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后说话做事,要审时度势~”夏候烨心中微叹,放缓了语气:“该强硬时强硬,该妥协时必需妥协!不可一味逞强斗狠,死硬到底!”
“是~”夏候宇神情沮丧,乖乖地道:“孩儿知错了。”
夏候烨看他一眼,冷声道:“回去吧。”
“是~”夏候宇给他行了一礼,转身拖着沉重的步伐,慢慢离去。
“红锦,”夏候烨看着他无精打采的背影,道:“吩咐厨房,弄些他爱吃的菜。”
“是~”红锦从藏身处走了出来,急急追了上去。虫
夏候烨迈步走上长廊,刚转了过弯,就见一道人影坐在台阶上,双手抱膝,下巴搁在膝盖上。
“在这干嘛?”他皱了眉,停在她身后数步。
“谈完了?”舒沫抬起头来看他。
“在等我?”夏候烨很是意外。
“嗯~”
“有话有说?”
“嗯~”
夏候烨等了一会,见舒沫并未吭声,挑眉:“很难启齿?”
舒沫尴尬地撇过头。
明明只有三个字,可真要说出来,才发现有千均重。
“这倒稀罕,”夏候烨在她身边的栏杆上坐了下来,话里有三分讥诮:“你居然也有难以启齿的时候?让我听听,是什么?”
舒沫垂眸看着自己的脚尖,十指无意识地绞扭着。
慢慢地,脸上掠过一丝决然,抬起头来,直视着他的眼睛:“对不起~”
“哦~”夏候烨似笑非笑地睨着她,慢条斯理地问:“你做错什么了?”
“我,”舒沫咬着唇,眼里闪过一抹难堪,却并未退缩:“不该挑起这场骚乱,害得静萍姑姑受伤。”
本来一切正常,所有的事情都在掌控中,按她事先预料的方向发展,只除了静萍。
她算漏了这个女人,以至差点弄出个不可收拾的结果。
夏候烨淡淡地道:“你好象只挨了打?”
“不是,”舒沫涨红了脸,低低地道:“我先对她笑了下。”
薛凝霜飞扬跋扈,锱铢必较,做事冲动,只按自己的喜恶,从不考虑后果。
因此是个很简单,很好控制的人。
一个挑衅的眼神,一个轻蔑的目光,已足够让她忘了场合与地点,胡乱发飚。
夏候烨嘲讽一笑:“你倒坦白。”
“你早猜到了?”
她以为掩饰得很好,鼓足一切勇气才向他坦白,想不到一切早落在他的眼中。
这让她很不舒服,感觉象跳梁小丑。
“凝霜性子虽然刁蛮,还不至丧心病狂。”夏候烨淡淡地道:“你若不先撩拨她,她也不会无缘无故打你。”
舒沫脸一红:“她,是个简单的人。”
“为什么这么做?”夏候烨看她一眼,问。
舒沫想了想,决定坦白到底。
“听说她即将成为睿王妃,我只是试试,看能不能改变结果。”她自嘲地耸了耸肩:“最终害人害己却什么也没改变。这说明,人不能有坏心~”
这个答案,显然不在夏候烨的预料中。
他以为,她是为了报上次被绑架之仇。
夏候烨眼里浮起一丝若有似无的微笑:“起码你的目的达到了。”
舒沫惊讶地抬眸看他,眼里是不可置信。
她只是抱着试试看的心态,想不到真的能改变太妃的决定?
夏候烨点头,再扫她一眼,意味深长地道:“虽然代价有点大,但是,你赢了,成功地赶走了一个竞争者。”
舒沫的脸,“哗”地一下,变得通红。
“我一年后就走,谁当王妃跟我没有半点关系。”她握紧了拳头,用力强调。
“嗯哼~”夏候烨轻哼,未置可否。
“但是!”舒沫恶狠狠地瞪着他,道:“薛凝霜除外!她跟我不对盘,一直在找机会整死我!最要命的是,她恨一个人,不会耍心计,而是直接拿着刀,上来就砍!落在她手里,我只有死路一条!”
夏候烨被她逗乐,笑意在眼底漫延,溢到眼角眉梢:“所以,你决定先下手为强,用这种自虐的方法?”
“去你的,这很好笑吗?”舒沫肺都快气炸。
是有多无奈,她才会用这种最低级的招数,用暂时的皮肉之苦,来换取长久的安宁?
而他,这个始做蛹者,不但没有半点内疚和同情,居然还敢笑?
夏候烨再也忍不住,暴笑:“哈哈哈~”
他笑得全身都在抖,几次差点从栏杆上掉下来。
笑了半天,才终于平静下来,星眸闪亮,含着笑意地望着她:“舒沫~~”
这一唤,竟然浓情似水,百转千回。
舒沫只觉寒毛直竖,忍不住双臂环胸,一脸警惕地望着他:“干嘛?”
