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动。”莫西北马上站住脚步,试图安慰她,“连云,你没事了,别这么紧张。”
“你骗我。你们都骗我。”慕容连云摇头,指着莫西北道,“你退到那边去,别站得离我这么近。”
莫西北苦笑,只得按照她说的,退到方才上山的路上。
“云儿,你既然连爹的话也不听了?”慕容松涛没有回头,只是声音忽然和缓下来,“好孩子。爹并没有想杀你,爹只是想杀莫西北这个奸细,点你的穴道也是怕你想不开。乖,把图给慕公子。然后爹带你离开这里。你不是一直想到各处去玩吗,爹都陪你去。”
慕容连云愣了下。低头看了看手里抓地东西,似乎在思考,爹说的话是不是真的,适才,莫西北同慕容松涛地话她都听到了,爹居然不是自己的亲爹?这是她无论如何不能承受地结论,难道真是莫西北为了脱身,故意说出来的?但是,他说出来的时候,爹为什么不否认?
慕容松涛也在等,直到他看见慕公子的手,重又落在了腰间的长剑上,他知道,慕公子已经不想等了。
“连云!”慕容连云仍在反复地想着爹的话、莫西北的话,这几天生活的变故实在太多了,先是家没了,再是自己被东厂捕获,接着是容容死了,然后爹又要杀她,最后是爹说她的未婚夫是奸细……她只觉得自己的世界在这几天里彻底地塌了,所有她爱的、她坚信的、她依靠的,统统背弃了她,此时,她就觉得自己似乎已经陷在了一片浓稠地黑暗中,什么都看不到,什么都听不到,脑袋混乱成一团,完全整理不出思路,所以,当莫西北喊出她的名字时,她也只能茫然的抬起头,看着莫西北冲过来,看着莫西北地剑挡在自己面前,看着爹每天摆弄的那把残破地刀,那锈色地刀锋,距离自己的眉间不过半寸。
骗人地,果然都是骗人的,慕容连云想,原来爹是真的想杀自己,这十六年来,爹的爱是骗人的,爹的笑是骗人的,爹给她的一切都是骗人的,真好,都是欺骗,这个世界,全是欺骗。这样想着,于是她笑了,因为她哭不出来,痛得麻木的心片片碎裂,只有一个念头在催促她,毁掉手里的东西,就是这东西,毁了她的一切,所以,她也要毁了它。莫西北方才虽然退开了,但是她的目光却始终盯准了慕公子,她知道,这个人是在场的四个人中惟一的变数,果然,在看见慕公子抚摸兵器的动作后,她就冲向傻了一样站在那里的慕容连云,堪堪挡住了慕容松涛劈过来的刀锋。
这一刀,慕容松涛倾注了毕生功力,莫西北只觉得虎口辣辣的痛,一缕血顺着手腕蜿蜒而下,很快就晕红了她的衣袖,而心口涌起的一抹腥甜,这时也腻腻的直冲喉咙,莫西北想,不知为什么,碰到慕容连云的事情,她总是受伤,真是……奇了,倒真像上辈子欠了债似的。
一切,事实上不过就发生在眨眼间,还没等莫西北咽下胸口这股血气,慕容连云已经疯了一般的冲向山头。
“给我!”慕容松涛自然抽刀就追了过去。
山头下面是悬崖,构造和所有的山都没有不同,只是这一带地势连绵起伏,悬崖究竟有多深,没有人知道。
慕容连云似乎是想带着手里的地图跳崖,莫西北不是神仙,来不及每次都正好阻止她,不过幸好还来得及拣个石子,勉力弹出去,堪堪在崖边弹中了慕容连云的小腿,力道刚刚可以让她腿一软,趴在地上啃一脸泥巴。
只是,谁也没有想到,慕容连云骤然扑倒在崖边,会让受了伤、腿脚已经不利落,却仍然跃起来扑过去的慕容松涛失了目标,连一声都没来得及发出,就直接从慕容连云头上飞过,直直地摔落下去。
“爹!”慕容连云像是忽然从噩梦中惊醒,猛的喊了一声,居然爬起身。就也跟着往山崖下扑去。
“连云!”莫西北非常佩服自己今天夜里的反应能力,居然又被她赶上了,眼见慕容连云跳下。她猛的向前一扑,好歹抓住了慕容连云一只脚。
“让我死!”慕容连云用力踢腿。莫西北刚刚把她的腿拖上来,就被她一脚踢在了正抱着山石固定两个人身子地左臂上,她求死心切,这一脚踢得又狠又准,莫西北这条饱受摧残的左臂是再也难以承受。立刻就光荣退役了。
哧溜一声,两个人猛的向下滑去,莫西北忍不住把眼睛一闭,她以前听人说过,从二十楼上跳下去地人,都不是被摔死的而是被吓死地,而她也一贯以为跳楼是最不可取的自杀方法,想不到自己虽然没跳楼,却要跳崖。这实在比跳楼还不如,也不知道自己是被吓死还是摔死,不过想来她马上就知道了。只是这么宝贵的经验,却没有分享对象了。
