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一,来的正好,帮我抱住他,我好给他扎针止痛。”谭大夫见进来是我,似乎松了口气,连忙指挥我,顺便擦了擦额头的汗水。
我点了点头,马上走到床边,趴在床沿,用力将桑桐抱入怀里,即便他痛的哆嗦,还想挣开我的怀抱,我也紧紧的不肯放手,甚至越来越用力。
“别怕,相公,你会没事的,马上就不痛了……”也不知是在对着他说,还是安慰自己脆弱的心灵,此刻的他,痛不欲生,是因为身体的创伤,而我同样痛不欲生,则是因为极度担忧他的生命,心中似乎早已只剩下一个信念,那便是不能失去他。还好……还好他还能痛的呼喊,还好他还有力气来回挣扎,还好他还有着强劲的心跳,还好……他还活着……
不知不觉,眼眶一热,眼前一片模糊,一滴滴的泪珠落在了桑桐青白的脸颊上……
“好了,让他休息会儿吧,我想你也累了……”谭大夫拍了拍我的肩膀,端着带血的脸盆走了出去,还很贴心的关紧了房门。
“相公,你觉着怎么样?还痛不痛了?”我不敢立刻放开双臂,怕他又滚到另外一边,伤到自己,只能慢慢松开,将他放在枕头上。却忽然发现他双手握拳,并未因痛抓住我的双臂,而是把自己的手心掐出鲜血……
“寒儿……”也许是发现我突然离开他的身边,桑桐带着惶恐的呼唤道。
“我在,你手心受伤了,我拿药给你。”从房间柜子里取出谭大夫为我们配的擦伤药粉,记得我们刚刚做生意的时候,手生的很,经常会在厨房磕着碰着,甚至烫伤,所以谭大夫便为我们每人弄了一瓶,以防万一。
“寒儿……你都知道了吧……”桑桐有气无力的问着,却让我没由来的再次鼻酸,那口气中含着的巨大悲伤,让我的泪又快要夺眶而出。
“你太急了,不过没事,身体养好了就会没事了……”我努力憋回眼中的泪雾,故作无事的回道,尽量让他感觉,只是生了场感冒,没那么严重。
“寒儿……奴家现在还是要问……咳咳……”桑桐好似口不清爽,被自己呛咳几声,随后一个字一个字用力的问道:“如今这般,你还爱奴家吗?”
我稍稍发懵,原想着假笑含混,让他别太在意生育的问题,可看他现在这般凝重,像是把命都放在这句话里了,我心一沉,便跪了下来,在他的床边,将他的手掌打开,默默的上药,而后等到他局促的侧头用目光向我绝望的求证时,我对上了他的黑眸,也学着他,将所有的生命力都放在里边,一个字一个字由胸腔挤了出来:“我只爱你,这辈子,只有你,只要你不死……”
桑桐皱着眉,就这么直直看着我,我也没有说话,眼神更不避开,就这么看着,时间不知过了多久,在我忽然觉着是不是时光已经停止的时候,桑桐这才怪异的嫣然一笑道:“奴家要是好不了了,你可是会绝后。”
“这辈子养一个人已经很惨了,我还要养那么一大家子,我可不想再多养了……”前世我已经有过孩子,虽然这辈子如果没有孩子,会很遗憾,可有了桑桐,一切都很值得,只要我们都还活着,那对我来说,就是天大的幸福。
“奴家不会让你纳侧夫,连侍都不允。”桑桐伸出手,目光中好像突然炸开了一朵烟花,绚烂的令人心醉,我看着那夺目的光彩,却只能傻傻的愣住,因为桑桐态度的突然转变,实在不知如何应对。
“我除了你,本就谁都不要……”我原以为桑桐会哭哭啼啼的寻死觅活,或者说张罗着为我纳侍,却万万没有考虑到,他竟是霸道的占了我的一生。
“寒儿,你单纯的……让奴家自惭形秽……”桑桐叹了口气,抓住我正想给他抹药手。
“恩?”我实在跟不上他的思维,怎么又扯上我的性格了?
“寒儿……并非是奴家催孕的药吃多了,才会这样的……”桑桐因痛抽了抽嘴角,自嘲的笑道。
“什么??”我更楞了,毛黄子比我还单纯,她怎么会骗我?
