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球道:“是么?”
金满楼道:“那个人不是用左手?”
石球摇头,说道:“你用右手再写一遍。”
金满楼一声“好”,笔交右手,再写一遍。他右手写出来的字最少差一倍,与那张美人笺之上的字迹更就是截然迥异。
石球只等他将笔放下,忽然伸手到他的面门,道:“你看这个是什么东西?”
他的手中已多了一只玉指环。
金满楼目光及处,一怔道:“这只玉指环你从哪里得来?”
石球不答反问道:“你认识这只玉指环?”
金满楼点头,道:“这只玉指环根本就是我的。”
石球冷笑。
金满楼却还有说话:“不过这已是很久之前的事情。”
石球一愕道:“很久之前,是多久之前。”
金满楼道:“约莫两年。”
石球追问道:“之后怎样了。”
金满楼道:“一个朋友喜欢,卖了给他。”
石球道:“你那个朋友是谁?”
金满楼道:“柳三风。”
——又是柳三风。
石球怔在那里,
他是省起小欣说过,小观音临死之前,提过柳三风这个人。
在水观音的口中,柳三风是个王八蛋。
不过女人口中的王八蛋,往往是一个亲昵的称呼。
金满楼看见石球一听到柳三风的名字发呆,试探着问道:“柳三风与这件事莫非也有关系?”
石球道:“也许有,是了,你当年与水观音相会,是不是一重两轻来敲门?”
金满楼一怔道:“你如何知道?”
石球道:“那个人今天早上正是这样吩咐小欣敲门。”
金满楼道:“他知我的事真不少。”
石球道:“这是一个秘密。”
金满楼道:“可以说是。”
石球道:“除了你与水观音,是否还有人知道?”
金满楼道:“我与她分手之后,好像曾与几个好朋友提过这件事。”
石球道:“你是否还记得那几个好朋友?”
金满楼摇头。
石球问道:“柳三风是不是你的好朋友?”
金满楼道:“以前是。”
石球道:“后来为什么交恶?”
金满楼道:“为了钱银争执。”
石球道:“能否说清楚一些?”
金满楼道:“有此必要?”
着球点头。
金满楼沉吟着道:“他在快活堂赌钱,赌输了拿不出来,我着人追讨,他怪我不够朋友……”
石球道:“他难道不知道你是在那方面铁面无私?”
金满楼道:“一个人赌起来,很少会想到那许多,当时他只知道我是他的好朋友,就算欠多少,也不会与他计较。”
石球道:“这是什么时候的事情?”
金满楼道:“约莫三个月之前。”
石球道:“结果,他还清那笔赌债没有?”
金满楼道:“还没有,我念在多年朋友,已经例外,宽限了他三天,如果这个月底之前,他仍然还不出来,就不再客气的了。”
石球道:“届时如果他仍然还不出来,你准备怎样?”
金满楼道:“没收他的全部产业。”
石球一惊道:“他当时以全部产业抵押。”
金满楼道:“不错。”
石球道:“他赌的未免太凶。”
金满楼道:“一个人除非不赌,否则一定越赌越凶。”
他冷笑一笑道:“赢了想再赢,输了望翻本,这本来就是一般赌徒的心理。”
石球道:“你没有劝止他。”
金满楼冷笑道:“我是赌场的老板,不是善堂的老板,何况一个人赌开来,所有劝止他赌下去的人在他的眼中都不是东西。”
他冷笑又道:“当时我就算赶他离开,他也会到别处赌,这等如将钱往人家袋里倒,只有傻瓜才会那样做。”
石球道:“你当然不是一个傻瓜。”
金满楼一笑。
石球道:“不怕他怀恨在心。”
金满楼道:“这个也怕,我那间赌场早就关门了。”
石球摸着下巴,好一会不说话。
金满楼等着,忍不住问道:“总捕头还有什么要问?”
石球道:“没有了。”
金满楼道:“仍然怀疑我是凶手?”
石球道:“你虽然有足够的不在场证据,在未找到杀人的真凶之前,还是这件案的嫌疑犯。”
金满楼道:“那么总捕头准备拿我怎样?”
石球道:“现在你必须随我回城,往美人楼走一趟,如果那四个女孩子都认为昨夜那个人不像你,你就无须再到衙门,直接可以回家去。”
金满楼道:“好,我这就随你们回城去。”
石球道:“事非得已,万勿见怪。”
他忽然变得客气起来。
莫非他已经有所发现,认为金满楼不是凶手?
金满楼一笑,道:“我明白。”
他态度从容。
难道他真的不是毒杀水观音的凶手?
