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越年轻了,不禁感叹前些年让她吃了太多苦,更加下定了决心要功成名就,让她下半生能好好依靠自己。
林晓妍果然聪明,在各种聚会上很是出了一番风头,与林家来往的人家大多知道了三房有着一位漂亮又有才华的小姐,听说好几位太太打听过她,对她表示了一定的兴趣,只是听到是庶出时,便没了下文。
林晓霜尽管表现平平,却也倍受瞩目,不过是因着那些流言。张氏听说了,有些担心地问她,林晓霜笑道:“孟夫人从未提过,若真有此事,还不早早与你和父亲商量了,怎会面也不见一个,而且……严格说来,我算是有婚约在身的。”
张氏想到这茬,也放下心来:“是了,便是他家真有这个意思,只要说你有婚约了,又不是作假,男方有名有姓的,还能强迫了你不成!说到这,大虎那里可有消息,不知那孩子在边关苦不苦。”
林晓霜上前捏捏母亲的肩膀:“是啊,西北苦寒,这大冷的天,也不知他是如何熬过的,对了,过了年孟家的商队想必会去西北,我问问看,如果能给大虎哥带点东西就好了。”
张氏笑看着女儿:“我还以为那袍子是给你哥哥做的,原来不是。”
林晓霜面上微红:“哥哥的娘做的都穿不完,只怕我的针线他还瞧不上。”
张氏拍了拍她的手,轻叹道:“娘是心疼你呢,转眼又是一年,没几年你就是大姑娘了,真要等他五年?娘怕你会为当初的决定后悔,这京中好几家的孩子都不错……”
林晓霜打断了张氏的话:“娘,就算你瞧得上人家,人家不见得瞧得起咱们,那些富家子弟,浮华的多,诚实的少,大虎哥虽出身寒门,却是个有理想有抱负的,关键是他对我很好。”
想起那容易脸红的少年,林晓霜心中泛起一丝甜蜜,那个萤火纷飞的夜晚,她一直没有忘记,只要他信守承诺,她愿意等,别说五年,就是再多也愿意。
张氏犹豫着说:“我看着孟家老二这孩子却也不错,看他对你也挺好的。”
林晓霜笑道:“什么呀,他可是我干哥哥,娘这想的都是什么!”
张氏也笑了:“干哥哥有什么,你以为认了干亲便像亲的一样了么?干亲开姻亲的人家多了去,好些人家想结亲,又不好说的时候,便是先从干亲认起,慢慢再图之。”
林晓霜愕然:“还……还有这等说法?”
张氏见她表情可爱,忍不住大笑起来:“怨不得你,你忘记了许多前事,不知道蔡大婶子也提过想认你当干女儿么,我正是知道她打的是这个主意,才没有答应,那时候她想撮合的是你和二虎,没想到头来你还是要进她家的门,只是对象换成了大虎。”
林晓霜讪笑起来,不过孟夫人认她做干女儿,却是为了进宫给见孟贵妃方便,这件事她瞒着家里人没有说。想想孟言轲,她一阵恶寒,那男人是长得不错,不过大了她十多岁,虽然年纪她不计较,可那是个万花丛中过,片叶不沾身的主儿,对这样的男人她一向敬谢不敏。还是她的大虎哥实在,还会懂得用萤火虫取悦她,傻小子身上也是有浪漫细胞的。
过年后念祖便要上学了,孟言轲侄儿孟郊也从南临接了回来,别人帮忙铺好了路,其他的还得靠自己,十八那天,她便和父兄一起,领了林念祖去拜会田司业,正式行拜师礼。礼物是林晓霜探听了田司业的喜好而买的,是前朝名家珍范先生的画作,花了她不少银两,不过为了弟弟的前途,她觉得这笔钱花得值。只是林崇严问起时,她谎称是孟夫人所赐,让林崇严好一阵嘘唏,只道这个人情欠得大了。
听说林崇严是举人,林念宗是秀才,田司业很是高兴,他没有拿什么架子,捻着花白的胡须笑道:“果然是虎父无犬子,念祖小小年纪,文章做得中规中矩,诗词上于平凡中透着灵性,老夫相信假以时日,必能有一番成就。”
林念祖听到老师的话,冷汗浸湿了手心,林晓霜拉着他的手紧握了一下,示意他不要紧张。两姐弟的秘密,只有他们两人知道。想到姐姐告诫自己那番话,林念祖坚定了信念,他一定会好好珍惜学习的机会,不会给姐姐丢脸,虽然他更想从武,但是如姐姐所说,文武双全才是大才,笔杆子和拳头都要硬,才没有人敢欺负他们。
田司业一时高兴,又当着林崇严的面考了林念祖几句,在林晓霜的辅导下,念祖已熟知了这位先生的脾性,虽说不上对答如流,却也没有出错,对自家小弟的表现,林念宗也甚是惊讶,不过半年不见,与他记忆中那个不喜读书的孩子完全不同了,而这一切都是妹妹的功劳,他深深地看了林晓霜一眼,眼中除了温柔,还有一丝怜惜。
