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山看斜阳 满座衣冠胜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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千山看斜阳 满座衣冠胜雪- 第4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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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荆无双无言以辩,便下令全军停止前进,就地扎营,深沟壁垒,以待中军赶来。
  按照计划,运送军粮的队伍会每十日来一次。当他们扎下大营的时候,后方的粮队便上路了。荆无双恐有闪失,又派了一万人回头去接应。
  这支运粮队伍除了民夫外,还有五千兵勇护送,但却是人人战战兢兢,每日拼命往前赶路,急于与荆无双的大军会合,奈何车重马老,仍是走得极慢。
  第三日正午,一行人走了半日,便停下来打尖。
  深秋的阳光懒洋洋的,照在草原上和他们行走的土路上,周围没有一丝声息,显得十分平和安静。数千兵卒坐着吃干粮,喝水,在阳光下眯起了眼睛。
  忽然,只听沉重的马蹄声如闷雷一般响起,随即便见远处尘头大起。
  有人惊叫:“敌人来啦。”
  顿时,民夫们慌作一团,领军的偏将王健大喝道:“以粮车结成圆阵,准备放箭。”
  那些士兵们将马拉过,用堆叠着粮袋的车子勉强结成了阵形,刚刚举起弓,敌人便已经奔到了近前。
  来者皆是黑衣黑马,以黑巾蒙住了头脸,沉默间有种极其可怕的气势。
  南楚士卒们有一半脚软手软,一时连弓都拉不开,却仍有一半人冷静沉着,张弓搭箭,向外发射。因军粮重要,游玄之给他们配备了十张连珠弩,这时也噌噌噌地射了出去。
  那队人马来去如风,没等这边的弩箭射过去,他们已是箭发如雨,向粮队铺天盖地地射了过来。箭一发出,他们便拨转马头,疾驰而去。
  南楚军射出的箭矢尽皆落空,自己的兵勇却被射伤不少。那名偏将看着北蓟众骑倏忽来去,完全摸不着头脑,只得下令救护伤兵,赶快上路。
  众人将中箭者裹好伤,搀上车躺着,这才继续赶路,速度却怎么也不可能快起来。
  刚刚走出了一里地,袭击者便卷土重来。
  南楚兵勇手忙脚乱,一边拉车结阵,一边射箭低挡。
  那些人却仍然象刚才一样,沉默地一言不发,奔驰之间挽弓射箭,疾如流星,快如闪电,箭一发出便即掉头而去。
  南楚军再添伤员,情绪更是沮丧到了极点。
  短短一个下午,南楚的运粮队便被如此惊扰了十余次,轻重伤员多达数百人,连珠弩发射殆尽,各种箭矢也消耗了不少,拉车的马连惊带累,已是再也迈不开步子。
  这时正是夕阳西下,他们已经寸步难行。统军的将领只得命令就地结阵,等待荆无双那边派来接应的人到达。
  入夜,这些南楚的兵勇们在车阵中就地休息。一整日连伤带吓,又拼命赶路,人人都是疲倦不堪,很快便睡着了,只有站岗的几个哨兵目不转睛地看着四周,密切注意着敌踪。
  此时,一群黑衣人贴地潜行,速度极快,分从四面向运粮队扑去。


第52章…2
  他们的动作都极其敏捷,运动极快,与草原上的野兔野鼠相似,穿行在野草间,融于夜色中,让人很难察觉。
  将到近前时,他们停住了,全都看向为首的人。那人右手并掌为刀,往下用力一挥。所有人立刻同时发动,飞身扑向前去。
  一组人将几个哨兵同时扑倒,匕首拳掌齐下,无声无息地便将其料理了。
  其他人已是跃上了粮车,随即飞身而下。两组人认准了穿着与普通兵勇不同的佐领,便即围了上去。为首那人目标明确,直取统军的主将王健。剩下的人则去夺了南楚军放于身旁的武器,砍瓜切菜般地杀戮起来。
  一时间,惨呼惊叫此起彼伏。有南楚兵惊醒后,立即抄刀而上,与敌人对战,但往往一招之间便即殒命。
  有人拿起弓箭,却当即被黑衣人围攻,令他施放不出,随即不是被杀就是被打成重伤。
  几位佐领和王健在第一声动静响起时便即惊醒跳起,敌人却已扑到身前,他们只得仓促应战。
  这些黑衣人来势之猛,出招之快,实在出乎他们的想象。几位将佐努力振作,拼命应对了数招,便被一一击倒。
