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着……突然觉着意识模糊,非常的困倦,没有抵抗,几乎是同一时刻,人就像睡神投降,彻底进入了梦乡,只是梦里不是燕儿,也不是七娘,更不是其他人,而是我前世的父母,丈夫与女儿,真的好久没有梦见了,梦里反复,又进入了那纷纷扰扰的黑暗通道,好多人在排队,那曾经患难一时的三个人都站在我前面,却没有回头,此刻间,我忽然很想再见到她们,和她们再谈谈前世的生活,像我证明那不是一场梦,而是真真实实存在过的,我本就不是这个残忍世界的一员……
“唔……”嘴唇颤抖,口有点渴,身旁有具很温暖很柔软的身躯,稍稍疑惑,我睁开酸涩的眼眸,却见桑桐正瞪着充满血丝的眼睛看着我。
“一夜没睡?”我侧望窗外,已经大亮了。
“睡不着……”桑桐想要起身,却被我抱在怀里。
“我没事,只是昨天突然很困,所以就睡着了……”我不想让他担心,将头埋入他的胸前,舒服的只想叹息。
“下次别再这样了……”桑桐没有表现的很激动,也没有忧心的痛哭,只是牢牢的将我锁在怀中,慢慢的说着,如同平日里,我出门前的常规嘱咐一样,可我也明白,我在他面前已经晕倒3次了,第一次是看到秀儿那副血糊糊模样,第二次则是被杀手打的失血过多,还好这次只是疲劳过度,困了而已。
“燕儿走了……”我不知道怎么和他解释,不过我想以他这个在这世界生活已经30年的男人来说,应该会懂得我的感受。
“是吗……你人没事就好,昨儿个谭大夫给看你了,说是太累了,之前被什么事儿缠住,太过紧张了,兴许是家里让你感到安全了,所以就睡过去了……”桑桐把昨天我睡了之后的事情说了一遍,我这个生活在平安年代的人,就算活的年纪再大,也无法体会这种动荡的世界,人为了生存东躲西藏,甚至随时会出现生命之忧的情况,别人都是如此,那我呢?我的家人们呢?我第一次那么强烈的感受到危机感。
“我没事……”一骨碌爬起来,头还有点晕,稍稍坐在床头,恢复一下神智。
“你做什么去?”病情慢慢变好的桑桐,已经能勉强站立了,现在看我不好好休息,急得从后面抱住我,想让我多躺会儿。
“去联系肉铺,过2天开张。”我说着,转身一把把桑桐抱起,放在椅子上,再严查门与窗都是严实关好的,这才放心掀开被褥,打开床板。
“你这是,寒儿……有什么事儿可以先拜托毛黄子跑一趟,你今天最好在家好好睡一觉。”桑桐看着我忙活,却不能阻止我,只能在椅子上干着急。
“无论如何,我都要出去一趟。”将床板下我藏的所有银两,都用一块烂布包好,这块布跟我也算有感情了,当初还是彭大娘给我的,充满着鱼腥味,此刻,也不知道她们跑没跑掉,生活如何了……
“寒儿……唔……”不想让桑桐为我操心,我抱着包袱,转身吻住了他的唇,深深的将舌头探入他的口中,反复的亲吻,纠缠到两人的嘴边都有银丝滑落,气息不稳,才依依不舍的放开。
“相公,这不是玩笑,天要变了,钱存在家里也不安全了,虽然现在没有成婚,可我已经把你当做我的相公,我去存一部分钱到朝凤的银号,然后剩下的去买喜袍什么的,咱们争取7天内,哦不,3天内就成婚。”我抱住他已然虚软的身体,又吻了吻那几乎沁出泪的美目,没有等他来得及回答,便一个咬牙,转身离开房门,今儿个非要把后路办妥不可,原本在国内的银号存的钱,也要拿出来,国内的是不能存了。
用外面的棉大衣将钱包在怀里,从外面看应该看不出拿着什么,也就是这个时候好带钱出去,若是等到穿的少了,难免会招人怀疑,这年头不怕贼偷,就怕贼惦记,半路要是给人抢了,可就白忙活了。
“呀,你怎么就醒了呢??不是说会睡到下午嘛,你这是累的。”想要出门,却撞上了吃着馒头的秀儿,今天是没空和她拌嘴了,她的存在是好是坏,也只能全凭老天安排。
