站在长廊的尽头,正对着的是一处高崖,他一直找的那人,就站在那高崖顶上,任由凛冽的风吹乱他的墨发,他背对着自己,正仰望着天空,墨墨无从看到他此刻脸上的表情,却光看到他挺拔单薄的背影,就忍不住眼眶中有液体滑了下来,好像呼唤他的名字,但是他却什么都没有做,只是同样安静的站在这里遥望着他。
云舒遥望着天,而他的眼睛里,只有云舒!
许是感觉到了他的注视,那崖上的人突然间转过了身子,对上的正是在红光下,依旧晶亮的泪水,那人的脸上露出几分惊讶,似乎怎么也没有想到墨墨会看着他在流眼泪。
淡黄色的身影在漫天的红霞之中,飞掠到了他的身边,停下,而在墨墨的眼里,还盈满着他惊讶的面容时,云舒的手指已经揩上了墨墨的脸,“醒了?怎么哭了?身体哪里在痛吗?”
墨墨突然间死死的抱住了他,不顾一切的想要告诉他,自己喜欢他,可是却同样知道,如果他此刻说出来,就真的再没有以后了,唯有咬着下唇,死死的抱住云舒的身体哭的万分委屈,他从出生到如今,还从来没有一刻像现在这样感觉到了矛盾和深深的痛苦!
失去了墨墨的手裹着的力量,那雪白的羽被立即从他的身上滑落到了地上,而云舒已经整个被他突如其来的动作和痛哭给惊愣了,好一会,才拥住他光滑的裸背,不自觉的又皱了皱眉头,“墨墨,你到底是怎么了?为什么又哭了呢?”
墨墨如何能告诉他,他不是为他自己而哭,他是在为云舒的寂寞而哭,那样寂寞悲哀的背影,他真希望他永远不要再见到,更不敢想象那样的云舒是不是也和他一样,在想着另一个得不到的人呢?若真是那样,他会疯的!
云舒叹了口气,轻轻的招了招手,地上的羽被便缓缓的浮了起来,拉过,重新把墨墨的身体给包裹了进去,“真是个爱哭的孩子,不会是醒来看到没人的屋子就吓哭了吧!”
墨墨却没有吭声,只是环抱着云舒的腰身的手,更紧的抱紧了几分,若是说自己害怕一个人睡,能得到这个人短暂的拥抱和陪伴的话,墨墨不介意他永远做一个怕黑的孩子!
“回去吧!再睡一下,就天亮了!”
从来没有被一个人抱得如此的紧过,即便是当年,他和他曾经那么好的时候,他也不曾抱自己这么紧过,如今竟然被一个小孩子这么需要般的抱紧着,云舒的心里又是苦涩又是好笑。
墨墨却不动,只是紧紧的抱紧着他,就如同一个闹了别扭的孩子。
“不会还要我抱吧!”云舒摸了摸他的头,这孩子倒是有一头极柔软的头发,不是都说,头发越软,性子也越软吗?怎么换到这孩子身上,就完全不一样了,他分明有着一副倔强到极点的性子的!
这一回,墨墨倒是老实的点了点头,虽然他更想做的是,抱起他,不过他怕他真这么做的话,这人绝对会翻脸生气,然后立即把他送走,所以他还是老实点让他抱比较好,反正只要是能和他如此接近着,谁抱着谁又有什么关系呢?
云舒轻轻的笑了一下,“以后真该跟如墨说说,不能这么宠孩子,都把你们宠坏了!”
如他愿的把他连人带被的抱了起来,墨墨倒也安静,不吭声,只是像个孩子般的把头埋在云舒的颈窝里。
一路就这么走回了之前墨墨走出来的寝宫之内,“我能不能在这里多住几天?不要急着把我送走好不好?”
云舒看着那用可怜的表情看着他的墨墨,不是反对他多留几天,只是为什么而留呢?他不担心他的另一个干爹了吗?
“好不好?”墨墨见他不说话,以为他不允,立即再一次恳求道,那眼波里残留的泪水,让他本就深黑的瞳仁,更是明亮的不得了,云舒忍不住赞叹,真是一个漂亮的孩子!
“好吧,多留你三天,三天后,我送你去侠客城!”
“谢谢!”墨墨立即高兴的点了点头。
“那睡吧!”云舒说完,人便转身,墨墨以为他要走,立即抓住他的手,“你去哪?”
云舒回头看了他一眼,“我不走,我就在那里,你安心再睡一会,被冷泉冻伤的身体,最好要好好躺上几天的!”
这也是他为什么同意墨墨多留三天的原因,虽然有自己的内热为他驱散了身体内的冷寒之气,不过还是要躺上几天,待肌肉身体完全恢复到最佳状态才好的,否则哪怕是留下任何一点点后遗症,都会让他觉得对如墨有愧疚的!
墨墨见他指了指殿内一角的软榻,这才轻轻的松开了手,虽然他很想说让他和自己一起躺在这张大床上休息,不过他不敢开口,贪得太厌又急于求进的话,就会什么都得不到的,有这样,他已经很满足了,墨墨不断的告诉自己,他还有很多时间的,慢慢来,千万不要搞砸了!
