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月雪》

下载本书

添加书签

六月雪- 第21部分


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婚礼,不能再欠你的,可见他对你有多重视,所以有很多的琐碎的事耽误了……”
    为了转移她悲伤的心情,我强颜欢笑,“母亲,都是哪六礼啊?说来听听,我孤陋寡闻的很哪。”
    大人浅笑的刹那,美得惊人,我这才发现去病的眉眼和大人的很相象,难怪……我总觉得……似曾相识。
    “六礼啊,第一就是纳彩男方向女方提亲,这个少儿已经去过你父亲那里了,而且做的很好,二是问名,就是交换你们的龙凤帖测算你们是否合婚,这个你们的也算过了,是天作之合,没有问题,三是纳吉就是卜卦挑婚礼的日子四是清期,是由女方定日子的意思,卫将军也早已定过了,五是彩礼,听说少儿备了很多,我亦准备了一些本来想等你过门来再给的,毕竟,我不是一个能正式露面的人,不过,听说卫将军要在送亲那天把彩礼都还回还要另加重礼。可能是怕你们建新城的费用不够吧,六就是迎亲,穿红衣,新娘足不履地,坐花轿,拜堂,撒帐,交杯,和闹房……这个……现在万事俱全,只等着那一天了……阿萝……你让我那一天帮忙……可叫我于心何忍……”她看看我,面色凝重,人有些颓然,看上去似乎很累,她,再也说不下去了。
    门,啪嗒一声被夜风吹开了,我一惊忙起身去看,门外漆黑一片,院门上高悬的几盏灯笼,也被吹得七零八落,再回首,大人和衣歪在床头,鼻息酣重,似乎酒劲和睡意都漫上来了,她,睡着了!睡吧睡吧!可怜的人!您真的是太累了
正文 45
    我正欲仔细关门,无意中瞟到门边,去病一身玄衣,微靠在一侧的墙上,整个人……溶在夜色里,只剩下一张俊脸,苍白的有些怕人,我轻轻地带好门,走出来,我凝望着他,轻声问道,“你来多久了?”他沉默了一会儿,看着我的黑眸里无尽的忧伤,长长的睫毛垂下来,两片浓重的阴影,我一惊,手摸上他的额,头上滚烫一片,他的大手颤抖地握上我的,然后他用细不可闻的嘶哑的嗓音对我说话,脸上挂着惘惘的笑容“阿萝,你能陪我一小会吗?”
    我没说话,只是上前扶住了他,然后我牵引着他向中院他自己的房间走去,一路上,他脚步踉跄却乖乖的跟着我,象个刚学走路的小孩子。
    我把他扶到塌上,他立刻软弱地躺下了,我帮他脱去外衣,给他盖了床薄被,他一直很合作,也不说话,微闭着眼睛,眼下有温润的潮湿,他似乎不想让我看到他流泪,就一直抬起一支胳膊挡在自己的额上,装出好象很怕光的样子,其实房间里我摸索着只点了一盏小灯,灯光很幽暗,光线也不好,为了照顾他的自尊心,我也装着没看见,我看到他那症状,倒有些象受了凉引起的重感冒,我给他倒了碗温水,细细地喂他喝下,另外又打来一盘冷水,不停用湿布拧干敷在他额上
    然后又细细帮他拭擦着胳膊进行物理降温,他的胳膊很结实,麦色的皮肤丝一样地光滑,然而,突如其来,他抓住了我的手,“大人……说得……都是真的?”
    “什么?”我一时没缓过神来,没听明白,“她是我母亲,她受的……那些罪!”
    刹那间我明白过来……他什么都听到了!
