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便是将糖撒在水池里,什么都捞不回来了。所以奴家在赌,用奴家的一生去搏,让小小姐对奴家产生依赖,而后慢慢掌控她,就算不能做出什么大事儿,到老的衣食总是无忧的,就是凭着这信念,奴家咬着牙,扯坏了5条床单,硬是痛昏了再醒,醒了又昏,经过整整3日的折磨,终是产下奶来,哺养了小小姐……
计划倒是被奴家算计的天衣无缝,孩子都对哺养的人亲,这是天性,小小姐也自是对奴家百般顺从,连孩子的爹都眼红,更别说是这孩子名义上的乳父了。有时候,那姓杨的乳父教不好的事儿,小小姐都听奴家的,只有奴家说了,她才会信,直气得那人跳脚都找不出奴家的错处,只能暗暗恨着。
奴家原以为,就此下去,奴家可以代替那名义上乳父,却没想到,安安稳稳生活了14年,却因为旧疾发作,被那歹人抓住了把柄,而奴家终是棋差一招,又忽略了另一个重要的问题,就是小小姐再怎么依赖我,她仍旧不到15岁,羽翼也还没有丰满,这个家,她也不过只能发发脾气,却无法真正拥有实权,于是,染病的奴家,就这么被按上身有顽疾,无法照料小小姐,又怕传染的罪名,丢给了人牙子。
好在……奴家这些年,也有些积蓄,大部分都给了那人牙子,并非赎身,而是期望她将奴家收拾收拾,卖给这里的行人堂,因为奴家被卖的时候打听过,这行人堂也算是人牙子中的善堂,有死了的奴隶,都会给予安葬,奴家原本就已经心灰意冷,一身是病,自然要做好最后的打算……只是没有想到,遇上了寒儿……”桑桐摸着我的手心,有点倔强的偷偷擦掉眼角的泪珠,只是眼睛再不纯良,反而隐隐透着恨意和无奈,我知道,这是才真正他,毫无掩饰的他,可面对他的遭遇,我却说不出一句安慰的话,只是默默的后悔,在那日听到他被人揭穿的时候,没有留下听他解释,想必再次遇到抛弃的时候,这个男人的心当真已经千穿百孔了吧。
“我真的喜欢过你。”我想了一想,还是觉得应该加强这么一句,他对谁都不曾相信,也许他在很小的时候相信过别人,只是后果有多惨痛,我不能得知,可我想给他信心,一种信念。
“寒儿很奇怪……”桑桐抹掉泪痕,忽然笑着说道。
“哪里?”面对这么个善于计算的男人,我发现我很可能以后都跟不上他的思维。
“寒儿有时候纯洁的像孩子,对什么事儿都很好奇,对于别人,大多都愿意接受,可表面上看不设防,可笑容之内,却拒人于千里之外,也只有那些傻女人才看不出来,奴家和寒儿久了,自是了解的清楚,再说有的时候,寒儿又让人觉得很苍老,对什么都提不起精神,仿佛见的多了,特别是强权之事,奴家见过寒儿这么大的女子,虽然不敢正面抵抗,可私下不是破口大骂,就是满脸的愤慨,只有寒儿,好似见怪不怪,没有一点的不适应,甚至……奴家有时候看寒儿的眼睛里,都不是清澈,而深邃,也不知道,里面藏了什么……”桑桐别有深意的望进我的眼眸,我心底一颤,却没露声色,只是摇头笑道:“桑桐你太过小心了……”
“是寒儿太让人看不懂了,有时候简单,有时候复杂……有种已经活过一世的感觉……”桑桐没有再看我的眼睛,却靠在车厢内壁上,一头乌黑的长发搭在肩膀上,垂盖在被面上,犹如黑色的瀑布。
“是吗?那也许也是看多了的缘故吧……”我打了个太极,这种离谱的事情,就算猜的出来,也无法证明,反正我的背景也是可查的。
“也对……只是若不是寒儿看上了奴家,应该也不会那么容易上当的吧……”桑桐放开我的手,苦笑中带着歉疚。
“呵呵,也许吧……谁没个看走眼的时候。”人家都说爱情会蒙住人的双眼,我一直都是信的,以前看什么生活栏目,人家60多还被骗婚呢,何况我这种心理年纪不算老的?我自嘲的笑着,真没想过,古代人其实要比我们想象的聪明的多。
“好了,奴家的故事说完了,那么寒儿要如何处置奴家?是就此扔到街上,还是说……你还要奴家?”我很清楚的看着桑桐深吸一口气,随后身子僵了僵,却仍旧一副安然若泰的模样,大概当初他决定自己是否去做乳父的时候,也是这副模样吧,上次他是在赌,这次他还是在赌。
“当然是跟我回去,往后做我的哥哥吧,我曾经被夫家赶出来,从没有过亲人。”他赌赢了,就算我对他现在没了曾经的感情,我也不会见死不救,或是推他去死。
