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月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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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月雪- 第1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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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为什么?”
    “皇后姨母会不喜!”他顿了一顿,叹了口气,“她现在处境堪忧,所以人敏感,容易受刺激。”
    “那倒也是!”义莒大人挠挠头。
    回到屋里,我把义莒大人带回的点心分了四份,一份给小霍光送去了,一份留给赵破奴,还有一份自然是义莒大人和霍去病的,最后一份……我想了想,送去了秋月的房里。
    自从平阳回来秋月就很少出门了,她整天沉迷在绣品当中,我想她一定是很痛苦,无法排解,又无人诉说,于是所有的时间,精力都放到了研究绣艺上面了。
    秋月的门是虚掩着的,一推就开了,我进去时她正伏在花案上暗暗饮泣,我默默把点心放下,轻轻地抚了抚她垂到后腰的长发,她一惊,抬起头来,眼睛是红的,里面满是泪水,很端庄姣好的一张面容。
    论年纪,她比我小,在那个世上,还是在父母怀里撒娇的年纪。这一切,她怎么承受得起?不过,幸好他是她喜欢的人,这未免不是一份补偿。
    “云姑娘!你怎么来了。”她慌乱失措地站起来,理了理脸上的妆容,一副想掩饰的样子。
    她越是这样,我越是难过,如果她只是一个轻佻的女子,那又另当别论了。
    “夜里不要绣了,伤眼睛啊!”我摸了摸她绣品上的图案,那是我前些时候随手画的霍去病的战马“银子”稿子,后来也不知丢弃哪里去了,不知她有心何时收了起来。她用了浅蓝的背景,银色,白色和米黄相混的丝线,密密的抢针(注:绣花里一种深浅颜色长短穿插的绣法,呵呵,本人曾经在美术手工课上学过)塑造出一匹神彩骏逸的白马,制造出一种梦幻旖旎一般的色调,都是我喜欢的。
    “你们的事,将军都跟我说了,”我压低嗓音,仔细斟酌着词句,怕说得不好伤了她。“你现在有何打算吗?将军想按你的想法补偿你。”
    秋月大张着眼睛惊讶地看着我,柳眉微蹙,然后她扑通一声跪倒在地,她对我深深地磕头“云姑娘恕罪啊,奴婢不是故意离间你和将军的感情的,只求姑娘不要赶我走。”
    “快起来说话,你何罪之有啊?是将军真的想补偿你。”我真诚地说。
    她还是跪在地上不敢起来,“奴婢不敢妄谈补偿,本就是我那不争气的妹妹造的孽,这都是我们家的报应啊!”
    我强拉她起来,“给雁儿她们看到不好。”
    她还是低着头不敢抬眼,“这个,将军以后……”唉,我总不能对她说将军以后会跟着我消失的,所以你不要白费功夫等他了,这一时也说不出口啊。
    我有些为难地看着她,“你要是有什么需要,尽管开口,买田买地都可以的。“
    秋月直摇头,眼睛少有的清亮。
    “只是名份……名分……将军有些难处!”
    “我知道,小姐是好人。”她总算抬头感激地看了我一眼,“我也知道,将军只喜欢小姐一个,我只愿做个奴婢,在这里伺候小姐,终老一生。”
    “这就是你的理想?做个奴婢?”我非常意外,我的大女子主意又抑制不住了,差点又想淳淳善诱一番,告诫她女子要独立,靠天靠人不如靠己。
    “不,我的理想是只做小姐的奴婢!小姐既美又善还有多多的才气,是……很多女子的向往,也是……秋月的……偶像!”秋月是个内秀之人,一番告白已让她满脸通红,最后一句话有如蚊子在哼。
    没想到我经常跟雁儿大谈那个世上的追星一族和偶像巨星,难为秋月有心也默默地记在心里。
    我楞了半天,我……还是偶像?
    “谢谢你!秋月妹妹!”我真诚地说。
    我回房以后,义莒大人一面帮我换药一面拿我开涮,“老大不小了,别太单纯了,别人把你卖了你还帮她数钱!”我楞住了,看她狡黠的眼神才清楚她什么都知道了,
    “母亲!秋月不是那样的人!”
    她轻哼了一声,“路遥知马力,日久见人心!但愿她不是。”
    “母亲!”我柔声道,“你为何至今都不婚配?”
    她一楞,目光有些躲闪,然后迷惘,“我忙啊,哪有时间?另外我喜欢这一行,可救多少人性命!”
