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确定他中的是什么毒,得找找”舒沫头也不抬,努力翻着书页居。
不是吧,小姐要现学现卖?这可是一条人命,不是小猫小狗!
“咱们,还,还是报官吧”立夏被她噎得直翻白眼,咽了咽口水,结结巴巴地建议。
“去提些热水来”对于这种白痴的问题,舒沫习惯性地选择忽略。
一旦报官,不论这男人是以何种原委出现在她的闺房,等着她的都只有二条路。
一:上吊;二:嫁给他做妾。前提还得他不死,并且认可,否则按第一条论处。
立夏认命地点了点头,跑到门边侧耳听了听,确定外面无人,这才拉开一条门缝,闪身挤了出去,“你小心些赭”
去要热水倒没受什么刁难,才一会功夫,永安候府的七姑娘在大殿撞翻了香炉,摔了个嘴啃泥的消息已传得人尽皆知。
立夏顶着一片讥嘲加同情加鄙夷的目光,领着两个小沙弥挑了一担热水回了精舍。
“多谢小师傅”在走廊上,立夏摸出银锞子打赏。
小沙弥神情古怪,且走且回头,目光闪烁。
“小姐,”立夏不察,提了水进门:“水来了。”
舒沫埋首书页,充耳不闻。
立夏只得认命地帮陌生男子清理了伤口,又找出干净的中衣撕开来备用。
忙完这一切,舒沫一脸兴奋地道:“啧,原来是马钱子”
“这么说,他有救了?”立夏一喜。
“我又没有药”舒沫两手一摊,把《烈女传》扔到一边。
那她还研究得那么起劲干嘛?
立夏直翻白眼。
“现成的病例,不用白不用”舒沫难得好心地给予解答,走过去,在他伤口又划了一刀,直到伤口流出鲜血,这才收了手,心情愉悦地进到内室更换衣物:“行了,你帮他把伤口包起来吧”
“这就行了?”
“行不行,要看他的命大不大,我们能做的,只有这些了。”
片刻后,舒沫换了衣服,步履轻快地走出来:“时间到了,去吃饭。”
“就这么走?”立夏一脸犹疑。
“再不出门,文竹就要来催了”舒沫笑了笑,把她强行拽出门。
刚一踏出房门,黑衣男子便缓缓地睁开了眼睛,眸中一抹厉声,十分骇人。
几乎与此同时,从后窗跳进来两条人影,皆着一身紧身的深色箭袖衫,躬着身子跪倒在地:“属下护主来迟,请主上责罚!”
“哼!”男子冷哼一声,面露狠戾之色:“回去再跟你们算帐!”
两人不敢吭声,一左一右扶了男子,跃出窗子,翻墙而出,迅速消失在密林深处。
、集训(四)
舒沫走得很快,象是有谁在背后追。
立夏小跑了几步才追上,想起正事,刚要开口,谁料脚下一滑,竟吱溜一下滑出一尺多远。幸得她年轻,腰肢又软,应变奇速,总算没有滑倒。
立夏一脸郁卒,低咒:“真是见鬼了!这普济寺只怕是……”
“你别动”舒沫停下来,死死地盯着地板,一脸凝肃:“该死,是我的疏忽”
“怎么了?”立夏被她鲜有的严肃吓住。
舒沫一咬牙,忽地抬手在回廊墙上用力一敲,喀嚓一声轻响,腕间玉镯应声而碎。
立夏一呆。
舒沫拉起袖子,举起一片碎玉毫不犹豫地在腕间用力一划。
鲜血倏地冒出来居。
“小姐”立夏被这突如其来的变故,惊得面无人色:“你疯了?”
“把碎玉捡起来”舒沫将手举高过头顶,捂着伤口,急走几步至台阶处,这才垂下手臂,让血缓缓滴下,再不急不缓地顺着长廊往回走,最后停地自己房前,松了一口气。
“不行!”立夏惨白着一张脸,慌慌张张地跟在她身上:“流这么多血,必需找大夫!”
“回来!”舒沫拽住她的衣摆,压低声音道:“我就是大夫,还去找谁?”
立夏几乎想哭:“留了疤怎么得了?”
看了几年医书,就想称大夫赭?
“皮外伤,不至于”舒沫轻描淡写,浑不当一回事,抬起下巴冲地面一呶:“把这里收拾干净,别留下痕迹。”
立夏这才注意到,从长廊外至小姐房前,地板上留着一溜斑斑点点的血迹,自己的绣鞋底面,也沾着血污。
猛然忆起那两个抬水的小沙弥古怪的眼神,这才恍然大悟:“糟了,那两个小沙弥”
“但愿能蒙混过去。”舒沫叹了口气,推开门重新回了房。
毫不意外地发现房中一片寂然——不但黑衣人,连地面的血迹,房中染了血的碎布……一切能代表那黑衣人曾出现过的痕迹都消失得干干净净。
最多一盏茶的功夫,现场已打扫得如此彻底,确实出乎她的意料。看来她猜得没错,那黑衣男子必然大有来头。
她不禁暗自庆幸,阻止立夏瞧他的庐山真面,果然是明智的选择。否则的话,她真的不确定是否还有命站在这里。
“呀”立夏跟进来,望着空荡荡的房间惊得目瞪口呆:“人,人哪去了?”
