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破奴似乎很意外,望向霍去病,霍去病挥挥手,众人退下了,他似乎也清醒过来了,
“你住哪里?我等你处理好事,下午行吗?我让大人和赵将军去接你。”霍去病柔声道,目光温柔而执著,他一眼都没看呴犁湖,就当他不存在一样,云萝目光呆滞,心里颤微微的,却不忍心再说出拒绝的话。
“我们在悦来客栈天字房,”呴犁湖笑道,“在下恭候各位到时间来!”
说完,他连拉带拽的把满怀心事步履无限沉重的云萝带走了。
云萝心神恍惚地走了一段,看到前面有条寂静的小巷,有棵老槐树杵在当中,磅礴的树冠郁郁葱葱地挡住了两边的房檐和院墙。她突然就不管不顾地一口气狂奔过去,一头趴倒在树下开始失声痛哭,呴犁湖在一边默默坐着,也不好随便说话,待她痛哭了好一阵,他不停轻抚她的背,终忍不住道,“好了,莫要哭了!也许事情真的如大人所说,不是你猜想的那般。”“那是怎样?”她泪眼婆娑回头恨恨地瞪他一眼,看着呴犁湖平静如水,意料之中的样子,她似乎突然之间想起了什么,“对了,你早就知道了,对吧?所以在王庭你就说他那边变化很大,我要是后悔就回去的鬼话。”
“我……只是……听说,也没有确定过,怎能乱传,特别是你,说得太多,你会认为我在诋毁他。”呴犁湖苦笑,“再说,男人三妻四妾也是正常,何况是汉的大将军!”他偷偷看云萝的脸色不对,赶紧打住,他小声又咕噜了一句,“天地良心,也许他真有他的难处。”
“你再说!”云萝发怒道,呴犁湖黯然道,“好!好!我不说就是了,反正我现在说什么都是错。”
云萝触及伤心之处,更加难过,一串串白色的槐花顺风而下,铺满了一地,
突然,巷子里的一张破席下,传来一个苍老的声音,“姑娘,你活得好好的,为何要自寻烦恼如此伤心?”
云萝止住哭泣,寻声望过去,只见席下有个老乞丐用手撑着地慢慢悠出来,
他没有腿,满头花白的乱发满脸的泥泞,甚至……没有鼻子,只有两个硕大的鼻孔,但是他的目光是坦然的,甚至还有些笑容。
云萝骇然地后退了好几步,呴犁湖快步挡在了她前面。
那老人看到惊到了他们,于是摆摆手,叹了口气,不再往前挪,“你看看我这副模样,你还有什么好伤心的?”他用手指指树上的小鸟,“小鸟昼出夜归,辛勤觅食,辛苦筑巢,整日忙碌,但稍有雷电疫病,即死于自然,小鸟伤心都没有时间,所以你的苦,你的恨都是太闲生出来的。”
云萝心里害怕,嘴上不敢应话,只是摇头。
呴犁湖的眼睛一直盯着那老人,右手始终扣在腰间的剑上,老人摇摇头,“公子不必提防,老夫不会害人!想当年老夫追随周亚夫将军南怔北战,气概如山,平定七藩之乱,谁知到最后落到这个下场,亚夫将军更是死得不明不白,问世间还有何事,比死亡更凄惨,有啊!,那就是失掉自尊的死亡,就象我这样,可是老夫偏偏不死,我的存在就象社会的一个脓疮,我要让大汉的皇帝记得,他的父皇是怎样地斩杀忠良,幸好大将军可怜我,经常让下人救济我一些食物,我才活到现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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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哪个大将军救济你?你说得那些都是杀头的话啊!”云萝讶异道。
“当然是卫青将军,这里是卫府的后院啊,不过大将军的好日子也到头了,我看他好久没笑过了,听说新皇帝对他猜忌得很。”
“啊,父亲!”云萝喃喃自语,呴犁湖皱了皱眉,不由自主看了她一眼。
呴犁湖笑道,“你知道的可不少啊,”他从腰间掏出一块金锭,远远掷过去。
“拿去买酒喝,闲话少说一些,你可活得更长一些!”
那老人大笑,目光散乱,有些痴狂,“我就盼着那狗皇帝早点杀了我,我也死得其所,早点去见亚夫将军。”
呴犁湖无可奈何地摇摇头,拽着云萝慢慢往回走。
下面恢复第一人称续写,因为有出来很多新鲜事物需要通过女主的眼睛去看到,去体味……
下午果然义莒大人和赵破奴来了,她来的时候呴犁湖出去了,他说他要去会个朋友,另外他会在我做出最后的决定之后才离开,他说他不放心,他说这话的时候我心里暖暖的,真的有一种亲人的感觉,突然想到,如果他是我的哥哥该有多好,无需对等地偿还他的感情,又能继续享受他的关爱,唉!多自私的想法。我竟然在胡想些什么呢?
