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上仍是没有说话,文泰看了看我,也同我一起跪了下来,道:“臣恳辞禁军统领之位。”我的嘴巴张成鸭蛋型,一脸震惊之色。虽然我早就明白,可这五王爷未必明白,不过看现在着阵仗,再傻也该明白了。
于是我爬过去抓住皇帝的裤脚:“皇兄,臣弟错了,臣弟再也不敢跟文泰来往了,皇兄就绕了臣弟这一次吧。”
皇上在大殿里来回踱了几步,缓缓地点了点头,道:“五弟记得今天说的话就好,”说罢便掸掸袍子起身,走过文泰身边的时候,道:“文爱卿言重了,朕就当你没说过这句话。”
便走出了去。
御书房香炉里的烟还在鼻尖萦绕,就在刚才那么一下子里,我的生活就倒了一个个;我不禁觉得有些好笑。
迷人的权力呵,我钟爱的权力……
裴公公一身暗色的衣服,却可以在领口和袖口处看到暗暗的金丝挑绣出来的镶边花纹,很贵气的那一种,他抱着拂尘,一脸和蔼的样子,在我身前躬身哈腰道:“王爷,请起吧?”
我起身,转身,背着裴公公的时候,深深地看了面无表情的文泰一眼,拍了拍袖子,也走了。
仍是一路春光灿烂。回王府的路上,有些野花开了,有些没有。
虽然是早就知道的结果,但影响我,决定我是如此的轻而易举,还是让我有些抑郁。
总管迎上来,可能是看见了我的脸色,并没有搭话,只是将我的坐骑让人牵走,躬身站在我身旁,等着我吩咐。五王爷是个什么都表现在脸上的人,我这么摆脸色,也没什么不对。
我看见下人们同情的眼神,有几个眼睛里面却是有笑意的……王府里果然是没有秘密的地方,都知道我早上去皇宫……在皇上那里吃瘪……而吃瘪的原因,想必大家心中也……了了。
在人的操控下生活,对于我来说,并不是多么愉快的经历。
也许是我一脸想寻人晦气的表情,所以当我向那总管道:“阮公子呢?这些天在做什么?”,总管眼里会露出这了然的神色。他轻轻微笑着,回答的十分小心:“阮公子这些天整日抚琴作画,也没做什么别的事。”
我心中阴郁:“叫他来伺候。”
总管点头哈腰地去了。过了一会儿,阮琪穿着月牙色的袍子站在我面前,越发衬得他面净如玉,唇若涂朱,我不禁想,明明就是一副男宠相……心中忿忿,果然还是文泰的样子我看着安心些……
我见他也不向我行礼,只是站在那里,一副风清月郎的神色,便淡淡地开口道:“听说你这几日在抚琴作诗,你便弄首给本王听听看。”
结果我话音刚落,阮琪便一声冷笑回道,“王爷是把阮琪当作优伶还是小官,阮琪赋诗做歌只为君为国为天下,王爷要听曲,还是到别处去吧……”
我沉吟了半晌,冷冷的道:“你屁股都给本王上了,装什么清高?小官里还有清官呢,优伶也不是靠的屁股吃饭,你算什么东西,敢在文王这里拿大爷?”
果然看他脸色煞白,身子在风中微微颤抖,气的说不出话来。
我冷笑道:“琴都不会弹,你还在这里呆站着作甚!还不快滚?”
他的嘴唇开始发抖,跌跌撞撞地冲了出去。
真不知道我扮恶人,让他醒了点没有。
果然晚上的时候,总管一头大汗,一副很伤脑筋的样子过来跟我说,阮琪绝食了。我自顾自地喝茶,不当一回事,我摇了摇手中的折扇:“这还不简单,找几个人压着,灌进去不就得了?”
总管怔了半晌,还是将他的老脸皱成了一朵菊花,赔笑着开口道:“要不王爷去劝劝?王爷一哄,保准好了。”
我摆了摆手,一脸厌恶相:“不去不去。”
总管不死心地道:“王爷要是还看在先前的情分还是去劝劝吧吧……怎么说……这一日夫妻还百日恩呢……有老句话,夫妻床头吵架床尾和,不知阮公子是怎么惹恼了王爷了……还望王爷大人大量……”
我摇摇头,自顾自地喝茶道:“要去你去,我不去。咦……这碧云罗真是好喝,不愧是从宫里赏赐的东西,你再给我那些来。”总管躬身答了声。叹了口气,摇了摇头,道:“那老奴去了。”
看着总管远去的身影,我眯着眼睛啜了一口茶,沉思起来。
本来今晚要进宫陪皇上太后吃家宴,可惜皇上要我在家反省,不让我去了。
我忖度着时间差不多了,便策马出门,一路驰骋,到了文泰京城的府邸,开门的仍是那个老仆,见我一身华服羽冠锦袍,怔了证,道:“怎么是王爷?”
