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不知过了多长时间,悠悠醒转之时,看到窗外却又已是夕阳西下了。稍稍动了一下,没那么疼了,但全身依然没点力气。整个人像被抽空了似的,连说话都费劲。
坐在床边的喜蝶见我苏醒,急忙喊道:“皇上,月主子醒了。”随着这个声音的发出,除了一阵急促的脚步声外,还有一群人如蒙大赦的舒气声。
缓缓扭过头,隔着纱帐和屏风隐约可以看到一帮子太医正在外面焦头烂额地往里面张望。与此同时,胤禛已坐到了我身边,握住我的手道:“月喜,好点没有?”
勉强笑笑:“没事的,死不了。”
胤禛唤道:“太医,还不来给月喜诊脉。”
林太医和周太医抖抖索索地走了进来,轮换着给我把脉。诊视一番,二人交换意见后道:“启禀皇上,常在的身子已经没有大碍了,好好调养一下即可恢复。只是,只是。。。。”
胤禛森然道:“只是什么?”
二人扑通一声跪下,取下顶戴就开始叩头:“奴才无能,常在的命是保住了,只是肚子里的孩子,孩子没了。还请皇上恕罪。”
“孩子没了?!”我和胤禛异口同声。
周太医和林太医声音发抖:“奴才确定,常在小产了。”
轻轻放开我,胤禛一步迈过去提起林太医的衣领:“小产?什么意思,你给朕讲清楚!”
林太医颤声道:“常在怀孕不足一月,脉象不明,臣未能诊出,罪该万死。现在,现在。。。。”
胤禛忽然道:“其他人都下去。”乐茵,喜蝶连同外面那群太医退出后,胤禛才道:“朕老早就让你给月喜瞧过,你说月喜能怀孕的可能几乎没有,现在又怎会小产?”
林太医道:“回皇上的话,这个奴才也说不清楚。许是调养得宜,许是皇恩厚重。只是眼下这么一来,常在永无怀孕可能了。”
胤禛的眼神已经想杀人了:“那她为何会小产,你总不会不清楚了吧?”
周太医回禀道:“臣检查过常在的药了,不知是何人在里面放了大量的藏红花以及麝香等物。看来此人不但是要常在小产,也打算要了常在的命。”
胤禛猛然道:“胜文,传朕的口谕,立刻封门。封住大内所有进出口。现在任何人没有朕的手谕、传唤,均不得擅自离宫,不得擅动。即刻传怡亲王,果郡王进宫。”
与胤禛的惊怒不同,我除了震惊就是犯疑。我自己很清楚,我并没有怀孕,当然更不可能小产,那为什么周太医和林太医要冒这欺君之罪告诉胤禛我小产了?不觉想起三天前和十三,十七在懋勤殿里的谈话。。。。。
挥退左右,十七问道:“月喜,宫里都传你有了身孕,是不是真的?”
我转向十三:“十三爷,十七爷还不知道我的事?”
十三道:“这倒不是,不过宫里传的跟真的一样,为了怕出事,还是问清楚的好。月喜,现在除了四哥,十七和我,老八他们几个之外,还有谁知道你不能生育的事?”
想想说道:“应该没人知道。”
与十七互视一眼,十三沉吟道:“那我们得趁着现在他还不知道,推波助澜,让他尽快动手。月喜,这两天不论发生什么事,不管我和十七说什么,做什么,你只需尽量配合。甚至你不用做什么,你什么也不说,什么也不做也算是帮我们了。别的你暂时不要问,时候到了我会告诉你的。”
我当时虽然满腹疑窦,但出于对十三、十七的信任便也就应承了下来。想不到今天居然出了这种事,难不成这就是他们所说的我会吃点苦头的那件事?
见我动也不动,怔怔的发呆,胤禛喊我几声也没反应,还以为我遭逢巨变,导致气急攻心,丧失神志了,使劲摇晃道:“月喜,你怎么了,说话呀。”
我这才回过神,望向胤禛不知道说什么。瞧着他难过的样子,伸手轻触他的脸庞:“四爷。。。。。”
胤禛霍然起身,一脚踢翻床前的屏风,吼道:“全杵在这里等着砍头啊,还不出去!”早已噤如寒蝉的众人赶忙陆续退下。
刚想下床安慰一下胤禛;没想到还没走上一步;就因为无力而跌倒在地。胤禛心疼不已地将我抱上床;哑声道:“月喜,本不奢望你我能有孩子,可没想到居然会有这么一天,更没料想到会是这个情况下知道你有了我的孩子。月喜,你教教我该怎么做,究竟是谁下的手?”
