烈!”我刚想上前去阻止,却被随后跟进来的老茶拖开:“小姐放心,大少爷有分寸。这么晚了还打架,存心不让我老人家好好休息,孟家的孩子,越来越没有规矩了……”老茶嘟囔着,将另一把剑扔了过去。
魅杀玉离(6)《九珠三曲》雪脂蜂蜜ˇ魅杀玉离(6)ˇ
只见孟凡景轻松地避开了凡烈的剑锋,同时左手抓住了老茶扔过去的剑,一个转身,架住了凡烈再次袭过去的一招,有些轻蔑地笑道:“我们就来比比吧,看谁才跟爹学到了真本事。”
“呀——”凡烈大吼一声,凌厉的剑锋如落雨一般朝他不断的劈去。一时间屋里鬼哭狼嚎,火光飞溅,两个人如风的身影在这间不大的屋子里张扬到了极限,把我眼睛都看花了。忽然,两人猛地停住,架剑而视。凡烈脸上怒意重重,凡景脸上面带讥笑。
“孟凡烈,你就这点水平吗?”凡景说道,“除了乱砍乱杀你还会什么?招不在招,剑不在剑上,剑法看得用不得。该我了,让你看看什么才叫天极剑!”
随着最后一个字落地,凡景脚步诡异地一动,流光飞溅,乒乓几声后,他的剑已经架上了凡烈的脖子。
孟凡景脸上带着自信的笑,伸得笔直的手稳如泰山地拿着剑。蓝色的宽大衣袖在屋里剩余的剑气中微微地飘荡,他全身上下都包围着一种让人无法呼吸的强大气势。停了一会,他对凡烈说道:“你,服了么?”
凡烈还是高仰着头,骄傲地说道:“不服,现在我打不过你,以后一定能打过你。”
“好——”孟凡景向前眼花缭乱地滑出了几步,移到我身边时竟然已经将凡烈的剑和剑鞘拿在了手里。
“孟凡烈,爹给我们俩造的剑是一对双子剑,可你现在连手中的剑都拿不住,你的剑哪有资格和我的剑称双子。你有说话的那点本事,就好好跟我学东西。等你有了真本事再把它抢回去,你敢不敢?”他这样一说我这才注意到,他手里的两把剑惊人的相似,除了剑穗不同外,看不出什么区别。
凡烈竟然没有被夺剑的耻辱给刺激得大喊大叫,尽管他的手已经死死地捏成了铁拳,但是他还是冷静地回着孟凡景的话:“敢,但我觉得那天不会太久的。”
“这就好,从今以后三更就给我爬起来练剑,五更去学堂好好念书,晚上回来再看一个时辰的书,练练一个时辰的剑。还有,以后不准再跟孟书一起睡觉,拿出点男人样子来。”孟凡景飞快地说完,转身走到门口,忽然又回头指着我,像训小兵一样大声命令,“你,孟书,以后不许直呼我的名讳,得叫我哥哥!”说完,他走了出去。老茶也跟在他后面,不停地唠叨着走了出去。
“姐姐,他和我用的招式是一样的。”凡烈在我后面说道。
“嗯?”我没听懂,转身看着他。
“我说,他后来出的招式和我刚开始对他出的招式是一样的。”凡烈咬了咬嘴唇,“为什么,同样的招式效果却这么不同?为什么,他夺我剑的时候我连反应的时间都没有?”
