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声下人高昂:“太子,太子妃到!”的通传声入了府中。
早早等候在了前殿的穆胜众人迎了上来,对印着飘雪走来的二人行礼:“见过太子,太子妃。”在他身后蓝秀玉母女与付晓烟母女也随着拜了下去,恭敬的参礼。
穆清黎一手及时托起穆胜刚刚要弯下去的背脊,不满的翘了翘唇:“爹,你不用这样。”
穆胜欣慰微笑,随着她的力道起来,心知她与君荣珏的为人,笑道:“礼不可废,你如此是太子妃,往后都不可随便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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穆清黎轻笑不作答,君荣珏对上穆胜的目光,微微点头,温似飘鸿:“岳父。”
穆胜听了这声称呼眼中欣慰更胜,他心知这太子的心性,然他是真心真爱黎儿,如此才会善待她身边在乎之人。侧身做了请势,温和说道:“前殿已经准备好了膳食,还请太子,太子妃赏脸。”
穆清黎点头,握住君荣珏的手随穆胜往前走去。
用膳时她与君荣珏坐在上位,显然穆胜是有意为之。蓝秀玉已为姬妾,不可同坐,将两人送到了前殿便退了出去。已成侧室的付晓烟也是一名懂得进退的人,也道了一声便拉着穆芸芯离去。
饭桌只剩三人,用膳也不过片刻时间,几言话语间称呼也自然恢复了平时的亲近。
穆清黎用白锦擦拭唇瓣,左下边穆胜出声问道:“黎儿,我看你来时将唐嬷嬷也在,莫非要将她留在这府里?”
穆清黎微微点头笑道:“嬷嬷年纪也大了,如今让她在平康侯府中享享福养老也不错。还有我和珏打算在这里多住一顿日子,爹不会不欢迎吧。”
穆胜喜形于色,摇头瞪她一眼。怎会不欢迎,他自是欢喜的很。
饭桌被下人收拾了,穆胜这时神色慎重,谈起正事:“黎儿,太子被刺杀之事你可有想法?”
穆清黎微笑:“爹,这些事情我们自己都清楚。”
穆胜见她神色从容,心中一醒,就知道终究自己又过于担忧,小看了她的才智。都清楚,那么是不是也猜出了幕后的主使?侧头看了一眼君荣珏,穆胜发现他毫无异色,好似毫无在意。
心中轻叹,也不知黎儿是如何与太子相处如此,就算是经商善看人知其心思的他,也看不出这太子半分心思来。
穆胜道:“那刺客已逃,你等本事也被背后之人知晓,如此便更危险。”
穆清黎低笑一声,道:“知道了也好,就看他还敢打什么心思,兔子逼急了还咬人呢,更何况我们不是兔子。”
穆胜见她显然是有自己的打算的,也不再多说,既是感叹又是欣慰。如今的她已是有了自主的本事与心智,虽本是想让她平凡的度过一生,却也心知他们这些人想要平凡平淡反而是难中之难,你不欲惹事只有有心人给你造事。如此也好,她的路就随着她自己走了罢。
从前厅出来,穆胜去办了自己的事情,穆清黎领着君荣珏一路走向平康侯府的黎院方向,侧眼看向身边跟随的暖秋,低笑问道:“我交代的事情怎么样了?”
暖秋微笑答道:“到了如今,阳城上下应是皆知被貂儿所伤的人唯有貂儿可救。”
穆清黎满意点头。
既然找不到刺客,那么她就让刺客自己找上门来,到时候必然不会将他放过。
貂儿善毒,却也知控毒,极是通灵。便似它曾对付穆梓薇,只让她难受几日就自然好了,对上北瑶琴却是让她毒素入体便无法去除。对付欲要刺杀君荣珏的此刻,它自然不会有半分的留情,用是也是最强之毒。
然而那毒要对付剑尊强者还不够格,只要剑尊用古气逼迫就会无事,唯有伤口发黑十几日便会消失。然而人对于未知的东西总是有着怀疑,当有心人故意引导,这怀疑自然就大了,没有人愿意拿自己的性命开玩笑,尤其是剑尊的强者。
从初来这世界到了如今,她还没有认真的要杀一人,而此人就是开头。
君荣珏看着她,专注唯一,似是看不够一般。
这一日,穆清黎与君荣珏二人要长住平康侯府的事情也自然的传开,被穆胜吩咐下去要好生对敌,不可有半分的马虎,而蓝秀玉母女也自然知晓。
北苑,秀院。
蓝秀玉只听到厢房里面不断传出叫骂与摔东西的破碎声音,眼看穆梓薇两名贴身侍女皆是带着些许的擦伤跑了出来,神色之间都是害怕与气愤,再看到蓝秀玉的身影才连忙停了下来,唤道:“见过夫人。”在秀院里的侍女皆知晓,对蓝秀玉不可有唤作蓝姬,若不然必然遭到责罚。所以没有外人下,她们都会称呼她为夫人。
蓝秀玉冷脸喝到:“如此跑跑闹闹成何体统。”
两名侍女皆是面色苍白的站着,不敢反口。
蓝秀玉皱眉看着门口大开的厢房,看可以看到从里面不断丢出来的物件,眼中闪过烦躁,对两名侍女冷道:“下去!要是敢嚼舌根,小心你们的嘴。”
“奴婢不敢!”二名侍女连忙应道,如得赦令的退了下去。
蓝秀玉皱眉忧心的往穆梓薇所在厢房走去,靠的近了还可以听到她的哭骂声音:“为什么,为什么要回来!贱人!贱人!呜呜,滚!滚出去!”
