婉茹是太子妃的闺名。
“看哀家这记性,不说倒忘了,等下便让江太医去趟醉月宫,丫头这回你没话说了吧?”
老皇后都这样说了,我除了点头还能怎么办?可是心里那叫一个怨念啊,之前在去天青的路上曾与这太子伯伯派来的人有了那么点冲突,虽然大家当时身份未明,那时候他也只说是请我过去,倒也没有当场取我性命的样子,可是他对我身边的人儿可是毫不留情的痛下黑手啊。再说如今成了一家人,看起来虽然相安无事一家亲的模样,但我知道那是他伪装的好,他是太子,他的女儿都还没封公主呢,我是他二弟的女儿,王爷的女儿,倒成了第一个有封地的公主,他能不介意么?江太医,江太医,看来不保险啊!
看我点头,众人都好似很满意的吃起饭来,我微低着头快速的吃完饭,又陪着聊了一会儿天,其实也没啥好说的,但好歹说起来和云老头父女一场,如今又难得一见,便唠叨了几句,也都讲些无关紧要的话。然后我便借口告退,老老头与老皇后自是没再挽留,只是亲嘱了瑾香送我,又命人去太医院给那江太医传话。我行了礼正待走人,没想到云老头也适时起身告退,还留下瑾香,说是有他就行,我们便一道走出中宫。
“没想到父王居然和韩家一样,站在龙羽煌这边,是因为他也是二皇子么?”没办法,我和云老头的单独对话从来都是火药味十足的。
“龙羽煌?”他冷笑,并没被我的话刺疼的样子,“龙曜国谁当皇帝都一样。”
我一惊,如果云府不是和韩家一样,那么小白那样做,难道是互相利用的一笔交易?小白想得到什么?云老头想把我送到修若国,何必弄得如此复杂?
“用这种方式带月儿回修若,父王不觉得亏了么?”
“不用这种方式,难道让你跟那皇帝大婚么?”他转过头盯着我,我没回视,但能清晰的感受到他审视的目光。
“外嫁与和亲,其实相差无几,不见得月儿嫁到叶苍就比呆在龙曜好。”听云老头的口气,好似他也不同意我与狐狸成婚,如果云风是为了娘亲的遗嘱,是用一种自以为对的方式为了我好,那么云老头呢?我本以为,我这样一个不被他看重的没名份的女儿能成为龙曜的皇后,他该乐见其成才是。
他不语,我转过头看他,只看到侧面的那个嘴角微微扯出一个弧度,像是,正在冷笑。
“醉月公主,在我身上加了这么大的一个筹码,父王的野心真不小,或者说,修若的野心,真不小。”我猛的惊醒,便是狐狸来和亲,也绝不可能会成功,因为如果云老头会同意这门亲事,又何必大费周折将我送到修若,还煞费苦心的让老皇帝封了我做公主?这突然的认知让我有些喘不过气来,醉月宫向右转便是,我站在路口,对着云老头福了福身,“父王,月儿回宫了,父王慢走。”
也不管他的反应,我说完便右转直朝前走去,直到进了醉月宫,直到夭夭扑到我身边,用鼻子蹭了蹭我的脸,我这才突然懈气般,抱住它脖子,蹲下身,夭夭也配合的坐到地上,我将脸埋在它的长金毛里,好半晌才调整好情绪。
“公主。”王安的声音在一边轻轻响起。
我起身,若无其事的拍了拍夭夭的脑袋,一边向里面走,一边道:“我先进去了,一会儿江太医会过来,你和衍儿准备一下。”
江太医很快便到了,我虽喝住夭夭,但对于夭夭的惊人怒吼,江太医倒比昨天那两人镇定多了,而且把了脉,倒像是个实在人,直言是睡眠不足,心中有事,好好休息便是,没扯上天气环境什么的,开了宁神助眠的药方,且以花草为主。我嘱了衍儿打赏,并让她亲送了江太医出宫,这才将夭夭唤到门外,让它守着门,转身问道:“王安,昨日让你打听的消息,可有结果了?”
“公主,听说御林军都尉、龙州刺史、左将军三人被革职查办了。”
我微皱了皱眉,小白能将我带出皇宫,带出龙州,与这三人有关么?所幸动这三人,都在龙州城内,这三个位置,也在狐狸的眼皮底下,不然战事刚歇,又新添城池,实不宜此时肃整。
“还有呢?”
他低头,没有犹豫的回答:“奴才只打听到这些。”
“王安,你想瞒着我?”我走近他身前,半眯着眼,声音却分外温柔的说道。如果只是动了那三人,肃理一下朝纲与人脉,又岂会两个多月没音信?