差点忍不住告诉他,根本没有怀孕这回事。可再一想想十三的嘱咐,好不容易把那句话咽了下去。只是看着胤禛的样子,那眼泪也顺着脸颊就下来了。强笑道:“四爷,算了吧。当这事从来没有发生过,月喜根本没怀孕吧。”
死命搂着我,胤禛冷然道:“一定得查,这次害你小产,难保下次不让你丢命。”语间冷气森森,我不禁抓住他的臂膀以求慰籍。发现他身上的肌肉绷的极紧极硬,明显是在拼命压抑着怒气,没发作出来不过是怕我难过而已。环住胤禛的腰,我喃喃道:“四爷,月喜有你就够了,没的什么也不要了。有些东西是命中注定,强求不来的。”
胤禛张口欲言,门外传来胜文的声音:“皇上,怡亲王,果郡王求见。”
看了我一眼,胤禛道:“月喜,你还撑不撑得住,要不然你先躺会儿,我和十三他们到外面去。”
罢罢罢,演戏演全套,想必十三他们也不会害我。扯住胤禛衣袖不放:“四爷,不要让月喜一个人孤孤单单的呆在这地方。”
胤禛叹口气:“进来吧。”随即,十三与十七相继入内。
二人还未开口问安,胤禛已然道:“别浪费时间了。我只想知道什么时候可以查到下药的人?”
十三回道:“四哥宽心,臣弟过来之时已吩咐彻查此事,应该很快就会有结果了。”
趁胤禛和十三对话之际,十七极快地偷瞄了我一眼,我难以察觉地朝他点了点头。见状,十七看似安慰实为火上加油说道:“臣弟也问过太医了,虽然月喜再无可能怀孕,但至少性命是保住了,也算是不幸中的大幸了。”
又恢复了那副看不出任何表情的寒冰脸,胤禛道:“你还问到什么?”
十七道:“月喜的药专人抓,专人熬,专人送。下手之人非常熟悉其中的流程,必是长期处于宫中。且药的分量极重,大有让月喜一尸两命的意图,后宫嫉妒也未尝不会做出这般伤天害理,大逆不道的事来。”
瞧着这说谎不仅不打草稿,而且还说的条理通畅,滴水不漏的十七,我完全搞不懂他和十三到底要干嘛?怎么又扯到后宫争风吃醋的事情爱护来了?他们不是要让胤禛那这后宫来个全面大洗牌,整体换血吧?
马上我就知道了,十七的话不过是个铺垫,作用是让十三讲的话不觉得太突兀。十七说完后,十三咳嗽道:“四哥,你有没有想过,也许真是你太宠月喜了?”
胤禛挑眉道:“你的意思是。。。。。”
十三颔首:“照你宠月喜的这个程度,别人很难不认为,月喜若是生了个阿哥,会否会成为大清的储君?利令智昏之下,很多事不是做不出来的。”
十七非常适时地插了句嘴:“四哥不是已经根据圣祖的嘱托,已立了四阿哥弘历为皇太子了,十三哥为何还这样说?”
在康熙宾天后,胤禛恪遵康熙遗嘱,于雍正元年八月,亲御乾清宫,举行了密立皇储的仪式。亲书立弘历为储君的密旨,封于锦匣内,敬藏“正大光明”匾额之后。
胤禛轻叹道:“十七,你也糊涂了不曾。弘历被密立为未来皇位继承人是在绝对机密的情形下进行的。除了我们几个知道之外,并未诏告天下啊。”
十三也道:“现在普天下只知月喜专宠后宫,且圣眷日隆,会有这种传闻并不足为奇。”
胤禛缓缓道:“所以就有人认为月喜同她肚子里的孩子妨碍了自己的青云路,是绊脚石,深恐日后母凭子贵,再无他人立足之处。”
十三与十七垂首不语,似已默认。整个房间顿时安静下来,只闻得几人轻微的呼吸声。过了好一会,胤禛才打破这寂静:“十三,你们秘密查探,一有消息马上回报。”
二人应了一声后行礼退下。胤禛又转向我道:“月喜,我只怕这事还没十三他们说的那么简单。说不定是我的政敌为打击我才会对你下手的。这事不管查到谁的头上都必须查下去,不了了之的话,迟则生变。”
这件事里,除了胤禛之外,最无辜的就是玉华了。因为药是她端给我喝的,所以早已被内务府带去审讯了。为了避免严刑逼供伤到玉华,待胤禛一走,我就让乐茵去找十三,让他无论如何要把玉华完完整整地还回来。
此事由十三全权负责,故而玉华很快就出来了。看来倒没受什么皮肉之苦,惊吓就难免了。一回来便趴在我床边哀声痛哭:“月喜,我真不知道那碗药里有毒啊。早要知道,我宁可我喝了,也不会让你喝一滴的。”
