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经年小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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经年小满- 第2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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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先前领头的那人也不答话,只是作出一个“请”的手势。
  小满只得跟着他进去。
  进了宅院,一进,二进,三进。
  那人在一处房间叩了门,里面不多会儿便有动静。门打开了,人也见着了,小满觉得越发疑惑。
  “您是……”她没有进去,只是站在门口望着坐在书房主位的中年男子。
  “进来吧。”主位的男子说。
  没有选择的余地,她走进去,一面打量这装饰豪华的屋子,一面看向那人。
  “坐吧。”主位的男子伸手一指。
  小满坐下,再次问道:“你到底是谁?找我何事?”
  对面那人大约四十上下,身着常服,面料不菲,面上有须,体格微胖。
  而相对的,对方也在打量小满。嗯,清秀有余,遇事沉着,除了出身差些,其他都还好。
  “我是之言的父亲。”那人说。
  小满愣住了。这是哪出?
  尚书大人看着呆愣的小满,此时才有一点女孩该有的神态,他捋下胡须道:“不必惊讶,我只是想看一看另之言着迷的女子到底是怎么个模样。今日也是不巧,你遇着歹人,我知你此时有许多疑问,但你放心,我并没有为难你的意思,不然,之言也不会罢休。”
  外面叩门声起,然后门被推开,一名小婢拿着托盘进来奉茶。
  小满点头说声“谢谢”。
  小婢低着头不敢应,匆匆出去。
  尚书大人抿一口茶,又道:“之言是我独子,我今日的一切,他日他也将拥有,我为他铺好了路,只需他动动脚,走几步就可以了。”他说着合上茶碗,抬头看向小满。
  “然后呢?”小满捧起茶碗吹吹面上的茶沫。
作者有话要说:  

  ☆、意料之中

  她的冷静出乎尚书大人的意料之外,他已经做好了看到一名泪流满面的女子的准备,却只看到平和一幕。现前的女子仿佛知道自己接下来会说什么一般,只是轻啜一口茶,轻拢耳际的乱发。
  他看着她将茶碗放到桌上,极轻的响动。他又道:“之言喜欢你,但他必将走上我为他铺就的道路,他的正妻必须是能够与他比肩的女子。”
  小满点点头,确实是这样的。封建社会的家长,不管子女喜不喜欢他们铺就的道路,铺好了,就得走。
  她的认同似乎吓到了对方,但混迹官场的人肯定不如她一样喜怒都放在脸上,她看到尚书大人喝了一口茶,不同于大多数情况下的小抿一口。
  放下茶碗,尚书大人清清嗓子接着说:“我会为他选一门正妻,至于你,做个妾室也不会太委屈。”
  不会太委屈?哪怕早已料到会有这一天,心里还是觉得不舒服,怎么可能不委屈?
  小满不语,垂着头,手拢着茶杯,春日的下午觉得有些冷。她的沉默却让尚书大人松了一口气:也不过是个寻常女子。
  半晌,她说:“我不会做妾。”抬起头,整理好表情,她重复一遍:“我不会做妾,任何人的都不会。”
  尚书大人有些恼怒,原以为是个识大体的女子,这一转眼还是个榆木做的疙瘩。
  “士庶不得通婚,这是规矩。”他沉声道。
  “嗯,我知道。”有前面庄青跟秦昭的事例,哪里能不知道因为知道,所以不惊讶。从两人确定感情开始,她就在为这一天积蓄勇气,只为了不那么狼狈。真的到了这一天,期待落空,却又放下心来,直面而来总好过暗处针对。
  这样的对话,两个人都没有谈话的欲望,沉默的时间被拖长。
  好像觉得对话已经进了死胡同,尚书大人挥挥手,冲外面喊一声“送客”。小满直起身,跟他福一下走出门去。
  再次坐上轿子,一路直往得胜楼。
  下轿的时候,小满问:“你不是官府的人?”
  领头那人目光落在她身上,点点头,算是默许了这一事实。
  仿佛知道她的疑问,那人说:“少爷走的时候姑娘刚好被人掳走,当时小人便在场。”
  其余的话已不必再说,一切了然。
  道了谢,提裙进去。
  一众伙计停了生意等着她。
  “掌柜的。”大伙见到人回来了,个个都放下心来。门口放着个火盆,小生子在一边催促她快点跨过去。
  对于大家的帮忙,小满很是感激,自家厨房没有生火,但菜还是很多的。一众吆喝着做出一桌子菜来,甚至还开了一坛子好酒当是压惊了。
  散席的时候小满觉得酒劲有些上头,她支起手臂揉着额头,微凉的手温让脑子恢复清醒。
  林府的从人看到她被掳走,那林之言看到了没有?应该看到了,所以林府的人跟官府的人同时到达,顺便让自己见了林尚书?
  意料之中的结局。
  靠在椅背上,手掌盖住额头,耳边是伙计们来回走动的声响。
  走动的声响淡去,稍微一点动静就被放大数倍,越显得空荡荡的,心里也是。
  张前安排好杂务,看到她还坐在那里,手指在桌面上敲敲,“满姑娘,醉了?”