“做事吧”舒沫叹口气,交待:“动作麻利点”
幸亏,撕毁的中衣还有半件留在箱子里,没有被带走。
立夏擦完回廊,返回来,见自家主子把她的右腕包得象个粽子,认命地上前拆了重包,嘴里碎碎念:“小姐的聪明,这会怎么全不见了?”
舒沫岔开话题:“让你查的事,怎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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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疯狗
“老夫人寿辰,老爷定然是要回京的,不如……”立夏压低了声音,正要给她出主意,忽听院外吱呀声响,似乎来了外人,立刻警觉地闭紧了嘴巴。
春红带着笑的声音传了进来:“冬梅姐,今儿个刮什么风,把你吹来了”
冬梅略带着点冷傲地扬着头,淡淡地道:“七姑娘在吗?夫人让过去一趟。”
舒沫抬起眼与立夏对视一眼,心道:“来了”
怕是六姑娘寻死之事传了开来,夫人传她过去训话呢。
立夏便笑盈盈地打起帘子,殷勤地道:“天气热,冬梅姐姐进来喝杯茶,解解渴”
“我还有事,”冬梅神色冷淡:“你让七姑娘快点,别让夫人等。”
立夏急走几步,赶上去牵着她,顺手塞了个银锞子到她手中,亲热地道:“那我送送姐姐。居”
舒沫忙下了榻,抚平了衣裳,对着镜子照了照,见没什么不妥,这才出了门,往正房走去。
四姑娘舒潼和五姑娘舒沣已先到了,正一左一右笑盈盈地陪着李氏说话。见舒沫进来,舒潼眼角也不抬一下,自顾自地给李氏揉着肩,舒沣倒是抬头冲她微微一笑,算是打了招呼。
“给母亲请安,四姐,五姐好,我来迟了。”舒沫垂了头,恭恭敬敬地行了个礼。
李氏示意舒潼停了手,温和地道:“坐吧”
冬琴搬了张锦凳过来,舒沫便老实地贴着墙角坐了,并不多说一句。
李氏抿了口茶,柔声道:“今儿让你们几个过来,也没什么大事,下月就是老夫人寿辰了,我想去普济寺替她老人家祈福上香,顺便带你们几个出去走走,踏青也好,郊游也罢,你们意下如何?赭”
三姐妹俱是一怔。
还是舒潼反应快,立刻娇声笑道:“听说普济寺的桃花最是有名,我正寻思着找个什么由头求母亲带咱们去赏一回呢!这下可好,总算是得偿所愿了!”
“虽说天气转暧,可寺中不比家里,有丫环婆子侍候着,总得穿得厚些才好。”李氏瞥一眼她身上薄薄的春衫,淡淡地提醒。
“母亲”舒潼顺势歪到她肩上,扭着身子道:“这身衣裳还是去年做的,穿着出去怕丢了母亲的体面,不若你再大方些,赏几件新衣裳给咱们吧”
舒沫瞧在眼里,暗中撇唇。
她这翻撒娇做痴,不知情的人瞧了,说是嫡亲的闺女也有人信。
赵嬷嬷在旁边见了,便笑着打趣:“夫人都不嫌麻烦带你们去玩儿。四姑娘倒好,不说想着法儿孝敬,竟还要讨衣裳,这也太奸了吧!”
屋里的嬷嬷婆子,丫头哪个不是看惯眼色的?听了这话,便都笑了起来。一时间正屋里莺声燕语,笑声不断。
李氏乐得大方,纤指戳上她的额:“阎王还能少了小鬼的钱?新衣裳早就预备下了,明儿让丫头们去领吧。”
“多谢母亲”几姐妹忙起身道了谢。
母女几个人又说笑了一回,便从正房散了,各自回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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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疯狗(二)
“老夫人寿辰,老爷定然是要回京的,不如……”立夏压低了声音,正要给她出主意,忽听院外吱呀声响,似乎来了外人,立刻警觉地闭紧了嘴巴。
春红带着笑的声音传了进来:“冬梅姐,今儿个刮什么风,把你吹来了”
冬梅略带着点冷傲地扬着头,淡淡地道:“七姑娘在吗?夫人让过去一趟。”
舒沫抬起眼与立夏对视一眼,心道:“来了”
怕是六姑娘寻死之事传了开来,夫人传她过去训话呢。
立夏便笑盈盈地打起帘子,殷勤地道:“天气热,冬梅姐姐进来喝杯茶,解解渴”
“我还有事,”冬梅神色冷淡:“你让七姑娘快点,别让夫人等。”
立夏急走几步,赶上去牵着她,顺手塞了个银锞子到她手中,亲热地道:“那我送送姐姐。居”
舒沫忙下了榻,抚平了衣裳,对着镜子照了照,见没什么不妥,这才出了门,往正房走去。
四姑娘舒潼和五姑娘舒沣已先到了,正一左一右笑盈盈地陪着李氏说话。见舒沫进来,舒潼眼角也不抬一下,自顾自地给李氏揉着肩,舒沣倒是抬头冲她微微一笑,算是打了招呼。
“给母亲请安,四姐,五姐好,我来迟了。”舒沫垂了头,恭恭敬敬地行了个礼。
李氏示意舒潼停了手,温和地道:“坐吧”
冬琴搬了张锦凳过来,舒沫便老实地贴着墙角坐了,并不多说一句。
李氏抿了口茶,柔声道:“今儿让你们几个过来,也没什么大事,下月就是老夫人寿辰了,我想去普济寺替她老人家祈福上香,顺便带你们几个出去走走,踏青也好,郊游也罢,你们意下如何?赭”
三姐妹俱是一怔。
还是舒潼反应快,立刻娇声笑道:“听说普济寺的桃花最是有名,我正寻思着找个什么由头求母亲带咱们去赏一回呢!这下可好,总算是得偿所愿了!”
