底下有人发出轻微的嗤笑。
我眼睛横过去,语气陡然严厉:“要不是你们副官杵在这儿,我还以为这里是某户死了爹没了娘的人家!看看你们现在的样子,哪里还有护廷十三番的样子!不过是前队长叛变而已,就这么点打击让你们垮了?!抬不起头了?!一蹶不振了?!自甘堕落自暴自弃了?!嗯?!你们说啊!说你们是经受不起任何打击的弱者啊!”
“我……”一个队员神色不服想要出口反驳,我一手指过去,暴喝:“你不服是不是?不服证明给我看啊,证明给我看看平时东仙要教给你们的都是些什么东西!我倒是好奇东仙要是用了什么方法训练出了一群经不起一点风浪的窝囊废!”
“你别太过分!”终于有人忍不住了,我吊吊地掀起眼皮斜睨出声之人:“怎么?被戳中要害下不来台了?无法直面挫折的懦夫!”
“你!”来者几乎想暴走,有稍微冷静的队员抱住他的手臂:“近藤别冲动!”噢?我饶有兴致地看向那人,同时记住了两人,一个是性子激烈但是一旦收服就会忠心耿耿的狼狗,另一个是冷静与机智并存的狐狸,可用之才啊。
我收回目光,扫视全场,高声道:“我给你们这群懦夫一个机会向我证明你们都是有血性有傲骨的男人!不服我的人可以向我挑战,械斗肉搏不论,单挑群殴随意,车轮战我也奉陪到底!有谁不服我,大大方方站出来,攻上来!打倒我就是条汉子!”
台下所有人惊讶地面面相觑,我脱下羽织交给一旁的桧佐木,活动着手脚,不耐烦地大声道:“是不是男人啊你们?别跟个娘们儿似的磨磨蹭蹭!”
“老子管你是不是劳什子队长!总之你惹毛老子就没有好下场!一个女人也敢在九番嚣张!”一声火气冲天的怒喝如平地惊雷般炸起。
一个人影猛然冲向我,有了人带头,剩下的人一下子被引爆,也顾不得我是他们的代理队长,全都疯了似的冲向我——不过也许是因为他们也还有那么点傲气,看见我没有刀,他们没有一个人对我拔刀。
我向前一跃,轻易躲过一个人的铁拳,当我滞留在空中的时候同时有几个人一跃而起,碗大的拳头带起犀利的拳风,我不可思议地在空中转体,舒展四肢,几个拳头从身边险险擦过,我对着几个人张狂一笑,用臂膀勾住一人的腰部,双腿攻向另一人,在空中施展了一招变形的剪刀腿。
“轰”!
两人接连被我摔了下去,有人躲闪不及被压在底下当了肉垫。有人抬头想找我的踪影,却发现完全失去了我行踪与气息。九番队员们四下戒备着,逐渐向中心靠拢,将后背留给自己信赖的队友。
一个瘦瘦高高的死神感到自己的肩被拍了一下,他转过头,却看见了一张不怀好意的笑颜,他瞬间瞳孔紧缩,在下一秒他被轰了出去。
不过显然他的牺牲是值得的,其他人知道了我的所在之处,再次攻上来,这次,他们不再一窝蜂似的毫无章法,而是由目的有组织地进攻,三人一小队,人影连闪,转眼间我已被全方位包围了。
我负手站在中间,身体带着奇特的韵律微微地晃动,肩,胸,腰,胯,臀,膝,踝用同样的频率以微小的弧度扭动,充分活动着全身的关节,这样看去,我就像没有骨头似的一般柔软,渐渐的,这样小幅度的晃动在九番队员眼中造成了幻觉,在我每次变换姿势时,他们都觉得自己看花了眼,因为他们竟然发现我每一次晃动都仿佛有重影,分不清哪是实体,哪是虚影。
我突然动了,我向前跨出一步,仿佛在跳MJ最出名的太空步似的一步滑到了一个队员面前,他惊愕地瞪大双眼,然后猛揉自己的眼睛,因为他看到了我身后随着这一滑步而产生的残像,我没有给他思考他眼睛是否出了问题的时间,回身一踢,将他踢了出去。
众人也从呆愣状态回过神来,决定不管重影问题放手一搏,直拼个鱼死网破。
我避开一记肘击,将这记来势凶猛的肘击引到另一个队员的脸上,然后上身一矮,向左横跨一步,一掌击中一个队员的腹部。头上传来风声,我咬牙用后背硬抗下一拳,就势蹲下,伸出右腿猛然一扫。这一扫噼里啪啦绊倒一片人。
我直起身,面对同时从前后左右攻上来的队员,不慌不忙,用双手轻描淡写地错开两掌,另有两人选择了回旋踢,这更好办,我扶住向我踢来的脚踝向上一掀,这两人登时摔了个四脚朝天。
我蹲下去,特温柔地看着撑起上身的两个队员,他们两个额上同时渗出冷汗,我微微一笑,他们的神色简直是犹若见鬼,我抓住两人的衣领往中间一扯,两人的脑袋“咚”的一声就撞在一起,直撞得两人以为自己见到了传说中的银河系。
这个时候,站着的人已经没多少了,我也抱着速战速决的心态不再闹着玩儿似的打闹,出手迅疾,将快准狠的原则贯彻到底,等我再次站起来的时候,地上已经趴倒一片人了。
这场大混战从开始到结束,也不过一炷香的时间。
我负手而立,傲视全场。
队员们全都趴在地上大喘气,我走上台阶又拿了一个苹果,咔嚓咔嚓地啃了,一边挑着眉毛问:“还有谁不服?”
