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瑞斯的蓝眼睛中痛楚一闪而过,他微垂下眼帘,轻轻的说道:“我很抱歉,艾萨克,但是我不得不承认,虽然你并不是我要求的有罪之人,不过我却在一批被送来的祭品中看到了你。”
艾萨克微张着嘴,实在不知道应该说些什么——他当然知道吸血鬼的传承应该是怎样的,除了上一世众多描写吸血鬼的故事之外,他在何塞的记忆中也看得很清楚。成年的吸血鬼会在人群中寻觅自己心怡的人,然后为尽心挑选的人类进行初拥的仪式。他的确对自己变成吸血鬼的整个过程不甚了了,也曾经对自己的造物主就这样将自己抛下感到难过,但是没想到自己的故事是这样怪异。
他是不是被选中的血统继承人,说老实话他现在也不是那么在意,但是胸中还是忍不住有些闷闷的,说不清楚到底是个什么感觉。
意识到马瑞斯停下了话头,担忧的看着他的反应,艾萨克勉强笑了笑问道:“那么,这个失误为什么会发生呢?”
“我事后曾经询问过这次事故,那个人的解释是,他将你当做西西里岛上一个团伙老大的恶棍儿子了。”马瑞斯慢慢的说道,“也许是那个手下的确嘴巴不严,抓捕恶棍的消息被透漏了出去。他们原来的目标是你父亲和他的儿子,但是带回来的却是你。不过这个错误很快被纠正了,我的人在罗马抓到了那两个人,他们在几个月之后被献给了‘最初血脉者’们。”
艾萨克对着平静的海面无力的呲笑出声——原来他的那个父亲当年接他回去,就是因为这个原因吗?不过难怪后来他在罗马找了那么久都没有线索,原来那人早就被马瑞斯抓起来了。
不想想得太多,艾萨克长长地呼出一口气,心里乱乱的说道:“您说的我了解了,那么接下来又发生了什么?”
马瑞斯注意到他的混乱,伸出手虚扶这艾萨克的后背,边示意他掉转头往回走边将自己的声线放柔,安抚的说道:“别着急,来吧,虽然我们已经不大能感觉到寒冷的滋味了,不过温度过低还是会让我四肢僵硬,我看我们还是开始往回走吧,毕竟舒舒服服的坐下来比较好说话。”
艾萨克随着他转身,的确觉得自己的身体僵硬得很,只是不知道是因为情绪的激烈震荡、还是因为户外寒冷的空气了。他定了定神说道:“请一定要告诉我,我究竟是怎么样变成吸血鬼的呢?我的造物者……到底又是谁呢?”
“别着急,我承诺过不过对你有所隐瞒的。我们边走边说,”马瑞斯并不希望引起艾萨克的任何不适,他只是拍了拍艾萨克的脊背就将手放了下来,慢慢的说道, “就像我之前对你说的,当我看到你的时候,你被混在几个意大利抓来的犯人中间。我是这样一直坚持着不伤害无辜之人,所以每一次有祭品送到我面前的时候,我都会用自己的能力逐个检查他们的思想,只是当我看到你的时候,你已经完全没有意识了,我并没有能看到你的内心。”
他继续说道: “其实我早知道人类的劣根性,也并没有完全相信他们的忠诚,只是在那一次之前,他们送到我面前的祭品并没有出过什么差错;而那一次时间特别赶,当你被送来的时候已经是月圆那一晚了。艾萨克,我得承认你的样子吸引了我的目光,你当时有些虚弱却一直昏迷的样子我记得清清楚楚,我突然生出一种不想让你被吸干血液的想法。但是来不及多想,当时每月一次的献祭需要马上进行,也不知道是为什么,明明我对你是个邪恶之徒这点存有疑问,我还是鬼使神差的将你与其他祭品们关在了供奉着恩基尔和阿卡莎的大殿里。只是这样一次的粗心大意,差一点害你不明不白的死去,艾萨克……”
艾萨克心中那股不明的怨气,不由自主的因为马瑞斯语气中的某些东西而慢慢消退了。他看向那个年长的吸血鬼,发现那双钴蓝色的眼睛不知何时变成了宝石蓝的颜色,悔恨、害怕和愤怒在马瑞斯双眼中卷成一个漩涡,融合成一种叫做后怕的情绪。
