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嘿嘿~”巴图红了脸,有些无措地道:“这个,我还真没想到~”
立夏悄悄拽了拽她的衣袖,打着圆场:“巴将军公务繁忙,哪有时间顾这些小事?”
一个大男人,又没有家眷,岂会注意这些细枝末节的事?
当着巴图的面,绿柳不敢驳,怕给他留一个刻薄尖酸的印象,就得不偿失了,只好把气憋在心里,狠狠瞪了立夏一眼。
“请娘娘到书房等候,”所幸这时已到了外书房,巴图恭声道:“两位姑娘请到偏厅奉茶~”
再次进到这间书房,闻着那股油墨的清香,舒沫心神恍惚。
顺着那一排排比人还要高的书柜,朝着那张深黑的紫檀木书桌走过去。
感觉眼前的一切,就象是一场梦境,带着一点点甜蜜,一点点酸涩,还有一点点的忐忑。
她低了头,用指尖轻轻摩挲着桌上的文房四宝,想象着他坐在书桌后面办公的模样。
不用问,一定是板着脸,一副生人勿近的样子。
一念及此,她忍不住噗哧一笑,袖子轻拂,不小心带落了摆在案头的一份卷宗。
“糟糕!”舒沫吐了吐舌尖,瞄了一下,左右无人,急忙蹲下去把散落一地的文件捡起来。
无意间在纸面上一瞥,被其中一个鲜红的印鉴吸住了视线。
拾起那页纸,“夏候烨印”四个鲜红的大字,大刺刺地闯入眼帘,宛如一柄尖刀,狠狠地戳进毫无防备的她的心里。
她凛了容,反复把那个印鉴研究了好几遍。
非常,十分肯定且确定,这就是那枚当初被他押在她手里做抵押的私章。
她清楚地记得,当日被薛凝霜劫持,将它遗失在客栈里。
她一直以为被崔老三拿走了,甚至一度为此愤怒和内疚。
却没想到,这玩意,早就到了他手里!
、舒沫,想我了没?
看小说就去……书客~居 当他上门讨要虎符,她驳斥这根本不是虎符,而是私章时,他是怎么说来着?
“凭我夏候烨三个字,就可调得二十万大军!”
当她要求由他出面查出私章下落,他又是如何回绝的?
“当初拿虎符为质的是你,本王只着落在你的身上。看小说就去……书_客”懒
当她逼于无奈,问他打算怎么处理此事,他是怎么答复的?
“本王,要你一个承诺!”
而最后,他向她讨要的是什么样的承诺?
“嫁入王府,做本王的女人!”
时间往前推几个月,赫连俊驰第一次遇到她是在宝丰裕。
再往前推几个月,夏候烨赏她镯子,她却要银子时,他指定的兑换地点也是宝丰裕。
诚然这对镯子的确价值不菲,但宝丰裕是大夏最高级的银楼,并不是当铺。
所以,推断宝丰裕为夏候烨所有,合情合理,并不算是主观臆测。
换句话说,在那个时候,夏候烨已经把她和赫连俊驰联系在一起,对她的猜疑也从那时开始。大文学
一个个看似独立的事件,串连起来,竟织出一个惊人的真相!
以薛凝霜跋扈的性子,报复她不奇怪;奇怪的是,她居然想得到要请崔老三出面,而不是直接用国公府的侍卫。看小说就去……书客~居
如果,整件事的幕后操纵者是夏候烨呢?
利用薛凝霜的报复心策划绑架事件,破坏她和林家的婚事,再通过崔老三来试探她与赫连俊驰之间的关系;最后再从崔老三手里,把她劫走,成功晋级为她的救命恩人;顺便拿回他的私章,做为进一步要胁她的借口……虫
舒沫头脑昏沉,胸口象压了块巨大的石头,闷得喘不过气来,不得不撑着书桌,借以支撑自己的身体。
多么可怕!他早就织了一张网,冷眼看着她飞入其中,在里面横冲直撞,始终逃不出他的掌心,躲不过他的算计!
可悲的是,她竟然对这样一个心机深沉的男人,动了心!
甚至自作聪明地以为,他只是感情太过内敛深沉,不擅于表达,其实对她早就生了情。
不然,何以每当电闪雷鸣的夜晚,他必然会守候在她的身边,给她安慰,给她温暖?
可笑吧?
明知是颗棋子,却固执地认定,他虽未用语言,却在用行动,默默地呵护着她。大文学
事实上,棋子就是棋子——需要时利用,必要时舍弃。
这些日子以来,他对她所做的一切,都只是手段,源自需要,与感情无关。
而这,仅仅是她所掌握的情况推测出来的部份真相,在不为她所知的背后,究竟还隐藏了多少阴谋和算计?
“王爷~”远处,传来巴图恭敬而洪亮的问候。
舒沫一惊,迅速蹲下去,将散落一地的文件收拢,整理整齐之后放回原处。
门无声地推开,夏候烨缓步走了进来,目光牢牢地锁住那抹亭亭玉立的身影:“来了?”