“我就不明白了,东仙队长为什么要抛弃我们?难道他以前教给我们的义就是这样的么?”有队员捶着地埋着头突然放声吼道。
“东仙要教给你们的东西没有错,他用义来教导你们也没有错,”我用手撑住头,慢条斯理地啃苹果,“只不过他心中的义和你们心中的义不同罢了。”
“什么意思?”有人出声问道,队员们在逐渐恢复体力,慢慢地坐起来,全都盯着我。
“一千个人就有一千个哈姆雷特,每个人心中对义的理解是不同的,”我又摸出了一个苹果,将两个苹果摆在众人面前,“就像这两个苹果,虽然一个是青苹果,一个是红苹果,但它们都是苹果。同样,不管你认为什么是义,他认为什么是义,但你们同样追求的都是义。东仙要心中的义和我们显然是相悖的,但是没必要为了他而对义产生质疑,队长的作用是在于引导你们每个人去追求你们自己心中的义,所以东仙要虽然背叛抛弃了你们,但是义却没有背叛任何人,因此你们给我振作起来,别失了风度让其他队看笑话。”
“桧佐木,将这几日积压的公文送到我办公室,其他人下去该做什么做什么,好好思考一下我说的话,是继续沉沦还是重振九番在你们自己。如果你们选择堕落我也无法,那么我只能说我带领的是一支懦夫的队伍,只能自认倒霉了。”
我站起来,接过羽织披上,头也不回地离开了大厅。
五十八
事实证明,一个组织果然不能群龙无首,这几日积下来的公文足足有我的半身那么厚一摞,当我已经批改到手抽筋的时候我真的是很想把笔一撂说我不干了,但想想在第一天上任就打退堂鼓不是我的风格,于是活动了已经僵硬得像鸡爪子的手之后继续认命地批改仍然和珠穆朗玛峰一样高的公文。
当我好不容易把所有公文改完的时候,天已蒙蒙亮,已是第二天的早上了。我把笔潇洒地丢进笔筒里,神清气爽,不像是熬了一个通宵的人,我对走进来的桧佐木摆摆手:“起得真早,把那些公文送到三番,七番,嗯,还有六番。”
“您改完了?”桧佐木有些不可置信,那么多……居然一晚上就搞掂了,这是什么非人的速度啊?她确定她不是某种变异的新型物种?还是说技术开发局又研制出了什么专门帮队长改公文的人形机器?像音无那样的?(……)被她讹来了?(……)
“收起你那些乱七八糟的念头,我效率很高的。”我瞥了一眼桧佐木,凉凉地说,“队员们起来了么?”
“还有半个时辰才到起床的时候。”桧佐木整理着公文答道。
“你们平常怎么训练的?”我倒了杯茶优哉游哉地喝了一口又问,“嗯?”桧佐木愣了一下,然后答道,“队内剑术切磋,阵型训练,还有鬼道与白打,好像就这些了,之后就是去流魂街巡查了。”
“没有体能训练?”我呛了一下,桧佐木又是一愣,看那迷茫的表情我就知道没有。我摇摇头,啧啧有声:“你们这样的训练方法有漏洞,技术训练上是到位了,但是体力不够一样不能成为强者。等下让队员们起床洗漱完毕后在大厅集合,你们这样没有针对性的训练真是太不专业了,实在是太水了。”
桧佐木嘴角一抽,用了这么久的方式竟被全盘否定,还被贴上“不专业”的标签。不是他奇怪,这世界变化快。
九番队队员看着堆在大厅墙角的一大堆黑乎乎的东西,面面相觑,右眼皮一个劲地跳,都从彼此的眼中看到了一丝不妙。
我站在台上,看着队员们一副如临大敌的模样心中暗笑,我握拳抵在唇边一咳,掩去了笑意。
“每人领两个,”我拿起其中一个重力扣冲台下比划了一下,示意看我的示范,我将重力扣啪嗒一声扣在自己的脚踝上,然后对下面的人说,“像这样扣在脚踝上,绕静灵庭跑一圈。”
底下一阵骚动,我取下重力扣,等骚动平息后,我慢条斯理地理好衣服说:“想变强么?那就照我说的做。”
桧佐木充分地履行了他副官的职责,他第一个走到角落,拿了两个重力扣,默默地弯下腰戴好它们。看见自己副官都这样做了,队员们即使再有什么怨言也不好说了,各自走过去拿了一副重力扣。
“很好,”环视一周,看见所有的队员都戴上了重力扣,“戴着它,完成你们一天的训练,在晚饭前绕静灵庭慢跑一圈,没有跑完不许吃饭,如果我发现有谁偷懒……”我停下来,阴阴一笑,“后果自负。”
全场倒抽一口凉气,满腹怨言在涌上喉头的瞬间被那寒光闪闪的笑容给吓了回去,甚至有人声音奇大地咽了口唾沫。
“还愣着干什么?该干嘛干嘛,还要我请你们么?”我抄起手臂,挑眉问道。
“……!”