“虽说天气转暧,可寺中不比家里,有丫环婆子侍候着,总得穿得厚些才好。”李氏瞥一眼她身上薄薄的春衫,淡淡地提醒。
“母亲”舒潼顺势歪到她肩上,扭着身子道:“这身衣裳还是去年做的,穿着出去怕丢了母亲的体面,不若你再大方些,赏几件新衣裳给咱们吧”
舒沫瞧在眼里,暗中撇唇。
她这翻撒娇做痴,不知情的人瞧了,说是嫡亲的闺女也有人信。
赵嬷嬷在旁边见了,便笑着打趣:“夫人都不嫌麻烦带你们去玩儿。四姑娘倒好,不说想着法儿孝敬,竟还要讨衣裳,这也太奸了吧!”
屋里的嬷嬷婆子,丫头哪个不是看惯眼色的?听了这话,便都笑了起来。一时间正屋里莺声燕语,笑声不断。
李氏乐得大方,纤指戳上她的额:“阎王还能少了小鬼的钱?新衣裳早就预备下了,明儿让丫头们去领吧。”
“多谢母亲”几姐妹忙起身道了谢。
母女几个人又说笑了一回,便从正房散了,各自回院。
、相逢(一)
伤口原本结了痂,这一扯,又微微渗出些血丝,舒沫便“咝”地吸了口凉气。
杜嬷嬷抬起头,冲李氏微不可察地摇了摇头。
李氏松了口气,随意问道:“疼不疼,可要找大夫瞧瞧?”
“多谢母亲关心”舒沫垂着头,嗫嚅了半天,挤出一句。
立夏便急急求情:“小姐只划破一点皮,没什么大碍,还是别请大夫了。外人不知内情,万一传得差了,影响姑娘声名可就糟了。”
“你倒是个伶俐的。”李氏抬头看她一眼,淡淡地道:“既如此,这几日便好好服侍你家姑娘,可不能再有什么差池了。”
眼下老夫人大寿在即,老爷也将回京,她自然也不想中途惹出风波,给自己添堵居。
“谢母亲。”舒沫致谢。
李氏起身:“今日也乏了,早点睡吧。”
送走李氏,立夏便噘了嘴生气:“夫人这不是打小姐的脸吗?”
若真疼惜小姐,便该打发了丫环婆子,母女二人私底下询问。人多嘴杂,回了府中,不定怎么排宣小姐呢!
”先过了眼前的关就成,以后的事,以后再说。”舒沫倒不在意。
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赭。
立夏见她全不当一回事,越发恼了:“到时真嫁不出去,可别怨我没拦着你!”
舒沫瞧了有越,噗哧一笑:“放心,就算我嫁不出,也定然帮你寻一个好婆家,绝不让你做老姑婆,可好?”
立夏登时红了脸,扭身就往外头走:“算奴婢多嘴,小姐的事,奴婢以后再不管了!”
舒沫笑嘻嘻地道:“得,不逗你了还不成么?”
立夏崩着脸,不说话。
“真生气呀?”舒沫眼珠转了转,忽地伸手往她腋下一挠。
“哈!”立夏怕痒,当场笑出声来。
舒沫顺势抱住她:“好姐姐,我错了。”
这一声“好姐姐”唤起二人久远的记忆,忍不住都红了眼眶。
“我知道,”立夏牵了她到桌边坐下,一边侍候她洗漱,一边温言细语地道:“姑娘慧质兰心,不想做那出头的椽子。可你年纪也不小了,议亲之事总会提到日程上来。总也是这个样子,可不是个事,还得早做打算。”
“嗯”舒沫含糊地应了一声。
“你别嫌我罗嗦”立夏熟知她的性子,抬头瞪她一眼:“夫人待小姐虽说不上好,可也没让小姐冷着饿着,嫡母中也便算是心善的了。你就算再不喜,样子还需装一装的……”
舒沫急忙点头:“行行行,下次再有这种机会一定好好表现,定不让你失望,可好?”
立夏何尝不知她是应付,可自己终归只是下人,这种事,再着急也使不上力,只得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