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一】包嫂携女入开封,桃花依旧魂已非 。。。
马蹄得得,车轮辚辚。荒草丛生的沙石路上,被马车碾出两道浅浅的痕迹。
青布覆盖的车厢里,端坐一位颇有年纪的妇人,怀内搂着一个小姑娘,年方六、七岁。她此时正昏昏欲睡地靠在妇人的怀里,不停地打着哈欠,看来是困得慌却又睡不着。
“娘亲,还有多久才到?”小姑娘的声音显得有些无精打采,转身掀起车帘往外张望。
“明天再赶上一阵子路,便该到了。纨儿,可是身子又不舒服?”妇人抚了抚小姑娘的背,眉间隐约有担心之色,递了个水囊与她,“喝点儿水。”
小姑娘摇了摇头,虽然马车内早已经铺好了厚厚的棉布垫子,一路下来,还是差点把她的整个身子骨给颠散了。从庐州到开封约数天路程,一路上走走停停的,兼妇人见女儿辛苦,吩咐车夫等人驾慢了些,倒多拖了些日子。
“夫人,前面不远有个客栈,可是在前面先歇息一晚?”车夫冲车厢里喊道。
“甚好。”妇人答着,一边低声安慰怀内的小姑娘。
转瞬间,客栈已到。
小二自牵了马去后院喂养,妇人带了小姑娘进门,掌柜这边厢就殷勤地迎了上来。他见到二人风尘仆仆的模样,笑着问道:“夫人莫非是往开封去的?此处离城不远,夫人与小姐可在小店内歇一晚,明日就能到城内。”说罢吩咐人扫净了几间客房,又一边喊人快将饭菜拿来。
妇人微微点头,与小姑娘随便吃了些,交代随从几句,便上楼安置去了。
却说这妇人乃是开封府府尹包拯的长嫂,因从小将包拯照料成人,包拯钦敬非常,对她尊称一声嫂娘。这次包拯使人回乡,接了包夫人与她女儿包纨来开封长住。谁知临近出发,包纨又生了场大病,府中上下焦头烂额了好几天。小姑娘却又命大,在一晚之内就病愈了。包夫人见女儿的病虽来得快去得也快,暗中念佛,随即带人打点一切起程直奔开封。
此时包纨趴在桌上,一边揉着酸痛的肩膀一边看包夫人铺床,心里郁闷非常。
一觉醒来,她就莫名其妙地到了一个古色古香的地方,自身缩水成一个小孩子不说,又多了个娘亲。更惊悚的是,这个家的某位亲戚貌似还是个旷古烁今的响当当人物……
先前她倒是纠结了好几天,说出一些不寻常的话来。好在包夫人与府中各人谅她大病初愈,以为是小孩子吓着了说胡话,到庙里上了几次香才罢休。见包纨后来安分下来,才松了一口气。却不知是那一位秉着既来之则安之的良好心态,总算是自己想通了。
正胡思乱想间,门被敲响了,包夫人上前开门,一看却是掌柜,后面跟着个小二,手里捧了一盆热水。
“夫人小姐请用。”掌柜的看起来是个厚道人,吩咐小二安顿好东西,又一脸诚恳地说道,“最近此处有些不太平,那边几个偏僻村庄的人家竟三更半夜平白无故地丢了孩子。虽说小店与开封离得近,也雇了几个护院,却要提醒客人小心为上的好。若是无事,便请早些歇息。”
包夫人一一答应下来,才掩实门窗,唤过包纨与她洗了手脸。
“纨儿,歇下罢,明日就到了。”包夫人一面铺床,一面说道。
包纨听话地爬上床躺下,这几天确实是太累了。明天,明天就到了开封府,就会见到传说中的开封七子了呢。不知道包大人的脸是不是真如黑炭一般,不知展昭跟公孙策是否真有其人……
不到一刻,包纨已沉沉睡去。包夫人见状,也吹熄了蜡烛,一同歇下。
倒是一夜无事。
*
次日早晨,包夫人唤醒包纨,见她精神颇佳,不由得心里欣喜。却不知是包纨自知已到开封,不必再受马车之苦,心情放松下来,果然一夜睡得香甜。这时的她比包夫人还着急,急急忙忙地下楼吃了早饭,自觉地跳上了马车便催快些进城,却逗得包夫人等人一阵好笑。
当马车驶进开封的一刻,车外传来的热闹嘈杂声音,使得包纨感觉仿佛又回到了那个世界。
汴梁乃北宋之都,繁华鼎盛,深具帝都风范。包纨好奇地掀起一角帘子,探头往外望去,才看到几个飘扬的鲜艳布旗,却被包夫人不着痕迹地抱了回来。马夫一点儿也不耽搁,熟门熟路地赶着车,直奔那开封府衙门而去。
城内的路比城外平坦得多,再加上兴奋莫名的心情,包纨在车内左扭右扭的就是坐不住。包夫人不停地叮嘱包纨见人要行礼,要喊三叔,无奈包纨的心总不在此,胡乱地应了几声“知道了”,包夫人见状,倒也罢了。
“吁——”车夫的一声吆喝,在包纨耳中彷如天籁,连忙问:“可是到了?”