    他低声怒吼着,眼里的泪水喷薄而出,他的另一只手重重地捶向床沿,“而我,竟然去见那个人,还给他买田买地。”我慌乱地楼住了他的胳膊,不要他再伤害自己,“你事先也不知道,再说,都过去好多年了,大人现在过得也很好。”我还想找些好话来劝慰他,
    但一时也不知从何说起,我只有静静地握住他的手,什么也没说,也许,他需要的只是一个能聆听的人,他应该是个自制力很强的人,马上安静下来,没有再闹,只是脸色因为发烧的缘故,微微有些发暗,灯光下,他还是那张魅惑众生的俊美的脸,发丝凌乱地垂下,瞧上去……竟然有些凄楚,“阿萝!你知道吗?我今日的心情坏透了,皇帝把弈大先生从高台上扔了下去……他死了!……回到家里,又听说了此事,心里实在……有些难过。”
    “不想了,先睡了吧,有话明日再说。”我柔声安慰道。
    他点点头,目光在我的脸上无意识地,有些茫然地,留驻了很长时间,然后,他终于睡着了,他如此疲倦,身心憔悴地,躺在那一动不动,他的手心里却攥着我的手,我只好保持着一个僵硬的姿势长久地坐在那,一直到他进入沉睡。
    他竭力维持的尊严,却很快在睡梦里被情感土崩瓦解了,他的眼角有泪滴滑落,他的唇边,有断断续续的只字片语飘落在我耳畔,“阿萝……好阿萝……不要走!……娘啊!等等我……等我长大……我会……照顾你们。”
    快到后半夜,他的热度终于有些退了,可是好象又有些咳嗽,我又去厨房用泥炉给他炖了点润肺的冰糖生梨汤,勉强在他迷迷糊糊的意识下强喂了一小盏,他终于安稳地睡去了,我却有些疲累不堪,窝在房间的一张竹椅上睡着了。
    梦里,那个世上的妈妈又出现了,这次她是笑着入梦的,就象我小时候她刚刚出差回来一样,我们都有着一种久别重逢的喜悦,她凝视着我的眼睛温柔似水,满含笑意,她轻抚着我的脸颊和头发,“阿萝!你长大了,真好啊!”她再看看我,“头发也这么长了,可以扎辫子了,”她的手指间突然冒出硕大的艳丽的花朵,她把那朵花戴在我头上,然后我缩小缩小,就象小时候五六岁时候那样小,一转眼,妈妈静静地牵着我的手,面含微笑,在云雾湖长长的木排上走着,湖水荡漾数次冲击,但每到木排边就会默契地向两边退去,两边的湖水里不停有各种形状的,颜色鲜艳迥异的鱼类象跳龙门一样此起彼伏,突然有条巨大的貌似海豚的鱼类腾空跃起,在我右边脸上轻轻地亲了一下,我愕然问它,“海豚先生,为什么你的牙齿这样白?”那大鱼羞涩万分,一下用前稽捂住了嘴,一个转身快步回到水里。
    我一下有些清醒了,这都是什么跟什么,肯定在那个世上广告看多了,不过也没办法,只要一开电视,铺天盖地都是广告。那个世上,什么都讲究效率,成绩,万事都离不开宣传广告,有各种速成大法和速成技能班,我想这次回去我一定要找真正的弈大先生切磋一下速成穿越大法,然后也可以考虑办个培训班。
    一睁开眼,天灰蒙蒙的却已大亮了,我卧在自己的塌上,身上却盖着去病的薄被,房门口,传来大人和他细不可闻的说话声,然后我看着霍去病恭恭敬敬地跪在那里以头触地给义莒大人磕了三个响头。
    义莒大人和他的眼里都有热泪流下,我悄俏走过去,生怕打扰了这母子俩这来之不易的重逢,去病回头看到我,一伸手揽住了我和大人的肩,晨风清凉,含着微露的甜香,一切……尽在不言中。