看着云舒在软榻上斜躺下去之后,墨墨这才也在那张有着云舒气息的大床上躺了下去,听着云舒的浅浅呼吸声,墨墨之前独自站在这寝殿里的沮丧心情,也不知不觉的少了许多。
当年娘亲不顾短暂的人类寿命,义无反顾的爱上了爹爹,死缠上了爹爹,也获得了爹爹的爱情,如今之计完全可以摒弃所有的一切阻碍,也一心一意缠着云舒好了,相信总有一天,也是会有结果的。
而且他比他娘亲更具备优势的是,他有着对于人类而言永恒的生命,所以他不相信,如果缠到他死,云舒还不曾爱上他的可能,若真是那样,这一辈子能一直缠着他,也是另一种幸福不是吗?
总之,他要那个人从此再不会有寂寞的看着天空的背影,不会再有云淡风轻,似乎会随风逝去的飘渺眼神,他要他爱他,他要他幸福,就如同自己此刻光是想着他就很幸福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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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卷 情深无悔 第十八章 不快乐的快乐颂
蕴积满了决心后,墨墨闭上眼睛,闻着鼻息间动人的香味,慢慢的陷入了沉睡之中,这一觉睡得比前一夜更为安稳。
醒来的时候,云舒已经不在寝殿理了,对于这,墨墨却不再惊慌了,而是立即起身,发现床头已经摆放了一套淡蓝色的精致长衣,知道是云舒为他准备的后,墨墨立即高兴的穿上了,刚踏出殿门就看到两个在走廊里飘行的侍女,立即拦下其中一个,“云舒呢?”
自然而然的就像已经叫了数十万次般的,把这个名字叫了出来,没有任何一点点不自在和生硬,虽然这人论辈分论身份,自己怎么也得叫他一声云叔叔的,不过他不想,那样一叫,就等于他自己把他们之间的距离给拉开了,何况云舒从外表上看上去,比他大不了多少,要对着这么一张俊美年轻的脸,叫叔叔,他是无论如何也做不到的!
反倒是那两个侍女,似乎被他这么熟稔的称呼自己殿下给吓到了,好一会两人才福了福身子,由那个被墨墨率先拦住的侍女回答道,“回公子的话,我家雀王殿下现在应该是在后山静坐!每日这个时候都是殿下的静坐时辰,再有两个时辰,殿下就会回来的!”
“静坐?那也就是说,我不能去找他罗?”墨墨有些失望的问道。
“这个奴婢们就不知道了,不过这么多年来,从来没有人在殿下静坐时去打扰过他!”那个侍女立即摇了摇头回答道。
“后山离这里远吗?”墨墨虽然知道云舒在静坐,按理他不该去打扰他,可是他能留在这里的日子只有三天,若是不抓紧时间多在他面前晃晃,增加被他记住的几率的话,那么等到他把凡间的守护任务完成后,再找机会来见他的话,又不知要等多少天多少年之后了,所以就算是为以后垫基础,他也必须此刻让云舒知道他与别的人是不同的!
“中天宫之后的万丈崖对岸,就是雀凰山的后山区了,不过后山幅员很大,我们并不知道雀王殿下会在何处静坐!”侍女似乎也是第一次听到有人要在雀王殿下静坐的时候去找他,不过惊讶之余却还是把她们知道的都告诉了他。
墨墨立即点头答谢道,“多谢两位姐姐相告!”
“公子您客气了,我们要告退了!”两个侍女似乎被他的一声姐姐叫的有些不好意思,脸都有些红了,立即福了福身子道。
“不敢打扰两位姐姐忙碌,请吧!”墨墨连忙让开半个身子,看着她们轻盈的继续往前飘走之后,立即不再迟疑的便往中天宫后面的方向而去了,不时的与身边的美貌侍女和仙童们擦肩而过,墨墨心中暗自赞叹,半仙之地,就是半仙之地,除了这建筑之外,这里无论是一草一木,一奴一婢,都比其他各族都显得更具灵秀之气,而自然这里最让墨墨觉得无可比拟的人便是云舒了!
所为情人眼底出西施,如今的云舒在墨墨的心里不啻是天上地下,独此一人才配谈珍贵二字。
不耐着靠双腿急走,墨墨干脆运起了身形,飞身而起,直接往山后略去,广袤的中天宫之后,竟然会是一道断崖。
而与这头遥遥相对的,便是那矗立在一团迷雾中的一个极大的,呈倒圆锥形的山崖,那崖体上面极粗,有一座如小型宫殿般的古朴建筑造于其上,而柱体以下,越往中间越窄,那没入云层迷雾之处,更是像是随时都要折断的,让墨墨以为这偌大的倒圆锥也许会在下一刻就颓然而倒,落入这万丈深崖之中。
而这迷雾之下的崖,深不见底,穷尽目力也无法看透那迷雾,又岂止是‘万丈’两字?