“奴才不敢。”他忙跪下。
“不敢就说吧,不然你现在就出这个门。”我不会强迫人,至少也会给人家一次选择的机会。
他略一犹豫,这才起身回话:“听说寒星国的纤绘公主偷偷跑到了云府,而且天青的使者也快到修州了。”
云醉月微眠(修改版) 卷四:别有幽愁暗恨生 春赏花
章节字数:3757 更新时间:08…12…24 12:56
春赏花
我一时说不出一句话,好半晌才对王安挥了挥手,乏乏的道:“你先下去吧。”
他退下,我唤了夭夭进来,这才软软的坐到软塌上,给自己倒了杯茶,然后一口喝下。那假男人玩得比我还疯,跑到望月战场不够,这会子居然跑到龙曜国去了!寒星王难道都不管女儿的么?那假男人肯定是冲着狐狸去的,狐狸又是以云风的名义出使寒星,这下子,有得麻烦了。
还有天青的使者,我晕啊,不会也是来和亲的吧?老老头不答应叶苍的和亲,又看不上龙曜,难道想把我嫁到天青不成?
不知不觉在软塌上睡着,梦境纠结,我陷在一个未知的迷阵中,想逃离,却不由自主的被引着向更深处走去,前面隐隐似有亮光,我一路向前跑,对着那亮光,想冲出这迷雾,脚下一绊,跌了一跤,只觉得整个人上上下下里里外外的都疼,竟似爬不起来,突然眼前大亮,我一手捂住眼睛,从指缝往前看,不远处一个金色的影子背对着我,我想叫,出不了声,想跑过去却动不了身,亮光愈来愈强,那背影似想转过身来,我猛的睁眼,想看得更清楚,却见夭夭站在软榻边,正探着头看我,金色的眸子离我不到二十厘米。
我一惊,直觉的从另一侧翻身下软榻,这才发现天色不知不觉已暗了下来。我起身,朝夭夭讪讪的笑笑,真是的,反应太快,警觉性太高,我都看到夭夭眼里的那抹受伤了。
“啊,晚上了啊,夭夭吃了没?”我佯装才发现天黑,还特意跑到门外看了看,回身对着那只金毛大怪物狗腿的陪笑建议道,“好饿啊,马上命人准备晚饭,夭夭,今天我喂你吃吧?”
它没理我,蹲下身靠着软榻坐下,眼睛也不看我,随意的四处嗅嗅。我唤了衍儿准备晚膳,王安见我醒来,端了那江太医开的药汤进来,我自是没敢喝,遣开衍儿,嘱了王安找个安全地方偷偷倒掉便是。
夭夭看到吃的就不闹别扭了,哼嗤哼嗤的爬到我脚边,我因为心中有愧,便将整整一盆酱大骨赏给了它吃。哎,你要知道这一个多月来,夭夭被偶逼着啃了不少蔬菜水果的说,每餐的肉食量呈递减状态。谁说天性难改?以前偶家的胖胖还不是被偶喂蔬菜瓜果,不出一月样样都能吃,尤爱吃桃子,照样长得滚圆滚圆的特招人喜欢。所以为了夭夭的饮食规律营养均衡,我自是要合理搭配它的三餐了,想当初它不肯吃蔬菜我狠饿了它几顿的说。再骄傲的人也只能在现实面前屈服,谁能临饿死了还嫌面包太干馒头太白?
才吃完饭,便有人来传话,是老老头派来的,说是让我好好休息什么什么的。我心里莫名,愈加困惑与不安。
第二天上午开始,醉月宫的那几个小丫头片子开始叽叽喳喳地讨论起天青使臣来了,虽然不在我屋里,但我还是零零碎碎的听到了一些。也不知是谁散播的消息,端听她们的议论,敢情天青使臣已经到了皇宫。可是就算人家真到了皇宫,我那几个丫环总是见不着人家的吧?怎么她们楞是能将话说得跟自己亲眼看见似的,直将那使臣夸得天上地下绝无仅有的英俊潇洒,好象连神仙看到他都要惭愧得羞红脸。
等等,神仙?我一下子从软榻上坐起身,三两步子跑出房间,拉住其中一个丫头急问道:“那使者穿什么颜色的衣服?”
几个小丫头片子看到我这样,慌的都跪到了我身前,还以为在一边说三道四惹了我生气,直喊“公主饶命”。我松了手,缓了缓神色,对着她们摆了摆手,尽量温和的说道:“都起来吧,只需告诉我那使者身上穿什么颜色的衣服就是了。”
我一向不太理她们做什么,只要她们做好份内的事,不替我捅篓子便是了。皇宫生活本就无聊,她们又这么年轻,还能没些小八卦调剂一下生活?
“公主,听说那使者一身白衣飘飘,好象仙人下凡一般。”刚被我拉住的那丫头起身对着我回话。
曦岚!除了他还能有谁是这身打扮有这份气质,能得如此评价?
心没来由的慌了一下,一时间矛盾极了,脑海里无数个念头闪过,最后只剩一个:曦岚难道也是来和亲的?在这举目有亲实则无亲的地方,好不容易盼来一个我认识的并坚定他不会伤害我的人,我该不该找机会与他私下里讨论点什么?
