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哦。果然果然,我就说嘛。凭我对你这么多年的认识,你可是个很固执的人。何况绯真又是你心爱的人,你不能会……嘿,白哉告诉我,长老究竟拿什么要挟你的?”
握手的笔顿了顿,半合的眼眸睁大瞪对方一眼,后又垂下,继续批改文件。
“白哉。”海燕苦恼的组织起语言:“我也有喜欢的人,而且我会爱她一生一世,所以对你的执着我很支持。不过啊白哉……你有必要这么折磨自己吗?你看你现在都什么样了?”
斜他一眼,他冷哼:“我现在什么样?很可怕吗?”
“是很可怜!”海燕掏出一面小镜子,伸到他面前。
赫然间,他从镜子里,看到了自己憔悴的面容。被漫长的岁月风沙打磨平棱角,又被思念和回忆折磨着不**形,眼神深处,透着对往昔的无限怀念。
镜子里的他,是靠着过去的回忆支撑的人。一个活在过去的人。
“人不能老活着回忆里,你这样子绯真也会心痛的。绯真肯定不希望你总是一副苦瓜相的生活,即使你要一个人过下去,你也该多笑笑,再幸福一点。这样绯真也会在另一个世界里微笑的。”海燕拍上他的肩膀。
“我可以吗?”他愣愣的抬头,茫然发问。
“当然可以!”海燕大力的鼓励:“没有任何人没有不能幸福的权利!”
幸福?记忆的潮水一时暴涨,他回忆起一幕红叶交织飞舞的枫林画卷。
“朽木队长。”少女站到他面前,勇敢的直视他的双眼:“请你不要悲伤。”
“朽木队长,如果我们自己都不珍惜幸福的话,那么我们如何让自己的亲人朋友幸福呢?”她顽皮的吐舌,巧笑嫣然。
相对于他内心的冰原,那双眼眸里蕴藏着一片温暖的海。
在很多人眼里,倾角是匹野马,狂妄自大、不服约束、目空一切。
“他羽风倾角是个什么东西!完全没有意识到他身为朽木大人的弟弟,他的行为会给朽木大人造成舆论伤害!要不是看朽木大人的面子,我真想揍他一顿!”天满曾经如此气呼呼的对素宣抱怨。
天满,和朽木同等的四大家族之一,身为海盾家的独子。他遗传了审判官父亲的那种高傲和偏执,对于平民和新晋贵族的粗鲁举动,会忍不住呵斥指责。
而对于倾角,天满更不是会容忍。
可天满却不知道,自己所崇拜的朽木队长其实很在意那个平民弟弟。
倾角毫无顾忌的大笑大闹,可以和朋友们勾肩搭背,可以随心所欲的做自己认为对的事……那种自由热闹的生活,只出现他梦里。
那个女孩,也总是陪伴在倾角左右,他们三人俨然是学院的铁三角。
饶是不用刻意去打听,她每年在学院惹出的麻烦就足以让十三番的队员们津津乐道上几个月。‘学院大虚’的名头,成为让山本总队长胃痛需要修养的新借口。
他和她似乎有些缘分。枫林的偶遇,他看到她文静的一面,原来她并不是总喜欢惹是生非的,那柔和的话语意外触及了他的内心。
和她共度的时光,非常美好。好像总保持戒备和疏远的心,得到了短暂安宁的休息。
她可以对海燕、倾角、修兵……其他的任何人,融洽相处,和乐融融。
那融洽的情景渐渐让他很不悦,一种怪异的难受感在胸口蔓延发芽。
有什么因为长期浸润在时间的长河里而变得不一样了?
听到有关她的事,他会不知不觉的留心听。
到她和倾角、修兵在一起,他会不经意的皱眉。
不知究竟从什么时候开始,他在意起她了,并逐渐把她和倾角的名字从自己的认知意识里分开,她是她,倾角是倾角,二者没有特殊到要必须连在一起才能想到的理由。
那个名字,渐渐有些与众不同了。
像一粒魔法种子,种进他的心里,在毫无注意的时间里,生根发芽,在触手不及的瞬间,蔓延成一片美丽茂盛的花田,填满心灵的空洞。
然后,他下意识排斥听人提到她。可她真的很有名,似乎每个人都会提到,几乎每天都可听到涉及她的事。
好像提到‘学院大虚’是种新流行。
海燕坐在他办公室的沙发上,喜气洋洋的絮絮叨叨:“昨天我和美亚子的第一次约会,在XX街……成功美满的结束了。”
“恩。”他翻阅文件,落笔签字。
“呵呵,美亚子真的好……恩……不跟你说了……说来说去,我和美亚子的缘分能……是有一个人在旁边推波助澜,她绝对功不可没。”
“谁?”无意识的随口问。
“黄泉落音。就是那个在入学典礼上唱歌而在二年级时和涅队长打赌的女孩。你有印象吗?”