我对剑术也不了解,没法详细地回答他。看他们对战的时候确实有一种两人的动作很相似的感觉,可是没想到他们使的竟然是相同招式,实力差距太大了。
“大概,招式是死的,人是活的吧。”我支支吾吾地说。
凡烈脸上浮出了一丝笑:“姐姐,孟凡景虽然不是东西,但他的武功确实不赖,我一定要比他强。”
看到浪子开窍我急忙点头,生怕点晚了。
“我一定要打败他,替姐姐出气,不会等太久的。”说完,他几步跨到门外。
“凡烈啊,你去哪睡?”我想起了这个现实的问题。
凡烈停下来转过头,咬牙切齿地答道:“当然是跟孟凡景睡,我要明天早上一睁开眼睛就能揍他一拳。”说完他继续走。 。 想下载全本TXT电子书来
“那凡烈,”我追过去,冲着他的背影喊道,“你可别客气,要抢到被子啊,别着凉了。他要是脚臭你忍一天就好,明天我就给你买铺盖去。”
“知道了。”凡烈走进了孟凡景的房间。
我站在门口,直到他们房间里熄了灯,才关上自己的房门回到床边。刚才还热闹无比的屋子现在空空的,再加上没有往常凡烈那均匀的呼吸声,我觉得四周特别安静。想起刚才他们两人的兵戎相见,我反而有了一种淡淡的喜悦感,果然,男生还得男生来带,跟在女孩子屁股后面教育效果是会打折扣的。
第二天天还没亮,我正在做梦,就被屋外的乒乒乓乓的声音惊醒了。竖起耳朵一听,中间有凡烈激烈喊杀的声音,还有孟凡景呵斥凡烈的声音。
“太慢了,快点——”
“刺快点,你是娘们吗?”
“劲太小了,看我这个,这才叫出剑!”
……
我将头缩进被子里,继续呼呼大睡。好久没有睡过懒觉了,这床又这么软和,感觉真好。后来,那两个人的声音在我的意识里渐渐小了下去,我又做起了美梦。
睡得正香,有人在外面敲门:“小姐,起床了。”
这种阴冷的叫床声比闹钟还灵,低低的音波将老茶那低着头叨叨咕咕的话唠形象一下子送进了我的大脑里,直接将我从深睡眠状态提到了清醒状态。我的身体自动坐了起来,提起衣服就开穿:“来了来了。”
穿好衣服出去,老茶已经做好了早点。看到一位老人家给我做早点,我有点不好意思:“茶叔,以后我来做早点吧。”
老茶坚定地摇摇头:“小姐,大少爷吩咐了,你以后要做的事情有:洗衣,洗碗,学习女红。做饭的事必须要由我来做。”
这样也好,我说道:“那我以后起来做早点吧,您老可以多睡一会。”
“不行,大少爷说你做的饭是会吃死人的。小姐快用餐吧,用了餐,我们去街上给你添置些女孩子的东西还有三少爷的铺盖。”好个孟凡景,不就吃了我一顿饭吗?竟然说我做的饭会吃死人!此仇不报非女子。
老茶将一吊钱放在我面前:“这是少爷给小姐的月钱,小姐可以在平常自己买点什么,以后每月一份,小姐可得省着点花。”说完他自顾自的擦起家具来,同时嘴里不停地小声念叨:“现在的女孩子啊,饭也做不好,女红也不会,日上三杆才起床,一笑大牙都露出来了。想当年的女孩啊,做饭女红样样拿手……。”
他的声音又小又特别清晰,就像烧开水时冒起的气泡,咕噜咕噜地响个不停。让人不得不对他超大的肺活量以及超级灵活的舌头佩服得五体投地。钻到我耳朵里,就像几十只小蚂蚁在不停地爬啊爬啊,让我从牙齿根痒到了骨头里,继而带动头皮发麻,眼光发昏。真不明白他整天都叨叨咕咕的哪来那么多口水,也不嫌累。
我在他连续不断的唠叨声中三下五除二将粥倒进喉咙,跟着他上街了。
孟凡景虽然一身臭毛病,还是有一些优点的,比如出手大方,他竟然给我们留了三两银子去采购东西。我泡在街上大买特买,日用品什么的买了几大包,多得我和老茶两个人都拿不下,最后不得不请人帮忙才把东西搬了回去。当然老茶也没放过这个机会,在街上转了一上午,他的快嘴不停地蠕动,将三个败家子孟凡景、孟凡烈、孟书,以及讲价的小贩,卖布的商人等一干人转圈埋汰了遍。
有人说过,讨好女人最好方法就是女人购物你买单,我也不例外。自从穿越到承天以后,我还没这么痛快过呢。看到什么拿什么,还不用考虑花销的感觉真是太好了。我还是何佳的时候都没享受过这种待遇,要是我想要什么都跟父母提出来的话,那以后叔叔阿姨可能都不让我进门了。我是很懂策略,想要什么,就拿起弟弟妹妹的东西不停地看,如果老爸老妈注意到我的举动,一般都会把东西直接送给我,再去给弟弟妹妹另买,这种招数屡试不爽。
如今第一次享受到大肆购物的快感,我心情大好。既然孟凡景让步,我也决定让步,以后和他停止表面上的冷战状态,叫他哥哥吧。
兴奋的心情回到家就噶然而止,因为老茶开始认真地打扫卫生,我也必须开始一天的工作——洗衣服。
一说到洗衣服,老茶很难得地没有唠叨,屁颠屁颠地从房里抱了一大堆脏衣服出来,帮我摆好木盆:“先放上胰子泡一会儿,洗第一遍,然后再把衣服背到临雪江边投干净。”
我一看那些衣服,有凡烈早上刚换下来的,有孟凡景的,还有老茶的,散发着剧烈的脚臭味。
奇怪了,这些衣服都不是很脏啊,怎么会这么臭呢?