“我不管你是不是有什么目的,可若是你对我家人做出什么要命的事儿,我做鬼都不会放过你的,还有你别以为我是在吓唬你,我死过,见过黄泉路,人是有魂魄的,只是不知道怎么回到地面上……呵……可我知道……就是我死了,我也有机会能上来掐死你!”也许是怒在心口,我瞪着充血的眼睛,揪住秀儿的领口,一字一句的警告的,我并非说谎,就算是要成为孤魂野鬼,我也要从地狱里爬出来,向害我们的人复仇。
“别……别介……”秀儿看样子是被我吓住了,人也跟着严肃起来,随后她小声在我耳边非常慎重的保证道:“我真的是个木匠,你别掐我,你这模样怪渗人的,不过我能发誓,绝对,绝对不会伤害你们……”说完在我手里塞了个东西后,便啃着馒头,低头离开了,我一低头发现手里面竟是个因为长时间暴露空气,所以已经发黄的白萝卜,而那白萝卜的模样,与我画的流氓兔一模一样,那两条眯眯眼让我亲切备至,完全不像个外行做的。
“呵,小样……还有点本事,我新婚的家具,你要是雕不出来,就等着滚出去要饭吧!”鼓起气,我朝着秀儿的背影高喊,只见她踉跄了几步,差点摔倒,我则抱着银两包笑着出门,小跑着冲着朝凤的银号就去了……
穿过几条街,大家穿着都差不多,都是鼓鼓囊囊的,我自然也不抢眼,压根都没人用眼看我,到是我看着周围来往的人,心里发慌,特别是看着一队队穿着新衣,手里拿着镐头准备上山做工的百姓,那难受劲儿就更别提了,眼见这些个人兴高采烈,满眼的希望,时不时和身旁的人的聊天,内容大多都是畅想工作期满之后的生活的,还有人路过青楼时,向着门口的小哥儿喊些荤话的。可就在她们身旁,那些骑着马的官差则是表情肃穆,手里还提着鞭子,在我看来,这不像是政府分配工作,到是像以前的法西斯去抓苦力。
“怎么,来存钱的?”等我顺利到达朝凤银号,整个人松了口气,里面的人也算服务到位,一见我进来,就招呼上了。
“是,在你们这里存,到朝凤能取吗?”这个是我比较关心的问题,虽然七娘一直介绍这家,可我没亲自问过,总不踏实。
“当然可以,我们这里存钱,不但可以在朝凤取,还可以到朱猎,云祥,各个国家都可以取,我们每个国家都有分号的。”接待我的这个人很热情,长相与这里的人略有不同,似乎皮肤更黄一些,虽然在我眼里她与我们并无不同,可听口音,我觉着她不是本地人,很有可能就是朝凤派过来的人。
“那保管费?”我不知道国外的银号保管费会不会更贵,好在这里的钱都是金银之类,除了铜板不能互相流通外,其他的都是通用。
“这个嘛……要比平时收贵点了……”那人也不骗我,和我实话实说,将我让进屋内,招待茶水,我这一看,银号内却只有她一个人。
“为什么?”我在这里是千分之一的保管费,七娘也说过就算国外的银号价格也差不多,怎么这会儿又涨价了呢?
“别跟我说,你没看出来啊……”那人神经兮兮的往门外,见没人留意我们,这才磕着瓜子,没形象的坐在办公台子上和我闲扯。
“什么?”我是不明白,只是关心我的钱存的久了,会被扒几层皮。
“你看你,人家就说你们千镜的人精明,就我们朝凤的人老实,咱都多坦诚了,你也别装了,若不是你看这形式不对,会来我们这邻国的银号存钱?”那人到是看个透彻,不过以她这说法,以前的生意到不太好做。
“要是没人找你们存钱,你们还开什么?”我兴起打趣道。
“找我们的,都是熟客,一般都是跑生意的,不是财大气粗的,就是土里土气的,看着你这模样秀气,身板清瘦的,还透着股书生气,不像长期跑商的,再说跑商的也没你那么白皙的皮肤啊,养的多好……”那人吐着瓜子壳,现在看起来还真有点像商场无职业道德的营业员,再来个人,说点八卦,嘿……整个一三姑六婆。
“算是我一时兴起吧。”我说着就把包袱打开,让这人点数。
“哟,不少钱呢,存的本厚,不过呢,要不是你这会子来,也遇不上我了。”管事儿的数着银两,用笔记着。
“为什么?”既然保管费涨价了,为什么这人到不干了呢?