义莒大人简单跟我解释了一下秋月的孩子,还是你离去前的那次醉酒的遗祸,所以你也不要反应太大,怪吓人的……旧年你们走后,张勇一直跟踪秋月,后来我们才发现错怪了好人,一切都是因为娉婷的嫉恨造成的,秋月那次为了救你,身上也染上了芳香剂,又为了救妹妹,只好保持沉默,掩饰了一切,可是娉婷并没有停止嫉恨,她利用雁儿的手制造了一个假象,她想除掉秋月,我们发现真相时所幸不太晚,恰巧秋月这时又有孕了,你说这种事,将军他能怎么办呢?总不能不要自己的亲骨肉……可你又在此时失踪了……霍将军也很苦恼,他嘴里不说,急得快要疯掉,又不能因为这事出动军队,他后来把秋月托给我照顾,自己一直和赵将军深入草原到处找你。
赵破奴点点头,接着说故事,“你最早被掳走时,霍将军就带了赤雪追了上去,可是不知那位王子用了什么手法,赤雪这次鼻子失灵了”“呴犁湖用了迷香,我当时心里清楚喊不出来。”我插嘴道
赵破奴看我一眼,接着往下说,“霍将军很失望地回来,正准备发动王爷的内线再去找,皇命却到了,让我们带上降军即归,所以我们只好先回去了。后来霍将军邀我和仆多,因为他地形熟,我们三人又去了草原,前后共去了三趟,一点你的消息都没有,后来草原上开始流传萨仁王妃的故事,说她美丽善良又聪慧过人,帮大单于解决了不少百姓的民生问题,大单于甚至准备废掉暴躁的大王子乌维的继承权,有意让聪明睿智的二王子呴犁湖直接继承皇位,我们就有些怀疑萨仁王妃是你,于是最后一次我们开始向王庭的方向移动,有一天下午,快到黄昏的时候,将军突然很高兴,他说他好象听到你在唱歌,我们正要过去找你的时候,遇到了王庭的卫兵,仆多受了重伤,我们只好退入关内撤了回来,昨天你遇见我们时,霍将军一直对仆多很愧疚,请我们吃顿饭,另外我们三人约定明日出发再去草原,却没想到,你已经回来了!这就是全部经过。”
我激动万分,颤抖不已‘这么说上次我在草原上看到的你们并不是幻觉,我一直以为是自己想家想疯了出现的错觉,母亲,我真想你们啊!“我搂住了大人的脖子撒娇道。
大人亦含泪看着我,“我亦是!阿萝!你现在怎么办啊?跟我们回去吧?”
我点点头,“母亲,你们先回去吧,我还要跟那个人道个别,”
大人失笑,“那王子倒也长得一表人才,你不会是真的看上他了吧?他哪里有将军对你的真心”
“母亲!呴犁湖的……也是真心,只是我跟他之间,有缘无份!”我想了想,低声道,
于是我们三人又坐着喝了一会茶,虽然结果仍然是一样,但是疙瘩解开后心里要顺畅多了,真象是又回到从前在云雾湖的日子,每天下午喝着茶,吃着大人从宫里偷来的小点心,非常温馨的一刻。
大人正准备告辞时,门外有人敲门,小二哥走了进来,递给我一个小包裹,打开一看,里面是一个镶嵌了各种宝石的黄金手镯,还有写在薄绢上的一封信,只有两行小字,
相见争如不见,不道离别了,望你珍重!奉上黄金镯一个,作为纪念,如过得不好,记住我的真心,定要回草原。湖字
大人哎呀了一声,她望向我,“那小子肯定刚才偷听我们说话了,什么真心假心的,你也不要瞎想了,随他去吧!”
赵破奴疑惑地把玩着那只手镯,突然惊呼了一声,“他怎敢把匈奴的圣物私自赠于你?难道不怕大单于怪罪!”
“什么圣物?”大人和我的好奇心都被勾起,凑上前去。
原来赵破奴年幼时在汉匈的边境生活过,对两地的民俗都很熟悉
匈奴人信仰的是萨满教,
单于称为“撑梨孤涂单于”,意为天之骄子。他们打仗一般要看月亮,月圆而出,月损而归,大单于每天早晚都要拜祭太阳,但是匈奴人的宗教观念的不浓厚,他们永远是为了财富杀人,而不是宗教狂热。所以当他们历代搜刮来的财富越击越多,他们就用日月之名建了一个宝库,以便日后建国之用,而大单于和大阏氏的一对黄金手镯,则是开启日月宝库的钥匙,也是匈奴最高统治者代代相传的信物。
“你们看,红蓝绿三种颜色的宝石,分别做成太阳,月亮,星星的形状镶嵌在其中,金色代表大地,难道传言是真的?否则手镯怎会在二王子手上?”赵破奴似乎很迷惑,他把手镯递还给我,
义莒大人浅笑,“要是我就不舍得还了,价值连城啊。“然后她话锋一转,“阿萝,你父亲也在拼命找你,他说他找到一个人,可以帮帮助你回去,”
“何人?”