上一秒还人满为患的大堂瞬间就空旷起来,我望着那一大团飞扬的滚滚灰尘,一脸感慨,啧啧啧,也不至于把我当成洪水猛兽吧,我自认为长得还不错啊,他们也太懂得怎么打击我身为女人的自尊心了吧?(……)
咧嘴一笑,转身走回办公室,刚刚貌似又有一堆公文送过来了。队长还真是辛苦啊。
原来队长不仅要应付成堆的公文,还要应付不速之客。所以说队长是个体力活啊。
“我很抱歉打伤你,但我想你用更温和的方式到这里就不会挨打了。”我将一杯茶递给额上犹见薄汗的黑崎一护。
十分钟前,因为他突然破窗而入,导致我的自我防御模式启动,条件反射地攻击来者,且马力全开,尽管我一发现来者的身份就收手了,但是黑崎一护还是不得不承受了我一记手刀,尽管他很强,但我的全力一击也不是闹着玩儿的。
“抱歉抱歉。”黑崎一护接过茶杯,腼腆地摸摸脑袋——我发现他只要不好意思就会摸头,真可爱的习惯。
“被更木追杀?”我在他对面坐下,一脸的见怪不怪,“有时候我真的很疑惑他从来都不累的吗?!你确定他是和我们同一物种的吗?!如果是的话他那怪兽般的精力是从哪里来的啊啊啊啊啊啊!!!!!!!!!世界上怎么会有这么疯狂的人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单纯的橘子头抓狂了,用手扯住自己的头发大叫。
我好笑地看着他,喂喂喂,少年,你没有资格说别人精力旺盛,你自己那非人的精力也是很惊人的说。
等到黑崎一护意识到他的形象已经毁得一塌糊涂的时候,已经是五分钟之后了。我心情愉悦地再次欣赏了草莓可爱的习惯——顺便说一句,他把他那头本就不怎么服帖的头发弄得更加一团糟了。
黑崎一护的脸带有一抹羞涩的嫣红,倒是衬得少年的脸肤白如玉。我们沉默了一会儿,他再次开了口:“血枫姐——我可以这样叫你么?”得到肯定答案后他才继续说,“说实话,我对白哉的做法真的不能理解,露琪亚是他妹妹呀,他为什么就那么想让露琪亚死呢?”
“因为他是个笨蛋,”我漫不经心地道,伸手拨弄了一下沙发边的花瓶中插着的山茶,“诶?”黑崎一护张大嘴,脸上的表情惊讶而困惑。
“听着,”我转头注视着少年的眼睛,“你不能理解他的做法因为你的地位与立场和他不同,也许你无法认同为了所谓贵族的尊严就要将自己的妹妹送上断头台,但是他确实不得不这样做,他是朽木家的家主,朽木家乃至静灵庭上上下下几万号人全都注视着他,看着他如何处理这件事,这就像走钢丝,处理不好,那就会让朽木家陷入舆论的风暴,贻笑大方,从此朽木家会抬不起头来,这样的打击,朽木家承受不起,朽木白哉也承受不起。”
“我还是不明白,那是一个生命啊,为了一个家族所谓的声誉就能够随意放弃一个生命吗?”
“你还小,才15岁,涉世未深,阅历短浅,这世界就是这样,不仅仅是摆上台面的规则,我们得遵守某些潜规则,不是你想怎样就怎样的。不是你认为什么应该被改变这些东西就会改变,这世界有它自己的法则。”看着少年依然有不服的神色,我知道除非他自己亲身经历某些事情,否则和他说这些违背他道德观的东西他是不会接受的。
他太年轻,爱憎分明,正义就是正义,邪恶就是邪恶,实际上,这两者之间的界限并不分明,这个世界没有绝对的对和错,如同素描,光影过渡极其自然,光面,暗面相接的界限只是一些排线,稍不注意,就会跨入另一个极端。他所认为的不能容忍罪大恶极的有些东西,在我看来,只不过是处在光影过渡间的灰色地带而已。
我另换了一个轻松的话题,与黑崎一护消磨了一个美好的下午。
五十九
临近晚饭时分,我听见屋外一阵吵嚷,是九番的队员们回来了,正好我也改完了公文,将公文整齐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