四个女孩子的三个,果然都见过金满楼。
是以一见面,她们就知道金满楼来了,六道目光立时集中在金满楼的面上。
还有那一个从来没有见过金满楼的女孩子也没有例外。
金满楼毕竟是一个很迷人的男人。
她们都认为昨夜所见的那一个锦衣人是金满楼。
“身材虽然差不多,举止却不像。”
“声音也不像。”
小欣亦是这样说。
石球到此才死心。
他们只有陪笑将金满楼送出美人楼。
目送金满楼远去,石球不由得一声叹息。
这件案实在曲折离奇。
北彪即时道:“头儿,我们现在又怎样?”
石球道:“仍然是找人。”
北彪道:“柳三风!”
石球道:“正是柳三风!”
一听到柳三风的名字,小欣就叫了出来:“柳三风今天早上曾经来过这里。”
石球霍地回身道:“是真的?”
小欣道:“有人见到他。”
石球道:“今天早上怎么你不说?”
小欣道:“你们走后我们才知道。”
石球道:“哦?”
小欣道:“我不是说过,今天早上我拍门,好一会我们的老板才开门出来?”
石球道:“你不错这样说过。”
小欣道:“当时我听到房中不停响起穿衣服的声音,可是我们的老板,你们也见到的了,穿的衣服并不多。”
石球点点头,说道:“这些你也已说过。”
小欣道:“我当时已经怀疑房中除了老板之外,还有其他人,但到我进去,却不见有人,只见一扇窗户打开来。”
石球道:“我们到来的时候窗户仍然打开。”
小欣道:“我实在有点怀疑,房中真的还有人,不过因为听到敲门声,以为金满楼到来忙穿上衣服打窗户溜出去。”
石球道:“有这种可能,这一点你却没有跟我说及。”
小欣道:“你们走后,我心神定下来,才有这念头。”
石球道:“那你又怎样?”
小欣道:“于是我绕到那边院子去,果然发现有人走动过的痕迹。”
石球道:“是什么痕迹?”
小欣道:“男人的脚印。”
石球道:“雨水打湿了地面,人走过,的确不难就留下脚印,那些脚印是通往什么地方?”
小欣道:“围墙下。”
石球道:“后来又如何?”
小欣道:“后来我见到了李大妈。”
石球道:“李大妈是什么人。”
小欣道:“打扫地方的工人,她告诉我今天早上在厨房烧好了茶水,方要拿出来,才走到院子,就看见一个人急奔到围墙下,越墙跳出去。”
石球道:“她认得是柳三风?”
小欣道:“是。”
石球道:“她认识柳三风这个人?”
小欣道:“柳三风本来就是我们老板的好朋友,不时来找我们老板,尤其近日,差不多每天都到来。”
石球道:“昨日你们有没有看见他到来。”
小欣道:“一早就来了。”
石球道:“什么时候离开?”
小欣道:“不知道。”
石球道:“哦?”
小欣道:“每次他到来,都是留在老板的房间,有时到第二天才离开。”
石球道:“他昨日到来,只怕是留到今天早上才离开。”
小欣道:“可是他为什么要跳墙?”
石球道:“因为你那一重两轻的敲门声。”
小欣问道:“难道,他害怕遇见金满楼。”
石球道:“怕得要命。”
小欣道:“为什么?”
石球道:“金满楼是他的债主。”
小欣道:“他借了金满楼的钱,没有还?”
石球道:“是。”
小欣道:“这就难怪了。”
石球摸着下巴道:“看来我们真的非要找这个柳三风谈谈不可了。”
他话口未完,身旁小欣突然叫起来:“是她!就是她!”
石球给她吓了一大跳,连忙问道:“谁?”
小欣道:“昨夜买酒来杀人的那个鬼女人。”
石球道:“在……在哪里?”
小欣手指那边街道。
一个美丽的女人正从那边走来。
惨白的脸庞,惨白的衣裳。
正是仇夫人。
她手中竟然还拿着那柄红色的雨伞。
为什么她又入城?
其实不用小欣指,石球已看见。
他目光一寒,问道:“你有没有认错人?”
小欣道:“我没有认错,就是她!”
石球顿足道:“那些饭桶怎样搞的,人来到这里,也竟没有一个截下她!”
北彪慌忙道:“我已经吩咐清楚我们那些兄弟的了!”
石球道:“幸好给我们遇上!”
他一个箭步标了出去。
北彪林雄哪里还敢怠慢,双双跟在石球之后。
石球人虽然矮胖,行动倒也算敏捷。
可是到他来到仇夫人面前,却已像爬过两座大山,连连在喘气。
北彪林雄反而没有喘气。
三个人连随将仇夫人围在中央。
无论哪一个女人,突然看见三个大男人向自己冲过来,不免都会大吃一惊。
仇夫人虽然好像没有大吃一惊,却已怔住在当场。
石球一收步,就一声:“站住!”