田司业与林崇严探讨了几句,轻轻点了点头,林崇严虽然没有过人之处,但还是有一定学识的,他提示道:“今上刚刚平定天下,最需要的便是有治国才能之士,守业更比创业难,崇严可在这些方面多下下功夫,文章最重实用,词藻的华丽,也有一定的好处,但不是最重要的。”
林崇严很开心地表示受教,谢了又谢,又拉大儿子上前,请田司业指点几番。不知是不是因为那幅画的关系,田司业并未推辞,当场考了林念宗,末了竟然拿了张名贴,让林念宗去找太学馆的馆长,举荐他进太学读书。这份意外让林念宗大喜过望,国子监司业是太学馆的上司,有他的举荐,这事是板上钉钉,绝对成了的。
林晓霜因为是女孩儿,田司业没有多关注,只让司业夫人领了她下去聊了几句。张氏没有来,是因为她本身没有什么学识,怕与司业夫人谈不上话,反倒不好,林晓霜深知夫人外交的重要性,给司业夫人也准备了一份礼,她早打探到司业夫人有风湿之症,便带了一瓶她珍藏的蛇胆酒,这还是当年在南临深山捕捉乌梢蛇泡的,加了几种珍贵的辅助药材,对治疗风湿症有奇效。司业夫人收下礼物,很是高兴。
司业夫人也是出身世家,有着一身才华,是二十年前名动京城的才女,本来她还奇怪林家太太怎么不来,却带着个女儿来,与林晓霜一席话谈下来,却是令她大开眼界,面前的姑娘见闻之广,竟是少见。
听孟夫人说司业夫人爱看杂书,林晓霜便与她聊些山川地理,人物风俗,更讲了一些外国的风物,只说住南临时接触过外邦人士,听人说起的。
不曾想司业夫人对此大感兴趣,原来她祖父从前是前朝掌管外务府的高官,那时还未海禁,有许多外国人到中原经商学习,司业夫人少时是个活泼性子,勤而好学,还曾跟一名外籍老师学过洋文,她叽哩咕噜学了几句,听起来有些像意大利语,林晓霜跟着老板满世界跑,法国与意大利也是常去的地方,多的不会,日常用语也学了几句,听着发音与她以前所学也差不了多少,便试着猜了意思,司业夫人一听她听得懂,大是高兴,将她引为同道中人。待道林晓霜说是自己并不懂,只是听人说过猜的,却也不恼,还直夸她聪明。
两人说得投机,临走时,司业夫人亲自送了出来,还包了一包回礼,让林晓霜带去给张氏,并请她们母女有空时常来坐。
田司业等客人走后,微笑着问夫人:“怎么你从来是个清冷性子,最不喜见客的,这次却对这林家如此客气?”
“难得有缘人!”司业夫人说道,“这林家小姐我很是喜欢,可不像你,是冲着人家送的那幅话,才这么虚伪应对。”
田司业老脸一红,咳了两声:“老夫岂是那等人,我是真心喜欢林念祖那小家伙,那小家伙有灵性,有前途,只要老夫好好培养,将来由他继承衣钵也说不定。就是他那个哥哥,也非庸才。”
“你们的谈话我也听见了,两个小子的资质,都比不上我屋里这个,林家直正出挑的,我看是这林小姐,若非女儿身,她定比两位兄弟有出息。”
“是是是,夫人说的是!能让夫人青眼有加的,必定不是平常人。”田司业笑道,外人不知,他却明白,他这位夫人的成就,丝毫不在他之下,无论画还是文,司业夫人巾帼不让须眉。
“对了,上次听你说国子监要开女科,这事可定了没有?若是定了,不知道怎么个考法?如果收的学生像那林小姐一般,我都想去担担教学之职。”
田司业面上一喜:“皇上是有此打算,只是此事还有待商榷,不过就算开女科,招收学员也有限,男子都是要七品以上官员子弟才能入读,其他子弟须得有教授推荐才可入内,女科只怕限制更多,非五品官以上的人家,怕是难以入内。”
司业夫人撇了撇嘴:“如此还谈什么为国家选拔人才,一群纨绔子弟能有什么出息,就是今日见的这个林念宗,你不也说他好么,若非你推荐,这样的人才不是一样被排斥在外。我看不管男科女科,都应考试选人才是。”
“这一点我们也在考虑,可是招收名额有限,全国学子如此多,国子监只有这么大,举荐也有举荐的好处,可以减少中间环节,直接招收到好的人才,我与漆大人正商量,以后进学的也要考试,若是那没有真才实学的,管他是不是官家子弟,一样勒令退学。”
林晓霜却不知道自己一时高兴,在司业夫人面前露出了真性情,莫名得到了她的赏识。若是知道了,肯定大吃一惊,没想到她人缘这么好,有人收了做干女儿,现今又有人想收她做学生了。
谣言诱言
孟言轲骑着马来到自家门口,握着马鞍急匆匆往里走,几个拐弯,来到孟家的议事房。议事房里坐着孟家的掌舵人孟春江及其夫人,两人面上皆有阴郁之色。
“父亲,母亲!”孟言轲脱下雪披扔给贴身小厮,顾不得行礼,神色焦急道,“皇上果真下旨,让妹妹和亲?”