“到了,请夫人小姐下车。”这是一个随从的声音。
包纨挣脱包夫人,一个箭步上前掀开门帘跳下车来,睁大了双眼看着这座传说中著名的衙门。只见楼阁隐隐,壮丽巍峨。两扇宏伟朱门,门外立着一个鸣冤鼓。一对白石大狮子昂首瞪眼,守护两旁。上悬一块烫金黑匾,书有“开封府”三个烫金大字,凝重中透着威严。
包纨看得出神之时,车夫早已上去与衙役打招呼,那人一听是老夫人来了,连忙三步并作两步地往内报去。几句话的功夫间,大门大开,有四个身穿红黑官服的男子迎了上来,一起向包夫人拱手行礼,为首的口称“卑职王朝等恭迎老夫人,包大人已恭候许久”,说罢在旁引路。
包夫人点了点头,拉了包纨的手往内而去。
来至一个大厅前,包纨小心翼翼地跨过门槛,一抬头,只见一个脸膛深黑,身材魁梧的中年人迎了上来,额头之中有一弯月牙,气势不怒而威。他一见包夫人,就深深地拜了下去:“三弟拜见嫂娘,嫂娘一路辛苦。”
包夫人笑道:“三弟不必多礼,这点路算得了什么。纨儿,快些拜见你三叔。”说罢便推了包纨一把。
包纨心里正激动间,被包夫人一推,慌忙上前将先前恶补过的礼节演练一遍,伶俐地说道:“纨儿拜见三叔。”
包拯抚须而笑,俯身拉起包纨低声言语,心情甚是愉悦,却又想起了什么,说道:“嫂娘,这位便是公孙先生,开封府的文胆智囊。奇思妙策,无人能出其右。”
被鼎鼎大名的包青天拉着说话,包纨心里早已美得不得了,闻声仰头一看,只见包拯身后又转出一位面容清癯的中年人来,三缕长须,气度儒雅。果然是包拯身边的师爷公孙策。
待众人与公孙策见过礼后,包拯请包夫人上座,自己拉了包纨在旁陪坐,恭敬地道:“三弟早该遣人回乡将嫂娘接来,无奈公务繁忙,耽搁许久,还望嫂娘不要见怪。”
包夫人的眼里满是慈爱,摇头笑道:“三弟此言差矣,你深得皇上器重,难免分|身不暇,嫂娘岂有不知之理。”
“嫂娘在故居持家辛劳,三弟甚是惭愧。”包拯略略低了头,又搂着包纨欣慰地道,“许久不见,纨儿竟已长了许多。”
“可不是,临走前这孩子还大病了一场,好在总算无碍。”包夫人想起当日包纨病发的模样,仍然心有余悸。
“嫂娘放心,公孙先生素有妙手之名,晚些给纨儿瞧瞧便好。”包拯知道包夫人老来得女,一向视她如珠如宝,连忙出言安慰。
包纨挨着包拯,连忙插嘴抗议:“三叔,我已没事,就不劳烦公孙伯伯了。”
三人瞧她人小鬼大的模样,不由得一起笑了起来。
公孙策笑道:“这孩子倒有点意思。”
包纨见他三人都望着自己笑,不禁鼻子一皱,往包拯怀里蹭了蹭,心下郁闷。谁叫自己在他们眼里,只是个小孩子呢?
闲话家常间,王朝进来回禀:“酒菜已经准备好,请大人与老夫人入席。”
包拯点头道:“尔等不必在旁侍候,也吃饭去罢。”却留下了公孙策陪坐,几人一起移步内堂,刚才举箸,便听得外面的衙差在喊:“展大人……展大人回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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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二】包纨初见展南侠,青天惊闻失童案 。。。
门外一叠连声的展大人使包纨精神一振,她停下了筷子,眼巴巴的地盯着门外看。只见一人进来通报:“禀大人,展大人回来了。”
包拯还未说话,包夫人已笑道:“既然如此,快快请来相见。”
沉稳的脚步声一路而来,包纨但觉眼前一亮,一位腰佩宝剑、身着绛红官服的年轻人迈进内厅,抱拳与各人见礼。只见来人身段颀长,姿仪俊美。天生一团凛然正气,兼不失儒雅风度。包纨竟盯得几乎眼睛都粘在他身上了去。
包夫人仔细打量着来人,不禁开口赞道:“久闻南侠风华气度令人折服,今日一见,果然闻名不如见面。”
展昭微微一笑,拱手说道:“老夫人谬赞。”
公孙策看了包纨那呆样,不由得好笑,说道:“那便是御前四品带刀护卫展昭,如今在你三叔处当差,却也当得你一声展叔叔的。”
包纨不满地瞪了公孙策一眼,回头继续盯着展昭看,清脆地喊了一声:“展大哥!”