“下次若是吃醋,直接告诉我,省得皮肉受苦。”他凝视着她,深情款款地道。
、是你太娇气
“去你的!”舒沫低咒一声,用力推了他一把,掉头就走。大文学
夏候烨猝不及防,大笑着从栏杆上倒翻下去。
但他身手灵活,将要落地的一瞬,脚尖勾住栏杆,腰间微一用力,轻松地跃了上来。
坐在栏杆上,笑望着前面迅速移动的身影:“一起走?”懒
“滚!”舒沫转过身来,边后退边冲他愤怒地比了个手势。
黑暗中瞧不真切,他眉一挑:“小心脚下……”
话没说完,舒沫已一脚踏空,咕咚一跤,结结实实地摔了下去。
“啊呀!”夏候烨不忍猝睹,用手掩住脸。
舒沫眼冒金星,躺在地上直翻白眼。
夏候烨慢条斯理地踱过去,睨着仰躺在地面的,正吡牙咧嘴的她:“疼吧?”
舒沫咬牙切齿地道:“要不,你也摔一下试试看?”
“说了要小心,谁让你不听来着?”夏候烨强忍住笑,伸了手去拽她。
“走开!”舒沫没好气地一掌拍开他,手足并用地爬起来。
“啧啧,”夏候烨也不坚持,好整以暇地环着胸:“瞧瞧这姿势难看的,比乌龟好不了多少~”
“我要是乌龟,你他妈的就是王八!”舒沫反唇相讥。大文学
“女人,”夏候烨蹙起眉:“不许骂脏话!”
舒沫不理他,扶着栏杆站起来,一瘸一拐一往前走。虫
“崴到脚了?”夏候烨敛了笑,迅速追上来,伸掌按上她的肩。
“滚!”舒沫一扭肩膀,试图摔开他。
夏候烨不由分说,将她抱了起来,搁到栏杆上:“让我瞧瞧~”
“谁要你假好心?”舒沫飞起一脚,踢过去。
他上身微侧,出手敏捷,轻松地握住她的脚踝,轻轻一拉。
舒沫失去平衡,低叫一声往前栽入他的怀中。
她脸色绯红,扭着身子挣扎。
“安静点~”夏候烨瞥她一眼,将她移到路灯下,捉了受伤的脚踝在怀中,熟练地脱掉绣鞋,眯起眼睛端详了片刻,忽然伸手一捏。
“啊~”舒沫倒吸一口冷气,疼得脸都变了颜色。
“没伤着骨头,不必叫得那么夸张~”夏候烨头也不抬。大文学
舒沫气结:“又不是你的脚,当然不痛!”
只这么会功夫,脚踝处已肿得象个馒头,他居然说得这般随意。
夏候烨伸掌覆住了她的脚踝,抬起眸来看她:“疼的话,哼两声。别叫得跟杀猪似的!”
说这话的时候,他单足跪在地上,乌黑的长发柔顺地垂在脸侧,朦胧的灯光投在他身上,勾勒出一个优美的剪影,说不出的俊逸出尘。
“呃?”舒沫不禁微微恍神。
他手底下忽然用力一按,再一提,黑暗中,骨头撞击,发出的“咔”地一声响,清晰入耳。
舒沫毫无防备,钻心的疼痛传来,痛得失声尖叫:“啊~~”
“什么人?”侍卫警惕地低喝,黑暗中数条人影朝这边飞奔。
夏候烨挥了挥手:“没事~”
于是,那些人影又鬼魅般消失了。
“你,你谋杀啊?”舒沫眼角含泪,双颊绯红,也不知是气的还是痛的。
“是你太娇气~”他不客气地批评,将她扶了起来:“回去上点药,躺几天就好了。”
“我自己走!”舒沫鼻子都气歪了,很有骨气地推开他。
“你确定?”夏候烨低头望着她。
望着长长的走廊,想着要靠一条腿跳回出云阁,刚刚还满腔的骨气,刹那间烟消云散,舒沫很没骨气地沉默了。
好汉还不吃眼前亏呢,她只是个弱女子,何苦为一口气,为难自己?
“这才乖~”夏候烨微笑着看她一眼,俯身将她打横抱了起来。
柔软的发梢轻轻擦过她的唇边,温热的气息拂到她的颈间,鼻间传来的是熟悉的男人的体香,薄薄的衣衫下,他沉稳有力的心跳,更是如同小鼓一样,怦,怦,怦,一下一下全敲在她的心上。
害得她的心脏莫名地乱了节奏,扑通,扑通,象随时要从口里迸出来。
舒沫只觉浑身燥热,忍不住将身体往后仰去,竭力拉开两人的距离。
“很痛?所以说,没事干嘛老用苦肉计?”夏候烨瞥她一眼,将两臂悬空,稳稳地托着她,脚下的步伐迈得更快更急:“忍一忍,很快就到。”
舒沫脸一热,不自在地撇开头,为免尴尬,只好胡乱找话来聊:“前几天,二哥来过了。”
“嗯~”他略有些诧异,低头看她一眼。
“所以,”舒沫越发不自在,垂了眼帘:“我想,我得回趟娘家。”
“不会是明天就去吧?”
舒沫滴汗:“自然要等伤养好了再说。”
不然,舒家的人还以为她在睿王府光挨打了。
“你想知道什么?”舒沫等了一会,见他没有说话,只好主动问。
他不可能无缘无故给舒元琛一个肥差,总应该有所求吧?
