者,你若真做成了事,我便拿银子在外头给你置些产业,你也有些事做,省的整日读书不成,还竟在府里闲逛。”
“当真?”贾琏眼睛一亮,贾赦只笑道:“还怕我唬你不成,只是老太太那儿?”贾赦迟疑了起来。
“我去和老太太说。”贾琏不假思索便说道,话儿脱口而出了,才觉着不对,小心翼翼的看了贾赦一眼。
贾赦拍了拍贾琏的肩膀,忍着笑儿,转身出去了,留着贾琏独自在屋里,愁眉苦脸的懊悔着。
贾赦这头为着贾琏的不成器忙活着,那头贾赦的兄弟贾政也没好到那儿去,他那位夫人,平日最是悯下济贫的,不知为什么,偏生看着他的妾室不顺眼。
若是往日,贾政是无心挂念这些小事的,可今时不同往日,那赵姨娘有了身子,可王夫人还如以前一般,贾政就不得不过问了。
为着赵姨娘身边没有侍候的人的事,贾政思来想去,也没想出个法子,他不敢与贾母说,王夫人好歹是他结发妻子,又与他生了二儿一女,可是若不理会,赵姨娘肚子里的也是他的孩子,况且赵姨娘肚子也不小了,身边没个旁人侍候着,万一出个什么事。
唉,贾政是想一回,叹一回,最后只得万分无奈的去找王夫人谈一谈。
王夫人正在屋里端着杯子听周瑞家的奏事,只听得周瑞家的拿着帐本儿说道:“这个月大老爷支了几百两银子,咱们老爷买了几幅字画,还有给珠哥儿添的东西,送那几家老亲的礼,都是大头,铺子里的出息不够使,还动了库里的银子。”
王夫人听了,微微一叹,又问着周瑞家的道:“前儿老太太吩咐了,说要支几千两银子,预备着送回金陵去,这钱可能挪出来?”
周瑞家思忖了一下,方自说道:“如今账上是没银子了,还等着春季的租子收上来填呢,太太若是赶着送去,只有动库里的存银了。”
王夫人听了,只蹙眉道:“库里的银子虽多,可也耐不住这么使唤得,还得留着预备其他要紧的事儿,待得元春应选的时候,这打点张罗,哪样不花银子,只怕库里这点银子还不够呢。”
见周瑞家的听得连连称是,王夫人才叹道:“罢了,前儿不是放了不少银子出去,你去催催,叫他们收些利钱上来,先应付了这段时间再说。”
巧舌说嘴贾母骂子
周瑞家的方应下了,外头的帘子便是一动,小丫鬟们的声音传了进来:“老爷回来了。”
话儿还未落地,贾政便沉着脸进了屋来,周瑞家的瞅着不对,忙忙的上前行了礼,便想退出去。
王夫人见着贾政来了,只打发周瑞家的道:“还不叫外头的人倒了茶来。”
又上前带着几分小心,试探着问道:“老爷,可是朝里出了事情?”
说着,周瑞家的递了茶来,王夫人接过茶,正要捧给贾政,贾政看着王夫人问道:“我正有事问你,这赵姨娘有了身子,我听人说,你竟没打发个人去瞧一瞧?”
王夫人闻言,心知贾政是兴师问罪来了,只作势想了一回,笑说道:“怎么没打发人去看,周瑞家的今儿才去了一趟,说是赵姨娘歇下了,才回来的。”
贾政听着,盯着王夫人的目光越发锐利,只质问道:“既是去看过了,那赵姨娘身边没人侍候的事,你是知道的了。”
王夫人一愣,不解道:“怎会没侍候,赵姨娘并着周姨娘都是每人两个丫头,每月二两二吊钱的月例。因着赵姨娘有了身子,我还特意拨了个年长的嬷嬷过去侍候,就怕她人年轻,一时不知该怎么着。老爷如今问这个,可是赵姨娘那边有什么原故”
贾政看着王夫人的神色,见她脸上满是疑惑,倒把心中的不满略放了些,只狐疑的问道:“月例和丫鬟嬷嬷你真给过去了?”