“去死!贱人!你不得好死,我绝对不会放过你!”
蓝秀玉越听眉头皱得越深,她此时心也淡了许多,这些日子以来穆清黎就如同她当初说的,没有来招惹她一分,前提是她亦是没有招惹穆清黎,然而穆梓薇如此嫉恨穆清黎,她却也是无奈。
“薇儿!”蓝秀玉就要走进厢房中,然而马上一面胭脂盒向着她砸来,她“啊”的惊叫一声,及时后退几步,但是那胭脂盒还是在她脚边砸开,红色的胭脂染了她干净的裙摆。
蓝秀玉面色顿时生怒起来,几步就快速的走了进去,抓住穆清黎来不及砸过来的东西,怒气呵斥道:“你到底在做什么?你看看你现在还有什么大家闺秀的样子!”
穆梓薇愤恨的哭喊:“不用你管,我的事情都不用你管!给我放手!给我滚!”
“啪!”
“啊!”
蓝秀玉忍无可忍的看着捂住脸惊含泪怒看着她的穆梓薇,手掌颤抖的放下来,张口要言又不知道该说什么,唯有痛心与失望,更多的是疼惜,终于松开了手,低声哄道:“薇儿,娘不是故意要打你,只是……”
“我恨你!恨你!”穆梓薇突然嘶喊道,然后快速的跑了出去。
蓝秀玉看着她的背影,张口最终只余下一口无奈的叹息。你让娘怎么办,你到底要娘怎么办才好,薇儿。
……
蓝天明日,冬日难得暖阳。
阳城第一楼异客居,四季之日客人源源不断,其中多为权贵富商,身怀巨财之人。
二楼靠窗厢房,穆清黎闲散靠在君荣珏的身上,窗沿上一只雪白的貂儿犹如一团窝在角落,一双黑黝黝的眼睛微微眯着四处乱转,那慵懒的感觉像足了它的主人。
“吱吱吱”突然,雪白貂儿轻轻叫唤起来,一双黑黝黝的眼睛盯着不远处正向这边走来的一架贵雅的轿子。
“恩?来了?”穆清黎眼中闪过一抹光亮,对貂儿招招手,就见貂儿跳上她的手腕,爬上她的肩头上。穆清黎看着窗外正靠近过来的轿子,那为四人齐抬的轿子,旁边正跟随着两名身穿灰衣的剑士护卫。
两人一青年一中年,左边一人看来二十七八,生得端正平凡。另一人看来也不过三十四五的年纪,面容古板而生硬,同是平凡看过一眼便不会再认得的面容。
穆清黎翘起嘴角,对暖秋示意一眼:可以开始了。
暖秋自是明白的走了出去。
外边轿子在异客居门前停留下来,便见一只雪白的手掌掀开宝蓝绣花轿帘,一人弯身走了出来。
男子身形颀长如松,着着一袭浅蓝的衣裳,沟边别着皮毛。玉冠冠发,黑发披散的颈项下,衬得面上肌肤更加如雪的白,俊美的五官份外鲜明,唇若涂朱,浅眸如清澈无比的琥珀,其中似有着天生的笑意不散,清朗文雅让人舒心。
他美却丝毫没有女气,让人见只一眼就觉美男子三字,日光明媚,也为他更添了几分的明亮。
晋王君荣笙,他的风采让人见之难忘,更是东宋最多女子心中的如意郎君。
他站在异客居门前片刻,微微扼首抬头,浅色的眸子印着阳光犹如宝石般一闪而过绚丽的光芒,刚好与窗边探首的穆清黎对视在一起。他眼中浮现惊讶与善意的笑意,对她微微一笑,便走入了异客居内。
伴随在他身后的还有那两名剑士护卫。
君荣笙是异客居的常客,在异客居中也有专门的订房。在小二的领导下来到二楼走廊,路过穆清黎所在厢房,君荣笙脚步一顿停了下来,微笑道:“太子与太子妃在此吧。”
在他身旁小二闻言,恭敬回道:“是。”
君荣笙伸手“扣扣”两声敲击在门上,出声道:“既在此相见,不如同桌闲谈一番如何?”