真不知云舒这里怎么会有这么一座崖的存在,还把房子建在了那上面,不是随时都会有生命危险吗?好在那建筑的大门是用巨大的铜锁给锁上的,似乎并不让人入内,墨墨暗暗舒了一口气,他一定得提醒云舒,以后万不得已,可千万不要到那圆锥形的崖上去。
那崖四面都是凌空的,就孤零零的一个矗立在中间,而墨墨听那两侍女的话后,却知道,所谓的雀凰山后山,应该是在隔着在和座崖的对面崖岸上!
好在他们是妖精,这点距离,飞过去便是了,否则若真是凡人来了这里,还不啻牛郎织女隔着银河般难以跨越?
他并不担心找不到云舒,因为他已经听到了琴音,虽然只有几许袅袅余音,不过却是从后山的方向传来的,这个时候会在后山弹琴的人除了云舒之外,应该不至于会有别人了吧!
是以,再不迟疑,墨墨立即腾身飞掠,向着隔了一个万丈崖的对岸,很轻松的便落到了对岸的草地之上,急着去找云舒的他头也没回,自然也根本不曾看到从那万丈崖的建筑之内,飞快的闪过一道红光。
因为那光芒闪的是又快又不强烈,所以谁都没有发现,连这雀凰山的主人云舒他自己,都没有感应到有什么东西异常,但却不影响某些神器自行解开封印了!
墨墨循着袅袅的琴音,还有那空气中淡淡的忧伤感觉,很快就在一大片潺潺的溪水之前,找到了正坐在石头中间扶着琴的云舒,他的身边是不停流动的细流,虽然宽,水却不急,看不到源头在哪里,不过应当不会太远,水清澈的可以看清溪底的每一块圆形小石头,被流水日月经年的流过打磨,水底的石头没有一块还有棱角。
而此刻,他的云舒,便穿着一身雪白的宽袍广袖的大衫,坐在溪流正中间的一块很大的圆石之上,溪流的两岸,是一簇又一簇生机勃勃的野蔷薇花,此际正开的烂漫,也开得狂傲不羁,没有小鸟,没有鱼虫,四周安静的除了听到风声之外,就只有云舒偶尔拨弄的几根琴弦之声了。
云舒弹得很认真,很专注,虽然在墨墨的耳里听来,他翻来覆去弹得不过是几个古老却很悠扬的曲调,但是云舒却半点都没有不耐烦的反复的弹着,似乎是在做一件很重要很重要的事情一般。
分明是悠扬轻快的曲调,在他的手指下弹来,一遍又一遍的却只让墨墨觉得忧伤,他就这么静静的站在那远远的蔷薇花前,看着明明就在不远处,却感觉离了十万八千里远的云舒,久久都没有敢踏出一步。
不知为什么,他就是很肯定,这样略带忧伤的云舒,是这个地方所有的人,都没有见过的一面,可是墨墨宁愿看见他的面无表情,甚至宁愿看到他生气的皱眉,也好过看到这样嘴角似乎带着笑,却分明满满苦涩之意的云舒!
琴音终于停下来了,而云舒也终于在抬头间,看到了伫立在花丛之后的少年。
那映在夕阳余晖中,一身淡蓝色长衣的少年,修长秀美的身影笔直的挺立着,那墨色的黑发被风轻轻的吹起几缕,飘扬在他的脑后,如玉如花般的俊美面容上,带着掩不住的心疼之色,削薄的红唇此刻倔强的抿紧着,本该疏朗勃发的眉宇间,盛满了似乎比他还要多的忧与愁,不由让云舒霎那间失去了言语,不过几个婉转神情之间,他已经看清了这秀美的少年眼中,对他所保持的到底是什么样的感情,不由心头仿佛一根细丝般的弦突然间断了,心里心外的音也都跟着停了!
如何会这样?这可不是他预知所会遭遇的情景,到底哪里出了错?
“能让我弹一下你的琴吗?”
墨墨见他久久的不说话,对着他的脸上,也不再是如风般的平静之色,而是风过水面,起了涟漪数百般的复杂神情,眼中更是透露了几许不敢相信和浅浅的排斥之意,虽不明显,却也足够让墨墨心痛难当了。
他还实在是太年轻,过去以往这种感觉对他而言都是陌生的,所谓的心痛,最多时也不过是,在看到冯子健偶尔为了国家百姓不顾身体吐血而出的时候,所闪过的不忍和不赞同而已,几曾像如今这般光看到云舒那浅浅的眼神,就让他觉得周身都被压抑的透不过气来了,渴望从他眼里得到笑意和温柔的肯定,然而他得到的却是浅浅的排斥,果然还是太勉强了,不是吗?
云舒这般的男子,怕是任何一个美好的女子爱上他,都是一种亵渎一般,自己以一介男子之身的对他有了不分与男女的感情,难怪他觉得排斥了!
墨墨垂下那墨黑的双眸,眼睫颤动间,心更痛了,似乎以往十五年间从未体会过的种种陌生的感情,都一下子让他体会了,让他懂了,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