  小满移开手,直起身,“没有,我回去了。”
  大概今天才被吓了那么一出,张前很是担心,执意要送她。想想也是,一个人走回去,傍晚的街面上空荡荡的,怪难受的。
  伙计从马棚里驾出马车,一路摇摇晃晃驶往南城。
  进了院子,老五端着水盆走过去,“回来了?”
  “嗯,回来了。”小满有些疲惫,此时此刻真的说不出其他的话来。
  无精打采的跟家里其他人打过招呼,表示已经用过晚饭,脱下鞋子提在手上,跟游魂一样飘回房间。
  心里的难过与委屈很想找个来说一说,但是说出来又惹得其他人担心,问题却解决不了。算了,让它烂到肚子里吧。
  蒙头大睡,什么都忘记吧。
  许久不曾做的梦又回来了,一张张陌生的脸孔用陌生又熟悉的声音在喊“程呈,程呈,回来!”
  挣扎着醒来,用力在面上抹一把,分不清手上的是汗水还是泪水。
  抱着膝盖坐起来,她有些想念庄青了。这些不可以说给别人听的话,都可以说给他听,不能被人理解的东西,他都能理解。
  眼泪一旦开了闸,喊停也没用。枕巾好像泡在水里,又湿又重。
  好想想起所有的事,从未如此想过。
  又一个九月来了,盛夏的炎热已经远去,院里的槐花谢了,荷花结篷,树叶渐稀。小满再没见过林之言,也没有尝试去找他。过着没有认识他之前的生活,早上去红粉胭脂铺开店再步行穿过南城里巷,每日换一条小路,踏过青石路到得胜楼看看帐,帮帮手。
  庄青来信了,一个小而饱满的信封外面包了羊皮纸,套了硬信封还是被磨得不成样子。半文半白,字迹潦草,一封给她,一封给张前。
  还没有找到秦昭,但是他还会去找。云城像一个在云上的国度,天蓝水绿,云雾环山,美得不似人间。落脚的客栈环境清幽,掌柜的一家很是热情,得知自己要给妹妹写信,帮忙寻来纸笔,幼子脚踏矮凳帮忙研磨。等收到回信就再次出发,听来往的商旅说,再往边境上走就会看到草原。秦昭爱马,不知道会不会在那里……
  小满想笑来的,然后看着看着哭了。
  庄青说,生意不用太上心,有张前呢。钱够用了,不用再捎来,出门这么久一张银票都没动过。女孩子要打扮,自己的婚姻大事该上心些,再混下去要成老姑娘了。想不起来的事情大概是不怎么重要的,不必强求,顺其自然好了。
  哭完了又觉得有些安心。
  出门问了熟识的商户,云城在哪里?
  那人说,在很南边的地方呢!
  很南边是多远?能兑万丰钱庄的银票吗?
  那人一副不可思议的表情,那里穷得只剩山水跟树了,怎么可能兑到银票?
  小满的眼泪就掉下来,秦昭一个大小姐怎么可能去那样穷的地方,庄青你个混蛋脑子拿来做什么用的?难怪他说一张银票都没动过……
  被问的人吓坏了,忙问,怎么了?
  小满摆摆手,眼睛疼,一吹风就掉眼泪。
  回到家里,三娘定是在铺子里;院子里乐乐趴着围栏学步,千月亦步亦趋;老五嫁给了对面院子江记的掌柜,当上老板娘;千春大概又偷懒上书肆去堵那什么玉郎君了;厨房已经生好火,唐六跟小福应该是在忙午饭吧。
  站了一会儿,想着干脆出去再走走,后面扑上来一只大狗,又闻又拱。
  “丑丑!”丫头冬儿在后面喊。追出来看到小满,“满姐姐回来了!”