王夫人见贾政问的稀奇,忙道:“怎么没给过去,怕着旁人不尽心,我特地让周瑞家的领着过去的。”
贾政听着王夫人这么一说,也不解起来,只奇道:“若是给了的,怎么我过去的时候,却没见着人呢,这倒是奇了。”
王夫人也是一头雾水,周瑞家的见了,忙满脸堆笑的凑过来,笑说道:“老爷和太太许是不知道,前儿我才把人送了去,过了还不到几个时辰,赵姨娘便嫌那嬷嬷唠叨,死气白赖的要我领回人去不说,口里还很有些不好的话儿。那嬷嬷本是老太太跟前的老人儿,哪里受得了这番气,当下便要找老太太告状去,我说了一箩筐好话,那嬷嬷才作了罢,只说自己年老不中用,在老太太那儿辞了活去。”
话儿说到这地步了,不用说贾政也明白了,赵姨娘本就是个伶牙俐齿的,贾母跟前的嬷嬷自不是寻常人等,这没嬷嬷侍候,多半是赵姨娘自己惹的祸。
可转念一想,贾政又觉不对,只冷冷的看着周瑞家的道:“嬷嬷便作罢,那丫头呢,两个丫鬟总不会也都辞了去罢。”
周瑞家的笑道:“赵姨奶奶身边的丫鬟,是老太太提拔姨奶奶时便给了的,上月里一个叫小玉染了病,按规矩本该移出去,另换个丫鬟使唤,只是姨娘同那丫头主仆情深,便说不用添人,只等着小玉病好了再补进来便是了。至于另一个丫头,今儿我去看姨奶奶的时候,听周姨奶奶说,好像是那丫头的娘病了,旁的周姨奶奶也没说。”
听着周瑞家的这么说,贾政越发觉得失了面子,瞪着周瑞家的恼怒道:“你既知道,怎么也不禀给太太一声”
周瑞家的满脸惭愧之色,只回道:“我正想和太太说呢,就见老爷你过来了。”
贾政当场被堵得说不出话,只朝着王夫人道:“我还要到老太太那儿去一趟,便不留着了,赵姨娘到底有了身子,凡事你也多留心些。”
说着,便匆匆又出去了。
王夫人送着贾政出了门,才转回身,坐到椅上问着周瑞家的道:“赵姨娘那到底是怎么回事?”
周瑞家的笑道:“李嬷嬷是有些脾气的,赵姨娘素来也口舌锋利的,不知怎么闹了一场,李嬷嬷死活辞了去,我也是没法子的事,好在李嬷嬷到底看在太太的份上,没在老太太面前说什么。”
王夫人闻言,只端起茶杯,细看着杯上的花纹,淡淡道:“明儿拿十两银子并着几匹绸缎给赵姨娘送去,至于丫鬟么,既是年纪大的同赵姨娘合不来,待会你便挑两个刚进府的丫鬟过去,让她自己先教着。”
周瑞家的差点笑破了肚皮,王夫人这手腕真叫人说不出话来,她强忍着笑小声提醒道:“若是老太太知道了?”
王夫人冷冷一笑,只说道:“你以为老太太眼聋耳花了不成,得罪了她跟前的人,那小蹄子还想落得好去。”
说出口了,王夫人思忖了一阵,半响才又道:“今儿这事倒有些奇怪,赵姨娘虽是个烂舌头的,但闹这出又是为何?”
