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衣,以及在衣摆和袖口隐秘处绣着的卷云纹,寒瀛洲长长地叹息了一声,皇帝陛下,果然是个深不可测的人啊!
提起青云门,江湖上是无人不知无人不晓,可是却没有人能够将青云门的具体情况透露一二。原因只有一个——青云门,太神秘了。这一门派的弟子极少,却各个都是武功高强的人,随意拿出一人都足够在江湖上名动一方。可惜青云门一向秉承避世的信条,从不涉足江湖纷争,门下弟子也鲜少出来走动,不过门派声望却不亚于位列泰山北斗的少林和武当。
因为不少在江湖上为非作歹又武功高强的大恶人,都会在一夜之间被人神不知鬼不觉的摘去头颅,悬在尸体旁边,而尸体身边则会留下一个作为青云门标志的卷云纹……
想当初自己还对这个神秘的门派非常好奇,可惜倾尽暗部之力也没有获得太多的资料,只知道这个青云门历史悠久,隐隐有仙家之风,每一代都会派出一个弟子在江湖上行走,惩奸除恶。
不过燕云十八骑怎么会全都是青云门的人?按理说皇帝为他们寻找一个在江湖上的身份,那并不稀奇,可为什么偏偏是青云门?
“我是青云门这一带的嫡传弟子。”看出寒瀛洲的疑惑,澹台臻淡淡的说。
什么?!!!早就知道身为皇帝,那一身深不可测的武功来的太过蹊跷,却没想到,对方竟然是青云门的嫡传弟子?
“其实青云门每一代只有两位弟子,一个是下一代的掌门,肩负着传承门派的责任,另一个被称为‘外主’主要是在江湖上行走,负责处理一些棘手的事物。”拉了拉马缰绳,澹台臻对有些呆滞的寒瀛洲道:“其实每一代‘外主’大多身份显赫,毕竟有的时候,身份权势也是解决问题的有效途径之一。你也知道,我小时候曾经有过一段奇遇……”
那段奇遇寒瀛洲是知道的,也是在那之后,澹台臻的武功一夜之间突飞猛进,竟然连自己这个暗部之主也望尘莫及……只是没想到,当初澹台臻遇到的人会是青云门的掌门……
“至于燕云十八骑,他们当中会有人以我的身份在江湖上行走,其实江湖上流传的那些事迹也全都是他们做的。”澹台臻没有说完,不过话说到这个份上,寒瀛洲应该已经都明白了。
俗话说的好,话没腿,快似风。青云门如此高调的现世,在百十年来还是头一回,没过多久,这个消息就在江湖上沸沸扬扬的传开了。
一开始还只是一些小门小派或者闲散游侠因为好奇过来看看,到了后来,人越聚越多,甚至惊动了少林武当这样的大门派。
澹台臻倒是坦然,既然高调了,就高调到底,反正这也是他这么大肆张扬的目的之一。青云门一向不与外人交往,他也乐得无视身后明里暗里的那群尾巴,身后的人也不敢贸然上前搭话,只得默默地跟在后面。所以这原本只有二十人的队伍,像是滚雪球一般,越滚越大。
风雨楼的总坛虽然隐蔽,却也不算难找,至少在澹台臻的眼中是这么回事。所以当他们来到位于一个隐秘山谷之中的风雨楼的总坛外时,一脸吃惊是风雨楼的护卫,一脸理所当然的倒是澹台臻和他身后的燕云十八骑:“青云门外主,拜上风雨楼!”
一句话,用内力逼出,远远的传出去,在山谷之中竟然没有产生回音,反而是一条直线的传进山谷深处,这一并不显山露水的一招,却让跟在后面的人群中少数几个武功修为较高的人脸上露出了若有所思的表情。
“哪里的狗在这里吠?”一个有点儿慵懒的声音,突然自耳边响起,音量并不大,声音却清晰无比,但是他们谁也没有看到那个说话的人到底在哪里。
应该是用内力将声音分散成小股,再准确的送到耳边,这明显是为了回应方才澹台臻的那一招。能做到这种地步的人,至少要有几十年的深厚内功修为,可是听那声音却年轻的很,跟在青云门后面的人眉头皱的更紧,显然这风雨楼的楼主也不是小角色。
听了对方的话,燕云十八骑的脸上都流露出不忿之色,这世上敢这么跟皇帝说话的人,不是没生出来,就是已经去见了阎王。
倒是澹台臻和寒瀛洲俱是冷了一张脸面无表情——对方的武功还算不错,只可惜会在言语上做这种口舌之争……很明显略差了澹台臻一筹。
“我来向你讨还一个人。”澹台臻看了看面前这个一袭黑衣的男子,不自觉的皱了皱眉头。
倒是一旁的寒瀛洲,先是愣了一下,随即眼中闪出一抹了然的神色——这个风雨楼的楼主除却容貌不谈,那气质,谈吐还有嘴角若隐若现的邪媚的笑,都像极了臻帝澹台臻。
怪不得皇帝会看这人不顺眼,一个狂傲邪气的人怎么会容得下另一个跟自己一模一样的人站在眼前?