“奴家想要个孩子,寒儿一直都知道吧。”桑桐拉住我的手,含情的眼眸中,闪过一丝慈爱。
“是啊,可是……”我早就知道他的想法,他已是30出头,按照这个年纪,再加上他原本做了奶父,本就不大可能怀孕,只是他一直执着,为了我家所谓的香火,不惜拿命去抵,只是可惜,他一直都不明白,我真正想要的是什么。
“谭大夫和奴家说了,奴家这幅破败的身子,根本很难会有了……”桑桐悲凉的一笑,又痛得卷起了身子。
“你明知道,我只是想要你……”摇了摇头,我自知,我再怎么说他都不会信的,毕竟这里的人压根不信我那套说辞。
“奴家知道寒儿真心爱着奴家,是奴家几辈子修来的福气……奴家再也不想放手了……”桑桐紧握住我的手,那般认真与深情,我从不知道他除了包容我,把我当做孩子之外,还有一天,会真真切切的爱上我,爱上一个看起来几乎与他女儿一般大的女孩,我的心……颤动的更厉害了……
“可你也不能急啊,这身体……”我又心痛又恼怒的扑到了他的怀里,感受着原本好不容易长胖点的身子又消瘦下去,我说他怎么最近食欲不好呢,光吃那些个补药,也不见身子健壮。
“谭大夫是个很有学识之人,所以奴家求她,奴家知道,拖得越久,越没有希望,奴家真的很想生下一个像寒儿的宝宝,然后我们守着她,看着她一点一点的长大,而后娶夫生子……”桑桐如泉水般清亮的嗓音,淡淡的在我心里描绘出一副没有危机,没有贫穷,没有病痛的图画,那里只有那高高的石榴树,小小的庭院,还有阳光照射下,花圃里摇动的鲜花,以及院中石凳上坐着正缝着衣衫的他,而我,抱着我们的孩子,享受着中午短暂的小歇,痴痴的望着他……好美……
“这是一剂猛药,奴家不后悔!奴家不要寒儿再娶别的男人,寒儿只能属于奴家,即便这药会痛上一个月,但能调剂奴家的身子,恢复到受孕最好的时期,这样,别人就不会逼寒儿纳小,奴家也不会违心的劝解寒儿接受别的男人了。”桑桐摸着我的发,语气从原本的平淡,渐渐变得激昂,可那满含爱意的表达,又让我原本苦涩的心,泛起丝丝的甜意,这就是我的男人啊……一心为我想着,却从来不会缺乏主见的男人,即便外表柔弱,生活在女尊的世界里,依旧遮挡不住他一双慧洁的双目和一颗七窍玲珑心啊……
“那怎的在家之时不用药,现在这个时候……”我还记得刚成婚那会儿,桑桐就急着想要孩子了。
“那时只是说想用温药补着,可不知效果如何……结果那么久了,都没消息。”
“这才多久啊……”我急急道。
“不过这次不同,谭大夫帮奴家找了一剂药方,即便痛苦,可绝对比之前要有希望……”桑桐摸上他的小腹,雀跃的说道,可我却带着深深恐惧,万一……万一要是还是不行,那他会如何,还将怎样折磨自己,他已经这样了啊……
“会的,这一次会有的,我不会娶别人,你别怕……”轻靠在他的胸膛上,我搂紧了他,不停的祈求上苍,给这个男人一个孩子吧……
好不容易照顾桑桐睡下,我退了出来,心情沉重的找到谭大夫,谭大夫只说这是置之死地而后生的方子,若是命中无女,也强求不来,而后叹了口气,不愿多谈,只说是这个方子是她来这儿之后,友人赠的。可我却隐隐不安,这东西这么霸道,就像是如桑桐说的,将身体调节成20出头,受孕最好的状态,那又如何,将来呢,会不会反噬,前世的电影也不是没有看过,不尊重天道循环,即便有了重新焕发青春的药剂,也有时间的限制,而药效一过,人反倒会比之前更加苍老,那我的桑桐呢?我不敢想……心如同被人揪住,快捏炸了。
心惶惶的小心守着,将饭店里的事情都交给了秀雅处理,因为桑桐的身体,不得已又准备拖延三日,而那个手艺精湛之人,则因为商量无果,也给留了下来,可出乎意料之外的,那人并非想要留在饭店之中,反而是想拜我为师,学习配料之道,这到是让我们更加云里雾里,说不出这人的来历,最后秀雅担心她是官家派来偷取调料配方的,无奈以不收学徒为由,将人打发了。
可事情并未就此而过,那人自然也未曾死心,当然,我们那时并不知晓她的身份,反倒被一波波的假意寻亲之人困扰,弄得焦头烂额,甚至连生意都受此影响,害得我恨不得趁夜逃离,只是我未走,倒是另一人寻上门来……
第九十六章
“呼,终于走了……”毛黄子关紧了大门,累的贴在门上直喘气。
“今天是第几个了?”我颤颤的从厨房探出头来,谨慎的问道。
“第4个了。”毛黄子没好气的翻了我个卫生球。
“这次又是什么亲戚。”我见麻烦走了,心情也开朗起来,便拿了菜出了厨房,一边做事一边像听故事一般问道。