王夫人正疑惑的时候,周瑞家的瞅着,在旁轻声道:“说来也巧,我方从赵姨娘那出来,便撞见了大太太的陪房王善保家的,听说是给赵姨娘送贺礼去。”
王夫人闻言,顿时心下明了,只朝着周瑞家的吩咐道:“你出去罢,别忘了我现在吩咐的事儿,庄上的租子也派人去催催,别又闹什么饥荒的。”
且说贾政出了王夫人院子,不过到老太太屋里请个安,陪着说笑几句,便又朝着赵姨娘屋里去了。
赵姨娘因有了身子,日间觉也多起来了,正睡得迷迷糊糊,忽听得有脚步声进来,睁开眼才发觉是贾政来了,忙起身来服侍贾政。
贾政本心中有气,但见着赵姨娘这摸样,却觉得满心火气都散了,只摆摆手说道:“你且躺着罢。”
赵姨娘哪里敢坐下了,坐起身来,替贾政解了外裳,笑说道:“可是老太太说了什么,脸色这样不好?”
贾政闻言,在地上踱了几步,皱着眉道:“前儿你同李嬷嬷闹什么?”赵姨娘好笑道:“怎么竟是来审人了不成?”
说着,又笑道:“其实也没什么事,只是她年纪大了,手脚也不好使唤。说起来,竟是我侍候她,哪里是她来侍候我,若是平时倒罢了,可如今我顶着这么大的肚子,你说,我留着她作什么。”
说了这话儿,赵姨娘想了想,又嗔道:“可是有人编排什么了,我做了什么事儿,可没有不敢认的。”
贾政闻言暗自一叹,只道:“没事便好。只是前头既辞了一个,我怕府里一时半会的,也挑不着人来。”
赵姨娘听了,神色黯淡了几分,她怎不知贾政话里的意思,不免流露出些许懊悔之色来。
贾政见了,忙安慰道:“你也不用担心,府里挑不着人来,我在外头寻一番,也必寻个中意的给你。”
赵姨娘虽知贾政这是安慰话儿,仍忍不住抿唇一笑,笑着笑着,忽然想起王善保家的说的话儿来,于是又说道:“倒不用老爷去寻,前儿大老爷不是给姑奶奶寻了一番人么,今儿我听大太太身边的人说,大老爷那有个名册儿,上头很有些名字,老爷只管问大老爷借借册子,再遣人去请,也算省心省力了。”
且说,贾琏在老太太那儿缠磨了几日,总算磨得贾母点了头,只是这厢儿贾琏兴高采烈,那厢儿贾母却着实气恼,又舍不得驳了贾琏的兴致去,只把贾赦叫到跟前来,好生的责怪了一番。
待得贾母发泄过了,贾赦才赔笑道:“琏儿也不小了,读万卷书,行万里路,让他出去走走,见识一番也好。况且这金陵是咱们祖地,老宅子还在,又有族亲旧友照应着,他跟着去看看,给祖辈们上上香扫扫墓也是好的。”
贾母这才气平了些,只仍旧看贾赦不顺眼,骂道:“你倒是不心疼,这山水迢迢的,他又是打长成便没出过京的,旁人照应的再好,哪有在自己家里舒服。再说着,他一个小孩子家家在外头,冷了暖了,都不清楚,万一有个什么的,我找谁说去。我就知道,自打你娶了这个不着调的媳妇,你也跟着越发不成样了。她是个下不了蛋的,眼瞅着琏哥儿得我喜欢,非治死了琏哥儿才称愿。”
贾赦听着,只忙辩道:“和她有什么关系,是琏儿自己要出去,我也有意叫他见见外头的情况,好知道些人情世故。”
贾母听着贾赦的辩解,越发气恼,只啐骂道:“你打量着我老糊涂了不是,若没她调唆着,你会起这心思,怕是连今儿是哪天哪月都不清楚呢。”
说着,又发作贾赦道:“前儿我才听人说,你那媳妇如今是越发拿大,动不动连二房的事儿也插了手去,我还说她是个糊涂人,不知究里也是有的。哪里知道,她是越发不知事,竟是起心当我是死人了。”
贾母醒悟贾琏出门
贾赦听得一怔,不知邢夫人又做了什么糊涂事,心头越发不乐,只是眼见着贾母动怒,不好分说罢了,只是低头听着贾母训话。
贾母见贾赦面有郁色,还以为贾赦是因为自己说了邢夫人,所以不高兴。
她虽溺爱孙子,但也是个心疼儿子的,便叹了一声,朝着贾赦道:“罢了,罢了,可见我老了,越发招人厌了,你媳妇有错,我也说不得,你要打发儿子出门,我更拦不得,如今我的话儿既不中听,你就当我没说过便是了。”
贾赦哪禁得住贾母这话,只忙道:“母亲这是说哪的话,母亲训斥自是为了儿子好,只是儿子实不知琏儿她娘做了何事,惹的母亲这般生气?”