“哥哥吗?”桑桐涩涩的笑道,低下了头,随后拉过我的手,又想勾住我的腰,我没有弄懂他的意图,身子却下意识往后缩了缩,没有让他碰到。
“以后,你就用自己的性子对着我吧,这样你也能松口气,日后,你别怕我会抛弃你,我……我也不会嫌弃你的过去,我曾经的日子,也不光明,现在大家一起过,还有那么些个人,互相容忍的才能活下去,你若是想要报答我,就快点好起来,也能剩下不少药钱。”既然那恭恭敬敬的态度,让我产生了虚幻的爱情,那不如就此了断,他都不是他了,那我的情没有来处,自会消散,也是个疗伤的好办法。
“奴家……奴家真的错过了……再不能回头了,是吗?”桑桐一手揪着棉被,声音像是从胸腔里挤出去的,那种干涩的语气,多了几分勇敢,却也少了原本那纯纯的味道,只是我看不出真假。
“等你懂的爱吧。”兴许,我们退回到原点,重新认识,重新了解,不同的他,若是真的学会爱了,那么我们……也许还会有将来吧。
“爱吗?”桑桐怔怔的重复着,又抬头深深望我一眼,我不经意的回头,那双曾经满含慈爱的眼睛,却忽然变得如暴风一般强烈,只是里面赤裸裸的情意又让我不敢面对,毕竟喊多了狼来了,就算狼真的来了,也没人敢相信了……
“行了,咱们赶紧走吧,这停在路旁,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到谭大叔家。”我突然想起,还有正经事要做,这病可不能耽搁,于是想要撩帘出去,却在起身之时,忽然被桑桐拉住,随后立刻被环入他的怀抱。
“寒儿……不管……不管将来如何……千万,千万别做傻事,哪怕你扔了奴家,不要奴家了,奴家也不要寒儿有什么事,刚才好怕,怕是下一个瞬间,你就不见了,若是……咳咳咳……不要……”桑桐说的太急,也许是怕我甩开他,不听他的控诉,他艰难的用无力的双臂,控制我的行动,此刻,我想,或许……我们真的可以考虑,重头来过,试试看……
牛车重新跑动,我坐在前面,有意无意的甩着牛鞭,心里却在想着桑桐说的故事,那样不堪的,以及提心吊胆的日子,这个男人当真凭借着那样的小聪明,活到了现在,不管之前,我们之间有过什么不愉快,他都应该享受着无忧的生活,而不是继续演戏,我想,我终有一天,能相信他说的每一句话吧……
“寒儿……寒儿?”思绪拉回现实,回头去看,桑桐已经拉开了帘子,之前我从车厢里出来的时候,他特别让我将他靠在门口,说是等会下车容易。
“怎么了?”我重新将帘子拉的更紧点,只露出一条小缝。
“你听到没有,好多人在巷子口。”桑桐把手指伸出缝隙,指了指方向,我这才反映过来,这声音那么大,若不是刚才我走神了,早听见了。
“是,好多人,似乎是谭大叔她们那条巷子,等会,我把车驾到巷口旁边,我先进去看看,你别露头,我马上就回来,要是人太多,车子过不去,我就去找谭大叔过来,咱们在车上看。”我吩咐之后,桑桐很配合的拉上门帘,我也跳下牛车,往人头攒动的地方走去……
第六十四章
“到底出了什么事儿?”我拉住一个蹲在墙角的人,客气问道。
“好事儿阿……”那人看我问她,便站起身来,眉毛上扬,让那本是清瘦的脸,精神不少。
“怎么了?”我急于想进巷口,却因为这些路人将路堵的水泄不通,心里也是着急。
“我跟你说阿,你也算运气好,你来这穷人巷,怕是找人的吧,哈哈哈……也说人家老天开了眼,让我们这帮穷鬼也有翻身之日,喏,前面……看到没有,一排的人,都是去领牌子的。”墙角的那人从怀里半掏一个小小的竹牌,却只肯让我看到一个边角,宝贝似的,随后乐着快速揣回怀中,紧拉住满是补丁的灰布长袍,又蹲回原地。
“那领了牌子是要干嘛阿?”我知道她是拿乔,也叫摆谱,明显是让我和她一起蹲下,吊个话头。
“嘿嘿,你知道不?咱们这池莲后面靠山。”蹲在地上的人,凑到我身边,靠在我肩膀上,我略微偏头,避开她身上的馊味。
“知道阿,说是镜缘山。”池莲确实是块好地方,又有湖,又有山,要是在前世,肯定都做为自然保护区,保护起来了。
“那是大山的名儿,我跟你说,这镜缘山前边儿,还有个小山,名叫镜临山,和镜缘是连在一起的,却还留有一段不宽的山沟,一般不常去的人根本不知道。”那人神神秘秘的说着,还不时观察身边来往的人,似乎怕给人听了去。
“那和你们聚在这里有什么关系?”我家的位置也靠近那镜缘山,却不知道那里还是这种地形,这么说来,我家贴近的应该是镜临山,而非真正的镜缘山。
