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品闺秀 夜有轻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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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品闺秀 夜有轻寒- 第6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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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哑着嗓子说道:“你没有证据!”三下五除二,将状纸扯了个粉碎。

  “老三!”

  “三弟!”

  “你还将我和你大哥放在眼里吗?”老太太喝问道。

  林崇严惨然道:“母亲,大哥,如今我家都要毁了,你们不帮着我,却帮着外人!”

  老太太这时却不糊涂了,接口道:“你看,你自己都说了他们是外人,证明你早就不当他们是家人了,又何必揪着不放,快些签了吧。”

  林晓霜差点要为老太太拍掌叫好,这时张氏又从丫环手里取过一张纸,淡然说道:“撕了不怕,这里还有,只要你撕得起,反正当练字,我可是写了不少张。你怎么会说没有证据呢?那一屋子的人都是证据,老太太又最清楚吴氏为人,她以前是在老太太跟前服侍的,她做过些什么,说过些什么,想来老太太也知道几分,我想,老太太也是会为我做证的吧?”

  林崇严看向老太太,见老太太点头,脸便白了。吴氏这时死死地咬着嘴,心头万分不安,她当年做的事,可都是老太太授意的,如今却成了她的把柄,她左思右想,老太太竟是置身事外,追究起来,都是她的事,她打了个突,心头狂跳,只盼着林崇严快些应了,免得将她害了去。

  扑通一声跪了下来,冲张氏磕了几个头,又转向老太太,一径地在地上磕起来,很快额头就染了血。她泪眼婆娑道:“太太,是婢妾的错,老爷您就杀了婢妾吧,是妾身为着自己生的孩儿不受苦楚,过得好些,便坏心肠地想要谋夺太太的嫁妆,才会发生了意外……”

  谁也没有管吴氏,由着她磕得头破血流,林晓妍呆呆地看着她,不知不觉中滑坐在地上。林念堂闭了闭眼,羞愧、难堪、悲哀……种种滋味涌上心头,只得转了头去,不看吴氏的面容,那磕头声却阵阵敲着他的耳膜,让他血液上涌,不得安定。

  林崇严看着状纸,一字一字地扫过,半晌方才缓缓问张氏:“这……是你写的?”上面的字虽说不算好,却也端正有方,他还道是张氏请哪个代的笔。

  “你看,你连我什么时候学会了写字都不知道,这是我女儿教的。”张氏凄然一笑。

  林崇严忽然记起了新婚时,他曾对她许诺过,闲下来时教她写字,教她诗词,只是她那时先是在老太太面前立规矩,而后又生儿育女,跟着他战火迁徙,后来为一家人的生计劳碌,手握了锄头把,一直没有拿过笔,而他,也渐渐将曾经的誓言忘在了岁月里。

  林崇严的眼睛湿润了,看了看吴氏与林晓妍,他灰心地走到案前,提起笔来,在和离书上签下了他的名字。张氏的是早就写好的,略显稚嫩的字迹与他的排在一起,上面还有个红红的指印。夏昭递过印泥,他沾了一沾,颤抖着按在了自己的名字上,三下,便如惊雷敲在他的心上,痛不能抑。

  大伯林崇尚成了见证人,他也慎重地签下了自己的名字。和离书男女双方各留一份,另一份交由大伯,他明日会将之交到京都御门备案。

  林崇严起身,跌跌撞撞地过来拉小儿子的手:“念祖,你娘不要我们了,跟爹回家!”

  “不!我要跟着娘和姐姐!”林念祖缩着身子往后退。

  “爹,和离书上写得很清楚,霜儿与念祖,都由娘抚育,自是跟着她!”林念宗提醒林崇严,原来他只顾着生气,只看了和离书的前半部分,那最后一条却是漏看了,而那一条,才是关键的!他没想到张氏将这条写了进去。

  “不可以这样,怎么可以这样!”林崇严喃喃睁大了眼,取出和离书翻到最后一条看了一遍,顿时傻住。

  “母亲,大哥,他们是林家的骨血啊,你们怎么能同意让他们流落在外!”他哭喊着跪坐在地。

  老太太拉着林晓霜的手道:“这怎么算流落在外呢?就算和离了,他们跟了娘,还是我的孙子孙女,一样姓林,是你这个爹不争气,人家不认你那也是你自找的,我这个祖母,他们的大伯二伯,这家里的上上下下,他们有哪个不认的?你说是吧,晓霜丫头?”

  林晓霜含笑答道:“是,祖母!”