“请容许我讲完这段往事再跟你道歉吧。”马瑞斯闭了闭眼,苦笑着对艾萨克说道,“门被我亲自关上了,但是我却并没有像往常一样离开那里,到第二天再去查看里面的情形。我之前说了,我也不知道为什么坚持将你也关了进去,不过当门合上,我就已经开始后悔了。这并不是我的自我开脱,而是我一直信奉着不杀无罪之人的观念,用这条要求自我约束着。我后悔了,我已经想到为什么不将你单独挑出来?就算你的确是个无恶不作的败类,也可以留到下一次献祭的时候啊……我在门前犹豫不定,想要打开门将你拽出来,但是我又不敢中断献祭的仪式;我只能自我安慰,恩基尔和阿卡莎要隔很久才会进食一次,也许这一次他们并不会理会我献上的几个祭品。”
“但是就在下一秒,我的心提了起来,因为从门的那一边传来了一阵很大的响声!”马瑞斯一边回忆一边说道,下意识的握紧了双手又松开,“那一切很快,我是说,恩基尔和阿卡莎毕竟是活了六千年的吸血鬼,他们法力高强,真的行动起来,连我都看不清他们的动作。我听到了里面突然响起的碰撞声,那声音很大,十分剧烈,却也停止的很快。我站在恢复了宁静的石门门口,完全不清楚里面发生了什么事,心中焦急之下便大着胆子将沉重的石门推开了一丝缝隙,然后惊讶的简直合不拢自己的嘴巴——我看到我一直担心着的你脸色惨白的被丢在一边,而恩基尔和阿卡莎虽然已经回到了他们的座位之上,女王阿卡莎也看不出有什么不同,但是恩基尔的肩膀到腰侧却有一道十分狰狞的伤口,在王座之前的地面上星星点点的溅到了一些明显是恩基尔身上流出来的血。”
马瑞斯叹息了一声,接着说道:“就在我将石门的缝隙推开到能供一人出入的那么一会时间,恩基尔身上的伤口就已经愈合了。我当时并不清楚到底是怎么回事,不过既然阿卡莎和恩基尔并没有对我做出任何指示,我也就顺道将祭品们拖出了石门,像每次献祭完后那样。其他几个祭品已经被吸干死掉了,只有你,虽然你也流失了很多的血,但是还有一丝微弱的气息;而且更让我惊讶的是,我看到你的脸上沾到了恩基尔的血。”
两个人走得很慢,不过之前他们并没有走出太远,回程的路也已经走到了尽头。马瑞斯的话明显已经说到了一个段落的结束,他看了看皱着眉头思考中的艾萨克,走到隐居地出口处触动了机关,拉着艾萨克走了进去,这才把大门重新关好。
艾萨克一直将自己变成吸血鬼的谜压在心底,但是当他了解了当年的大部分真相,心中却突然轻松了起来。可是这不是全部,还有一些事情依然很令他迷惑。
他微微抬起头,直视着从门口转过身来的马瑞斯的双眼:“那么,我是‘最初血脉者’里面的恩基尔的造物了?”
“可以这么说。”马瑞斯闻言点了点头说道。
“那么,后来又发生了什么?为什么我是在西西里岛的沙滩上一个人醒来的?”
马瑞斯看了看他,相当自然的将手放到艾萨克的背上,轻柔的推着他向走廊里面走去:“我发觉你吞下了恩基尔的血之后,你很快就在我怀中停止了呼吸。不过像其他吸血鬼一样,你属于人类的生命停止了,可是作为吸血鬼你又活了过来。”
“你刚醒来的时候十分狂乱,似乎完全在依照本能行事,在我还没反应过来之前就抓住了我的一个奴隶,吸干了他的血之后就又陷入了沉睡。”他引着艾萨克顺着来时的走廊往回走,穿过走廊,打开了大厅旁边的一扇门,那里面是一间用来谈话最舒适不过的休息室。
马瑞斯将艾萨克安置在一个宽大的埃及长沙发上,这才说道:“我想,你并不记得那一段经历?”
艾萨克坐在沙发上,摇了摇头说道:“确实……我的记忆从被抓走开始,一直到四天之后在沙滩上醒来,这中间完全是一片空白。”
马瑞斯点了点头,在他对面坐了下来:“我想可能是你摄入的属于造物者的血液太少的缘故,所以才发生了这样的情况。”
艾萨克对他的猜测并没有异议,只是:“可是……为什么我没有直接死在那时候?我是说,恩基尔和阿卡莎为什么不吸干我的血,就像对其他祭品那样?还有,你为什么……为什么将我一个人扔到了西西里岛的沙滩上?”
