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墨墨,待我把他胸口的溃烂之处全部挖割干净后,你便立时把那冰晶露冻化而出的膏状物体,涂抹在伤口处,动作要快,千万不要等血流出来再敷,明白吗?”
“好,你放心吧!我能做到,司徒叔叔,你忍一忍!”墨墨一边把那盆放了冰晶露的水盆端了过来,一边尽可能的把声音放平稳道。
“墨墨,你放心,你自己都说了,我是骁勇善战的常胜王,什么场面没见识过,这点小痛不算什么!云公子,您可以开始了!”司徒伊微笑着露出几分从容之色,即便是形容枯槁憔悴再三,也掩不住他那骨子里透露出来的自信和狂傲的本性。
云舒也不再言语,重新放在火上烧烫过的尖刀,立即飞快的往司徒伊的胸口伸去,他并不像一般的大夫那般,是一点一点的慢慢挖舀,而是飞快的像削肉片一般的把腐肉烂肉,从司徒伊的胸口开始削除,每一刀都下的飞快而精准,司徒伊虽然觉得剧痛不已,却也同时看到那些腐烂的黑紫碎肉从自己身体上,飞到床边地上的情景,这是一种很新奇的经历,仿佛那些肉都不是他自己的,但是他却又真切的体会到那种痛。
墨墨无暇关心司徒伊脑子里在想什么,他只是眼明手快的在云舒的刀子,剜去烂肉后露出一点点鲜红的新肉时,就快速的在血还没来得及渗出来前,就把盆中的膏冻物,以内力逼出大小合适的一块,一前一后的填补着被挖空了肉的地方。
云舒的刀子不停,他的手便也不停。两人都无声的做着自己的事,屋子中除了腐肉的臭味,和冰晶露的清香外,就只有司徒伊如牛般沉重的喘息之声。
很快整个胸膛上仅有的一点点肉,也都在云舒的刀子下,被剔除的干干净净,有几处露出的肋骨上都已经带了点点的黑斑,而此时的云舒,便会连那沾染了黑斑之处的骨头,都用力的用刀子刮除,而每到刮骨,司徒伊的身子便会更加颤抖的近乎痉挛,墨墨虽然心里焦急,但是也知道云舒这是在救他的命,也惟有尽可能的压紧司徒伊的双腿,免得他忍受不住挣扎起来,而扰乱了云舒的治疗,好在云舒的动作实在是很快,终于腐烂败坏的碎肉和骨上的黑毒斑点,全部给弄干净了,而墨墨也正好几乎用掉了手里一盆的冰晶露凝结而成的水冻。
此时司徒伊也喘的几乎只剩下一口气了。
“墨墨,用烈酒把他的身体其他地方都擦拭一遍,以防感染!”云舒说着一边起身,在另一盆温水前,从怀时取出一个很小的瓶子,往里滴入一滴透明的液体,然后那一整盆的水,立时变成了澄清的蔚蓝色。
墨墨立即听从吩咐,用浸湿了烈酒的布巾把司徒伊整个身体,除了胸前的伤处外,都擦了个遍,一边擦一边与司徒伊说话,“司徒叔叔,您感觉怎么样?”
“好多了,之前有点痛,现在胸口已经凉凉的,很舒服了!”司徒伊的确觉得比之之前,他差点以为自己会死过去的时候,现在真的觉得犹如飞起来一般轻松了,不知道墨墨给他用了什么东西,那锥心的痛楚,竟然半丝半点都感觉不到了,虽然此刻自己依旧虚弱无力,他却知道他的这条命丢不了了!
“那就好,叔叔要尽快好起来,我,还有整个天朝都不能失去你!”
墨墨把他身上已经被汗湿透的夹衣亵裤都脱了下来,扔到了地上,床铺之上也已经汗湿重衾,不能再睡了,需换了干爽的才能用,而他正思忖是不是用一下法力的时候,云舒已经指了指屋子角落的一张陈旧的软榻,在他的指间过处,那本空无一物的软榻之上立即有了干净松软的被褥,墨墨立即把手中的司徒伊抱放到软榻之上。
而此时云舒已经把那盆蔚蓝的水端到了软榻边上,拉过一张圆凳把盆置于其上,“墨墨,把司徒太子的右手浸于水中,七天之内,叮嘱任何人不得让他的手离开这盆水,即便是如厕也是一样!”
虽然不明白云舒这么做的用意,但是墨墨却知道云舒这么做一定有他的道理,立即点了点头,就从被中取出司徒伊的右手放入水盆之中,“司徒叔叔,请你忍耐七日!”
“你们救的是我的命,我感谢你们都来不及,谈不上忍耐,云舒公子,让您受累了!我这就吩咐人带你们下去休息吧!”司徒伊此时觉得比之未治之前,精神已经大好!
