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你母亲去世后,就没留给你们兄妹什么值钱的东西吗?”拉拉杂杂又闲聊了一堆后,皇上问,“如果那样,你也不至于如此凄惨。”
皇上表现得很温和,甚至是有些怜悯的。但石中玉却心中大叫:来了来了,问到正题上了。
她早有准备,因而义愤填膺地说,“我们兄妹仓促逃出来,我娘的东西全被姜姨娘强占了去,如今她也死了,我想要一件我娘的遗物当个念想,也不能够。”说着,还逼出几滴眼泪。
与此同时,她感觉胸口发烫,像有一块烧红的烙铁印在皮肤上似的。其实,只是那莫名花形的金饰造成的心理影响。当天她从石氏的牌位中得到它,后来就算被麻晕并被带进皇宫,也一直死死攥在掌心中。到了皇观,她用一条丝绳把它绑牢,就贴身挂在脖子上了。
等她有机会出去,一定要到海边,把那个盒子挖出来。她回忆过,那花形与钥匙孔是完全相同的形状。只差一步,只差一步她就能帮到慕容恪了,绝不能有失。
她感觉皇上的目光如刀般刮过她的脸,拼了命才能保持着茫然的神色。她很清楚,身为皇上的那个老人阅人无数,她太嫩了,稍有不慎就会被看穿。
“去抄经吧。”好半天,皇上才又开口,“只要你老老实实,就可以在皇观中活到老。说不定机缘好,还能够成道。”
这是要把她永远关着啊。石中玉适时露出绝望的表情,如果这时候还波澜不惊,就作怪过头了,反而会引起怀疑。不过她没说什么,只是规矩地躬身退下。回到自己房间,才敢松了一口气。
看来,皇上怀疑有秘密握在石氏手里,但不知道具体是什么。这样想来,陵王大约是皇上的人,并不属于其他势力,在熙海布置力量也不是为了夺得这个海岛。
陵王与哥哥相交,与八岁的叶明玉订亲,大约为的就是这件事吧?可是皇上为什么不强夺呢?或者,就算贵为天子也不能触碰的东西,所以派了陵王去以这种方式盗取。想来,石氏手中若真有重要的物事,将来会传给自己的亲生子女。于陵王而言,就算石氏手中并无威胁到皇权的东西,他也不过是多一房小妾而已。
只是陵王没想到,他竟然会动了真情吧?
推断出这一点,石中玉的紧张情绪稍好了些。陵王的目的不是天下,不是熙海,就与慕容恪没有冲突,两个人就应该不会互相伤害了。
晚上,她躺在床上,把这些复杂的、令人头疼的事又顺了顺,才慢慢睡过去。在进入梦乡前,在如银月华的照耀下,她轻轻吐出四个字,必须说出来才会减轻痛苦的四个字:裕王殿下。
而在同一时刻,在遥远的熙海,慕容恪突然觉得心悸,捧住了胸口。
“怎么了?”慕容楚问。
此时,两人是站在吊桥当中,在不用担心有人偷听的情况下说话。
石中玉失踪好多天了,他们两个放下彼此的心结,联手查探了很久,却仍然没有消息。大寒小寒武功很强,但当天只听到一声东西摔裂的声音,再到石中玉房间时,她人已经不见了。
摔碎的东西是石氏的牌位,这令人极为意外,也猜测不透。照理,就算有人偷袭小玉,她也不会拿母亲的牌位来当武器。而掳走她的人武功之高,就连号称大燕第一高手的慕容恪也自叹弗如。
叶明闻很着急,叶仲普也是。对于前者,妹妹就是他的心尖子。对于后者,嫡女是他攀附富贵的大好良机。对于父子两人来说,石中玉都是损失不起的。
不过,叶六小姐失踪消息被死死的瞒住了,因为慕容兄弟和叶氏父子都怕绑架者会狗急跳墙。对外,只说是旧病复发,要将养些日子。不过快一年的时间里,石中玉混得人缘太好,有不少人前来探望,关系远的可以推脱,关系近如叶二夫人、叶三夫人、族长夫人祝氏老太太等人,就不好拦着。
幸好大寒的身量和石中玉极为接近,又有慕容恪急招来的江湖异士做了人皮面具,隔着纱帘,哑着嗓子,竟然没有穿帮。
另一方面,不管是叶明闻也好,慕容兄弟也好,都不许任何人动石中玉的东西,好像那样她就会自己回来似的。所以,她衣柜内藏着的、以自己为主角的**的事,倒没人发现,枉费远在京城的某人日日担心。
“没什么。”慕容恪回过神来,并没有告诉慕容楚,刚才他似乎听到小玉在呼唤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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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6有话要说……………
我怎么感觉这个皇上这么阴沉呢。
第一卷 内有乾坤 第四章 都赶一块儿了
第四章 都赶一块儿了