马瑞斯双手随意的搭在扶手上面,听到艾萨克的问话沉吟了一下,这才开口说道:“我还没来得及跟你说说恩基尔和阿卡莎的事情,所以也许你并不了解,不杀害无辜之人,这个信条也是恩基尔和阿卡莎所信奉的。我想,应该是恩基尔发现了你是无辜者,而阿卡莎在不知情的情况下伤到了恩基尔吧。至于为什么把你一个扔到西西里岛上……”
艾萨克看到马瑞斯好看的眉头整个皱了起来,似乎很不解的说道:“其实当时我并没有完全看到整个事件的发生,可是我听到了恩基尔的指示,他要我尽快把你送走。”
“为什么?”艾萨克有点傻眼,随即轻啧了一下,有些恼火的追问道,“是不是对于我这个偶然被造出来的吸血鬼,恩基尔很不痛快?我当时还什么都不懂得,为什么要这样匆忙的赶我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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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Lulu。po 亲友情提供了一张,我很喜欢哦~
好吧,今天的是个帅爷爷~~多有爱的老爷子啊,本本大萌~~预告,明天的图是脱下裤子入浴的激图哦~~
(噗呲呲,不知道能炸出多少人……)
不能现身的理由
“艾萨克,别这样,”看到他的情绪有些激动,马瑞斯站起身走了过来,在艾萨克身边坐下来,摩挲着他的后背安慰道,“要知道在祭祀之后,恩基尔和阿卡莎从来不会留下活的祭品,只有你一个例外。我想恩基尔既然没有杀掉你,那么他一定不是讨厌你,不过他为什么对我下达那样的指示,这我就不清楚了。不过请别责怪恩基尔,毕竟他早已经不怎么说话了,我想恩基尔见到现在的你一定会高兴的,毕竟你成为了这样一个与众不同的人。”
艾萨克有些诧异于马瑞斯这样频繁的亲近,不过想到欧洲男人之间并不缺少肢体接触,也许只是他自己太敏感了,也就接受了马瑞斯的好意。虽然算起来他确实很倒霉,不过既然这件事造成的结果还算是好的,那么也就没有必要因为这件事生谁的气——再说,他那个不怀好心的父亲也已经得到了应有的报应,那么就这样吧,还能怎么样呢?
不过他还是难免抱怨了一下:“就算我并不是恩基尔属意的后代,可是就连稍微教导我一点吸血鬼的常识都不愿意吗?”
“别沮丧,艾萨克。”马瑞斯拍了拍他的后背就放下手来,有一些小心的看着艾萨克说道,“所以我要请你原谅,我一直想要向你解释,为什么我一直没有在你面前现身,其实我应该将你带在身边教导你一切的。”
“不,我可不是在埋怨你,天啊!”艾萨克睁大了眼睛急忙说道:“你已经为我做的够多了,你并不是我的造物者啊!”
“可是你毕竟是因为我才变成这样的不是吗?”听到他的话,马瑞斯有些欣慰,更多是自责的说道,“我说过了,我在暗中一直保护你,这一开始是因为对你的愧疚之情。因为我没有更小心的缘故,才让无辜的你险些送掉性命的;而即使你活着,也是没有经过选择就被变成了吸血鬼。艾萨克,我一直因为这件事十分内疚,你很难不被我当成是自己的责任。”
这种说法令艾萨克十分受宠若惊——这个世界上不会有什么无缘无故的爱与恨,认真的说,艾萨克并不觉得马瑞斯在这件事上有多么多的责任,马瑞斯怎么会对他有这样的的想法?
艾萨克一直认为一个人的行为思考的方式,是与他成长的环境息息相关的。据马瑞斯自己说,他成长在公元前的古罗马时代,他在那样的社会长大,那么他的思想中不可能没有那个时代的烙印。他一直都认为古代人和现代人的观念天差地别,对于生命的理解、对于残忍和冷漠的定义都与现在是完全不同的,毕竟那个时候奴隶的买卖是非常正常的。他们的力量是这样悬殊,艾萨克也不认为自己对马瑞斯来说有什么利用价值,那么马瑞斯就没有什么必要骗他;可是不是他妄自菲薄,艾萨克这个出生于西西里岛的人,在那个时代也可以算是高卢人,在罗马人眼中也跟奴隶差不多吧。
他不明白马瑞斯对他的态度,即使马瑞斯身上也流着女奴的血,而且也可能在时代的变迁中改变了一些一直以来的想法,可是就看马瑞斯举手投足间的冷静与自持,他语言中透露的优雅与自傲,艾萨克十分明白马瑞斯在骨子里还是一个贵族出身的吸血鬼,就算他的态度一直以来都是温和的,也不能掩盖那种深入骨血的傲气,马瑞斯有什么理由独独对他如此……如此迁就?
因为一个并不能完全出自马瑞斯意愿的错误,为什么他会内疚到这种程度?艾萨克困惑不解,他发现即使面对马瑞斯,他还是无法理解这个男人。
“我完全被你弄糊涂了……”艾萨克心下忐忑,小心的斟酌着措辞,“我能明白你对我阴差阳错的变成吸血鬼的事情抱有歉意,但是你顶多是有些疏忽了。但是请恕我直言,最应该感到抱歉的是我的父亲,还有抓错的人的那个人,我并不认为这个疏忽会重要到让你愧疚到这个程度……”
马瑞斯紧挨在艾萨克身边,看过来的眼神深邃而真诚。他拍拍艾萨克的手背,很温和的缓缓说道:“也许是这样吧,但是请你相信,在我亲手将你放在西西里的沙滩上时的确是这样想的。也许是你身上的某些东西引起了我的共鸣,也许是你衣服上沾染的颜料味道让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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