“你不是自己去问啊,你每次都躲起来,被烦的是我啊,你说要是我家相公被吓着了,动了胎气,你赔的起嘛。”毛黄子定了定神,却不忘大声数落我,又返还我4,5个大白眼。
“哎呀,我出来不是越搞越乱嘛。”吐了吐舌头,心道自己才没那么傻呢,我这不怎么壮实的身板,出去还不给活吞了。
“哼!”毛黄子嫌弃的啐了一口,又道:“这次是说曾经是你娘家七姑妈的三儿子的表舅母。”
“呵……我亲戚真多,这次又要求什么?”我也不知道我自己是发了财,还是当了官,怎么那么多人惦记我,说要上门看望我,我也不觉得我现在很有钱啊,顶多新开业的饭馆人气好点,进账多点,那也不是大买卖啊。
“说是让你收留,她走投无路了,只要赏口饭吃,有个地方落脚就行了。”毛黄子用木栓插好门,又好气又好笑的说道。
“呵,真不知道我有什么好惦记的。”拍掉手里的泥土,我的心思已经转了个弯,嘴上不说,可我心里明白,这些人怕是和官府甚至寒府少不了关系,如果我心软了,让人进来了,估计又会是一番勾心斗角,另外……让我忧心的是,也许现在官府的人对怨夜组织已经有点不太信任了,所以才会想再插一些人进来,只不过正如秀雅说的,官府的人蠢了一点……
处理完今天的配菜,我正准备喊毛黄子送去,却听大门又被人狠狠拍响,不由暗吃一惊,准备转身重新躲入厨房。
“开门,快点开门啊,小一,店里有人指明要你去主厨。”门外是章意的声音,他身子好了一些之后,便开始与秀雅一组,忙碌店内的事情,表面上说是怕秀雅懒散,实质上他还是不信任这个油嘴滑舌的女人,明是督促实则监视,这让我这个知道内情之人,倒是好笑的看戏,反正两人之间也有些暧昧不清。
“谁啊,不是说老板不做了嘛。”自从准备开了那店之后,我们这个宅院已经关了门面,专门做了住家户,顶多用来配料,加工,然后送去饭店的,我自然也把事务交了出去,准备收拾东西走人了。
“是个男人!带了好些家仆,把店包下了,说是你不出面,他就不走了。”大门打开,章意胀红着脸,担忧的在门外看着我。
“有家仆?还是个男人?他在人在哪里?”我心里咯噔一下,总觉着有着不好的预感,这里有权有势,又可能一个人出门的男人,少之又少。
“在二楼的包间里。”一楼用于平民吃饭,有时候还会当场烤制肉串,即烤即吃,而二楼呢,一般是些有钱的人,想突出身份,或者怕油烟沾染,便坐入包间,当然包间是要给包间费的,除了长期按月租下的外,都是按小时算,半个时辰1两杂银,对外就说是包间费加特殊服务费。
“呵,就知道是个有钱的主,章意帮忙把牛车牵过来,省的跑过去了,我去和我家相公说一声,你等我一下。”在地上盛着凉水的铜盆里洗了洗手,反正是祸也躲不掉,我到要看看,我又吸引了什么亲戚前来。
回到房前,推门而入,却见本应该在躺在床上的桑桐正从被窝里爬了出来,中衣打开,那一身欺霜赛雪的肌肤正在阳光的照射下,泛出一层珍珠般的光泽,长过腰际的乌丝披散在身后,不显一丝一毫的凌乱阴霾,到添了几许慵懒之气,像是一只雪狐刚刚睡醒。呆愣几秒,我不仅自嘲,已经不知是第几次在他起床之时,看傻了眼,也许真的是自己没见过市面吧,前世从未看过一人,像桑桐这样把男子的温润俊秀与女子的娇弱魅惑柔和在一起的,呈现出一种中性的纤细儒雅之美,仿佛多像前世男子一分,便是粗鲁,多象前世女子一分,便是娘气,就是这般恰大好处。兴许在这世人眼里,他不够柔软多了女子的英气,可在我的眼中,却已经是完美的不似真人了。
“你怎么起来了。”本想换件衣服就走的,却忍不住来到床边,将他抱在怀中,桑桐的身子一直瘦弱,没有什么肌肉,这里的男人多数是深闺中保养出来的,根本没有什么六块腹肌的说法,反倒是注重身材,因要在床第之间讨好妻子,手感也要滑润,像是上好的美玉,触感恰似我们前世的少年体质。
想想前世大学之时,有位好友嗜看耽美书籍,每次都对其书中柔美的小受垂涎不已,更天天吼着,要把小攻踹下床,自己将小受占为己有,现在想想,那书中的小受,也不过就是桑桐这般,将男女的优点完美结合的男人,不过,我现在到是深刻的同意好友的说法,要是下辈子桑桐还是男人,而我也不幸也生做男人,那估计我也会为了他,注定成为小攻吧。
“奴家陪你去。”桑桐前面说什么,我没听清,到是被他最后一句,吓的回魂。
“你昨晚痛了一夜,你还陪我?不行,赶紧睡觉去。”拉着他的手,我不悦的说道。
“寒儿,人心险恶,你一人前去,怕是会遭人惦记,奴家同去,也好照应。”桑桐拉过外衣,就要穿上。
“哎呀,那你去也不成啊,你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