“青云门的外主倒是好大的面子,带了这么多人,是要到我们风雨楼这里召开武林大会么?”
“我又没有要他们来。”澹台臻连头也没回,硬邦邦的说道。此言一出,后面那些各门各派的人立刻有人忍不住,小声的咒骂了起来。这一路上,澹台臻对他们视若无物,不理不睬已经让那一群人憋了一肚子的火气,眼下这句话一出口,有如导火索一般,将众人潜藏的怒火引燃了。
“呵呵,看来是一群拍马屁拍到了马蹄子上的家伙。”带着三分轻蔑,三分挑衅的话一出口,立刻火上浇油一般,令人群彻底炸了营。
“你这妖人,不要嚣张,待我们各路英雄踏平了你这风雨楼!”人群中立刻就有人回嘴,青云门在江湖上威望极高,他们得罪不得,可是这一向靠暗杀和贩卖情报的风雨楼则不同了。
“哼,只怕你们有命说,没命做!”只见伊诺轻描淡写的招了招手,一抹水红色的雾气不知道从哪里飘了出来。
日升月沉 正文 第五十三章
章节字数:3822 更新时间:09…09…07 19:31
“桃花瘴!”见多识广的寒瀛洲自然知道这东西的厉害。可是还没等他做出什么反应。澹台臻身边的燕云十八骑便开始行动了。
十八个人九个人为一组,将他们两人围在当中,好像摆了一个什么奇怪的阵法,只见那水红色的雾气竟好像遇到什么屏障一般,只在离他们十步远的位置飘荡,却怎么也无法近身。
可是他们身后那些人却没那么好运气了,一些精乖的人看见那水红色的雾气,知道不是什么好东西,都暗暗地向后退去,一些不知深浅的傻大胆还是一味的往前冲。约摸只过了有一呼一吸的时间,只见那些冲进雾气里的人同时惨叫了一声。他们暴露在外的皮肤好似被火烤化的蜡油一般,顺着骨架流淌下来。
暴露在外面的脸尤为可怖,眼睛,嘴巴和鼻子被融得只剩下几个黑洞洞的窟窿,不到一盏茶的时间,那些活生生的人,全部都只剩下一幅白森森的骨架和裹在骨架外面完好无损的衣服。
饶是见惯血雨腥风的江湖人,也被眼前者过于诡异和惨烈的景象吓呆了,不知道什么时候,有人第一个失声惊叫,恐惧像是瘟疫一般,在人群中飞速蔓延。死亡的威胁,令那些所谓的“大侠”抛下自己的武器,抛下平日里的风度和尊严,不约而同的惨叫着转身逃之夭夭。
不一会儿,原本挤满了人的谷口,就只剩下澹台臻几个人。还有站在原地一动不动的风雨楼楼主伊诺。
“桃花瘴果然名不虚传。”面无表情的扫了一眼地上的牺牲者,澹台臻淡淡道。
“哪里哪里,这等雕虫小技怎么入得了臻帝陛下的眼?”挥了挥手,先前水红色的雾气又在不知不觉间退去,伊诺直视着澹台臻的眼睛一字一句道:“送给皇帝陛下的礼物,至少得是血蛊那个等级的玩意,才能入得了您的眼。”
寒瀛洲的心里,颤了一下。‘血蛊’这两个字是皇帝心头的一根刺,因为血蛊,澹台臻在铲除张家之后,不得不躲在深宫里过了那么久不人不鬼的日子,也是因为血蛊,让太子殿下险些就丧了命。对方此刻说这种话,不是摆明了承认血蛊的事情跟自己有关?
这等明目张胆的挑衅……
“把瑾儿还给我。”偌大的谷口除了他的心腹,就只有伊诺。澹台臻并没有否认自己的身份。因为伊诺在他眼中已经与死人无异。
寒瀛洲望着站在自己身前的臻帝,不由得暗暗感叹,皇帝的定力又上了一层楼,面对对方的挑衅,竟然面不改色。
“我杀了。”伊诺毫不躲闪的直视澹台臻的眼睛:“你杀了我娘亲,我杀了你儿子,这很公平。”
“把瑾儿还给我。”还是没有丝毫波澜的声音。
“呵呵,你真以为我不敢杀他么?”伊诺咧嘴笑了一笑,袍袖一抖,猛地掷过来一样东西。
面前燕云十八骑中的一人飞身上前,将那东西捞在手中,寒瀛洲定睛一看,原来是一只耳朵,还带着斑斑的血迹。而在那耳朵的耳垂处,赫然是一只不显眼的黑色菱形耳坠!