“这事你怎么看?”慕容楚回到正题,“普通绑匪的话,不可能这么久不来提条件。小玉整个人就像突然消失了似的。要杀,也不会麻烦到把人带走再杀。”
“如果你我的力量,加上叶家在熙海的人脉还不能找到小玉,那就只有两种可能。”慕容恪望着波光粼粼的海面,“一,是那些北魏刺客下的手,虽然我不明白,为什么他们针对的人是叶家兄妹,而不是你我。”
“二,是父皇。”慕容楚接下去。
兄弟两人对视,都从对方眼中发现了肯定的神色。
“父皇的可能性更大些。”慕容楚又说,“你知道,父皇身边有很多能人异士,在江湖和朝堂上名声不显,可却极为扎手。”
“我即刻进京。”慕容恪咬着牙说。
“慢着,马上找到父皇那儿,会引起父皇猜忌。”慕容楚阻拦,“如果真是父皇做的,他必有考量,小玉就暂时不会有生命危险。”
“他不会猜忌你。”慕容恪微微冷笑,“至于我,我并不在乎。”反正,父皇从来都在提防他。他们父子之间同叶氏父子一样,是敌人。只不过,没有撕皮脸罢了。
“七弟,不要莽撞。”慕容楚正色道,“就算你不在乎,也必须先回北疆,从那边带着大军往回赶。你得给父皇留下余地,他装作不知道你我在熙海,你不能逼他面对。那样,他可能不动你,但小玉呢?我也要速回江原,请表回京。”
慕容恪怔住,很快明白三哥说得对。
关心则乱,他平时很冷静的,但事关小玉,他的心就安宁不下来。他还很想叫三哥回到江原就好,不必上京,可还是因为事关小玉,他必须联合所有的力量。如果真是父皇把小玉捉进了宫,他就要面对恶仗,必须有人帮助。哪怕,三哥在某种程度上,是他的敌人。
“想过父皇为什么这么做吗?”慕容楚问。
“他不会允许有人对你我的影响比他更大。而且,他喜欢抓住一切筹码,却不喜欢别人不受控制的出现在他的计划中。”
“所以,你要冷静。父皇毕竟是皇上,逼得太急,不会在意杀一个女子。”
“我明白。”
“别忘记,另一种可能也是有。”慕容楚又说,“北魏刺客的动机,要排除才行。”
“我会查清的。”慕容恪想了想说,“但熙海这边,叶明闻这边,三哥要关照。我不想小玉回来后,发现她的努力全白废了。”
“放心,叶明闻不是无能之辈。我只要劝动他别入京,给小玉守着熙海的成果就行。”慕容楚的手指,有一下没一下地敲着桥栏,“七弟,入了京,你打算怎么做?”
“我不知道,但会想出来的。”慕容恪摇头,身形飘然而起,消失在黑暗之中。
慕容楚望着慕容恪的身影,不禁摇头叹息。
小玉,你知道吗?这个国家看似稳定,却是风雨飘摇。你一个商家之女,未有倾国倾城之貌,未有辉煌强大之权势,可是却似乎连这江山也系在你的身上,全在你一颦一笑之间。
这是什么?命运吗?
……
石中玉不知道自己是这么重要,事实上,她希望自己非常渺小,渺小到没人注意才好。可偏偏事与愿违,每天应付皇上就已经心惊胆颤了,没几天又来了个皇后,后面还跟着个皇太孙。
皇后和皇太孙,是来探望浩一真人的。作为皇观中两名道士之一,天真小道长,也就是石中玉同学不得不出面作陪。另一名道士是谭公公,直接被命名为福道长,反正人人都知道他是充数的,不过是就近保护皇上而已。
至于皇上,并不算道士,是真人嘛,档次不一样。
见到慕容长天的一刻,石中玉感觉很亲切。皇太孙殿下一直温柔厚道的对待她,也是第一个知道她女性身份的人。她有一种雏鸟心理,从心底中自然地把慕容长天当做是好朋友,共享秘密的那种。
不过她倒不会莽撞到,见了面就扑过去问好。
而慕容长天的表现很奇怪,见到她的时候只微一闪神,之后就像从不认识似的,只温和的问了声好,就再不理她。
石中玉还以为慕容长天失忆了,或者这是戴着人皮面具的西贝货,不过当她看到慕容长天转过身去,在包括谭公公在内的任何人都看不到的角落,背过手,对她轻轻摇了摇手指,就立即表现得很陌生,很恭敬,很道士。
慕容长天装作从没见过她,一定有理由
“皇上打哪弄来的小道士,长得倒真俊。”皇后上下打量石中玉。
石中玉穿着最大号的道袍,勒着胸,从表面上并看不出来峰峦起伏,但闻言还是不自禁的含胸收腰,从表面上看好像很谦卑似的。
皇后挺高兴,又笑道,“皇上必是拿小太监来充数的,这孩子我看着喜欢,眉眼也聪明伶俐,不如皇上换个侍候的小道士,把他赐给我吧。”
石中玉这一惊,差点当场晕过去。
跟着皇上,她的成活率至少还有一半,毕竟浩一真人还算是有理智。而从平时对皇后的所闻,这女人是个阴狠毒辣的,母仪天下这种事只做表面功夫。若真到了皇后身边,没几天她的女性身份就会被揭穿。然后,她会被人认出曾经是裕王殿下的小厮。就算人家不会想到女扮男装的事,但长得一样也够恨人的了,万一以为是一母双生,她就会被移恨。
太子妃吴氏还见过她,而太子妃是经常侍奉皇后的吧?