“具体我也不知,好象叫弈二先生。”
“是真的?”弈大弈二,应该是兄弟俩,我心中一喜。父亲,好久不见,您一切可安好?
“还有……”义莒大人点头,她指指楼下,“霍将军在马车上,”
我奇怪,“他为何不上来?”走到窗前,果然霍去病正在树下来回镀步,似乎心神不定。
“他不敢啊,”大人微笑着推我,“还不快去!”
“母亲!”我笑她,“您真应了我们那边的一句话!”
“何话?”
“丈母娘看女婿,越看越欢喜!”
义莒大人大笑,赵破奴也跟着傻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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光阴似箭,岁月如梭,汉朝和匈奴之间很久没有战事了,时间过得真快,一转眼霍嬗已经满月了,小小的人儿抱在怀里白胖胖的,肉墩墩的,一身的奶香,好玩得很,他出生到这个世上见到的第一个人……是我!
一双乌黑清亮的大眼睛,象极了霍去病,大家都很疼爱他。秋月因为生产途中大出血差点出事,幸好在关键时刻我想起了幼时看到母亲处理此类事情的土法,拿了一根粗布绳死死地勒在了秋月的腰间,义莒大人又熬了很多又黑又苦的中药给她吃,她好不容易才保住了一条性命,不过,人变得很憔悴。
有时我看看温柔贤淑的秋月,再看看她怀里憨态可掬的婴儿,心底的温存和不忍一丝丝无限地蔓延,这个婴儿的降生,突然改变了我的很多想法。如果……没有我的存在,她们……应该会更幸福!渐渐地,归意……在我内心深处慢慢聚集,久久挥之不去。
在这期间,我在父亲的安排下秘密地见了一次弈二,大半年没见到父亲,他的须发都有些斑白了,可见他的精神压力有多大,父亲望着我,眼里有雾气在流动,“阿萝,受苦了,我留你在此地,有可能是个错误。那孩子……你真得……不介意?”
“父亲,很多事,都是命中注定的。那孩子……我也很爱他。”但是想起霍去病一面笨拙地抱着那娇小的婴孩,一面偷偷瞧我脸色的目光,无论如何,心里还是不由自主感到被刺痛了。
这次见面父亲还带给了我一个他认为的喜讯,他说朝廷之所以一直没有直接同匈奴最强大的守护者大单于和左贤王面对面的交锋,是因为他们的弯刀是用了西域最好的金钢做成的,汉朝的武器比不了,但我上次给他的腰环经过冶炼师傅的反复实验,现在终于出来一层合精钢,比铁强韧万分,可以用在骑兵的长刀上,这样,很快就可以打一场恶仗,可以彻底地摧毁匈奴。
我长叹了一口气,“父亲,你们也要给别人留一点生存的余地吧,我在匈奴住了大半年,大单于下面的王爷各自为政,很难管束,所以有可能经常骚扰边境汉朝的百姓并非是单于的本意,女儿现今对汉匈之战有了新的看法”
“你接着往下说”父亲似乎很想听完我的意见。
我迟疑了一下,“如果大单于真的有野心,那么在河西战役之前,匈奴倾国之力,单于手下所有的王爷都是一条心,铁骑钢刀,直接攻进大汉之地,直捣主力军队和皇城,而不是小打小闹地骚扰百姓,是不是大汉早就完了?”
父亲镇惊地盯着我的脸,半响没有作声,
接下来我又说了一句更让他害怕的话,“所以战争带给两国百姓的苦楚,也许皇上应该负上全责,报仇不过是他的一个借口,你和去病都只是他的工具,其实他是一个战争狂人。”
“阿萝,”父亲颓然道,“尽管我能理解你的话,但并不支持。我们当臣子的怎能怀疑天的过错,不过也许”他望向我,那一刻似乎有些迷茫“我们卫霍两家……真正的军事天才……是你!”
“高者未必贤,下者未必愚。君不见,沉沉海底生珊瑚,历历天上种白榆!”(注:白榆是一种无用的树)
我淡然道,“父亲!不要被愚忠蒙蔽了您的心智,您看不透的事情也许百姓能看得到,当年高祖不也是利用这一点起事的吗?老百姓……真的太苦了!”
父亲默然,长叹了口气没有再说话。
再后来我就见到了一直在皇帝面前冒充弈大的弈二,此时皇帝和卫子夫的大公主刚刚新寡,(她的丈夫是平阳公主和前夫生的儿子曹襄)于是皇帝又把大公主赐婚给了弈二,又派他去东海求仙缘,可见皇帝对他的重视程度,弈二看到我时很欢喜,一会摸摸我的头发一会摸摸我的脸,就象我是个玩具娃娃,他要确认一下是否真实一样。
他有着和弈大师傅一模一样的脸,只是他两只眼睛都是好好的,却没有弈大师傅眼里的流光和深沉,他很顽皮,象个孩子似的天真,我觉得他有点象射雕里面的周伯通。
他含笑道,“你确是穿越过来的?”我点头,
他拍掌乐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