我笑笑,不答。
老仆道:“奴才这就去通报文爷。”,
我点了点头,随着老仆人从大门进去,一条很古朴的的石板路,昨天夜里出来的时候没有看清楚,现在才知道,这两旁栽的都是些低低的延地青。
那老仆人将我带到后,就躬身出去了。我不知道他是不是皇上的人,是也好,不是也罢。我反正是个没什么隐私可言的人,一切都会在今晚有一个了结。
在有些空阔的堂上没等多久,我就见到了文泰的身影。他一身寻常衣衫,迈步过来,一个挑身坐在我对面的椅子上,和我隔着一个案台,他没有说话,挑眉看我。
我淡淡地笑了,道:“今天早上的,本来就是权宜之计,你要信我,我等下就去晋见皇上。”
文泰深深地看了我一眼,道:“我们又不是女子,也没定了相守,圣上到底还是看重的,你这又时何必……”
我摇摇头,从胸前拿出一个锦囊,镶金纹龙的那种,大内的织造,太后给我做的,交在他手上道:“这个送给你,我这便回去了,免得我皇上又念叨。”
文泰接了锦囊还想说什么,我朝他笑了笑,摇了摇头,便起身走了。
那锦囊里又一张纸,那张纸上有一句我写的半文不白的,及其符合今天情景的两句诗,当然,这首诗不仅符合今晨的情况,也对我后面要做的事,有一些预告。
惹得天恩怒,但凡为君故。
因为这一句诗,文泰将变相地,成为谋反的知情人。
弑君
我估摸着现下皇宫里宴会正酣的时候,又策马飞奔直向宫门而去。我递了腰牌催促着太监一路小跑,在举行宴会的南清宫大殿前时已经大汗淋漓,我一副狼狈的模样,两排站在太监宫女越发像地上有着金山银山似的对着看。
我探头探脑地朝里面看,一副心急的样子。
不一会儿,皇上的贴身公公裴公公抱着拂尘走了出来,轻轻地道:“里面有各宫的主子,还有大皇子殿下,二皇子殿下。都陪皇上太后吃酒呢。王爷有什么事儿?”
言外之意就是说那里面气氛那么好,没什么要紧的事王爷就不要掺和了。可惜,这五王爷要是能听懂弦外之音倒是奇了。我一把抹上脸上的汗珠,向前双手抓住裴公公的手,一片金叶子就这样递了过去,急急地道:“裴公公,裴大人,我要跟皇上说件要紧的事儿,要紧的事儿!!”
裴公公一个捋手,将我的金叶子不找痕迹地收进了袖子筒里,十分和蔼地看了我一眼,道:“老奴这就去向皇上通报。”
不一会儿,里面想起一声:“宣五王爷进殿……”
我赶紧赶忙地赶过去,进门的时候,还被门槛绊了一下。一抬头,晃得眼睛生疼,一群莺莺燕燕珠光宝气,殿上都可以少点几根蜡烛了,人人豔妆华服,远远就看到一片花团锦簇。这些美女,都是美丽妖娆且有气质的,不过坐在了一起,只觉一片灿灿。
坐在正中两侧的是皇帝和太后,果然还是太后品味好,穿着十分淡雅,群燕环绕中越发显出高贵,我一进来,就畔了那么一下,周围便响起了银铃般的笑声,是贵妃贤妃舒妃那几个大美女在笑我呢,那贵妃长得……果然漂亮……
我朝四周躬躬身,印盏溃骸吧┳用呛脋”果然,周围的笑声更大了。皇上的眉头也皱的深了些,好吧,是我进殿的形象不雅,坏了皇家的威仪。
我双膝一跪,双手撑地,对皇帝道:“皇兄救我!”
皇上的眉头皱的更深了,可能是受到他冷气压的影响,刚才笑的几个嫔妃都不笑了。
皇上艰难的读出一个字:“说。”
我十分为难地看了看左右的莺莺燕燕,见她们眼中包涵笑意的看着我,李贵妃娘娘更是凤眉杏目,面如凝脂,乌发堆的高髻,插满钗饰金珠……这……难道这断袖就不是男人了?怎么一点不知避讳?
不光她们,坐在右列前头的两只小肉丸也双眼发亮的朝着我瞧,那是大皇子和二皇子。
皇上叹了口气,只好起了身,往殿后的厢房走去,裴公公见我呆在那里不动,出声示意道:“王爷,请吧……”
我赶紧颠颠地跟了上去。
我十分抱歉打扰了这场宴会,可怜的皇帝,吃饭的侍候还要处理弟弟的上访。
我和皇上进了另一处厢房,皇上似乎知道我要说什么,先屏退了宫女和太监,只留裴公公一个人守在门口。
皇上揉了揉坚毅的额头,双目散漫地软软靠在龙踏上,懒懒地叹道:“不就是你的阮公子绝食么……用得着在朕的妃嫔面前摆出这么大的阵仗?你不是叫人喂进去了么?”