如果皇后知道她就是慕容恪心里、眼里的人,恐怕那时候死对她来说,就是一件很幸福很幸福的事。
“天真是发了愿的,皇后何必害她的修行。”皇上一语双关地道,“你喜欢这孩子,朕就吩咐她经常去你那说话儿解闷就是。”
石中玉松了半口气,因为虽然不至于进了狼窝,但危险并没有全解除。她很想看看慕容长天的反应,但深知这里的人全是人精中之人精,她的一个小动作都瞒不过人,还是别做那白痴的事。
没几天,皇上叫了她去,“裕王结束了北疆的战事,正往京城赶呢。陵王也请表上书,要求入京,处理一些事务。天真,你说他们两个,是如何知道你在京城的呢?”
“两位殿下是皇上最优秀的儿子,聪明人自然能想得通。”石中玉压抑着心里的激动和不安感,吹捧了两句,“皇上是真龙天子,而身为龙子,肯定不会太差。”
“你说得不错。”皇上眯起眼睛,“很多人都以为,他们知道你在宫里,定然是在宫里有眼线,且不知很多事不用亲眼看到,想想也就明白了。这个天下是朕的天下,这个皇宫是朕的皇宫,如果连身边的是不是自己人也分不清,朕早死了千百回了。”
“皇上万福金安。”石中玉连忙说。
在宫里不过半个月,吉祥话她学了一堆,现在拍马屁的水准也直线上升。
“行了,朕倒要看看,那两个小子会怎么做?”皇上的面色仍然如春天般温暖,虽然眼神有如冬天般严酷,“朕亲手抄写了《道德经》,你去给皇后送去。”
“是。”
“亲手送到皇后手里。”
“是。”喵的好变态,折磨未来的儿媳,这是下马威啊,还是让她知难而退?明明知道她见了皇后会紧张害怕,还故意这么安排,用心实在太险恶了。
不过,她无力反抗,只好奉旨行事。当然,谭公公还是紧跟着她,也不知他到底是保护皇上的,还是专门监督她的。只是到了皇后寝宫外,谭公公终于停了脚,笑道,“咱家就在这儿等你,你也不用急,多陪皇后说说话儿。”
“皇宫才多大,公公不如先回皇观,我这种笼中鸟,跑不了的”石中玉讽刺,“再说,我连路也认不得,公公放心。”
“有些小家伙不听话,会乱说。”谭福仍然笑着,“咱家就是管着嘴的差事。”
石中玉哼了声,转身随前来带路的小宫女进去了。
现在她对谭公公不算太客气,既然知道她的生死都掌握在那位真人的手里,她又何必对他的狗也卑躬屈膝?反正该被杀的时候,不会因为她平时态度好,人家就会网开一面。
“虽说哀家不是每个人都见过,但哀家记性还好,又在这宫里一待几十年,略有个齐头齐脸儿,还能在皇上身边侍候的人,哀家都还认得。你……叫什么来着?哦,天真,怎么那么面生呢?”皇后拿过《道德经》时,问。
“小道一直跟着谭公公,没在贵人面前露过脸。”石中玉急智还不错,平静地应答。
还好,因为现在是皇观中侍候的道士,不必自称奴才或者奴婢。而谭公公是皇上跟前秘密的人,也掌握着一些秘密力量。她这样说,皇后不好再细问,也就蒙混过去了。
“来,上前我看看。”皇后微笑着招手。
这是石中玉第一次见皇后,因她保养得宜,又穿是是描金绣凤的大红色,虽然年纪一大把了,但乌云高耸,仍然可以看清年轻时的丽色。
可姜姨娘不也是美人吗?但又如何?心地不好,到头来仍然免不了神色间的狰狞,再美的人也让人厌烦。
石中玉走上前,被皇后一把拉住手。
忍着心头犯起的寒意和麻意,任皇后在她手上又摸又捏,“这皮肤细的,真像个姑娘家。”
皇后不是也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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