舒沫深吸一口气,转身,扬起一抹甜美的笑容:“王爷~”
夏候烨的目光炽热起来,细小的火苗在黝黑的眸底涌动,心不在焉地轻应:“嗯~”
舒沫将双手悄悄地藏在背后,乖巧地半仰起头来看着他笑,清瞳幽亮,闪闪发光:“你回来了,真好~”
夏候烨心中一悸,抬手触上她的颊,滑腻温润的肌肤,贴合着略嫌粗糙的手掌,莫名地令人血脉卉张,心跳飞驰。
舒沫望着他,幽幽地抱怨:“下回再出远门,至少捎封信,省得……”
象是意识到失言,她猛然打住,红晕飞上双颊,眼神慌乱,左右乱瞟就是不敢正眼瞧他。
“呵呵~”他低低地笑,伸指勾住她的下巴,倾身下来,抵着她的额,暧昧地低语:“省得你什么?牵挂,担心?”
“王爷!”她一跺足,娇嗔地轻嚷,乘机脱离了他的怀抱。
“哈哈!”他愉悦地大笑。
“不准笑,讨厌!”舒沫握紧了拳头,考虑要不要假戏真做,直接一拳将他的脸打得稀巴烂?
夏候烨果然敛了笑,倾身,缓缓捧起她的脸,两颗黑瞳清润如宝石,深深地凝视着她,轻轻地问:“舒沫,想我了没?”
他的目光,锐利而深沉,仿佛直刺入她的魂魄里去。
舒沫一僵,刹那间仿佛被魔棒点住,连手指都无法动弹,心肝猛地被扯离了原位,连呼吸都骤然停驻了!
他缓缓地低下去,薄唇轻轻地触着她的嘴角,低低,固执地追问:“想了没,嗯?”
舒沫愣愣的看着他,情绪激荡得厉害。
悲伤,疑惑,痛恨,思念,心悸……交织混和在她的眸底,逼得一双黑白分明的眸子,雾气氤氲,水灵灵地颤动着动。
他怎么能这样,怎么可以这样?!
假如不是无意间发现了那枚印鉴,又或者她的反应不这么敏锐。
此刻,她已成为世上最幸福的女人。
事实上,就算明知一切只是骗局,她还是为之悸动了!
几乎以为,一切只是她的猜测!
是的,几乎。
她近乎悲凉地想着:为什么,她就不能活得糊涂一点呢?
又或者,象其他的女人一样:被爱情冲昏了头脑,不管不顾,哪怕前面是火炕,也寻死觅活地往里跳呢?
还是说,太过理智的女人,注定了得不到真爱?
夏候烨看着她的水眸,感觉那是天底下最漂亮的一双眼睛。
从来都自信满满的她,此刻却象误踩了陷阱的小鹿,惊慌失措,让人瞧了就情不自禁地心软,心疼,想要摩挲,抚慰。
、怎么哭了?
看小说就去……书客~居 夏候烨轻叹一声,吻上了那双晶莹剔透,雾气朦朦的眼睛。看小说就去……书客~居
舒沫难忍心酸,闭上眼,一颗颗滚烫的泪水,倏然滑落。
湿咸的味道蹿入嘴唇,他略感惊讶,稍稍退了一步,扶着她的肩端详:“怎么哭了?”
舒沫转身,迅速抹掉眼角的泪花,再转过来,俏眼一瞠:“谁哭了?”懒
夏候烨笑了笑,上前握住了她的手,另一手极自然地环上她的肩,用力收紧了手臂:“我不在这段时间,没什么事吧?”
舒沫挣扎着想要抽回,他握得极紧,竟是不能。
气急之下,瞪了他一眼:“这会子想起要关心,当初干啥去了?”
“我相信,你能处理好。”夏候烨意味深长地道。
“笃笃~”
“进来~”
“王爷,”巴图探了一颗头进来,歉然地看一眼舒沫,小声提醒:“该走了,皇上还等着呢~”
“我先进宫,有什么事,晚上再说~”夏候烨看她一眼,转身走了出去。
舒沫呆呆地望着他的背影,只觉心里闷闷的,说不出的难受……
“小姐~”立夏和绿柳谈笑着,推开门并肩走了进来,笑嘻嘻地问:“王爷跟你说什么了?”
“没什么~”舒沫回过神,勉强收拾好混乱的心情。
“嘿嘿,”立夏笑得不怀好意:“小姐不好意思了~”虫
“咦~”绿柳眼尖,瞥到她眼角斑驳的泪痕,惊嚷:“小姐哭过了?”
精心描绘的妆容,花了一片呢!
“没~”舒沫冷冷否认,转身往外走。看小说就去……书客~居
“可是……”绿柳跟出来,还想再说。
立夏急忙曲肘撞了她一下:小姐面薄,不愿意承认,干嘛傻乎乎地非要戳穿?
绿柳不服气,瞪她一眼:服侍小姐这么多年,你见过她流泪吗?
立夏白她一眼:这有什么稀奇?