  王健只觉得对着自己扑来的根本不是人,而是只凶猛的猎豹,浑身都喷发着恐怖的黑色火焰,一与他接招便气为之夺。勉强挡了两下,那人攻如闪电,才抬腿踢来,人已转到了他的身后,一把将他的脖颈勒住。  王健一窒,顿觉吸不进气,很快软了下来。
  那人朗声道:“都住手。”说的却是南楚话,声音清朗,字正腔圆。
  正在对敌的双方一起住手,向他看去。
  他挟住了王将,飞身跃上粮车,居高临下地道:“放下武器,一概不杀。”
  南楚兵卒面面相觑。此时,他们的长官或死或擒,都已落入敌手。他们群龙无首,再无斗志。
  终于,有人手一松,缨枪落地。
  顿时,南楚兵勇手中的武器纷纷落下。
  站在粮车上的黑衣人放开了手中的王健,笑道:“很好,你们都走吧。一直往北,就是你们荆将军的大营。去将粮食卸下来,给你们几辆车,把死者和伤员一起带走
  那些南楚的兵勇和民夫简直不相信自己的耳朵,都没想到自己落入北蓟人之手,居然还能死里逃生。愣了片刻,他们便立刻行动起来,卸下粮袋,将死伤的人一起抬上车,然后往北而去。
  走了两个时辰,便遇到了前来接应他们的部队。领兵的正是荆无双的副将陆俨。他一听说军粮被劫,且对方人数不到千人,便立刻提兵急赶,想诛杀敌人,夺回军粮。
  待他率军跑到粮草被劫之处时,却已是一片空荡荡,什么都没有了,连被卸下的粮袋也都不见了。地上有着深深的车辙印,清晰地一路往东。放眼望去,夜色中却是一片寂然。
  情况不明,陆俨不敢贸然再追,只得带着那一干残兵败将,返回了大营。
  荆无双坐在大帐中,听着王健的叙述,面如玄坛,双眉紧皱。
  赵伦也在一旁坐着,脸色同样十分难看。等到王健跪在那里,垂头讲完,他疑惑地道:“怎么北蓟的战法完全变了?他们以前根本不会这样干,只会仗着马快,一窝蜂地冲上来,乱箭齐发,乱刀砍人,虽然凶狠,却无章法,哪儿有这么阴险狡诈?”
  荆无双沉声道:“是宁觉非。”
  赵伦一惊:“将军从何得知?”
  陆俨也是一脸的肃然:“我看也像,肯定是宁兄弟……不,是宁觉非。”这个直性子的粗豪汉子似乎直到此刻也无法接受这个事实。
  荆无双看向帐外的苍茫曙色,感叹道:“赵将军说得对,北蓟以往根本不会用这样的法子,他们只会蜂涌而上,滥砍滥杀,绝不会有如此精妙的战术,更不会弃马不用,徒步前来突袭。”
  陆俨也道:“是啊,北蓟人要骑在马上才是精兵,离了马便成了废物,可是宁觉非不同,当日他在卧虎山上时,天天在山岭间跑步攀援,不论刮风下雪,从不间断。他去救景王,白山上陡壁悬崖,高达百余丈,他也是照样上下自如,绝非常人可比。这些北蓟人,一定都是他训练出来的。”
  赵伦狐疑地看了他们两人一眼:“陆将军不要长他人志气,灭自己威风。他们再厉害,人数也有限,这次前来偷袭,也不过千余人,离开时又带着沉重的百余辆粮车,行动定是迟缓。陆将军带着一万精兵,却为何不奋起直追?是否仍顾念着过去卧虎山上的交情,有意放他一马?”
  “你说什么?”陆俨闻言大怒,霍地起身,紧握双拳,便要上去与他理论。
  “陆俨,坐下。”荆无双沉声喝道。
  陆俨对他自是言听计从,虽极不情愿,还是坐了下来,却是重重地“哼”了一声,怒视着他。
  荆无双神情凝重,对王健温言道:“你起来吧,敌人势大,且诡计多端,此事你虽有失职之处,却也不能完全怪你。先去休息一下,明日你便启程,将死伤之人全都送回去。”
  “将军何必有妇人之仁?这岂不是徒增王将军负担?”赵伦不以为然。“伤者倒也罢了,死者不若就地掩埋。轻伤之人还可继续留用,不必送回,重伤之人若实在救治不了,那也是为国捐躯……”
  他的话虽然凉薄,南楚军中却一向是如此处理,也不为过。王健本已被吓破了胆,这时让他送死者和伤员回去,累赘牵绊,只怕路上凶多吉少,心里很是不愿,听了赵伦的话,神情之间大表赞同。陆俨却是荆家将,一向爱兵,顿时便要发作。
  荆无双已是脸色一沉:“赵将军,那宁觉非要他们将死伤之人一并带回,其用心便在于此,如果我们对他们弃之不顾,岂不让全军将士寒心?难道我们对自己的子弟兵,还不如我们的敌人吗?”
  此言大是有理,赵伦张了张嘴,却咽下了口中的话,没再反对。
  待王健退下,荆无双问赵伦:“由此往东,是飞狐口吧?”
  赵伦点头:“是,离此大约有一百余里。那是方圆百里内最大的城镇,人口最多,且城高墙坚,易守难攻。宁觉非这次劫了我们五十万斤军粮,如果不是一把火烧掉,便只能运到那里去。”
  陆俨问道:“难道宁觉非是想诱我们到飞狐口?”