    这天晚上,义莒大人不知从哪弄的偏方,用艾草放在大木桶里蒸煮,让我坐进去,四面用棉被蒙好,只露一个头出来,下面架火用小火不停地燃烧。她说这样可以驱逐我体内积聚的寒气。
    最可爱的是这只大木桶是嵌在一张原木做的硕大的床里,四壁也都是木头的墙壁,有点类似现在的桑拿房。烧火的火房在另一间屋子里。
    这间浴室是在我昏迷期间按义莒大人的图纸修建的,一直未曾用过。
    刚开始坐进去的时候,水温刚好,慢慢氤氲之气腾腾上来,四周弥漫着艾草扑鼻的药香味。我闭上眼睛,感觉皮肤的毛孔里的寒意象若干咬噬你的小虫子般一点点被这热气逼了出来,周身慢慢惬意,舒服了许多,我怕药水把头发弄湿了,于是把它绾起来用白布巾缠包了起来。
    “水温怎么样?”门开了一道缝,义莒大人伸进头来,她亲自在外面指点雁儿烧火掌控火候。
    “还好啦!”我懒洋洋地斜依在桶壁上,连眼睛也懒得睁开了。
    “那可不行,一定要再热一些,才能把毒气逼出来。”义莒大人又缩回了头。
    果不其然,一会儿功夫,水温慢慢上来,我又热又乏,昏昏欲睡。
    然后我真的睡着了,还做了个美梦,梦里我带着雁儿和赵破奴发现一大片梅林,满树的青梅,破奴将军不停从树上往下扔,雁儿兜起裙子接了满怀,我则坐在树下不停地吃,只是天太热了,我一边吃一边拼命摇扇,大汗淋漓。
    享受了没多久又醒了,真是,太热了!愈来愈热,空气里象是没有氧气似的,全是白茫茫的水汽。我试着喊义莒大人大人,却一点回应也没有,我再试着爬起来,水深壁滑,差点滑倒。此时头晕的象个漏斗,漏斗里的沙粒不断地流出去。
    我把头上的缠布解下,裹住了周身,我使出最后的力气终于爬出了浴桶,,然后眼一黑,就什么也不知道了,最后的触觉是木板那滚烫而光滑的塌面。
正文 29
    再醒转来,已是天明,在自己的房间里,旁边的床上躺的是义莒大人,她双眼红肿,而且她头上缠着白布,还有血渍,看上去受伤了。我一下坐起来,头疼得要命,“怎么了?母亲”我实在很少看到她如此动容。
    她抽泣着,“昨日我正和雁儿在烧火,突然脑后被人重击,后来霍将军用冷水泼我,我才醒来,可是可怜的雁儿大睁着双眼躺在柴禾里,胸口插了一把短刀,死了!”
    我大惊,望向她,目瞪口呆,她继续说道,“其实那人真正要杀的人是你,你的浴桶里除了艾草以外,后来我还闻到迷魂散的味道,只是不知何时放进去的。”
    “那人迷晕我,在外面不停加火,目的是想活煮了我。”“正是!不知何人如此歹毒,幸好霍将军回来,感觉不对,冲进后院。呜呜!雁儿,都是我害了你啊!”
    义莒大人不停垂泪,我心里也是万分难过。多可爱的一个小姑娘啊!象苹果一样甜美。
    “母亲,如此说来,定是雁儿发现后反抗太激烈才被杀人灭口!”
    义莒大人摇摇头,“如果这样和我一样被敲晕就可以了,可是她被杀,我好好的,证明我是先被打晕的,我被打晕时极有可能雁儿看到了凶手的脸才被刺死的,很明显是杀人灭口!因为……只有死人……才不会说话,那么这个人极有可能是雁儿认识的人,也就是我们周围的熟人。”
    “母亲!会是谁呢?”我悲愤地问道,床扳被我捶的咚咚作响。找到这个人,我一定杀了他。
    义莒大人再摇头,“我也是百思不得解,你背景简单又显赫,连皇帝都忌你三分,谁又敢与卫将军和霍将军结下重仇?想置你于死地。”
    我仔细想了想,和我认识的人不多,可以挨个数,可是我实在想不出是谁。
    正苦思冥想,义莒大人问了我一个很奇怪的问题,“阿萝,如今高堂尚在,又两情相悦,你为何不同霍将军早日成亲?”
    我楞了一楞,苦笑道,“如果在这里开枝散叶,他更不会跟我走了,而我,要是……在这里……有了孩子,又如何走得安心。但是他到时不走会有性命之忧。还有,按照宿命说法,我只能带他一个人走,所以现在,成亲那是不可能的事。”
    “你是说,如果你不带走他,他会死?”
    “是的!他见不到二十四岁头上的太阳。”
    正说到此,门口咣当一声,出现的是秋月苍白的脸,“小姐说得都是真的?”
    她手里端得两碗清粥全泼到地上碎掉了。
    我怕吓着她,强笑道,“编着哄大人的,哪有这样离奇的事?”
    “将军人呢?”我问她,
    她赶忙低腰收拾碎片,“将军昨夜一直未睡,在审问大家,小姐屋外也派人守着,天快亮的时候,皇帝那边来了密史,现在他们在书房里。”
    接着秋月盈盈下拜,“大人,小姐,雁儿妹妹不在了,就让奴婢以后伺候吧。”
    我正待说点什么,义莒大人淡淡地接过话头,“知道了,你先下去吧。”
    然后义莒大人开始帮我针灸了一会儿,我顿时觉得血脉畅通了许多。“阿萝,重阳节还有一个月就到了,到时我们一起过吧。”有些人经历了一些悲伤的事后,总是特别脆弱。
    “是,母亲!我们肯定会在一起过的。”我安慰她,其实我心里也很难过。
    天大亮的时候,我走出了屋子,秋天真的来了,天凉得很,竹林间密密起了少许薄雾,门前的一株金桂提前喷蕊吐芳,芳香袭人。小路两旁铺满了梧桐树的落叶,篱笆下的菊花开始有细小的花苞了。可是这一切,雁儿都再也看不见了!