“据说啊,那里山沟里有古代埋的宝藏,有金子……”那人闪着发亮的眼睛,在我耳边低低的说,我不好意思捂住鼻子,可是对她说的悬而未决的事情,不太感兴趣,我虽然喜欢钱,可却不想冒险。
“你们都是排队拿金子的?”我半开着玩笑,笑这古人天真。
“去,哪有这等好事,这排队阿,是征召去山里开采石头的劳工。”那人鄙夷的望了我一眼,喷着鼻气说道。
“那和金子有什么关系……太扯了……”我本就没想听她说太多胡话,现在知道前面是在排队做什么,没有什么危险性,就已经足够了,所以我拉了拉裙摆,准备起身离去,想从人群中叉出去,去找谭大叔,看这情形,怕是牛车肯定过不去了。
“哎哎……你别走阿,你听我说阿,我跟你说,我怀疑阿,根本不是去采石头,而是去挖宝藏,这官府的人,肯定是发现了金子的所在,你说我们要是能去那里干活,顺便拿点走,还不会被人发现……不是发财的好事儿吗?”那人见我要走,以为我听的不耐烦了,赶紧拉我,继续说道。
“挖金子?说不定就是挖石头呢。”我赶着离去,被她这么阻碍,心下有点烦了,直拿话堵她。
“切,你还不信,你说雇佣个劳工,需要给那么多钱嘛,不然怎么那么多人愿意去。”这女人伸出5根手指,得意的晃着,我却站住了脚,脑海里想起别的事情,不由摸上脖子,那脖子上的绳子拴着个保命的东西。
“我实话劝你,想要命的话,最好别去。”我偷偷回身在她耳边诚心告诫,也许我这次猜错了,她错过了发财的机会,可若是我猜对了,而她去了,那就是丢命的事情。
“你这人真是的,你想不让我去,你自己去阿,切,我才没那么傻呢。”可惜,是人都容易被表象蒙住眼睛,那人很明显怀疑我的用心,一把推开我,捂住胸口那好似珍宝一般的牌子,我轻声一笑,转头离开,我又不是圣人,无法普度众生,万一暴露自己,我那一家子的人可就休想活命了,所以权衡之下,我是不会多管闲事,既然她不听劝告,那就听天由命好了,与我何干?
迅速推开人群,我只走比较不起眼的地方往里挤,也不知道是不是这里的人都听过那个金子的传言,或是被这高额的工钱吸引,反正人是越来越多,队伍也越排越长,而人多的地方就会有纠纷,吵吵闹闹,不得安宁,我扫视过这些人的脸,有点想从心里记住她们,也许……她们这一去,便是再也回不来了。
“谭大叔在家吗?”我推门进去,还是那个大杂院,不过比上次看到的人少多了,估计都出去排队了。
“小一阿,奴家还和妻主念叨呢,这外头那么些个人,你肯定进不来,还寻思着去巷子外等你呢。”谭大叔听见我喊他,打开他家的房门,拉着那谭大夫,正背着药箱,看来正如他所说,是想去巷子口迎接我们。
“我将牛车停在巷子外,还烦劳谭大叔去看看,需要不需要换些别的药物。”既然他们出来,我也就不进去了,重新退到门口,等着他们出来,一起往外走。
“等会把脉也就清楚了,不过桑桐身子也是养的快,他不过是因为劳累过度,才会如此,休息饮食得当,会给药物增加很多助力。”谭大叔全程医治桑桐,对他的病情很是了解,听他描述桑桐的病情,我也安心不少,至少,没有生命危险了。
“外面人多,咱们贴紧着点儿走。”我让两人站在我左手边儿,替她们挡住涌动的人流,毕竟她们年纪大了,而我还年轻力壮。
“也不知道是怎么了,人那么多。”谭大叔踮脚往人堆里看,顺口问道。
“说是去什么山里采石头,工钱给的很多,好像是个5两银子吧。”我头都不回,对那钱,似乎没有一点贪念。
“小一……你可千万不可去啊!”谭大叔还未回话,谭大夫听后,却别有深意的说了一句,我没有说话,只是微微颔首,看来看的明白的,不止我一人啊……
带着两人直到巷口,才算走路顺畅,眼看着前面自家的牛车旁站着2人,我快步跑了过去,才发现是章意和毛黄子,不知道什么时候他们从家里赶了过来。
“我带桑桐看病,你们怎么过来了,有事儿吗?”我心里敲鼓,要是没事儿,这两人绝对不会跑出来找我们的,可桑桐在我身边,难道说是毛大哥?
“你快回家看看吧,有一队官差跑到咱们家去了,说是要找18到30岁的女人。”章意直直说道,脑门上满是汗,毛黄子也愁眉不展,她也未到30。
“要我们做什么?”我跳上马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