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姨娘脸一红:“不是的,是婢妾自己要跟着太太的。”
林晓霜蹑手蹑脚地过去,挑起帘子看了看内室,张氏尤自低头做活,根本没注意他们俩,她退回来,问秋姨娘:“姨娘,有个问题我一直想问,又怕有些唐突……”
“小姐只管问就是。”秋姨娘笑道。
“你就这么白占着个姨娘的名份,难道你从来不怨?”
秋姨娘踟蹰了一下,摇了摇头。
“为什么?吴姨娘还有一儿一女,你什么也没有,若是将来老了,该依靠谁?”
秋姨娘沉默了片刻,低声答道:“这是婢妾自己要求的,只要有口饭吃,别的什么也不求。”
林晓霜看了看她,“噗哧”地笑了一声,自言自语道:“守着这么如花似玉的小妾都不动,我那老爹算起来也不是个好色之徒,吴姨娘倒是好手段……”
“对了,听老爷说,九小姐的亲事定下了。”
林晓霜不无意外地愣了一下:“这么快?定的哪一家?”
“也不快了,大太太先就寻了一家商户,几个孩子都未婚配,条件不错,听说是咱们家,七小姐的名声如今大着呢,外面的人都知道,人家一听是你妹妹,很是乐意,连嫁妆都不在乎了,没想到吴姨娘和九小姐都不乐意,老爷只想耳根清净些,只得又拖了一阵子,才找到个官身的,姓徐,说是丧了偶,要娶个续弦,年纪也不大,才二十一岁,前妻没留下孩子,在南湖县当县令,是大老爷同僚的一个远房亲戚。”
林晓霜点了点头:“听着倒是不错。”
秋姨娘问道:“那边急着要娶个主母当家,催着婚期,老爷说了,虽然她是妹妹,原应该等你先出阁了再轮到她,可是现在情况特殊,就让妹妹先出阁了,问你和太太有没有意见。”
想来是张氏不听林崇严的,这些话他就告诉了秋姨娘,让她转告,不然以秋姨娘不爱听是非的性子,哪里知道这许多。林晓霜摆了摆手:“明天他来,姨娘只管回他,就说随便他们,只是这嫁妆,我娘这里是半分也没有的,自个儿想办法去!”
秋姨娘笑道:“好,那我就这么回老爷了。”
秋姨娘退了出去,林晓霜跑到张氏房里,拿起她缝好的小衣服看了看:“怎么没分男女?”
“婴儿穿的,分什么男女?”张氏嗔了她一眼,“何况谁知道是男是女。”
“娘,您喜欢男孩还是女孩?”她托了腮问道。
“女孩!”张氏毫不犹豫地说道,“娘希望再生个像你这么懂事的女儿,以后你们姐妹也好有个伴,有你这个好姐姐教导她,我想她一定会是个最聪明的小姑娘。”
林晓霜点点头,她也比较喜欢小女孩,以林崇严和张氏的优良基因,看他们兄妹几个就知道了,生出来的孩子不会丑的,有个小妹妹,她就可以好好打扮她,带她玩,想想都开心。而且趁着这个时候,可以古代的人是怎么带孩子的,她带过大孩子,小婴儿还真是没带过,将来自己生的时候,也就有经验了。
“你这阵子学业不忙么?”张氏问她。
林晓霜拿了一个苹果边啃边答道:“不忙,因为宫里发了话,国子监的老师们都不为难我,我不去上课也不说什么,还会给单独给我补起来。”
接待过图腊国王后,她原以为没有事了,不曾想图腊国王自己走了,把梅塞公主扔皇宫了,梅塞公主会的大安话,加起来怕是不到十句,就会些“你好吗”,“我很好”之类的,皇帝就交了个任务给林晓霜,让她在梅塞公主需要的时候进宫伴驾。
梅塞公主是个很好相处的人,没有公主的架子,在人前规矩有礼,不爱说话(其实是不会说没办法了),在与林晓霜相处时,却很是活泼,林晓霜喜欢这种直性子的姑娘,两人相处很是愉快。
只是不明白图腊国王此举是什么意思,如果是把要把梅塞公主嫁给老皇帝的话,以不大像,他说留公主在大安皇宫多玩一阵,请皇后娘娘帮着物色个女婿,皇后总不至于给自己的老公拉皮条吧!最有可能的是在几个皇子中挑一个。
燕王归来
日子在忙碌中匆匆而过,转眼又是一年冬天,西线无战事,燕王被皇帝从甘州召了回来。
这些日子以来,林晓霜俨然成了梅塞公主的语言老师,这个异国的公主生活在大安皇宫,人生地不熟的,在人前又要维持着端庄淑女的形象,于是积攒了太多的精力,这些精力找不到地言发泄,于是全都用在了学习上,她不仅迫切地学习着大安语言文化,还跟着林晓霜学习别的语言,因此林晓霜出入皇宫的次数越来越频繁。