我搓着手,这是这个身体的原主人在紧张的时候会坐的动作。
这个五王爷的扳指这么大这么厚,可以藏的东西是很多的,就好比现在里面藏的一根绣花针,那是任何青楼楚馆的梳妆台的小格里随手可以拿到的东西,至于上面涂抹的麻弗散,那是以前一整包向太医院要的,要先以一比十的比例化水,和春药混在一起涂在里面,以减少男事的疼痛。如今被我调的浓浓的抹在我扳指的绣花针上面,在青楼闲逛的时候早拿狗试过了。这是我来到这里的半载多里,不断琢磨的事情。
我跪在地上,拖起哭腔道:“本是如此,不想那阮琪,他……他……”
“他怎样了?”上坐的皇帝不耐烦地看我,道。
“他、他性格刚烈,刚才刚才,吞金自杀了!”
“什么!”皇上刷的一声从后面的龙椅上站了起来,我不怕他不信,这个信息里真假参合。他的人已经送了一份情报给他,那是我故意的,从早上到晚上,这个时间够长了,从前几次进宫的时候我已经慢慢知道,报给他我的情报的人每天汇报是有定时的,他有的时候会问我做了什么,有的时候又不会问。
其实他不太在意我的事情,这个也只是走个过场。下一班关于我的情报,应该是明天才能送来。当然,如果我谋反或者死亡,送情报是不用拘泥于时间的,不过很可惜,我一直不成器,就这样不成器了二十六年。
他的人报给他一个情报,说是阮公子绝食了,我又给他一个情报,说是阮公子绝食不成,自杀了,合情合理。
朝中的事我虽然不全知,却也是知道一些的,我知道他在改革,阮尚书算是整个棋局里重要的一颗棋子,而我的任性妄为,给这盘加了变数。
如今阮尚书的小儿子被“逼死”在王府里,想必我皇帝现在心中波涛汹涌,
皇上刚才怒吼了一声——“什么!!”
于是我乖乖地道:“臣弟是说阮琪他吞金……”
“够了!”皇帝喝道,跌坐进了深厚的龙椅。他撑起额头。微微地闭了眼,脸上尽是疲惫,不知心中如何翻腔倒海……也是,朝中为改制之事,人人自危,可谓引朋树党。他做主上的亦是兰风秉烛,殚智竭虑。
……
我……等的就是这一刻。
这个思绪最混乱的一刻。
我握紧了手中的绣花针,感觉有火车在我大脑里碾过,划出滋滋的刹车声……想我此世断梗飘篷,生死存亡,又何须挂怀?
我微微闭眼,再睁眼。
一鼓作气。
等皇帝再睁眼的时候,眼里全然是惊恐和不信,可马上就没了焦距——因为刚才还藏在我扳指里的那枚银针,现在,正插在他的喉咙上。
同时,不出意料地,我的脖子从后面被掐住了,可惜,距离原因,裴公公终究是慢了一步。
声音不畅,我嘶声道:“裴公公好身手,多次护皇上于危难之间,出生入死,可就是帽子太小了,您头上不当是四品的官帽,当是一品的……
其实第一次看着裴公公,我就只道他和蔼的面容下掩藏的是和我有共通的地方,我们都有野心,只可惜他是宦官,我是王爷,他是本朝的,我是穿来的,于是我又改天换地的勇气胆魄,他却没有改天换地的条件。
果然手上的劲松了,我咳了一会儿,对裴公公道:“外面的皇子自有信任的家仆,本王可只有裴公公……皇上改制其实是不得人心的,什么宦官不得上四品,本王看裴公公就能做一品……”
其实裴公公容易么,多次出生入死也就是个四品,以他的品性恐怕早就心凉了,再加上他这次护驾不周,已经是一个死字。
从裴公公现在的情况看,他已经没有了退路。
裴公公看了倒在地上的身躯一眼,抽口气,沉声道:“王爷说的是……可……”
我已经不用伪装出那副瞒心昧己的模样,恢复了我原本冷冽的神色。
我摆摆手,沉静地道:“去把大皇子二皇子叫来,就说皇上问话。”
裴公公深深看我一眼,点了点头,道:“是。”
便退身下去了。
我深深地送了一口气,做已经做了,横竖是一条命的事,反而没有先前紧张。
其实我在豪赌,输了,横竖就是碗大的疤;赢了,却是整个天下。我现在过的生活,对以前的五王爷来说,也许是天堂;可对我来说,无异于地狱。
我也喜欢纵欲,我也喜欢美人。可我热爱的是作为权力副产品的美景和美色。我喜欢挑战,粉身碎骨也是一种实现的方式,让生命绽放总好过行尸走肉。
裴公公出去的时候,我将皇帝身体抱回到龙榻上靠着,我将皇帝腰间的佩剑抽了出来,朝他心口插了下去……
放下帘子,擦干血迹,搬来一个屏风挡在前面……
不一会儿,两个小皇子就出现在门口,他们的奶妈似乎还等在外面,不过被裴公公止住了。我将佩剑藏在身后,大皇子向一个肉球一样朝我冲过来,抓起我的袍子,奶声问:“皇叔,父皇来找我们做什么?”我笑道:“你们快进去就知道了。”
说罢我指着屏风。
等他们背对我的时候,
我一剑,
解决了两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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