他言刚刚落下,房内也传来穆清黎的声音:“请进。”
“咯吱”一声,厢房雕木房门被打开,站在一旁的正是暖秋与寒春二人。
君荣笙微笑步入其中,看到窗边穆清黎与君荣珏自然亲近的姿态,眼眸微微半垂了一瞬,对二人友善一笑,落座在二人的对面。他身后的两名剑士护卫也站在他的后方。
一旁的候着的异客居侍女动作娴熟的为他多添了一副碗筷与酒杯,倒了酒水。
君荣笙执杯笑对二人,神色有几分的落寞,轻轻笑道:“这阳城越发寂寞了,安王与刘公子离去,秦王也出战在外,能够谈得上话的人皆少了。”说着便将杯中酒水喝了下去。
君荣珏手拿糕点放在穆清黎唇边,对他所言,不见半分回应。
穆清黎淡淡笑了笑,不误在意。这阳城与她谈得上话的人实在十指可数,走不走都是一样。
君荣笙轻笑一声,对两者的不理会并无在意,又由着侍女倒了一杯酒,闲聊道:“若说安王与刘公子游历江湖,的确快意,走出了这阳城看外不一样的一切……呵呵,有朝一日我亦是想要游历天下各地,看尽天下的不同美景。”他语气中不乏是着喜爱与向往,让人感受其中的真实。
穆清黎嘴角微翘,赞同道:“那样的确不错。”手指微微弹动,一颗丹药就落入肩头雪白貂儿的口中。
“吱吱”貂儿叫了几声,声音可爱清脆,让人不注意都不行。
君荣笙的注意力果然落在了貂儿的身上,眼中有一丝的惊奇,口气却是平凡平常:“太子妃这貂儿倒是有趣。”
穆清黎扬唇,应着他的话笑道:“晋王觉得哪一点有趣?”手中又是一颗丹药丢进了它的口中,惹得它欢喜“吱吱吱”叫得不断。
君荣笙轻轻摇头,微笑问道:“不知太子妃给它吃的是什么?”
穆清黎毫不在意的闲笑:“毒药。”
君荣笙眼中一闪而过幽光,眼睫微敛,及时的遮去,声中略含几分的惊奇:“它不惧毒药?”
“恩。”穆清黎点头,手指撩着雪白貂儿的下巴绒毛,呵呵笑道:“它本身就是剧毒,怎么会怕毒药?喜欢都来不得呢。”
君荣笙目光落在貂儿的身上,貂儿黑黝黝的目光同样看了他一眼,那漆黑犹如葡萄一样水汪汪,充满着灵性,它没有看他多久,眼睛就转到了他身后的某人的身上去了。
君荣笙手中酒杯微微晃动,他低着下颚,看着手中的酒杯笑道:“是么,太子妃不怕被它所伤?”
穆清黎浅笑道:“小白通灵,不会随便伤人。而且它可以自己控制自己身体毒素。”执起雪白貂儿的一只前爪,捏了捏它的肉垫就逼得它的利爪露了出来,浅眯着眼眸缓缓道:“就像现在它的爪子是没有毒的,要不然我可不敢随便把它放在身边。”
君荣笙抬头道:“莫非它的毒很厉害?”
“当然厉害了。”穆清黎眸子一抬,放下了小白的爪子,笑意盎然的眼中弥漫一抹冷:“要不然你怎么会来。”
君荣笙静静抬着眸子和她对视,沉默了下来。
从她开始说话,短短几句话之间就让他感觉到了诡异的感觉,随着说得多了,就已经察觉她的意有所指,又似随口而说,真真假假,让人无法断定。直到这最后的一句,已经完全证明她知晓一切。
他本是只是打算前来一看,并不打算多言一句有关毒药或者貂儿的事情,然而就好似天意如此,给他最好的机会深谈了这个话题,现在再一回想,好似所有的一切都是被她引导一般。
然他想的不错,这一切的确都是穆清黎引导。这是属于心理学的一种,利用环境,动作,语言来引导对方缓缓踏近自己的陷阱,直到掉入其中,万劫不复。
就在此刻,四道身影突然出现,动作迅速的出击在他身后那中年护卫的身上。
“什么!?”中年护卫面眼中一闪而过逼人的精光,然后下一刻就变成了不可置信,来不及回手就被四人点中穴道,持住了死脉,唯有不可置信的咆哮:“怎么会!?你给我下药了!?”他刚刚运功,这时才突然发觉身体一紧竟然无法动弹,一阵的晕眩传来脑海,这实在不正常!
他什么时候中药的,他怎么会丝毫没有察觉。
穆清黎哼笑一声,缓缓说道:“东宋唯有三大剑尊,一为我外公,二为常年不见一面的坤盛,还有一人则是跟随在皇上身边的继武。”
看着中年侍卫惊怒的面庞,穆清黎冷声道:“坤盛不会随便出现,那么你就是继武吧,二品剑尊。”
中年侍卫也便是继武目光颤动,但是面色还是一样的古板毫无表情,让人感觉是非的别扭。君荣笙平静坐在一边,放下手中酒杯,默默看着此时神色冷漠讥讽的穆清黎,淡道:“这一切只是故意引导我们前来。”
穆清黎转眼看在他的身上,道:“没错。”
君荣笙微微一笑:“我本不信一只貂儿之毒可迫害剑尊,然他太过惜命,如此境地也是他自己所致。”
继武眼光闪过愤怒与悲切黯然。君荣笙说的没错,这一切都是他自己过于惊怕,完全是被君荣珏那不该有的实力给惊了,所以才如此怀疑,如此担惊受怕。
穆清黎淡道:“若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