  千月也看见她,笑道:“今天怎么回来得这样早了?饿了?”说着抱起乐乐过来摸丑丑。
  小满笑一笑,的确是饿了。“对啊,饿了,张前今天不管饭。”说完撸一把狗头,招呼冬儿进屋。
  林之言没能去地方任职,哪里都没去也哪里都去不了。
  城北到城南,六千余步的距离,他被困着出不来。
  周氏已经很久没有参与京中贵妇的宴会了,她得守着儿子。一方面她并不认同儿子的想法,另一方面又十分心疼他。但在大事上面,她作不了主,夫君的意愿不是她能左右的,而自己的儿子什么脾气她也是明白的。她觉得两面为难,自己像是老了许多一般。
  六月的时候,刘惜言来过,絮絮地说着几月未返家的夫君,空荡荡地院子,一堆说不上话的下人。周氏烦了她的身在福中不知福,随口找个理由将人打发出去。
  林之语整天跟她哥哥呆一块,也不爱跟她说话;夫君回来处理完事务,倒头就睡;儿子更不必说,瘦了一圈,话更少了,一旬就蹦出几句话。
  周氏算是这个年纪的妇人里保养得最得宜的,经过这几个月,她觉得自己身心俱疲。
  说媒的来了一批又一批,儿子还未成婚,女儿将到出阁的年纪,自己却处在这乱摊子里不得其解。她将这一切的混乱归结于招惹自己儿子的狐狸精。
  她不敢问林之言,也不敢问她夫君,所以只能在心里天天骂那个女人。
  九月的下旬,最后一波热意被送走,晨起甚至有些凉意。
  守夜的童子照例检查自家少爷的被子有没有盖好,掀开青帐,被子拱起一个轮廓,他打个哈欠,压好青帐吹灭烛火,步出内室。
  夜最深的时候,林府后院的门悄然打开,从里面猫着身出来一个人。他轻轻合上门,借着微晕的月光疾走。夜风有些凉,他紧紧身上的衣衫,背好小小的包袱,瘦高的体格在月光下有些孤独的味道。
  一路走到拐角处,一辆点灯的马车正候在那里。
  “走!”他坐上去对驾车的人说。
作者有话要说:  

  ☆、告别

  二更天的时候,隔壁邻里的犬吠声不断,丑丑在房外挠门,哼哼唧唧。
  被扰了清梦的汉子,大喝一声,犬吠声瞬时将其埋没。隔壁的王大娘家泼出一盆洗脚水,“哪个作死的冤鬼,快滚!”
  奇怪的是平日里骂上一两句,众犬便会安静下来。这天却愈闹愈凶,过了好一阵子才清净下来。
  晨起的时候,小满听到隔壁的王大娘隔着篱笆跟打哈欠的柳三娘闲聊。说是昨天夜里的狗跟发疯了一样,闹得厉害,定是哪个冤鬼上门来了!
  柳三娘给她绘声绘色地一通说道吓得紧紧身上的衣衫,“可莫要乱说,哪有什么鬼怪!”
  见她不信,王大娘指着院墙外对她说:“那,那车轱辘印子看到没?昨天傍晚都没有,现在怎么有啦,横着,竖着这些……哎呀!”说着一拍巴掌,“莫要是个贼吧!还驾着马车来拖东西!快,快数数,娃他爹!快,数数咱家的鸡……”
  声音远去,邻里都吓得厉害,养了家畜的纷纷清点院里的动物,一时鸡飞狗跳。
  柳三娘家没有养鸡,也没有养鸭,只有一条丑丑。
  “小满!你的狗还在吗?”她冲里院喊。
  回答她的是丑丑兴奋的叫声,还有小满没精打采的“在。”
  柳三娘原地呆了一会儿,想想还是不放心,她第一次觉得宅子置在城边是件困扰的事情。“嗒嗒”的踩着鞋子到厨房叫上唐六清点一番。
  出了这么个怪事,胭脂铺也没去开。伴着各种家畜的叫声吃过早饭,小满跟千春坐在廊下发呆。
  “今天怎么不去堵人!”小满问。
  千春摇头。“堵到了,真是哄人的。”
  小满讶异的侧头看她,“真的让你抓到本人了?书肆掌柜没骗你吧?”
  “真的。我一连去了多少次,三娘那里一空下来就去,哪里能让他跑掉!”
  “怎么样?”拿胳膊肘碰一下她。
  “不怎么样。”千春摇头道:“就是个书生,书肆的掌柜跟他说话,见我进去就不说了,可还是让我识破了,哈哈哈……你知道为什么吗?”
  “为什么?”听众要称职。
  “他手上拿着玉郎君的印章,桌案上一本显然是刚才盖上去的,印泥还是新鲜的呢!怎么样?厉害吧?”说到这里,千春有些得意。
  “真厉害!”小满竖起大拇指。
  “然后呢?”她又问,毕竟去堵人堵了那么久,难道只是想看一看?
  “然后我就问他,是玉郎君吗?他又说是,又说不是,再说是。像个傻瓜一样,哈哈,可好玩了。”双手托腮又自顾自的笑了一阵。
  小满感觉到空气里像是充满了粉红色的泡泡,丑丑哼哼唧唧的在她胳膊上蹭来蹭去,啊,忘记喂它了。刚想跟千春说一声,但看她那个样子说了也不一定听得见了……
  紧接着来了一场大雨,这大概是这一年最后一场这样大的雨了。这种天气让人出入不便,生意惨淡。
  柳三娘索性不去开铺子了,小满也没有去酒楼,一大家子凑在小院里头。
  夜里受了些凉,之前像铁打一般的小满生病了。冒雨请了郎中过来,服了药,整个人都是昏沉的。
  加了一床被子,后半夜又有些热,口干舌燥。她拥着被子坐起来,外面仍在下雨,淅淅沥沥。没有点灯,只是睁着双眼望向帐顶。这场雨到底要下到什么时候?
  最后真是忘记它下了几天雨,只是天气好起来的时候格外兴奋,院里的花草上还带着水珠,呈现出最新鲜的模样。
  洗晒衣服被子,雨水冲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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