    霍去病一脸倦意地走了出来,下巴上的胡茬青青一片,他伸手揉了揉自己的太阳穴,似乎疲累极了“阿萝,你好些了吗?”
    “我没事,凶手查到了吗?”我急切地问他
    他看着我沉默了一会,似乎有些事情想不明白,“还没,不过,昨天我的玉突然发光,我觉得有些不对,走到半道上又折了回去……想想……真是后怕!”
    “那查到什么程度了,雁儿不能白死啊!”我恳切地望着他。
    “那当然,雁儿也是我妹妹啊。”他苦笑,“可是阿萝,我没有时间查了,匈奴那边兵变,有一部分要投降,皇帝不知是真是假,催我即刻起程去收编。”“我也一起去吗?”我惊讶道。
    “当然,我已命张勇去备马,义莒大人也在帮你准备一些丸药,我们马上走,另外这里……现在也不是很安全!”
    因为我的刀伤未痊愈,所以义莒大人细心安排我改坐马车,由于车宽人小,又急着赶路,马车里很颠簸,我不时被甩来甩去,根本在车中坐不稳。霍去病看了心疼又烦躁,于是干脆弃马登车,车箱里,他象个大树桩稳坐在那里,我拽着他结实的胳膊,这样好很多了。
    他在车厢里细细地向我说明了一下前线现在的情况和皇帝的一些想法。原来匈奴伊稚斜(我笑称他“一只鞋”)单于对于浑邪王、体屠王在两次河西战争中的屡次战败,非常恼火,于是派使者征召他们,准备治罪。浑邪王新失爱子,本来就够心烦的了,又闻单于将要加罪,于是与休屠王商量,决定向汉朝投降,并派使者来与汉朝接洽归降事宜。当时负责藩属事务的大行李息,正在黄河边上筑城,见到浑邪王派来的使者,马上派人向中央报告。汉武帝得到这一消息,很高兴,认为这样可以分化匈奴,减弱匈奴的力量,但是又担心其中有诈,于是派霍去病带领一万骑兵。前往河西,见机行事。
    而现在,我们就是在去河西的路途中,那一万骑兵已在赵破奴的带领下已经在昨夜先出发了。我们会在黄河口会合。
    他刚介绍完情况,我还没来得及发表一点高见,只见前面急弛来一匹飞马,飞马上的小兵背后斜插着一只红色的令旗,远远看去,象一朵盛开的烈焰,那马快若闪电,很快来到眼前,小兵行完礼,火速从随身的竹筒里倒出一封了火漆的信,信是用狼毫写在一块白绢上的,霍去病看完,浓眉微蹙,他出了一会神,然后探身嘱咐信差,“你速通知赵将军,让他暂且按兵不动,等我到了再渡黄河。另外让赵将军向浑邪王传达一下本将军的意思,有不服,叛乱者,可杀!”信差急速离去,
    我不解问他,“怎么了?”
    原来因汉朝皇帝的回复迟迟未到,汉朝军队又在黄河边大军压境,情况就发生了变化。体屠王听信部下的谗言,不想投降了。浑邪王现在骑虎难下,有如热锅上的蚂蚁。
    所以听说汉庭派来接应的人是霍去病,他向来佩服霍去病的勇敢和诚信,所以偷偷派信使过河送信,刚好碰到破奴将军。破奴将军于是让人赶紧把信转送了过来。
    我看到霍似乎有些忧虑的样子,微笑道,“你不要太急,冥冥中自有定数!混邪王现在也需要时间来为你做些事情。”
    他看了我半天,微蹙的眉毛一点一点舒展开,“你都知道了?”
    “是的!”我凝视着前方泥泞的小路,目光坚定地说,“真正树立你军威的时刻到了!”
    他惊诧地笑,“我怎么看你都不觉得是个神仙,倒象个妖精!”
    呵呵!他在打趣皇帝把我当成落难的神仙一事。他竟然……
    也学会开玩笑了!
正文 30
    我们连夜赶路,两天了,每到驿站,都得换马匹,我也乘机休息一下,这天似乎快到黄河岸边了,已经能听到滔滔的河水声了,可我倦极了,庸懒着不愿睁开眼睛,还是依偎在他温暖的臂弯里睡得香甜,霍去病轻轻摇醒了我,“阿萝!醒一醒!我们快到了。”
    “是吗?”我一下坐起来,茫然四顾,周围一片漆黑,只有淡淡的月光的青辉,夜风偶然吹起车窗上的帘子一角,我看到群星闪烁的天空。
    原来快到黎明了,也是最黑暗的时候,马夫说路看不清,车也不能走了,要歇歇脚。
    霍不知在何时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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