“哎……你装糊涂是不敢说,我到是无所谓了,直话说了,我们朝凤的头儿说了,千镜的情况不好,要打仗了,这明着招工,实际上是拉人上山造兵器去了,我们这里办事儿的为了自个儿的安全都要回去了,可又不好一起卷铺盖走人,怕被人以为卷款逃走了,自己砸了自己的招牌,因为我年纪最长,所以要和存钱的户头们打好招呼,今天是最后一天了,全部都招呼过了,晚上我就乘船走了。”那人数好了钱,开了张单子给我。
“那钱留在这里?”我疑惑的没敢填,这些外国人到是本事不小,山上的事儿都摸了清楚,看这情形,这银号应该不止保管钱财那么简单的,反正眼线是少不了的。
“当然不是,自然有人会把钱运到朝凤去,你放心好啦,钱丢不了。”那人笑着向我招招收,我顺应着弯腰,让她在我耳边说道:“你最好留点钱在身上,这岁月有钱能使鬼推磨,出了事儿贿赂贿赂,才好过关,而且啊,我劝你,若是有家眷的话,趁早带着家人去朝凤,咱们国家还算安全,这千镜啊……哼……消停不了。”
“谢谢了……”我签了字,领了票据,又和这人说,还准备再存一笔进来,只不过要从旁边的本地银号先取,那人应下我,说是等办完了我的手续,她才会走,我这才安心,谢过出门,这时再看这些离开的人们,心中更是无奈,我救不了她们,同样我出事她们也救不了我,各人有命,我们的明天如何,还不知道呢……
第七十七章
我是个急性子的人,一旦决定的事情,便很难改变,我将自己大部分的钱都存入了朝凤的银号,那人直到很晚都在等待,算是守信,她走之后,便只有咱们当地的人继续接替她的工作,可似乎也干不久了,而且后面的钱,只留在池莲,并非运往朝凤了,我也算运气较好,钱可以顺利运离千镜,将来就算出什么事儿,我们还有钱在国外,可以安身立命。
存完钱第二日,我把剩下三分之一的钱都用来买婚庆用品,什么喜袍,喜烛,喜糖一样不落下,还特意让毛大哥帮我参考,毕竟我从没有过古代的婚礼,很多细节照顾不到,也不知道有什么当地的习俗,怕桑桐受了委屈。
秀儿也真是个人才,如果她不做秀才,那一定是个一等一的能工巧匠,不管什么花样,只要她见过,定是能做的出来,顺手拿过一截木头,刻刀挥舞几下,便是个欧式雕花床脚,而我想要的欧式复古家具,也得以在她的巧手下,现身与这个类似中国古代的世界,我甚至在考虑,等饮食做不下去的时候,我们还能开个家具店什么的过活,只是……对她的信任依旧不深,不是说我天生多疑,而是凭借我活过那么多年的直觉,以及看人的洞察力,这人肯定对我们有所隐瞒了,不过唯一让我看走眼的,也不是没有,就是我家桑桐。
“那……这个挂在这里,对,红色的坠下来点,有个弧度……”我站在院子的石桌上指挥正在帮我装饰的劳工们,她们都是专业婚礼作坊的工作人员,可惜技术实在不怎么样,鉴赏能力也与我有所差别,结婚竟然有放绿的蜡烛,我开始还以为是这里的习俗,直到毛大哥把她们挨个骂得狗血,我才明白是这些人不好好干活,拿错了蜡烛,若不是我仔细想过没有得罪过别人,还真以为是婚礼作坊的老板被人雇佣来整我的,也不知道这里的人是怎么想的,立春这天非要点绿蜡烛,害得她们拿错,还好没给我整出什么绿帽子,不然我真要找老板理论了。
“哎呀,那边要挂灯笼,流苏布帘就不要挂了……”我一转身,一个还没到我肩膀,全身瘦的没有几两肉的女孩,正颤着手,满头大汗的支布帘,看这孩子面色也黄,头发更黄,衣服也全是补丁,那面嫩的,好像还没成年,顶多14岁,我怎么看怎么过意不去,这不是虐待童工嘛,看这样子,似乎还没吃饭,饿的都要昏了。
“把你馒头给我一个……”正巧见着秀儿打旁边过,我早已观察过她身上藏馒头的地方,于是伸手一掏,从她怀里拿出一个纸包,避开她的抢夺,从那纸包里拿出2个馒头,顺手又把空了的白纸还到她手里,便走到那女孩跟前,将馒头塞进她手里。
“老板……这个……这个我不能要……”女孩看着馒头都快流口水了,还死撑着不肯要,到是家教很好。
“拿着吧,吃点垫垫肚子,以你们这个速度,估计要干到晚上了,你们掌柜的可没说让我管饭啊。”把馒头硬塞给她,还不想用好口气,人都有骨气,不需要施舍。
“谢谢老板,你真是个好人……”除了桑桐,章意,第三个会说我是好人的人也就是这个善良的孩子了,看着她把馒头放进嘴里,却又怕被周围工友看到的表情,我鼻子又泛酸了。
“咋不吃完呢?你甭怕,还有呢……”我眼见她迅速吃掉一个,却把另外一个小心翼翼的放入怀里,动作很轻,生怕馒头碎了。
“老板家馒头真好吃,我好久没吃过这么软的馒头了。”女孩笑的腼腆,却出现两个小小的酒窝,和我一样,酒窝都很深,可她的笑容明显比我纯真的多。
“你到底多大了啊,就来上工?”我好奇问着,却让女孩的笑容变成了恐慌。
“我……我15,不16了……”女孩结结巴巴的搓着手,明显不是说实话。
“你不说实话,我可要去问你掌柜的了哦。”我压低声音,不想让周围的听见,给这丫头带来麻烦。
“别……老板你别问,我……我今年10……13了……”说出来和我估计的差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