“司徒叔叔,这些就不用你操心了,在你身体没好之前,所有的一切,我会代劳的,等你好了,你再忙碌不迟!现在睡吧!”墨墨为他重新拢好被子,胸前处,那冰晶露凝结而成的水冻,已经完全无缝隙的,像是成为了司徒伊皮肉一般的紧紧黏附在了他的胸口,比之一开始看到的恶臭泛着黑血的绷带,如今的司徒伊不啻重生一般,听到墨墨让他睡吧的话语之后,司徒伊觉得他的眼睑逐渐沉重起来,微微挣扎了一下,终究还是陷入了沉睡之中。
||
第二卷 对抗天地 第三十二章 羽扇纶巾笑点兵(一)
而此时,墨墨才微微放松的看向云舒,眼中会是感谢和微笑,“云舒,谢谢你!”
“谢什么,举手之劳而已!我们出去吧,剩下的就只需要留个人在身边日夜照顾他就成,那张床和床上的东西,一会让人抬出去烧了吧!”
云舒很想伸手摸摸他,但是一思及自己的手,之前挖过那些腐肉,有些脏污,便打消了主意。
两人开了门走了出去,重新把人召了回来,把一系列的注意事项吩咐了下去,看着众人感激的宛如看神明般的眼神,墨墨的眉头也舒展了不少,同时看向云舒垂着离开衣服有一段距离的手,立即细心的嘱咐人准备两大桶水,送到他们暂时要住的房间去!
“云舒,我去给你拿衣服,你好好洗个澡吧!”墨墨看着他的眼,有些心疼的道,这人本该在雀凰山享福的,却如今跟着他到了这条件艰苦的军中!
“不要多想!”即便不去度测他在想什么,光看他的表情,云舒也知道此刻墨墨的心情,没有多余的安慰的话,只有短短四个字,墨墨听了之后,便也微微的笑了,站在门口,轻声道,“进去吧,让人准备了两桶,让你可以洗上两遍,若是不够,我再让人送一桶进来!”
云舒未曾再言语,只是转身走了进去,关上了门。
而墨墨则放松了身体,靠在门外,看着蓝天,露出了幸福的笑容!
熏兰国营帐
“主帅!突击分队都已经准备好了,就等主帅一声令下,随时都可以行动!”一身闪光盔甲的得力干将模样的人,恭敬的单膝跪在营帐正中间的地上,头恭敬的低垂着,连多看上座的人一眼都不敢。
一身玄黑宽袍的年轻男子,右手食指不规则的轻扣着光净的桌面,使之发出不响却清脆的声音,那头直腰的长发自由的披散在地上,有些还垂荡到了胸前,邪魅的狭长凤眼,本该妩媚风流,此刻却显出几分锋利阴冷之色,玉白的五官精致却没有表情,不知在思索着什么,好一会,才微微的笑了,“那就今天晚上就开始行动吧!”
“是,主帅!”跪着的得力干净铿锵有力的点头,随后便想恭敬的退下去。
“等等,监视司徒伊的人,有没有传回新的消息来?”南杀淡淡的开口道,声音并不大声,却让听的很有几分胆战心惊之感。
底下的人身体立即重新恢复到紧崩的程度,然后恭敬道:“截了天朝一只信鸽,信鸽是澹台云风那里发出的,纸上说再有几天,会有一个叫墨墨的人赶到军中,嘱咐司徒伊一定要熬下去!属下已经按照惯常做法把那只信鸽继续放了回去,并同时已经派人混入敌后方,去狙杀任何单枪匹马接近守城的人了!”
“哦?”南杀眯起了眼睛,难怪他一早就觉得心血澎湃,原来是那小子要来了!他以为他来就能救活司徒伊的命了吗?只是这么重要的事,谁给了他们胆子敢按照惯常做法处置?
“谁让你们派人去狙杀那人的?”
若是凭他们的人也能杀掉蛇子的话,天庭早就直接让他们胎死腹中了,太不自量力了!蠢货一帮! “主,主帅!是,是属下自作了主张,请主帅饶命!”
下面跪着的人,再也无法维持之前的挺直脊梁骨,而是彻底发起抖来,这年轻的主帅,不知是从哪里冒出来的,只知道当年他被国主亲自任命了大元帅,负责攻打指挥联军,攻打天朝,一开始众将都有所不服,然而这年纪轻轻,看起来若不经风的少年,竟然初到军中就斩杀了好几个沙场悍将,顿时把不服他的人的势气,给压下去好几分,接着便是指挥着军队,一上来就给了天朝好几个下马威,打了好几场胜仗,再那之后,不服的声浪便渐渐小了去。
如今两年下来,把天朝太子司徒伊率领的王师,更是打得节节败退,还让司徒伊都中了毒箭,顶多再撑个几天就该完了,如此种种,早就让所有的人都对眼前这个一身玄黑的主帅,又敬又怕,加上主帅年纪虽轻,却是非常之好杀,军中若有人稍有违反纪律之行为,轻责就会重仗上百,重则就是脑袋搬家,所以即便是打了无数胜仗,也没人敢在主帅面前显出几分神气来。
而这一次,司徒伊已经命在旦夕了,依主帅曾经说过的日子来算,他殒命也就是在这两天,而只要司徒伊一死,这天朝的军队也就溃不成军了,到时,整个天朝都是他熏兰国的囊中之物了,是以眼见胜利在即,他又哪里会把区区一个叫墨墨的人放在心里?这才让人按照以往截了信鸽的方式处理,却不想惹了上头这好杀的主帅的不满意,这下不由心中惶急到了极点,生怕自己也因此掉了脑袋,忙不迭的求饶道。
“原来是你啊!”南杀似乎很有几分惋惜的叹了口气,“你跟了我也快两年了,我还以为你比别人要聪明那么一点点呢,如今看来,还真是叫我失望啊!”