梅塞公主住的玉梨宫,就在皇后的坤宁宫附近,隔得不远,玉梨宫并非皇后专门派给梅塞公主住的,她身份特殊,在后宫单辟宫殿居住的话,怕有流言飞语,于是皇后娘娘让她与未出阁的平章公主住在一起,平章公主才是玉梨宫的主人。
这位公主今年十四岁,与林晓霜同龄,也在挑附马了,目前还未知花落谁家。皇后之所以让梅塞和她住一起,是因为平章公主性情温和,不多言不多语,是个很好相处的人,她的母妃故去了,如今养在皇后跟前。
因为宫殿太大,这位公主又很羞涩,林晓霜过了很久才见着她。
初次见面,平章公主只是点头笑一笑,林晓霜表现得也很有礼,两人的关系不亲不疏,非常符合各自的身份。梅塞公主不喜欢呆在屋子里,拉了林晓霜跑到外头的凉亭,两人一会儿大安话杂着图腊话聊得不易乐乎。
凉亭边有个池塘,几尾金鱼在其间嬉戏,池塘的另一边,章平公主远远地站着,不时看一眼这边。
“梅塞公主,你看章平公主在那边还未走呢,要不要请她也过来一起说说话?”林晓霜问道。
梅塞摇了摇头:“算了,她就喜欢那样,以前我不是没有请过,她不爱与人言的。”
林晓霜点了点头,梅塞公主的两个贴身丫环互相对看一眼,神色有异。她们中的一个原先曾在图腊的国师府上呆过,梅塞出门前才选了来服侍她的,跟着国师学过几年大安话,却比梅塞公主还要强些。
“怎么了?阿雅?”林晓霜问她。
“公主,林小姐,我这宫里的姐姐们说,平章公主不是不爱说话,是说不好。”
“什么意思?”梅塞也未曾听说过,顿时来了兴趣。
“她……她口吃。”
“原来如此,怪不得平常与她说话她只是笑却从不回答,我还道是我说的大安话太难懂了,人家听不明白……”梅塞恍然,“害我差点以为她是哑巴,原来不过是结巴而已。”
阿雅忙道:“公主,可不能乱说!这话给人听到不好。”
“口吃不就是结巴?我没有乱说啊!”梅塞公主一脸无辜。
林晓霜噗哧一笑,瞥了阿雅一眼,说道:“我明白公主的意思,阿雅,不要紧的,她说的是图腊话,别人也听不懂,在人前,公主必然不会如此说出来。”
梅塞公主点了点头:“就是这样,我当然不会在平章公主面前这样说的,可是晓霜又不是外人。”
阿雅松了口气:“公主记得就好。”
林晓霜抬眼看去,远处的平章公主对上她的视线,好似偷看被人逮住,眼神闪躲了一下,脸顿时红了。林晓霜冲她点头微笑,她定了定神,也回了个微笑。
“公主,您想和她们一道玩的话,咱们就过去吧。”随身宫女说道。
平章公主收起了脸上的笑容,微带落寞地摇了摇头,转身离开了池塘边。
和梅塞已经熟悉了,林晓霜与她说话便没了以前的许多规矩,这个外国公主在接触下来后,对林晓霜大是佩服,很诚心地拜她为师,而且连称呼也改了,林晓霜不敢占公主便宜,一再谦让,两人互退一步,私下里她便也不再对公主说敬语,二人平辈论交,朋友相称。
“梅塞公主,你说你父王留你在大安,是想让皇后娘娘为你找一门好亲事,可你贵为公主之尊,不是只有王侯才可与你相配,公卿之家,怕都是不可能的。”
“我也是这么想的,可是皇帝陛下似乎舍不得他的儿子。”梅塞嘟着嘴说道。
“为什么?皇子配公主,正好,皇帝陛下为何不愿?若是不愿,怎么会答应留你呢?是你多虑了吧。”林晓霜笑了笑,与梅塞交谈就是有这点好处,有什么话都可以明明白白说出来,不像其他人,藏着腋着的。
“因为我父王是想招个女婿带走,你不知道,我是父王唯一的孩子,将来就是图腊的女王。”
林晓霜精神一震:“你们国家,可以有女王吗?”
梅塞歪了歪脑袋,说道:“律法大典上没有规定女儿不得为王,只规定了继承人必须有纯正的王室友血脉,我有个叔叔,对王位也虎视眈眈,所以父王才会带我来大安,如果我与这里的皇子联了姻,叔叔也就不敢有所动作了,不然父王怕他百年之后,我不仅王位不保,还会被叔叔下了杀手。”
“这么血腥?”林晓霜嘘了一声,“看来出身太尊贵出不好,亲人都可能成为仇人。”想想自家,又何尝不是如此,不由得叹了口气。
“晓霜你是为我担心吗?”没想到梅塞想当然地以为林晓霜是替她忧心,感动地说道,“你真是我的好朋友!放心吧,我父王什么都想到了,叔叔那边翻不起什么风浪,我们图腊相比大安来说,只是个小国家,你们的皇帝已经答应了帮我们,不会有什么事的。对了,晓霜,我也不好意思找别人打听,你知道皇帝陛下还有几个儿子未曾婚配吗?”