小姐和王爷久别重逢,激动之下,流点眼泪很正常。
这说明,小姐这回动真格的了!
回到出云阁,众人都很兴奋,围过来,七嘴八舌地探问详情。
舒沫一句话也没说,倒头睡了。
许妈觉得奇怪,偷偷把立夏叫到一旁:“出什么事了?”
立夏一脸莫名:“没有呀,能出什么事?”
“没事小姐能是这个表情?”许妈根本不信:“你和绿柳都跟过去了,怎么也不上点心呢?”
高高兴兴出去,本该欢欢喜喜地回来,怎么瞧着一点也不甜蜜,倒象是受了很大的打击呢?
“我和绿柳都在外面偏厅候着,连书房的门都没让进呢~”立夏很是委屈:“再说了,王爷总共呆了不到一刻钟。”
“你们在外面,就没听见一点动静?”许妈不死心。
“若是有,我还能瞒着你?”立夏急了。
“要不,你找巴将军打听一下?”许妈眼珠一转,有了主意。
“让绿柳去吧~”立夏摇头。
“为什么?”
立夏脸一红,低了头,不吭声了。
“这不知羞臊的小蹄子!”许妈猛地明白了,忍不住提高了声音骂道:“竟敢把主意打到巴将军身上去!”
“许妈!”立夏急了,赶紧上去捂住她的嘴:“可不能嚷,传出去了不得!”
事情不揭开,还能悄悄处理,一旦张扬开去,就没了回旋的余地。
若是巴图对绿柳有意,愿意娶她进门倒还罢了,万一不肯,绿柳就活不成了。
许妈豁然一醒,点头:“是我糊涂了~不过总这么替她掩着也不是事,放任不管,那小蹄子有朝一日,准会闯出祸来!”
立夏脸色绯红,无奈地道:“不然,还能怎样?”
“告诉小姐,早点寻个由头把这个祸害打发出去,省得被她连累!”许妈把眼睛一瞪,理直气壮地道。
立夏没有说话,眼中流露出不忍,心底隐隐生出一丝怅然。
自古以来,丫头的命运都是一样。
年轻时用心服侍主子,以后配个小子,成了亲再一起服侍主子。
只不过,机灵得力的配的是帐房,书房里侍候的这些有体面的小子;蠢笨没脸的就只能配些下苦力,做粗活的小子。
看起来风光,终究脱不了一个“奴”字。
绿柳如此钻营算计,归根结底,不过是想摆脱这个“奴”字。
细究起来,她又犯了什么大错呢?
“走吧,小姐该醒了~”许妈说着,拉着立夏回了屋。
“你俩干啥去了?”绿柳坐在碧绿橱外打络子,见了二人狐疑地问。
“还能做啥?”许妈冷冷地道:“屋里闷,到院子里透了口气~”
“可不是,”绿柳不疑有他,担心地抬了头看天:“瞧这样子,怕是要下雪了~”
立夏乘机掀了帘子进门,一眼看到舒沫身着单衣,倚着床柱发呆,也不知坐了多久了。
她微微一惊,走过去摸了摸她的手,触手冰凉,不禁嗔道:“小姐真是的,又不是孩子!这么冷的天,也不会找件厚实些的衣裳披着!”
“屋里烧了地龙,不冷~”舒沫漫不经心地答。
“手都快冻成冰了,还不冷?”立夏一边埋怨,一边解了外裳,将她的手揣到怀里捂着:“赶明儿个,着了凉,可别嚷嚷着头疼!”
“别~”舒沫缩着手,躲闪:“手凉,仔细冻着了~”
立夏笑道:“小姐要真心疼奴婢呀,就得先顾好自个的身子!冻病了,王爷心疼不说,回头挨骂的可是我们!”
“小姐醒了?”绿柳听到响动,放下东西走了进来:“可要热水?”
“要!”立夏回过头:“送到耳房,让小姐好好泡泡~”
、你想得太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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泡了个热水澡,舒沫的脸色不但没有好,反而更苍白了,颊上染着两朵不自然的红晕。看小说就去……书客~居大文学
立夏瞧着不放心,伸手一摸,触手滚烫,分明是在发烧。
她惊叫着转身就往外跑:“快,去传医正!”
“不用麻烦了~”舒沫皱了眉,冷冷地阻止:“不过是呛了点冷风,喝点姜汤就好了,叫什么医正?”懒
“可是~”立夏还想再劝。
“没有可是~”舒沫态度坚决:“一点小伤风感冒,我自己就能治,不必闹得满城风雨。传到太妃耳中,又要说我恃宠生骄。”
“这……”立夏一听有理,也不敢坚持,眼中闪过犹豫。
“这什么这?”舒沫淡淡地道:“王爷差不多要来了,还不赶紧收拾一下?”
一提夏候烨,绿柳心思转得快,立刻改了口风:“小姐也不是孩子,总不会拿自个的身子开玩笑。再说了,还有王爷呢!”
她一边说,一边还冲立夏猛使眼色。
真是个蠢的!
小姐好容易把王爷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