一听他在口气,下面那人更是哀求的凄厉,“主帅,饶命啊!属下以后不敢了!”
“没有以后了!我最讨厌有人自作主张!”话落,一道黑色的光芒就已经从袖中穿了出去,划过跪着的人的脖颈,顿时一道浓雾般的血箭喷了出来,那人剩下的半声惨叫,也没能叫完,就已经僵硬着歪倒在地上,绝了气。
“把他拖出去,把地收拾干净!”南杀收回那道黑芒,夹在指间满意的看了看,那是一柄通体乌黑的薄薄刀片,此刻杀了一个人,那刃口之上,却连一滴血都未曾沾染上,他吹了吹刀刃,冷声的吩咐道。
顿时外面进来两个士兵模样的人,连头都没敢抬的,就把地上死了,血还有温着的尸体给拖了出去,而另外的人,则已经熟练的把装有黄沙的口袋给拎了进来,洒在地上的血迹上,很快,这间营帐里已经被掩盖的看不出刚刚才死过一个人的痕迹了!
南杀挥了挥手,小兵们诚惶诚恐的退了出去。
“北瑶墨墨吗?我还没找你,你倒自己送上门来了,那么就不要怪我不客气了!”南杀微冷的眸子里更是射出冰寒的目光。
“司徒叔叔,今天感觉如何了?”墨墨端着一碗药走了进去,正逢地上跪着一身狼狈,却激动的眼泪直流的黑奴,和其他几个似乎是军中将领的恭敬的目光。
司徒伊依旧斜躺在软榻之内,脸色虽然仍然有些苍白,不过嘴唇上的青紫和印堂中的发黑,却已经退去了,毫无疑问,这条命是保住了,见他进来,司徒伊立即挣扎着想要坐起,被墨墨阻止了,“司徒叔叔,你现在的身体还出不得力呢?不要动!来,喝药吧!”
一边在软榻边坐了下来,一边把药碗递了过去,司徒伊一只右手还浸在蔚蓝色的水中,只能用左手来接碗,而黑奴却在此时恭恭敬敬的爬到了墨墨的脚边,给他磕了三个头,“黑奴叩谢墨主子救命大恩啊,呜……,奴才就知道墨主子来了,殿下一定会没事的,墨主子,呜……”
磕完头,就开始大哭了起来,那眼泪横流在一个大男人脸上,看着好不狼狈,却又真诚的很。
墨墨皱了皱眉头,“黑奴,我没做什么,是司徒叔叔吉人天相,你别哭了,赶紧把你自己收拾一下,然后回来叔叔身边照应他,旁的人虽然也细心,总不如你已经在叔叔身边伺候几十年了!”
“墨主子说的是,奴才这就去!”闻言,黑奴立即擦了擦满脸的眼泪鼻涕,然后快速的起身跑了出去。
司徒伊喝完了药,轻笑道,“墨墨,黑奴让你看笑话了,这小子多少年了还不改这莽直的性子!哭哭啼啼的,真不像话!”
“叔叔,黑奴也是关心你!”墨墨接过空碗,也轻笑了起来,这才从怀中把虎符取了出来,“既然叔叔的性命已经无忧了,这虎符也该还给叔叔了!”
地上跪着的几个老将,看到那象征的兵权的虎符竟然在墨墨这么一个少年的手中,也有些惊讶,对墨墨他们虽然是第一次见,不过却并不陌生,早些年,他就获准皇上的命令,可以自由出入皇宫,甚至连后宫内苑,他也可以随意去行走,又是冯相爷的义子,而在京中之时,便听说太子殿下很是疼爱与他,常常请他去太子府游玩不说,太子自己还经常过府到冯相府中去看他,不过从前也只是听说而已,如今眼前亲见,才知传言果真没有半分虚假!
太子殿下竟然将虎符都给了这么一 个未曾带过兵,没有半点作战经验的少年,可见信任和恩宠程度到何种地步了!
“墨墨,虎符你先拿着,我这条命虽然保住了,这伤少说也得养上十天半个月,在这期间若是敌方有什么动作,我又没有精力去处理的话,还要全仰仗你和云舒公子呢,王将军、李将军,在本殿身体未痊愈之前,一切行动和调兵遣将,皆听从墨墨之言,你们是我们的心腹大将了,千万不要让本殿失望!”
司徒伊一边对着墨墨说完,立即把视线转向地上还跪着的两个将军!
“殿下!”两人同时深深地低了个头,虽然有千言万语的觉得不妥,却还是没有忤逆司徒伊的意思,磕了一个头后才同时站了起来,对着墨墨又是一个下腰大礼,“王延海、李玉辰,参见墨公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