  痛打巴掌

  一切如林晓霜所料,在前程与妻子面前,林崇严终是选择了前程。尽管他对张氏也放不下,但是他更放不下他的前程,由奢入俭,对曾经经历过贫穷的人来说,实际上是很难的,一想到张氏此次动了真格的,一旦事情闹了开来,林晓妍被毁,他的未来也要受牵连,终致仕途无望,就此默默无闻过一生,他就不寒而栗。另外老太太和大哥站在张氏一边,也是林崇严始料未及的,他虽不是老太太生的,但那是他嫡母,违了老太太的意思,就是不孝,而林崇尚是他大哥,目前看起来官运亨通,自己的未来还得多靠这位大哥提携。

  “为什么?大哥?”林崇严缓步来来林崇尚面前,语声已带了一丝硬咽。

  林崇尚眼神闪烁了一下,拍拍兄弟的肩:“三弟,一切由母亲做主,她说什么你就听什么吧,就算孩子们不跟着你,你总还是他们的爹,他们还是姓林,你自己的事都管不好,哪里有精力来管他们,跟着……他们的母亲,未尝不是件好事,我看张氏是个有担当的,她是有福之人,是你不懂得珍惜。”

  “就这么说定了,七丫头和念祖都跟着他们的娘,孩子还小呢,交给你我不放心,你就当是收在我身边,是我交给张氏照看的。至于念宗……孩子,你的意思怎样?”老太太不耐烦地一捶定了音,招手叫过林念宗,拉着他的手问道,“你与弟弟妹妹不同,虽说还差着两年才加冠,但也算大人了,你说,是跟着你爹还是你娘?”

  林崇严急不可待地张口:“她都带走两个了,念宗是三房的长子,自然不能再离开。”

  老太太眼一瞪:“闭嘴,我没让你说话!”

  林崇严只得住了口,一双眼却是盯着大儿子,生怕他说出什么他不愿意听到的话来。

  林念宗会如何选择,林晓霜也不知道,看了看面有难色的哥哥,再看看神情激动的母亲,她开了口:“哥哥,这有什么为难的?一边是我和念祖,一边是念堂和林晓妍,父母跟前,各跟了两个,都是你的弟弟妹妹,你不放心哪边,就跟了哪边吧,免得到时候又记挂。”

  “哥哥……”林念祖和林晓妍同时叫出了声。

  “去吧!”老太太放开了林念宗的手。他停顿了一下,迈步向林晓妍走了过去,林晓妍欣喜地抬起头,张氏难过地撇开了头,低声啜泣起来,林晓霜赶紧上前,握紧了母亲的手。她转头看过去,林晓妍的视线也略略一倾斜,扫向了她,脸上带出一丝得意。

  她知道张氏很在乎大儿子,她觉得林晓霜妒忌自己更得兄长欢心,林念宗选择了他们这边,让她感到其实她和吴姨娘并没有输。张氏和离而去,是这对母女求之不得的,如今得偿所愿,就算她受点委屈,也是值得的,以后再不用看到林晓霜那张讨人厌的脸。

  林念堂搓了搓手,看了看父亲,又看了看张氏,嘴唇动了动,最终却只是轻轻地叹了一口气。他低了头看着脚尖,神情忧郁。

  林念宗缓慢地、一步一步地来到林晓妍面前,目光直视着她。林晓妍唇角勾起,冲着他甜甜地一笑。这些日子林念宗都没给过她好脸色,她心下还是有些惶恐的,毕竟先前这个哥哥对她甚为疼爱,他又是国子监的学生,前途无限,林晓妍将来嫁了人,还需要娘家兄长扶持,才能直得起腰板来,她没想到林念宗会选择走向这边,那是不是意味着他并没有怪自己?

  “啪”地一声,那笑容还未来得及收回去,僵在脸上,甚是怪异。这一掌扇得有些狠,林晓妍若不是靠着墙,差点就倒在地上了,她感到嘴里一股咸味,张嘴吐了一口唾沫,一口血痰便落在地上。

  “你还笑得出来?都是你!若不是你一错再错,这个家何至于散了,别叫我哥哥,我没有你这样的妹妹!”林念宗转身,大步走向张氏,一掀袍跪在了母亲面前,目中含泪,“娘,您是儿子的娘,自然是您到哪里,儿就跟到哪里,弟弟妹妹还小,往后就由儿子来照顾你们。”说罢他又就地转了个身,对着大伯磕了个头:“侄儿有一事相求,如若方便,还请大伯帮忙寻个差事做,也请祖母放心,往后这个家,孙儿会撑起来,不让母亲和弟妹们受委屈。”

  林崇尚上前几步,将林念宗扶起来:“哎呀呀,都是一家人,何至如此,快些起来,你要做事,只是……你不是还念着书么?”

  “这个大伯只管放心,侄儿不会丢了学业,定会比以往更加刻苦学习,我是一介书生,也不会其他的,听说官署通常公文较多,卷宗繁杂,书记官记不过来,会从外面请人,专门誊写文书,我可以晚上誊写。”

  林崇尚的眼神移了一下,看向林晓霜,林晓霜微不可察地点了点头,他随即向林念宗应承道:“放心吧,这件事包在大伯身上!”