贾母听了,只将屋里的人都清了出去,才向着贾赦道:“你自是不知道,早前儿便有人在我跟前说,你媳妇不满我让你弟媳妇管家,在背地里很有些烂舌头的话,我还不信,只说她虽糊涂些,却也不是那不知尊卑的。那里知道,她根本就是个扶不上墙的,你弟媳妇管家,月例银子给迟了一时半刻,她就又哭又闹,挑唆着你打丫头罚小子的,这打得是谁的脸去。”
贾赦躬下身子,只赔笑道:“她原也不是有心的,说来倒怪我,只听着那些下人尊卑不分,一时气糊涂了,忘了考量一番。”
贾母听着贾赦这么一说,叹了口气,只分说道:“我也没说你不该罚,这事便罢了,我只做她是真糊涂了一回,可昨儿这事再没有假的罢,二房的姨娘有身子与大房太太有什么相干,我听人说,她仿佛送了几个嬷嬷稳婆到二房去,你自个说说,她这是打的什么主意,二房闹起来与她有什么好处,还是说,她嫌我老婆子多事,嫌这府里太清净了?”
贾赦听得贾母如此说,觉出些不对来,方笑道:“许是母亲听差了,琏儿母亲给赵姨娘送礼时,儿子也在场呢,不过送了些绸缎药材并着几样玩意儿,哪里有什么嬷嬷稳婆的。倒是二弟昨儿来找了我一趟,问着我说,前儿除去给妹妹寻的人,京里可还有什么能耐的嬷嬷?”
贾母听了,她原是人老成精的,还有什么不明白的,只气的浑身发颤,说道:“原来这样,我说呢,素日里看着你媳妇还好,怎么也不像那浑身心眼的,这起子小人,竟是到我跟前下话来了,越发反了天了。”又对贾赦道:“这会我知道了,可怜见的,你媳妇白受了我的埋怨不说,倒连你也受了我的冤枉气,这无缘无故,却是叫你们委屈了。”
贾赦忙上前道:“母亲不过一时气急罢了,儿子并没什么委屈的,若是母亲不说,倒纵了我们了。”
贾母又道:“也是我老糊涂了,你媳妇是个贤惠人,虽是小家子出身,可知道些规矩礼数,万是做不出这样的事儿。如今我思量着,因是前儿有人见你媳妇讨了我喜欢,心里搅疼着不自在,在我跟前装神弄鬼来了。”
说着,贾母向着贾赦道:“你且去看看琏哥儿罢,今儿是我错怪了你们,你放心,我必不让你们白受这场委屈。”贾赦方自领命出去不提。
没过两日,贾赦便听说老太太恩赏了好几位嬷嬷出府享福,邢夫人不知怎么说话得了贾母的意,被赏了几样老太太的私房。
又因贾赦给迎春请的先生,合了贾母的眼缘,贾母也使人送了几件玩器给贾赦,说来皆是昔日贾赦肖想了又肖想,却要不到手的好东西。
贾赦自然明白贾母这是为了前儿冤枉贾赦和邢夫人的事,在做弥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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