“喂。如果你还没死就快点先把你手上的人丢上去。这块石头不太稳。”半天没有落地,莫西北小小的睁开眼睛。接着就听人说了这么一句,她连忙四下一看,她拖着慕容连云仍然挂在山崖上,自己地腿却被人拖住了,两次跳崖,慕容连云不知是晕了还是怎的,这会终于没有动,大概估计了一下距离,她用力把手里的人往崖上一丢。
手里一轻之后,拖着她的慕公子开始向上拉她,一寸、两寸,眼看着距离漆黑不见底的崖下越来越远,莫西北的心一点一点的咽回去,却忽然听见慕公子惊怒交加的说了声:“你!”山石松动的声音已经同时传来,莫西北觉得身子一轻,人被迅速拉起,但是更快地,拉她的慕公子却被一块滚落的山石击中,人几乎是滚着,直往崖下落去。
伸手,绝对是下意识地动作,莫西北想,自己救人救出了习惯,只是慕公子却不是慕容连云,成年男子和成年女子的体重绝对是不一样地,再想到这一点地时候,她已经不由自主的被拖了下去。
“笨死了!”耳边,慕公子咬牙切齿地骂道,莫西北这回没来得及闭眼,所以看到慕公子拉着自己,一边已经把剑用力插向山石,以缓冲下降的力量。
她不敢装死,也照葫芦画瓢,拔剑出来向石头上用力的插,又滑落了十几丈,两个人的下落之势终于缓了下来,事实上,是慕公子一剑奋力插进了山石中,然后两个人就荡秋千般的,挂在了崖上,不上不下。
“你猜下面还有多深?”莫西北往下瞄了一眼,天快亮了,山间雾气蒙蒙,整个人如在云端,然后她马上发现自己又新添了一种毛病恐高。
“你是在提醒我,把你扔下去,用你落地的声音判断下面还有多深吗?”慕公子的声音像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
“当我什么都没说。”莫西北马上闭嘴,她也想把自己的剑插进石缝,只是现在握剑的左手虚软无力,她不敢乱动,生怕自己一动,慕公子真的松手,把自己扔下去。
两个人就这么挂在山石上,莫西北索性闭了眼睛,不看也不想,就当自己在练功。
良久,慕公子问:“现在知道怕了?”“知道有什么用,也不能不怕了。”莫西北说。
“我拉不住你了。”慕公子叹道,“我掉下来也是因为你,我现在才松手,仁至义尽,你做鬼也别怪我。”
“我……”莫西北想说,只是她很快就忘记了自己想说什么,因为她刚说出一个字,就感觉慕公子已经松开了手,整个身子失重般的坠下,她看着左手中的剑与山石划出了一连串的火花,却怎么也阻拦不住自己坠落的势头,心里一时空落落的,红绿、慕容连云,四楼的掌柜,很多熟悉的、不熟悉的面孔从她的眼前闪过,最后是楚俊风的,那天,楚俊风说,“我肯”,他说他肯自带干粮,还每日给她准备一日三餐,然后跟着她,她去哪里,他就去哪里,莫西北恍惚的笑了,她以为她从未拿起,所以说不上放下,却原来她已经拿起,并且没有放下,只是……莫西北恨恨的想,楚俊风,他为什么要那么现实,他就不能再坚持一下下,很多时候,只要再坚持一下下,事情的结果,就不一样了……
打滚……票票呀,各类的票票呀,来吧……
第四十九章人为财死(中)
。
耳边呼呼的风声骤然停了,却没有预期中的痛苦,难道自己已经死了,在坠落的过程中被吓死了?莫西北懊恼的想,其实从下落的时间判断,刚刚慕公子松手把自己丢下来的地方,距离崖底应该已经不高了,虽然自己当时已经没有力气,且被恐高症折磨得四肢虚软,不过如果自己不放弃,摔下来顶天也就是断胳膊断腿,怎么也不会死。太可恨了,自己居然英年早逝,还是被吓死的,可怜她的金矿、她每天赚大把银两的四楼,这下不知便宜谁了。
“我发现你对同伴缺少基本的信任。”忽然就有人在莫西北的头顶上说话了,声音还该死的有些耳熟。
“错了,我从来都是信任同伴的,可是这里没有我的同伴。”莫西北遭到批评的第一反应是反驳,这是本能,因为她从小就号称常有理,就是在任何事情上,她永远是有道理的,正确不用说了,错也有错的道理,只是一睁开眼睛,她看见的却是那在晨曦中仍然银光闪闪的金属面具,而面具的主人仅露出的一点薄唇此时正好说道:“既然我们不算同伴,那我也犯不着救你。”言罢,双手一缩,莫西北连一声惊叫也没来得及发出,整个身体就和地面彻底的做了一次亲密接触,谁说山崖下通常有一层厚厚的柔软的落叶?谁说落到崖下不死都能得到武功秘籍?莫西北只想说,这些统统是骗人的,山崖下实际上有很多尖锐的碎石子,大的小的都有,那种尖锐地程度。完全能把人硌得半天动不了一下。