“那要看,你能发掘出什么了。”
话题陷入僵局,所幸出云阁也近在眼前。
“小姐回来了!”银簪踮着脚尖在大门外张望了无数次,一见到夏候烨抱着舒沫回来,立刻跑进去报信。
不多会,立夏,绿柳,许妈……呼啦一下涌了出来,见了这架式,谁也不敢吭声。
夏候烨在众人的簇拥下,把舒沫抱进房,吩咐:“她脚扭了,拿些伤药来。”
“是~”立夏立刻从百宝阁上拿了个木匣子下来,打开,里面药膏,布条,药酒,小刀,小剪……竟是一应俱全。
“这个是急救箱~”绿柳见他盯着匣子瞧,轻声解释:“小姐说,这叫有备无患~”
、她比小姐狠
夏候烨指着箱子上,那个醒目的白底红漆的十字,问:“为什么是十,不是九,也不是五六七八?”
“咳咳咳~”舒沫一个没忍得住,竟被口水呛住,弯着腰,咳得石破天惊。大文学
立夏几个,手忙脚乱,捉着她一顿乱拍,好容易才平静下来。懒
夏候烨一脸狐疑:“有什么不对?”
“没有~”舒沫赶紧摇手:“只是个标记,随便画的,图的只是醒目而已,王爷若不喜欢,换了就是~”
“不必了~”夏候烨看她一眼,转身离去:“我还有公务要办,不陪你了~”
“王爷请自便~”舒沫巴不得他快走。
夏候烨一走,立夏几个立刻炸了锅:“小姐,听说你被那泼妇打了?”
“听说静萍姑姑自杀了?”相比舒沫的伤势,绿柳更关心八卦:“怎么样,她会不会死?”
“一定很痛~”许妈含着泪,摸着她肿起的脚踝。
“嘿嘿~”舒沫干笑着缩起脚,不自在地拉了裙边盖住,心虚地道:“这,是我自己摔的。”
“你的手!”立夏眼尖,已从宽大的袖口看到她手肘上一块淤青,不由分说拽住了,拉到灯下把袖子捋上去一瞧,几个都倒吸一口冷气。大文学
舒沫拉下袖子:“皮外伤,过几天就好了。”
“我瞧瞧,别处定然还有~”立夏熟知她的脾气,瞧了她的神色,哪里还忍得住?虫
几个人上来,掀裙子的掀裙子,捋衣服的捋衣服,不到片刻功夫,把舒沫按在床上,剥得只剩一件亵衣亵裤。
果然,她整个后背,两条手臂,一双腿上全都是淤痕,青青紫紫的惨不忍睹。
几个人面面相觑,做不得声。
“没事,没事~”舒沫三两下拉起衣服,裹紧身体,企图粉饰太平:“看着吓人,其实没伤到筋骨,等过几天消了淤,就好了。”
“可怜的小姐~”许妈啜泣着,眼里滴下泪来。
“太过份了~”立夏气得两眼通红,豁地站了起来:“小姐是堂堂的慧妃,她怎么说打就打?王爷和太妃都不管么?不行,我找王爷去!”
“别~”舒沫赶紧拉着她:“是我先撩的她~”
绿柳吃了一惊,随即恍然:“苦肉计?”
耳听为虚,眼见为实。大文学
凝霜郡主脾气虽是出了名的坏,毕竟是闺阁中的女子,外人不得而知。
引她发飚,在大庭广众之下自暴其短,太妃和王爷亲眼看到她刁蛮泼辣的一面,自然要重新考虑这桩婚事。
怪不得小姐临出门,吩咐她们找小公爷去怡清殿。
原来是算准了凝霜郡主要发飚,太妃又不会护着她,这才找个人给她保驾的。
舒沫略有些不自在地点了点头:“看起来有点蠢,不过好象很有效。”
“婚事取消了?”立夏眼睛一亮。
舒沫但笑不语。
绿柳冲她竖起了大拇指:“这顿打,挨得值!”
舒沫叹了口气:“值什么?差点害死静萍姑姑~”
“好好的,”立夏颇为不解:“她干嘛寻死呀?”
舒沫眼神一黯,这正是她疑惑的地方。
绿柳撇了撇嘴,极不屑地道:“自然是跟小姐的目的一样,不想让凝霜郡主进门。只不过,她比小姐狠。”
小姐只肯受点皮肉之苦,她却敢用性命做赌注。
单只这点,小姐已落了下风。
“她只是个宫女,谁当王妃跟她有什么关系,何必用命去博?”立夏不敢苟同。
“哼!”绿柳冷笑:“你懂什么?不叫的狗才咬人呢!”
“那一刀,再深得半分,割破动脉就没救了!”舒沫摇头。
她亲眼所见,伤口也是她亲手处理的,做不得半点假。
“我敢打赌,”绿柳不以为然:“她自刎的时候,王爷必定在场!她不但狠,而且奸,算准了王爷必定会出手救她,绝对死不了。”
为达目的,不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