右手细微的颤抖了一下,文件落款出顿时出现一条扭曲的黑线。
“对了,我记得你当时在典礼开始前就离开了,所以你不知道吧。啧,你运气真好。不像我,最后还借口浮竹队长的病情才逃离现场的。回想起来,那些童谣真恐怖……”
“落音那个女孩真是个大好人啊,帮我追求美亚子。要是我和美亚子真的……我可要好好感谢她!”
“……”
“那个小丫头虽然个性古怪了点,不过相处久了你就会觉得她其实很可爱……”
“……”听你的口气,你和她相处得很好?他有点不悦,下意识把头埋进文件里,企图分散注意力和脑子里的想法。
眼前的文件突然被大力抽走。
“朽木白哉,你到底有没有听我说话啊?”
“志波副队长,现在是办公时间,如果你有满肚子的话要说,请找十三番另外的闲人。我很忙。”
“切,你不要总板着脸孔,好像死……”海燕及时回神闭嘴。
知道他要说什么的白哉用更冷的眼光瞪着他,神情间夹杂一丝罕见的愤怒。
“我走了!”海燕识时务的夺门而逃。
巨大的关门声后,把自己埋藏在高耸如山的文件中的他,才发出一声悠然的长叹。
多年以来,绯真的一颦一笑在记忆里已逐渐模糊,似乎只能靠照片来维持脑海里不变的容颜,可那份感情却成为了心脏的一部分,不可分割。
似乎随着时间的流失,记忆里对她言行的印象都趋于完美。如果硬要说对她有什么不满的话,就是走得太早了……
已至于成为了伤痛。
那之后,海燕再也不在他面前提及他和美亚子的爱情进展了。
黄泉落音成为六回生的那年,绯真的妹妹终于出现了。
当他得知到露琪亚的消息时,忽然有了种如释重负的轻松喜悦。
终于可以完成和绯真的约定了。
他带着自我安慰的心情,见了露琪亚。和照片上的不同,当露琪亚缓缓抬起那非常相似的脸孔时,一种强烈的震撼力穿透了他的魂魄,轻松和喜悦刹那烟消云散。
绯真——!
那披肩的黑发,那湿润的黑眸,还有那清雅五官……他的绯真,是不是越过了生死的门界,又回到他身边了?
“朽木队长大人……”露琪亚仰望来的眼神带着从未见过的胆怯,她在他开口的瞬间又迅速低头鞠躬。
欲喊出的名字暴露飞到空气里,顷刻冻结成冰,摔成无数的碎片,嘲笑他的妄想——失去的东西,不会再回来了。
按照绯真最后的嘱托,他对外宣布的原因是因为他很中意她的容貌和已过世妻子很像,作为怀念而收养了露琪亚。
最初开始,露琪亚像只离开了母亲的幼猫,在朽木家里保持一种准备随时承受责备的姿态。那种唯唯诺诺的神情,连仆人们生起了轻视的心理。
不过并没有持续太久。露琪亚虽对他总保持敬畏的态度,可据管家反应她渐渐的大胆了不少。很像是受到了什么人的影响。
黄泉落音,他脑子里第一个反应出的人名!
暗卫的调查不出意料,露琪亚最近和落音混的很熟,而且管她叫姐姐。很快他就见了落音和小露和乐融融的场面。
露琪亚已经幸福了,绯真!他欣慰的想:黄泉落音,真是特别的女孩。
其实几年间,不知不觉的,他对描述那个女孩的文字渐渐感兴趣了。她的一举一动,一言一行,似乎都有着异常的魅力。
他想多接近对方一点,想多了解对方一点。
这种感情,和对绯真的很相识,却又不同。
他和绯真间的感情,如潺潺溪水,自心灵的峡谷中缓缓流下,滋润着干涸的生活。平日里不经意间的举动,往往只是一抬眼,一挑眉,彼此就了然于胸。仅仅是一个会心微笑,也能驱散漫天的阴雨。在暗无星辰的夜里,他枕着绯真的双膝,进入不再冰冷空洞的梦中。
她,却像海,深幽神秘。让他沉溺,待发现时已难以自救。
他迷茫过,怎么会这样,他究竟得了什么病?这是不是喜欢?如果是,为什么和对绯真的不一样?
他做梦了,置身于漫山灿烂炙红的枫林中,像被一场大火包围的他找不到出路,无措的拔刀四顾时,他看到了她,穿着素色的校服亭亭玉立,如融入在熊熊火焰中的一滴水,顷刻驱散了所有的灼热温度。
隆冬大雪,院子里白梅飘香,无形无色中弥漫起清雅的香气,为这冰冷凝结的天地增添一抹静雅。
他端坐在妻子的照片前,缓缓开口:绯真,我昨天做梦了。梦见的不是你,是另一个女孩。你生气吗?
杯中的热茶袅袅,翻滚着雾气,相框中的妻子,浅笑不语。像月下悄悄绽放的花朵,素白淡雅。
猜,我对她可能……怎么办?