“姓慕的,我和你有仇是不是?”被摔得脑袋里空白了半天,莫西北在地上滚了滚。发现周围还是硌人的石头,这才颤抖着、痛苦地爬起来。
慕公子没有出声。只是背对着莫西北站着,有一会,他脚下的石子上忽然就被溅上了一滴浓稠地红色液体。
莫西北正坐在地上揉着自己的头,眼见着那殷红的液体落在石子上发出了轻轻的“叮”声,很快的。第二滴、第三滴、第四滴……
“喂!你怎么了?”慕公子脚下地血迹在迅速扩大,莫西北匆忙站起来,手指轻轻搭在慕公子的手臂上,未及用力,眼前的人便猝然倒向她的怀中,一夜折腾,她同样虚软无力,受重后,只能重重的跪在地上。
“姓慕的。我确定,我和你有仇。”膝盖和小腿疼痛钻心,莫西北咬牙切齿。半天才缓过气来,把压在自己腿上的人用力推开。
慕公子的胸口。已经被他自己的鲜血濡湿了大片。他本来穿地是黑色的衣衫,只是此时那浓重的黑中。也隐隐透出了刺目地红来,莫西北收回了后面的话,手干脆利落地撕开他地衣衫,然后对着触目惊心的伤口沉默。
慕公子地胸口横亘着一道伤痕,不是特别深,从伤口的角度看,该是什么人猝然偷袭留下的,从伤口周围皮肤微微泛白的情况看,受伤应该在一个多时辰之前。
抬头看了看太阳,初升的太阳红艳圆润,光线明亮却不刺目,那么,就是说,慕公子受伤该是两个人坠崖之前。莫西北想起最后他们两个人摔落时,慕公子曾惊怒交加的说了声:“你!”当时情况太混乱,她什么也没有想,现在回忆,难道那时另有一个人也埋伏在山头?螳螂捕蝉黄雀在后,不知道是不是就是说他们昨天整晚的遭遇?
胡思乱想的过程中,她已经飞快的找出伤药,慕公子受伤之初,就已经封住了伤口周遭的穴道,这就是他能拖到此时才晕倒的关键,莫西北的伤药也不错,厚厚的撒上去,伤口的血很快就止住了,现在惟一的问题是,没有合适的绷带。
撕自己的衣服明显不是个好办法,莫西北踌躇了一会,发现慕公子里面的白布衣衫质量不错,前面的染了血,洗洗才能用,不过后面的好像可以直接使用,于是立即用剑把他的衣裳割成两片,用力抽出后背的一片撕成绷带,固定伤口。
“我说,好歹救了你一命,你就不能稍微下手轻一点。”莫西北用力紧了紧绷带,打了个漂亮的蝴蝶结,慕公子居然就醒了。
“我不用点力,你也不能这么快就醒。”慕公子戴的面具遮挡了他的几乎整张脸,莫西北直到他开口说话,才发现人已经醒了,于是,只能讪讪的笑笑,见慕公子薄唇抿起,似乎不悦,于是随便给自己找个理由,“你戴着面具,眼睛就露个缝,谁知道你醒了,算了,这回算我错,但是要知道你醒了,我也能轻点的,不过说实话,你是不是长得特别难看,所以成天戴着面具?”
慕公子没有回答她,只是看了她一眼,然后迅速闭目,片刻后呼吸绵长,竟然是睡着了。
又坐了一会,觉得自己的体力虽然没有完全恢复,但是精神好了很多,莫西北就站起来,开始在崖底四处查看,她清楚的记的慕容松涛昨夜先他们坠下来,只是不知道运气如何,这个崖底四面环山,面积不大,虽然其中不少地方杂草丛生,但是也几乎一目了然,除了他们两个人之外,到处风吹草低,不见人影。
晚上莫西北支起架子,串了自己捕获的野鸡烧烤,慕公子也醒来,半支着身子坐在篝火边。“我以前以为四楼的老板是多么精明的人物,没想到昨天夜里才发现,你蠢到极点,居然连命也不要的救别人,难为你当时怎么想的。”莫西北全身贯注在吃上,慕公子闲来无聊,忍不住就讥讽起她来。
“我看你是乌鸦落在猪身上。”莫西北冷笑。
“怎么讲?”慕公子不解。
“看见别人黑,不知道自己更黑!”莫西北恶意的咬在黑上,斜了慕公子一眼道,“我救连云,因为我有责任照顾她,我也没求你救,你干什么多管闲事?”
“别往自己脸上贴金,谁稀罕救你,还不是慕容连云拿了那张图,我只想要那张图而已。”慕公子嗤笑起来。
“哦,那图呢?”莫西北点头,猝不及防的发问。“……”慕公子想到图仍
小提示:按 回车 [Enter] 键 返回书目,按 ← 键 返回上一页, 按 → 键 进入下一页。
赞一下
添加书签加入书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