    谁也不知,这个世上的事往往说不清楚,永远计划赶不上变化快,第二天,父亲卫青匆匆赶来,一再催促我们的婚事,原来皇帝在头天的盛宴后让弈二先生请仙,一直顶着哥哥弈大名头招摇撞骗的弈二根本是没这个本事,为了交差了事,他一再跟皇帝保证我就是个神仙,结果他在摘仙台上一个神仙也没请到,皇帝在盛怒之下还是处死了他,皇帝现在看在父亲和去病的双重压力下一直没敢动我,如今父亲赋闲在家,西北那边也一时风平浪静,去病对匈奴的压摄作用也没那样大了,父亲担心这样下去夜长梦多,在大家眼里,皇帝就是那种飞鸟尽,良弓藏的过河拆桥的主。所以他和大人还有去病仔细商讨后,决定把婚期定在三日后,知道了这个日期后,我即刻去了秋月那边,我跟她说了好长时间的话,一再坚持我的决定,她才迟疑着答应了,可语气还是游移不定,“小姐非要这样做吗?”我点头,目光坚定地看着她。
    她眼圈一红,“小姐,那你自己多保重罢,小姐对秋月恩重如山,又有再造之恩,秋月多谢有小姐这样的……朋友。”我把粉嫩的霍嬗抱在怀里,叹了口气,“回头把霍嬗的名字改了罢,对他不大好,回头我也记得跟将军说一声,你自己多保重了。”临行前,我把我精心缝制的一个绣花布偶塞给霍嬗当玩具。
    秋月的眼里有氤氲的雾气,她,一直依门相送,一直看不到我的人影还立在门边,秋日的斜阳将她的身影拉得很长很长。
    可能是因为决定走了,却突然对这儿的一切感到不舍,于是决定慢慢散着步走回去……
    路过市场的时候,突然闻到一股好闻的甜香味,原来是有个大娘露天挑了个棚子在卖桂花糕,看起来很好吃,腾腾地冒着热气,又香有糯的样子,买的人很多,排着长队,不知怎么了,肠胃蠕蠕地动,嘴里哗哗地冒着口水,很谗嘴。
    突然,身后有个赫色人影飞快闪出,是……去病!他手里拿着钱
    挤在人堆里,很快就出来了,英俊的脸上带着意外的宠溺和憨笑
    我一边急忙吃着,烫得龇牙咧嘴,简直一点不顾仪容,一边口齿不清地问他,“怎么买到这样快?”
    他笑,眼里有得意之色,“我以十倍的钱向刚拿到的人换的”
    我对他一伸大拇指,“厉害!以钱惑人,可比得上陶朱公了。”
    他笑,唇红齿白,可比得上我昨夜梦见的那只海豚。
    “阿萝!你好好地找秋月做什么?”他似乎不经意地问,其实我知道他一直跟在我身后,可能担心我的安全吧。
正文 46
    我也笑,“没什么,只是心血来潮想再看看她的绣坊……”话没说完,我一阵恶心,依在路边树上一阵猛吐,路人侧目,他伸手揽住我的肩,另一只手轻轻地拍着我的背。“怎么了?是不是昨夜照顾我受凉了?”他柔声安慰道,
    我大口地呕吐,直吐得人天昏地暗,肝肠寸断,然后我软弱地依在他怀里,涕泪而下,他打了个唿哨,银子及时跑了出来,他抱起我,我们上马,一起往云雾湖的方向骑去……
    本来卫夫人和父亲还有去病商量的结果是把新房安在他为霍光新买的府邸那边,因为云雾居太小,卫家霍家现在都是大户,可能不方便来往的宾客,而且我在出嫁前三天必须要住到父亲那边,从那里上轿,平阳公主新死了儿子曹襄,对她打击不小,父亲那边最近看她可怜对她很照顾,她的跋扈也因此收敛了很多,对我也很和气。然而,我因为心底的秘密不愿太早住过去,我非常珍惜……和他一起的时间。
    一回到云雾居自己的房间里,大人仔细地给我把了脉,
    然后大人看看我,再看看他,眼里往外泛着喜悦之色,“阿萝,是喜脉,”