我用手拨开上面的衣服,发现有几只脚模一样的黑色筒状物,拿起一只来一看,有型有款。用手轻弹之,空空作响,似钟玉丝竹之音,那剧烈的恶臭味就是这种个东西上传出来的。
“茶叔,这是什么东西啊?”我提着它问。
老茶瞥了我一眼,拿起扫帚低头扫地,含糊不清地答道:“啊,那是少爷的袜子。”
我的手本能地一松,那个名叫袜子的东西不幸落地,“空”地弹了一下。
话说我们建房子,先要竖好钢筋,再一层一层糊上混凝土,才能造出结实的墙。这地上的东西,以纤维为底,以汗糊之,日复日,月复月,恐怕至少要穿半年才能穿出这种坚不可摧,敲脑脑碎,臭杀人于无形之中的伟大效果。
想不到孟凡景身上穿得那么光鲜,脚上竟然也如此的考究,穿着这种海豹突击队袜子,走起路来绝对有一步一个深深的脚印,稳如磐石的功效。
“茶叔,哥哥的袜子这么脏,唉,幸苦你了。”我捏着鼻子同情地说道。
听了我的话老茶忽然变得有些激动:“小姐,你你你你你别胡说啊,这跟大少爷可没关系。是我不能洗袜子,我一洗袜子就觉得吃不下饭,所以大少爷才穿成这样的。”然后他又恢复了那种唠叨状态,“不想洗袜子不行吗?现在的年轻人啊,偏偏要抓住这个袜子不放……”
我算是大开眼界了,这个世界上有恐高的,有恐水的,还第一次听说有洗袜子恐惧症的。这孟凡景也真是懒,老茶不想洗袜子他就不会自己动手?看见老茶还在那里有些不好意思地嘟囔,我憋着笑:“茶叔,以后衣服都由我负责,把你的袜子也拿出来。”老茶那么不喜欢洗袜子,那么他的袜子肯定也是硬得能敲死人超级武器。
“不用了。”老茶靠住扫帚把,扭捏地一转身。
我干脆不叫他了,自己跑到他房间里找袜子。
很好找,顺着臭味一翻一个准。在一只袜子里甚至还有一个可爱的小老鼠窝。当然小强一类的东西就更别提了,我一边翻一边跟它们道歉:“对不起啊,我马上要破坏你们安居的家园……”
回到院子里,我用毛巾堵住了鼻子,将其他衣服先暂时扔到一边。先把那堆积如山的袜子先泡在水里,放上胰子随便一搅,清水不负众望地变成了酱色。坚硬的袜子们遇到水,纷纷瘪了下去。我一边洗一边得意,我多厉害啊,遇到我,什么精铁玄铁白铁袜通通歇菜。有了我,孟凡景老茶以后都不用穿铁靴了。
吭哧吭哧地洗了几个小时,太阳也渐渐偏西。袜子部队已经被我全部瓦解,等盆里的衣服洗完就可以去投了。
正当我洗得晕头晕脑的时候,忽然一道很熟悉的声音传来:“美人就是美人,不仅人美,运气也好,想找人一找一个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