孟夫人本来眼中就蓄着泪,闻言一下子哭泣起来:“轲儿,你快跟着想想办法啊!”
孟言轲问询的目光转向父亲,却见孟春江缓缓点头,他的脸刷地一下就白了:“不是说……一切有贵妃娘娘,不会……”随即一丝怒色闪现在他脸上,他整个人都变了,不再是谦谦君子的模样,目露精芒,戾气顿生,“皇家宗室有的是女儿,为何偏偏要挑中咱们家!”
“皇上说了,这是吐谷浑人的要求,吐谷浑人重商贸,我孟家世代经商,孟家女子自小耳濡目染,自比皇室宗亲中的那些女孩子懂得多,嫁过去一能显出我天朝威仪,二来可以通过这样的联姻,加强我孟家的实力。”孟春江说道。
“实力?”孟言轲冷笑,“他还怕我孟家实力不够强吗?父亲,我一直不明白,你为何要帮这么一个人,过河拆桥,我看他这是想要对付咱们孟家了,当初你拒绝了大哥和我封官的建议,是不是就想过了会有那么一天?可是你为什么还要如此做?”
孟春江长叹一口气:“轲儿,你不能否认,唯有他才能将混乱的局势扭转,也只有他才能统一中原,我集孟家之财力辅佐于他,不过是场豪赌,反正在当时的乱局之下,我们的财物也是保不住的,何不做个人情,赌赢了,孟家的未来更加辉煌,就算赢不了,好歹我有了时间,不至于当时就沦落在涉江王手中。虽说皇上的心胸……可你小姑姑如今生下皇子,不管怎么说,看在她的面上,只要我们示弱一些,他不会对孟家做什么。这件事,应该不是故意,也许真是吐谷浑人的坚持,他们也知道我孟家是中原第一富,而且我们手中掌握着多种技术,孟家女儿,确实可遇不可求。”
孟言轲咬牙道:“不行!难道咱们就这样妥协了么?无论如何,我不同意妹妹嫁去吐谷浑,说什么王妃,听着好听,那吐谷浑王后宫女人一大堆,孩子都生了一群了,妹妹嫁给了他,有何幸福可言,我倒宁愿她嫁个普通人,平平安安过一辈子。”
孟春江闭了闭眼,摇头道:“为父也不愿,可……皇命难违。”
“老爷,就再没有别的办法了么?”孟夫人泪涟涟,“早知如此,便该早些给欢儿订了亲事,就算他是皇上,也不至于做出夺人妻的事来。”
“唉,都怪我,想给欢儿挑个好的,却误了这孩子终身。”孟春江一阵懊悔。
“皇上有指定二妹吗?还是说,只要是我孟家女子,嫁谁都行?”孟言轲问道。
“虽未指定,但咱们孟家人丁单薄,女孩儿中除了你两个妹妹,族中未出阁的都是些小孩子,难道说要让欣儿嫁过去?她那性子倒是个不吃亏的,但她还这么小,我又如何舍得。”孟夫人越想越是伤心,孟贵妃原是答应了她,此事一定向皇上说明,不会落到孟家头上,谁知道那些谣言还是成了真。
谣言?她忽然想起来,猛然睁大了眼睛看向儿子。孟言轲知道母亲明白了他的意思,轻轻点了点头,俊美的脸上释放出一抹微笑:“历代皇室允婚,不是常常做这临时认亲之事么,母亲舍不得妹妹,也可如法炮制,咱们这样的人家舍不得女儿远嫁,有些人家却是巴不得呢,出嫁前这边皇室怎么也得给个公主的封号吧,嫁过去也是一国之母,富贵荣华,唾手可得。”
“是了!”孟夫人眼睛大亮,扶住丈夫的手臂道,“老爷,您看呢?咱们可以认个女儿,代替出嫁。”
孟春江轻捋胡须,眼睛一眯,说道:“这法子本来可行,可若是这当头才提起,便让人看出是有心了,咱们比不得天家,只怕是皇上那里不好交待,最好……”
“最好什么?”孟夫人急道。
“你之前不是收过一个干女儿,若是她倒好了,毕竟是在这之前收的,皇上也曾在贵妃娘娘那里听说过。”
“不行!”孟言轲出声打断父亲所言,应林晓霜的要求,他和大哥孟盛誉并没有将她的身份公开,孟春江也不知道他的这个干女儿便是孟家商行最有力的合作者,儿子只是告诉了他,合作者与的背后靠山是燕王,这位合作者推陈出新的速度很惊人,有着敏锐的商业头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