我心中歉疚不已,但口中只能道:“玉华,你别担心,我相信你的。那堕胎药决不是你放的,你若是要害我,何必等到现在,又何必做的这么明显了。别哭了,你受累了,下去歇着吧。”
宫中气压极低,人心惶惶。特别是那些在我“失宠”期间曾经落井下石,冷言相向的妃嫔们,更是提心吊胆,坐立不安。天天派人过来在门口转悠,打探消息,生怕我借机报复,制造冤假错案。
可我再也受不了这样继续欺骗胤禛,日日看着他忙碌国事,还得焦心这莫须有的堕胎事件。对于他如此紧张我,如此心疼我,不可不谓之幸事。但他的伤心,难过我更清楚,让我心里酸涩不已。胤禛子嗣不多,还遇上个不能生育的月喜,本想也就算了,没想到突然间被告知有了个孩子。可在得知有孩子的同时,也是知道孩子死讯的时候。再是个坚强的人,难免也会变的脆弱。晚上睡着了说梦话,也和那个不曾存在过的孩子有关,听得我心酸。
仰躺在床上,看着床顶发呆到底是什么原因,让十三和十七会这样处心积虑的联合我,太医来瞒骗胤禛?他们难道认为这样还不叫伤害胤禛?但我也绝对相信他们不会骗我,再这么下去也不是办法啊。不行,不能等十三来找我了,我得找十三去问个明白。
隐约听到门外有响动,换做平时,听了也当没听见,翻个身继续睡。今天也不知怎么的,觉着与其在床上烙饼还不如出去晃悠一下。蹑手蹑脚地下了床,凑到门缝往外一瞧,却见到乐茵环顾四周无人,将我刚才换下的亵衣全部包在一起后,悄无声息地走到侧房。进去就急忙关上房门,也不知在里面干些什么。
我更加好奇,要偷东西也不至于偷内衣裤吧?我又不是香妃,穿过的衣服能当樟脑丸用。况且那衣服上既没镶钻也没嵌金,乐茵所做为何?
我也轻轻打开房门,跑到侧房门口往里瞧。惊见乐茵将我的衣服放在桌上,然后取出一个瓶子,把里面的红色液体倒在衣服上。
突然想通一个问题,为什么一直没有人怀疑我是不是真的小产。除了太医院头牌太医周太医和林太医给的假证供外,连乐茵竟然也与此事有关。正好,十三不来,俺就先从乐茵这里开刀。乐茵,对不住了,我来了。
“砰”的一声,我跳到乐茵面前做张牙舞爪状:“好啊,想魇镇我?”
乐茵脸色骤变,一把掩住我的嘴:“月喜,别乱说。我可是在帮你。”
我趁机逼供:“快说,是十三爷还是十七爷让你这么做的?”
见她犹疑不决,我痛下猛药:“说啊,你也知道我的耐性不好。待会儿倘是忍不住闹了起来,嘿嘿。。。。。”
斟酌了半天,乐茵才道:“月喜,既然你已经看见了,我也就不瞒你了。家父曾被人诬陷下狱,若非十三爷出手搭救,怕早已冤死狱中。乐茵和大哥,对十三爷感激不尽,资源投身门下,誓死效命。”
细细打量着乐茵,弄得她有些不知所以时,我猝不及防道:“你大哥我不知道,可乐茵你怕不止报恩这么简单吧。你对十三爷早就有意思了吧?”
乐茵扭捏道:“乐茵早就是十三爷的人了。”
靠,我还以为我和老四瞒别人的功力高呢,想不到这老十三平日里不出气不吭声的,竟然还有这一招,把乐茵神不知鬼不觉地就给。。。。。喂,喂,月喜,说正题呀。
困难地把高涨的八卦热情强压下去,努力想着可怜的老四…不明不白地就有了孩子,不明不白的孩子又没了。唉,郁闷地问向乐茵:“那这到底是怎么回事,你赶快告诉我呀。”
乐茵却道:“月喜,我真的不知道。十三爷说此事关系重大,只是让我把这些血污洒在你的亵衣上。至于其他的,我一无所知。”
看乐茵的样子也不像说谎,我只好说道:“那你务必告诉十三爷一声,叫他或十七爷抽个空一定要来同我讲清楚。否则我这样悬在半空里,一知半解的,急得都想挠墙了。”乐茵点头称是,我才大摇大摆地回房睡觉,她则苦命地继续收拾善后。
翌日,十三没过来,十七倒借着问询之名过来了。摒退下人后,十七毫不客气地坐着大吃我的补品。我皮笑肉不笑地问他:“十七爷,撑死没有?可以动嘴回答我的问题了吧。”
丝毫不顾忌自己郡王以及大清无数少女梦中情人的形象,十七满嘴吃食,含糊不清道:“月喜,你也算厉害了,连乐茵都被你逮住了。”
我冷哼道:“还正想问你呢。干嘛一直瞒着我乐茵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