  “很有可能。”赵伦赞同他的看法。“北蓟一定想阻止我们与西武大军会师。”
  荆无双起身过去,看着桌上的地图,仔细思索着。从他们现在的位置往那里去,就得离开北上路线,折而往东。他们本计划一直北进,在六百里处与西武大军会师,共同围攻蓟都。这时看来,虽然西武那边的进军情况不明,但只怕也已经受挫。北蓟现在多了个宁觉非,其军队的战力与以前已不可同日而语。
  他反复盘算,想了很久,终于下定决心:“如今情势已明,宁觉非始终避免与我们正面决战,只能是诱敌深入。在这期间,他会一直切断我们的粮道,要令我们粮尽兵疲,不战自溃。飞狐口是北蓟有名的大城,富庶繁盛,人民众多,他们绝不会弃城,定会派兵坚守。我们若是围了那里,北蓟的主力便不得不出来与我们决战。此外,若拿下飞狐口,不但会使我军军心大振,而且还能得到一座大粮仓。如果我军有此城中的数十万居民为质,北蓟定会有所顾忌。”
  他如此一说,赵伦与陆俨立刻拍手赞成。赵伦道:“是否派人去知会游元帅?”
  “当然。”荆无双点头。“赵将军,我即刻写信,你马上派快马前去交给元帅。我们先去围住城池,佯攻一阵,待大军一到,便即合攻。”
  “是。”
  荆无双命令道:“传令全军,明日启程,尽弃辎重,直奔飞狐口。”


第53章…1
  当西武大军在西线与北蓟的天威、武威两军开始激烈对战的时候,荆无双率军兵临飞狐口。
  这是个很大的城镇,规模相当于临淄的一半,蓟都的七成。据说建城者是两个猎人,他们是极好的朋友,一次出猎时遇见肋生双翼的白狐,于是纵马急追,但跟到此地时那白狐消失不见,二人认为是神灵所化,故意将他们引来,便谨遵神谕,在此定居,后来渐渐形成了一个村落,然后发展成了这样一个大城。
  飞狐口原是自成一国,但势单力孤,因此防护措施十分严密,不但城墙极高极厚,而且还是夹墙,有内外两层。当初北蓟将此城纳入版图,竟围攻了整整两年。城中军民极为强悍,直到最后粒米不存,断粮半年,再也坚持不下去,才开城投降。
  攻城守城,历来是南楚军队的强项,荆无双率十万大军将此城团团围住后,信心高涨。虽然撞城机、攻城车均在中军,他这里没有,但在途中做了数十架云梯,所以仍然命令军队发起了进攻。
  城下顿时万箭齐发,荆无双等几位将领箭法如神,射死了不少北蓟士兵。随即南楚兵勇抬着云梯攻上。
  而城上也是严阵以待,见南楚军如潮水般涌到城下,便即发箭阻击。等南楚兵勇到城墙之下后,便抛掷大石块,又倾倒石油,掷下火把,城下顷刻间一片火海,顿时将南楚军士兵烧得惨不忍睹。
  荆无双立刻下令鸣金收兵。
  如此打打停停,两边看上去却似乎都不着急。飞狐口的守军更是好整以暇,每日只是兵来将挡,水来土掩,根本没有派人冲出重围求援的意图。荆无双顿时有所警惕,当即派出飞骑,探查中军所在位置和北蓟的敌情。
  游玄之接到荆无双出发前的飞骑传书时,已经走出了山岭间,来到了平原之上。根据荆无双对目前情况的描述和判断,他也十分赞同他提出的新的行动计划,便传令大军改变方向,直奔飞狐口而去。
  同时出发的另外六路军队却是持重缓行。他们被北蓟的轻骑一路阻击,且战且走,十天竟然只走了五十里地,此时仍然陷在燕北关外的崇山峻岭之中,未能按计划赶来与他会合。
  游玄之率领的中军有二十万人,这时令大车、粮秣、辎重和民夫等自后跟来,还剩下十五万。虽是一路急进,奈何步军为多,跑了一天也不过向前推进了五十余里,人人已是累得筋疲力尽。
  游玄之看着四周一片平坦的大平原,心中颇为警惕,下令大军以方阵扎营,周围遍散铁蒺藜,少量骑兵在外围巡逻,随时注意敌情。
  似乎一夜平静,南楚兵虽是心里惴惴不安,但己方人多势众,再加疲累不堪,很快便沉沉睡去。
  黎明时,众人被军号催醒,便即起身,拔营欲继续前行。
  忽然,有几处营中传出了尖厉的惊叫,让人汗毛都炸了起来,一声刚息,另一处尖叫又起,十余万兵勇尽皆色变,面面相觑,都不知发生了什么可怕的事。
  几位将领闻声迅速赶去,方知有两个营的兵勇已全都死在帐中,每个人都是一刀毙命,死时竟全都保持着入睡时的姿势,显是在睡梦中齐齐被杀。
  未几,又有消息传遍军中,有一名参将和一名偏将也被刺杀于帐中,均是被一刀割断咽喉,血流满地。
  如此神出鬼没的敌人,实是令南楚军中人人心胆俱裂,却都只能埋头做事,无人敢说出怯战之言。
  游玄之得到副将急报后,脸色十分阴郁。敌人如此阴险恶毒,已与他以前对北蓟军队的印象大为不同了。但是,总不能被杀了两营士兵、两个将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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