相框中的妻子,还是浅笑不语。
他低下头:绯真,我知道你很温柔,即使我曾经因为工作冷落你,长老苛责你,你都从没有抱怨过一句。
可是……你越是这样我就会越愧疚……
“唉,要不是我护着,涅队长早把她绑进技术开发局了!如今落音那丫头快要毕业了,涅队长最近往学院跑得不知有勤快,搞得老师还以往他打算把技术开发局搬到真央学院里呢!队长啊,你可一定要把她争取到我们队里来,可不能让那个疯子涅得逞。落音要是去了十二番可是羊入虎口,有去无回!我的美亚子绝不会放过我的……”以上便是海燕最近在浮竹房里天天耳提面命的话。
这样的话,几乎整个第十三番的队员能倒背如流,连带着其它番队耳朵起茧。
听着队员对海燕的抱怨,他搁下笔,倚靠长椅回想:原来已经六年了,她要毕业了啊……
“唉。我本以为她会成熟点,想不到六年过去还是疯丫头一个。”海燕无奈的摊手,那神情似乎是她制造了什么麻烦。他说:“不过以她的成绩,估计会被直接录取进护廷十三番的。我听副校长说,邀请她加入自己麾下的队长还很有几人。看来免不了一场争夺大战!”
是吗?有很多队长看好她?那她会答应谁的邀请?
前几天,他才看到露琪亚和她有说有笑,眉宇间没有丝毫烦恼。
难道她已选择好要进入的番队了……
他强迫自己不要妄想什么,自己早已过了少年青葱,鲜衣怒马的岁月。
会有人比他更适合,比如倾角、比如修兵、再比如……
己的副队长,那个儿时总用崇拜眼神跟在自己身后转悠的少年,他很优秀,各方面条件比倾角好多了。而且落音和他的关系也不错,素宣还公开支持他去追求。
那些人远他这个墨守成规冰冷无情的男人要好得多,更有着远比他更多的未来。不能不服。
何况朽木家已经埋葬了太多太多美好的感情,多得他不能让她成为下一个。
他总是这样自我告诫,可想得越多,思念却越发不可遏止。
即使如此,难道我们之间连朋友都没得做吗?他在镜子前整理仪容,自言自语。
镜子里的自己却讥讽的反问,你仅仅是想和她做朋友吗?
他拿起银白风花纱,默默围住脖子,然后起身离开。
们骗得了别人,却骗不了自己。
他可以克制自己不去接近她,可不可能克制不去想她。
很快,他就察觉到她也在回避他——他感到不悦。
无意看到素宣给天满打气:“别人虽然嘴上说落音很可怕很暴力,可实际上偷偷爱慕她的人可不少呢!听说她毕业时第十三番特地准备了为她开的迎接会,那些男人们一个比一个殷勤。你要是还一言不发踌躇犹豫,就等花落别家吧!”
天满委屈:“可……可我觉得她并没有喜欢我……”
“笨蛋,她不只没有喜欢你,她也没有喜欢倾角,也没喜欢修兵!从我和她相处多年来看,她目前还没有心仪的人,这不好吗?你要先下手为强,要是等她有心仪的人,可就晚了!”
她没有心仪的人……是吗?她只把倾角当普通朋友?
但终有一天,她会结婚的,和她所爱的人步入婚姻的殿堂。
他的胸中充满烈火,日日夜夜炙热的灼烧,想要焚尽天地……
几天后,便是很多人终身难忘的一日。
那个血月高悬的夜晚,他的千本樱有了嗜血的冲动,想把整个狩虚训练场夷为平地。
落入他怀里的身躯,是如此的冰冷而柔软,看着毫无生气的她,他感到夜空中的黑暗把他的魂魄吞噬了。
如果没能杀掉那个伤害她的男人,是他耿耿于怀的记忆,那么得知重伤中的她被特务们带走,便是他的愤怒!一拳重重砸在墙上,恨自己不冲进清净塔居林把那四十六个家伙大骂一顿!
恐慌随后弥漫上心头,她会没事吗?王庭特务为什么要抓她?他们会伤害她吗?
他在漫长的担忧中煎熬,可她悄然回来了,平安的回来。带着完全不一样了的相貌和一只墨黑的眼珠回来了。
五官和发色虽然明显不一样了,但在他看来,依旧是她,依然那么让他心系魂牵。
第一次看着那双已不一样了的眼睛,那颜色犹如一道利针,扎进他的胸口引起不出血的剧痛。
然后,他很快知那只左眼并非只给他一人带来了痛苦。
露琪亚曾经私下向四番队询问过,卯之花摇头解释:落音的左眼会发疼流血是移植器官的排斥现象,这很正常。她无能为力。
露琪亚还是个小女孩,从未了解上层社会的黑幕,自然傻傻的相信了,苦恼的离开。
可他却明白卯之花没有说出口的话——那只眼睛恐怕是王庭特务安置的,虽然作用不明,但绝不会普通……
手握紧,指甲刺入掌心。借由疼痛,他迫使自己忽略这个可怕想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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