寒瀛洲一把抢过那枚耳坠,拧开一看,里面清清楚楚的刻着澹台瑾三个篆字——不会错,这是太子殿下的耳坠,别人不可能知道这耳坠里的玄机,即便知道了,这种精巧的螺丝扣,一时半儿也会是仿造不出来的……
难道……真的……不详的念头涌上心头……
“你真以为我不敢杀他么?我已经把他给杀了,若不是怕那张已经划烂了的脸你会认不出来,我就把人头割下来给你瞧了。”
伊诺的话音一落地,寒瀛洲便感觉到身边猛的汇集起了一股罡风,那风打着螺旋吹着,令他不得不运起全部的功力,以保证自己不会被那凛冽的罡风伤到,旁边功力稍逊于他的燕云十八骑中有的人勉力支持,但身形已经摇摇欲坠,仿若暴风雨中枝头飘摇的树叶,还有的人已经被迫跌坐在地上,盘腿打坐护住自己心脉。
谷口一时间走石飞沙,连天地都感觉到那个男人从骨子里爆发出来的愤怒,瞬间日月无光,天地俱寂,鬼神皆惊……
龙有逆鳞,触而怒,怒而杀之!!
仿若慢镜头一般,寒瀛洲,看到澹台臻出手了。那柄白绸似的软剑因为真气灌注,而发出宛若虎啸龙吟之声,坐在地上正在盘腿打坐的一人突然身子一晃,一口鲜血直直的喷了出来。
这样下去,就完了!
努力保住灵台的一点清明,寒瀛洲提起丹田里最后一口真气,抓住那个内震得吐血昏过去的人的衣领,一步一晃的退到了战圈之外。知道在这件事情上他们已经无能为力,剩下的燕云十八骑也互相扶持着,缓缓地退了出来。
战圈之内只剩下澹台臻和伊诺。
伊诺的武功修为就算再高,也搞不过澹台臻,此刻他虽然还是镇定的立在原处,但他也知道自己恐怕只剩下维持表面功夫的力气了。真是不知道那人的力量完全爆发出来,竟然是这等的山呼海啸之势……
澹台臻的足下一点,整个人,身体拔地而起,衣袂飘飞,袍袖伸展,大气一如翱翔天际的苍龙。霸气与强势浑然天成,带着让人无所适从的压迫感。
伊诺嘴角的笑容已经快要维持不住,即便是早就预料的结局,但没人能够在面对利刃的时候,还能如闲庭信步一般,从容赴死。况且——他并不想死。对面的那个男人,有着凌驾于他之上的冷酷骄傲以及无可匹敌的气韵。若非刻意用澹台瑾的安危去激他,他是不会失控到这般地步的吧?
而现在,他就要为自己的所作所为付出代价——承受这头醒狮的狂怒一击!
那双眼睛在无限接近的过程中,直直的锁定着他,杀意弥漫,仿若黑夜里闪烁的两颗寒星,刺得人不由自主的想要后退,但又像被施了定身法一般,一动也不能动。
白虹一般的剑刃触及咽喉时,竟然陡然回转了方向,斜向里直刺到了伊诺的肩膀上。原本已经保定了必死的决心的伊诺,被那排山倒海的剑气冲的向后踉跄了几步,左臂麻木了一下,紧接着便钻心刮骨一般,痛起来。他知道,方才那剑气已经透肌入骨,他整条左臂的骨骼连同筋脉,已经被震得寸断。
可是,方才在一瞬间,对方为何收手了呢?若非澹台臻临时偏转了剑尖,此刻寸断的怕是他的胸骨以及内脏了吧?
略带疑惑的抬眼,正对上那持剑的男人的目光。澹台臻一眨不眨的望着他身后斜右侧的方向,眼中满是惊喜,了然,苦涩。诸多情绪,掺杂在一起。
不用回头,伊诺也知道自己的计策成功了,而且付出的代价比预想的要小得多,他原本打算豁出性命,没想到却幸运的只丢掉了一条手臂。薄薄的剑尖从身体中抽离,鲜血字伤口中汩汩的流出。他咬紧了牙关,用右手紧紧的捂住伤口,直视着面前的男人。
“你早就设计好的?”澹台臻终于强迫自己将目光从那个人身上收回来,复又看向伊诺,缓缓的问。
“是。”伊诺坦然的迎着对方的双眼,道:“你夺走我娘亲,又害死她,我只设这个离间计,已经算是仁慈。”
一瞬间,伊诺只觉得杀气再次扑面而来,可还未及身,又弥散开去“你不杀我?”看着对方衣袖一抖将软剑收了起来,他的心头突然涌上一股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你今日若不杀我,他日我还会想办法报复你!”
闻言,澹台臻也不动怒,只是掀了掀眼皮,冷冷道“你不如我。”只此一句,无可比拟的强势,铺面压来。
你不如我。什么都不如我。
原来那个男人从未把自己当做对手看待,甚至之前所作所为在对方眼中,不过如跳梁小丑一般,这次若非是涉及到那人的软肋,他恐怕还是不屑出手吧?身子晃了一下,看来方才那一剑虽然是刺在了肩膀上,但多少还是伤及到了内腑。
一双手扶住了自己的肩膀紧接着一枚带着冷香的药丸便被塞进了口中,那药丸入口即化,缓了片刻的功夫,伊诺就觉得原先堵在胸口的那团滞闷,消散了不少,眨了眨眼睛,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