    “喜脉?”我一时还没反应过来,去病一直攥着我的手蓦然收紧了,似乎一下很紧张,“傻瓜!你有孩子了啊?”大人含笑点着我的额头,我的脸刷地红了,,“真的?”我讶然道心头却难掩住巨大的喜悦,去病的脸和我的一样红,也象喝醉了酒似的在那惘惘地笑,我低头轻轻地抚摩着我的腹部,孩子,你真的……是老天送来的意想不到的礼物,来的……正是时候!我……总算……可以带走和他有关联的……那部分……那也会是……他心底最柔弱的部分,
    自古以来,男女的情爱都抵不过骨肉的思念,如果有个……他的孩子……陪着我……在那个世上……那会是我最大的幸福。
    那天晚上,去病欢喜的象个孩子,在大人面前他也不想再避嫌,我乖乖躺在那里,他一会摸摸我的发丝,一会触触我的脸庞,目光里尽是……不舍和缠绵,我尽情享受着他的照顾和宠溺,毕竟,这是……最后的时光。
    可是……我心里终有些颤抖和不甘,我再问他,“去病,你打仗那般拼命并不是全为了对皇帝的忠心,是吧?”
    他疑惑地望着我,沉默了一会儿,他点头,“主要是为了自己心里的理想,是吧?”他缱卷温柔地笑,“怎么想起问这些?”我的心里突然起了雾气,有些潮湿,我抱住了他的胳膊,“人家……想多了解你一点。”
    他先是爱怜地看着我,然后目光投向不知名的远方,“刚开始有建功立业的想法,也很感激皇帝给我的机会,接下去发现战乱让两国的百姓都很苦,自己亦只不过是个旗子,心里一度很苦闷,再后来想通了,战争是目前为了尽快解决和平问题的唯一途径,只有真正的和平,统治者再施以仁政,百姓才能安居乐业。”
    我的脸色黯然了下来,他的想法果然如我所料,“怎么?”他凑上前,吹气如兰,“我说得不对吗?”“说得好,我也是这样想。”我勉强地笑,轻抚他消瘦的面庞。
    喂我喝了一碗红薯米汤后,一直到很晚他才不情愿地离去,“你要多休息,前面三个月胎儿一般不稳的,”大人担忧地看着我,“现今情况有变,你做的那个决定……是不是可以更改?”
    我摇头,“母亲,因为如此,我才更要走了。”大人的眼里似乎有泪,“那边有人……帮你吗?”
    我笑,“那边有情同母女的师父还有象姊妹一样要好的朋友,对了,还有弈大先生,都可以帮忙。”
    大人点点头,“那我就放心了。”
    三日之期很快来临了,漫天的大红色彩就象一片片流动的彩霞,所有的地方……屋顶,屋檐下,家具上,大树上,房门口似乎一夜之间都开满了硕大的红色的花朵。
    震耳欲聋的炮竹声此起彼伏,在卫府整整响彻了一天,可是那一天是个灰蒙蒙的天气,没有一丝太阳,毕竟已是深秋了,梧桐树的叶子几乎都落光了。
    铜镜前,父亲拿着梳子的颤抖的手停在我光滑的长发上,眼里有泪流出,我起身跪在地上恭敬地给父亲磕了头,“女儿不孝,要先走了,明年的漠北之战会让父亲很艰苦,有不解之处多看女儿留下的锦囊,去病也拜托给父亲了,那块玉上已滴了女儿身上至阴之血,如果他有危险,请父亲务必及时送他回那个世上,我在那边等他。”
    平阳公主在门口露了露脸,自从儿子突然病故。对她打击很大,皇帝把她的儿媳(卫子夫的大公主)很快

小提示:按 回车 [Enter] 键 返回书目,按 ← 键 返回上一页, 按 → 键 进入下一页。 赞一下 添加书签加入书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