林晓霜掰起指头数道:“还有潞王、成王、燕王、昌王、越王、楚王,不过后面三个比你还小,还未成年。”
“那么前三个是成年的了?”梅塞用手托着腮,微笑道,“那他们三个,哪个长得比较俊?谁更有本事?”
林晓霜的眼前浮现出一张冷漠的脸,若是将他“嫁”到图腊去,那人不知会如何?她想了想,对梅塞说道:“各有优点,说不得谁更有本事些,这个要看公主你自己的意思,若是你喜欢的,怎么看都会比别人好。”
梅塞点头:“也是这个理儿!我都等不及想见到他们了,皇上的大寿要到了,他们应该都会回来吧?”
“是啊!”林晓霜点头笑道。可不是么,前儿她陪着赵管事去摘星楼,那位带给她的信上说已经启程了,算起来就是这些天要到了。想一想皇帝召燕王回京,莫不是要将他发配给梅塞当女婿?
出了宫往珍妍斋看了看,最近生意淡了些,原因是海禁重开,第一批从海那边运来的货物进了京,对她们产生了冲击。林晓霜寻思着得找孟言轲商量一下,看是降价出售,还是换点其他的新鲜玩意儿卖,她这里不愁点子,愁的是精力,如今帮燕王管着那十六家商铺,她皮都快脱了一层,等这位爷进京,还不知他满不满意,会如何地折腾呢。
这次燕王又给她寻了不少好药材,附赠的还有一本医书,是前朝大家韩章的亲笔记载,也不知他是从哪里弄来的,林晓霜当然欢喜,根据上面记载试了几个方子,发现果然不愧是医仙韩章的手笔,确实功效卓著。这之后她从书上寻了几个孕妇保胎的方子,亲自配了药给张氏吃下,张氏的精神都好了不少,有很多东西,她不好让母亲知道,有空便在珍妍斋的后屋炼制药材。
她一边想着今日与梅塞公主说的话,一边心不在焉地搅拌着要炼制的蜜丸,视线忽然落在了床角,手上的动作不由自主地停下了。放下手中的药盅,她来到床前,掀开了垂下的床幔,露出了里面的箱子。箱子里是上次燕王带来那块石头,她费尽了九牛二虎之力,才将之推进了床下,几次三番思量,她都弄不明白这块石头是干什么用的,原来还猜想过是块未经雕琢的宝玉,可是研究了半天,发现不像,就算真的是,燕王派人送到她这里,又是什么意思呢?”
对着床角发了半天呆,林晓霜慢慢站起,一回身却给吓了一跳,屋里不知什么时候多了个人。
“胆子这么小?”对面的人稳步坐在她方才坐的椅子上,脸上还带着风尘之色,略有倦意。
“王……王爷,您是怎么……”看到了大敞的门,林晓霜的问话卡在了半途,是了,这里是她的私人地盘,所以白天她都是大开着门,好让室内光线明亮。
“我刚到京!”燕王说道,“渴了!”
“啊?哦!”林晓霜反应过来,赶紧上前,“我给您找茶盅倒茶。”
“不用,这个就好!”燕王挡开了她的手,举起茶壶,随手倒了一杯茶在面前的空茶盅里,连倒了几杯,一气喝下,直到茶壶里再倒不出半滴水来。
林晓霜目瞪口呆地看着他,一时忘了问这位王爷是从哪里进来的,这位爷不是有洁僻么?那是她的茶盅啊,她刚刚喝过,上面还沾着她的口水啊!而且既然他这么渴,直接对着茶壶喝就好了啊,反正茶放得久了,都快凉了,不用怕烫着。
燕王对她的异状视而不见,喝完了似是意犹未尽,舔了舔嘴唇道:“这是什么茶?”
“是我自己配的花茶,加了荷叶和蜂蜜。”她都不敢提那桌上的茶盅是自己用过的,不过明眼人都该知道吧,这位爷是不是渴得太厉害了,忘记了注意细节?
“不错!”燕王点点头。
“那……我再给王爷烧一壶?”林晓霜问道。
“不用了!”燕王说道,“韩章的药方,还行吧?”
“太好了!”提起这个,林晓霜喜形于色,“果然是医仙的手迹呢,不知王爷是从何处寻得?”
“这你就别管了,既然给了你,以后它就是你的了。对了,信上让你制的药方,调配得如何?”
林晓霜看了看桌上的药盅:“配好了,我正准备制成药丸。”见燕王面有疑惑,她补充道:“我做了实验,这药方是外敷的,但有几味可以提炼出来内服,我又加了几味药,双管齐下,效果比先前的方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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