  大侄女同意,这还有什么不好办的,只是他有些郁闷,明明家里放着这么一个厉害的妹妹,三弟父子居然一概不知,不过想想,正因为他们不知,才会闹出这许多事来,林晓霜也才会求到他的头上。想到前日亲手从燕王府那位大总管手中接过的信函,林崇尚向来端肃的脸上浮起了笑容,有些人盼着外放,多少年都不得,那位爷只一句话,不过两天就办好连任命函都给他送来了,虽说要五品以上的官员才由宰相大人提出,皇上御笔批阅,吏部点授,可中州不同一般,中州是大安第一大州,其官员任命从司马就走的是五品官的这个路数,他所任的从五品长史,身居第三位,还在司马之上,乃是一位上位从五品官,实权在握,也要御笔钦点,可见外界传言说什么燕王不受恩宠,都是假话,若不受恩宠,何至于几次手握重兵?

  林崇尚很庆幸自己的好运气,没想到这个侄女儿比他养的任何一个女儿都要可靠,其实燕王府的大总管找到他时,他都明确表示了一定会支持维护侄女,在他看来,既然是燕王府打了招呼,自己怎么也不敢得罪的,不曾想那位爷是如此重视林晓霜的事,大总管当时只问了下他如今身居何位,转天的就给他弄了个肥缺。在富庶的中州任长史,可不就是个肥缺?除了刺史和别驾两位大人,就数他最大了,而且那两位在中州呆了也有三年了,不出意外再过几年就可升迁,到时候自己只要干得好,顺势往上提一提,不见得是难事。

  这个侄女儿简直就是他命里的福星,林崇尚暗下决心,一定要好好对她,让她感到自己这个伯父比亲爹还要好。老太太那里,自然也是得到了林晓霜能够帮助儿子的消息,才会突然转变了对张氏的态度,她还指望有生之年儿子给她挣个诰命夫人回来,当然不会拆台。而且张氏母女平日对她都很孝敬,分家了后也常去请安,经常送吃的喝的过去,俗话说拿人手短,吃人嘴软,吴氏那边已经捞不到什么好处了,老太太自然顺势就歪了过来。

  得了大总管的吩咐,林崇尚不敢多言,只向母亲说侄女得了一位贵人的赏识,对自己前程、对整个林家都有莫大宜处,他让母亲以后多与张氏和林晓霜亲近,切不可怠慢了这两位。

  老太太见儿子说得慎重,也重视起来,她又找八小姐林若秋来问了些情况,却是吓了自己一大跳,在老太太看来,儿子所指的人,只怕是与宫里脱不了干系,她再不敢因林晓霜许的是个武官而轻视了她,宫里是什么人?她问儿子是不是孟贵妃,儿子都摇头让她别问,想来不是了,那除了孟贵妃,就是皇上皇后,牵涉到天下至尊的两人,老太太再好奇,也不敢问了。

  暗里林崇尚也猜测过燕王何以会对林晓霜的事如此上心,却没有个结果,侄女儿是订了亲的,燕王向不喜女色,他并没将这两人想到一块儿去,猜了半天,只能告诉自己是林晓霜的才华能为燕王所用,不过他自己也觉得这想法有些牵强。

  不管结果如何,事情总算解决了,张氏的三个子女都跟了她。林崇尚不管三弟变得比死猪还难看的脸色,咳了一声道:“接下来,该商量商量财产的分配问题了。”

  “人你都带走了,你还要争产?”林崇严不敢相信地看向张氏。

  “放肆!张氏跟你十八年,育有三个子女,如今和离了,她要养育子女,自是要分得一部分家产,三个孩子跟你姓,还不用你养,说来还是你赚到了!”林崇尚拍了拍桌子,喝斥道。

  林晓霜听得大伯如此一说,差点忍不住笑起来,没想到这位严肃的大伯居然这么上道。

  吴氏轻轻一扯林崇严的袖子:“老爷,这可怎么办,那些可都是九小姐的嫁妆啊,徐家马上就要来迎亲了……”

  林崇严正在气头上呢,一把挥开了她:“钱钱钱,你们眼里就知道钱!”到了这个时候,他还能说什么?大哥和老太太摆明了要护着那边,这让他有了一种被人背叛的感觉,嘴上说孝道,面上尽孝道,可他心里对老太太不是没有怨,怨她对自己生母的残害,怨她对自己的不公,曾经娶了张氏,他受了委屈,有了苦都向这个青梅竹马的媳妇诉说,她安慰他,和他一起憧憬着未来,如今熬出头了,与老太太分了家,张氏却与他所怨的人站在了同一阵线,这让林崇严情不自禁地生出一丝恨意。他想起了张氏今日的举动,正是一点一点地把他往绝路上逼啊!

  当然,对吴氏他也并不见得就好,一想到一切事情都是这个女人弄出来的,他又忍不住后悔,自己是吃了什么迷药,才会对这个女人上了心,女儿给她教坏了,家给她搞垮了,幸好还有林念堂这个儿子,并不比念宗念祖差。

  “分吧,分吧!”林崇严挥了挥手,“不过要分就得公平,张氏的嫁妆,嫁过来时有单子的,扣除那些东西,剩下的应算作全家的共产,要放进来,一起分!”

  “爹,这太不公了!”这次先发话的竟然是林念宗,“你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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