在我犹豫着怎么才能找到这样一个机会的时候,老皇后派了瑾香来传话,说是闲来无聊,让我们几个公主郡主下午陪她去御花园赏赏花。我自是没得推辞,吃完午饭小憩了会,然后换了身素淡的衣裳,便去了御花园,身边依旧是王安和衍儿跟着。
到了御花园,我险些吐血。不就是一家人逛逛自家花园赏赏自家园子里栽种的花嘛,用得着穿戴得这么整齐么?且不说老皇后,那个仪元公主和伽罗公主,还有太子伯伯家的两个郡主俱是宫样盛装,我这样勉强合规矩的家常穿戴,着实寒碜了点。
心里忽然一凛,这御花园赏花恁的诡异,呆在这皇宫两月有余,这样的情况可谓是头一遭,老皇后平日里极少出她的中宫,更惶论这样大张旗鼓在御花园里赏花了。现在非常时期,再观眼前四个同龄娇贵主儿似花了好一番苦心打扮,个个娇艳如花,心下顿时明白几分。恨只恨自己这一身素淡装扮在她们之中反成了最显眼的,5555,早知如此,随便挑件鲜艳点的衣服也好过现在这身月色长裙啊,而且应该金银首饰戴满身,越土才越好!
所谓的赏花,九成九就是个相亲大会!天青使臣上午刚到,说不定这时候老老头就盛邀叶苍与天青两国使臣逛逛他的御花园,然后不巧就撞上了我们几个,汗,我得小心。
其实这时候也就桃花开得盛一点,可是醉月宫的桃花也有好几株,我无聊地陪着敷衍几句,不消多久,老皇后果然便开口了。
“丫头,听说你在天青皇宫表演的那个舞蹈艳惊在场所有人,是叫什么孔雀舞来着?”
“就是孔雀舞,皇奶奶别听传言,哪有这效果,呵呵。”我讪讪答道。云月,汐月公主,醉月公主,这一条轨迹,这一路经历,看来已是公开的秘密了。
“什么时候丫头也跳给本宫和你皇爷爷瞧瞧?”老皇后笑得慈祥,声音更慈祥。
“好。”我满口答应,反正今天不用表演就行了。
“天气这么好,本宫心情也佳,丫头几个,谁来谈首曲子助助兴?”老皇后看了在座另四人一眼,一手端了茶杯,低头浅喝了一口。
“皇后娘娘,不如让仪元献下丑吧。”柳眉杏眼,明艳照人,一袭紫色对襟织锦长裙,窄腰身舒广袖,衬得身形愈发婀娜修长。仪元公主,是和妃的女儿,算起来,我该叫她皇姑姑,和我年龄一样大的皇姑姑。
老皇后点点头,仪元公主离席走至旁边的乐台,乐台上早就置了一架古筝。
幽雅清扬的古筝声如流水般叮咚清脆回响,不知曲名,却自有一股深意,让人闻声柔肠百转,恋恋不舍,低回不已。一曲抚罢,余音袅袅,众人不自觉沉醉其中,直到远远地有掌声传来,众人这才回神,老皇后不由点点头,仪元公主起身,先是向老皇后行了个谢礼,转身复又入席,这才抬眼看掌声来源。
果然,不远处一行人众缓缓朝我们这方向走来,只看一眼那一袭白衣飘然出众的身影,我便知自己之前的推测没错,待得走近,不正是老老头带着两国使臣等一行人等游赏御花园嘛!
既然如此“巧遇”,避之只会折了皇家风范与气度,于是众人索性大大方方的互相介绍,然后一一行礼。那叶苍使臣年约四十,成熟稳重,自有一股儒雅贵气;而曦岚,在互为介绍时眼睛却没有看我,只微笑着点头致意,视线越过我,转而对刚才弹曲的仪元公主由衷赞叹。
我看到他一身似雪白衣,站在那里,那超然出尘的气质依然,眼眶不禁微红,数月不见,能在这里再次看到他,能亲眼看到他还是好好的,这感觉真好。
仪元公主含羞带怯,接受曦岚赞美的时候,整张脸都烧红了起来,倒不似平日里那般落落大方。其实修若国女子的地位不低,那些个公主郡主不仅上学堂,还学骑马射箭什么的,弄得跟满清鞑子转世似的,平日里倒也爽直率真。不过今日里不知怎么的,那两公主两郡主突然温柔腼腆起来,一个一个红着脸低着头,眼角嘴角俱是盈盈笑意,望向曦岚的时候,眼里又有一种雀喜与柔意。
直至众人入座,曦岚都没有看我一眼。很意外,心里顿时涌起无数疑问,带着莫名的酸涩。
“皇后今日兴致倒好,既然这么巧碰上了,也别坏了兴致。这里也没外人,倒也不拘了平日里的规矩,我修若皇家的女子从不做忸捏之态,索性大大方方地露一手,让两位使臣好好见识见识。”老老头笑得格外开心,看着我们几个,言语与神情,自有一股自信与骄傲。
“既然皇上也有此雅兴,还望两位使臣莫见笑了。”老皇后温婉而自谦,说完这些转过头看着我们问道,“轮到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