众人大笑,就连一向不苟言笑的包拯也露欢颜。
展昭早已留意到那一直拿眼睛看着自己的小姑娘,不免上前一步去说道:“展某见过包小姐……”
包纨蹭地站起身来,双眼晶亮,摆着小手语气激动:“展大哥不用客气,叫我纨儿便好!”
众人复又莞尔。
饭毕,包拯与包夫人坐于厅内谈话,包纨则由公孙策带了去把脉。
原来这开封府虽是官衙之地,衙门后的院落却不失清爽幽雅。公孙策将包纨带到了自己住的小院,未进门已闻得阵阵草香,倒令人精神为之一振。包纨左顾右盼间,发现院内一角辟出了一块地来,有药草花木等错落有致地栽种在里面,别有一番味道。
“公孙伯伯,那可是你的园子?”包纨仰着脖子问道。
“此处种了几味草药,那个便是存药的屋子,这边乃是书房。”公孙策答着,捏了一把包纨的鼻子,笑道,“莫要馋嘴在公孙伯伯的院子里乱找东西吃,吃错了药可不是闹着玩的。”
包纨白了他一眼,正想我才不是馋猫呢,忽然却又从猫上想到了什么,不由得扑哧笑出声来。
公孙策将包纨安顿好,牵出她的手便仔细地诊起脉来。忽然门外闪过一个人影,清朗的声音响起:“公孙先生可在?”
公孙策忙说:“展护卫快请进。”
眨眼之间,展昭已站于二人面前。公孙策的手指依然搭在包纨的腕上,问道:“展护卫有何事?”
展昭答道:“包大人在陪伴老夫人,因此特来与先生商量一事。”
公孙策点头道稍等,回头对包纨说道:“脉象平稳,然身子有些弱,想是旅途受了些辛苦,以饮食调理,休息休息便好。”说罢又问,“我与你展大哥有要事商量,你可是要留在此处?”
包纨巴不得这一声,连忙将头点得鸡啄米似地,坐在一旁做乖宝宝状。
展昭看着包纨微微一笑,然后转头望向公孙策说:“展某在外面巡街之时,听得几个城外的老乡俱说要来开封府报案,因几个村子都丢了好几个小孩,寻了数天,一个都找不着。我已派人前去打听消息,想必报案的人也快到了。”
公孙策掂须点头,说:“此事倒是有些离奇,其中必有原因。 想必展护卫已自有主张。”
展昭略想了想,说道:“展某以为,可先从人拐子之处着手查探,若无头绪,再作理论。”
包纨一直都竖着耳朵在听,忽然啊了一声,似乎想起了什么,急忙插嘴道:“我跟娘亲在客栈过夜的时候,掌柜的也提过这事。他说孩子都是半夜三更里不见的,哪有半夜到别人家里去偷孩子的拐子?”
公孙策与展昭一齐问道:“此话当真?”
包纨连忙点头,说那掌柜的确实是这么说的,可以先去问了村民来证实。
公孙策与展昭对视一眼,说道:“如此,此事恐怕不如我等想的简单。”又笑着抚了抚包纨,“这孩子倒是有些机灵,不然展护卫还要费心去扑个空。”
展昭点头望向包纨,笑容更是柔和许多,乐得包纨心里直冒泡泡。
正说话间,只闻得外面遥遥传来击鼓的声音,公孙策与展昭交换了个了然的神情,连忙嘱咐包纨几句,便忙忙地往公堂方向走了去。包纨猜想当是有人来说方才的事了,等二人走得不远,亦尾随了去。
这公堂虽然不许闲杂人等乱进,屏风后倒是有几处暗门,连着花厅。包纨躲在花厅处,探出半个身子来偷窥。只听得一声惊堂木响,包拯发了话:“堂下下跪何人,何事鸣冤?”
只见地上跪了几个庄稼人打扮的男女,领头的老者答道:“回包大人,我等是开封城外施家庄及张家村的村民。这几天来,已有六七户人家遗失了孩子,皆是半夜起来就不见了的,尸体遍寻不着。我等起初以为是神鬼作祟,将孩子摄了去,故而请了大师回来作法,却是没用。……因此才上告开封府,望青天包大人为我等做主。……”
老者还在絮絮叨叨,几个妇女已经忍不住掉起泪来,哀请包大人找回自家孩子。
包拯思虑片刻,问:“尔等莫要慌张,待本府问话。老人家,孩子都是平白无故地在夜晚不见了的?”
老者等人一起答是。
包拯又问:“不知近日村子里可有陌生人经过?可有留宿?”
老者答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