仇夫人还笑得出来。
好冷的笑容。
石球竟然不由的打了一个寒噤。
北彪林雄也没有例外。
三个人一时间竟好像变了三个傻瓜。
仇夫人也不知是否因为看见这样,笑得更开心。
她笑得越开心,笑容也就越冷。
——这个女人果然是大有问题。
石球一沉脸,道:“你在笑什么?”
仇夫人道:“笑难道也有罪?”
石球怔住。
仇夫人冷笑接口道:“三位好像是做官的。”
石球道:“我是这个地方的总捕头——石球!”
“副捕头林雄!”
“副捕头北彪!”
林雄北彪的反应并不慢。
仇夫人好像吃了一惊似的,一收笑脸道:“原来是三位大捕头!”
她又笑了出来,道:“三位大捕头好像是冲着我来的。”
石球道:“一些也不错。”
仇夫人道:“我好像没有犯过罪。”
石球道:“好像?连你自己也不肯定?”
仇夫人道:“我的记性实在太坏。”
石球道:“昨夜的事情相信你还没有忘掉?”
仇夫人道:“你是说什么事情?”
石球道:“昨夜你有没有在美人楼买一瓶美人酒?”
仇夫人道:“这件事我记得。。
石球道:“买酒之前你有没有说过因为只想杀一个人,所以只买一瓶酒?”
仇夫人一笑道:“那是气话,好像我这种弱女人,连蚂蚁都踩不死一只,怎会有胆子杀人?”
她就像昨夜那样,又作了一个弱不禁风的姿势。
石球眼都直了,厉声道:“那瓶美人酒你拿到哪里去了?”
仇夫人道:“我送了给一个人。”
石球忙问道:“谁?”
仇夫人道:“忘记了。”
石球瞪眼道:“买酒的事情你还记得,将酒送给了谁人你岂会忘掉。”
仇夫人道:“我胆子小,你不要这样凶好不好?”
石球冷声道:“少废话,快与我说清楚。”
仇夫人道:“你真的认为我会拿那瓶酒去杀人?”
石球道:“如果你不会,为什么不肯说出来。”
仇夫人忽然上上下下的打量了他一眼,冷冷道:“看来城中只怕出了人命案子了,你那么紧张找那瓶酒,莫非是与酒有关?”
林雄脱口道:“已经有一个人被人用一瓶美人酒毒杀!”
仇夫人连随问题:“哪个人是谁?”
林雄道:“美人楼的老板水观音!”
“是她!”仇夫人这一次显然是真的大吃一惊。
石球看在眼内,喝问道:“你认识水观音?”
仇夫人不答反问:“水观音真的被人用美人酒毒死了?”
石球瞪着她,试探着问道:“你这样关心,莫非与这件案有关连?”
仇夫人笑道:“我不过好奇问问。”
她笑得有些勉强。
石球冷笑道:“你的好奇心,倒也不小。”
他语声一顿,叱喝道:“那瓶美人酒你拿到哪里去?说!”
仇夫人不说。
石球等了一会,才道:“你最好立即说出来,否则莫怪我拿你回衙门去用刑迫问。”
仇夫人忽然叹了一口气,道:“我真的忘记了,你叫我如何说。”
石球冷笑道:“你真的要我抓回去衙门一趟,记忆力才会恢复过来。”
仇夫人叫起来:“你真的要抓我回去衙门用刑?”
石球道:“你不说,就只好这样!”
仇夫人又叹了口气道:“我本还想到处走走,现在却非要回家不可了。”
石球道:“你家在那里?”
林雄跟着问道:“你到底是谁?”
北彪亦问一声:“水观音的被杀与你到底有没有关系。”
仇夫人又笑了,道:“你们一齐问,我回答哪一个是妤?”
石球道:“哪一个都要回答,所有的问题都要回答。”
仇夫人道:“可惜,我现在真的要走了!”
她真的提起脚步。
林雄猛喝一声:“哪里走!”一手抓过去。
他只道手到拿来,谁知道眼前一花,竟抓了一个空。
北彪那边亦已动手,双手。
仇夫人避开了他的右手,却迎上了他的左手!
他大笑道:“我看你能够走到哪里去。”
在大笑声中,他左手一抓,再抓,三抓!
仇夫人一闪,再闪,三闪!手中那柄红雨伞突然敲落在北彪的手背!
北彪大叫一声,一只左手几乎没有给那柄雨伞打到地上去!
他忍痛跳开去,大叫道:“她那柄是铁伞!”
石球一惊道:“好家伙,原来是个会武的?”
他连随吆喝一声:“兄弟动兵刃,莫教她走了。”
呛啷的他那柄长刀已出鞘!
林雄的一条天门棍亦已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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