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皇宫说大不大,说小不小,林林总总的人加起来也有上千。若父皇有心在其中藏匿一个姑娘家,找起来真如大海捞针一样。这从小玉给他的信写得那样匆忙就看得出来,她不得自由,而他也不会去找长天打听,问小玉到底关在哪里。长天不会说的,他又何必浪费时间。
不过一连半个多月过去了 ,他踏遍皇宫也没找到一丝线索,就再难镇定下来。每天脾气暴躁到整个裕王府都战战兢兢,生怕他一怒攻心,大家都得丢命。
“殿下,关于军务……”都不敢说话,孙福珩只得硬着头皮来。那些堆积如山的公文,必须要处理了。
“丢着别管。”哪想到,慕容恪却这样回答,而且语气不善。
孙福珩缩了缩脖子,想告退,却想起一件事,“殿下,夏公公在院外候着,要属下转告殿下一句话:虽说皇上在清修,但殿下身为人子,还是要去请安的。”
“皇上没召见我,是给本王下马威。本王又何必……”慕容恪冷哼了声后,却突然心头一凛。夏老此言,话中有话啊。
确实,皇宫中他都翻遍了,唯独没有去过皇观。这么浅显的事情,为什么他看不见?是一叶障目,还是事关小玉,他的智力就降低了?
“转告夏公公,多谢。”慕容恪吩咐了一声,立即就冲出房间,也不管现在天色已晚,他不应该这么随意进宫去面圣。
而当他硬闯禁宫,直入皇观时,却发现皇后也在。
“皇上,您要宠老七也有个限度。”皇后气愤地说,“他从北地回来,也不是什么了不起的大功绩,身为武臣,保家卫国不是应该的吗?再者,他的封地北元都紧邻北魏,皇上不着紧着战事,他自己也得顾虑封地里的属民。可他倒好,长天去迎接,他连个笑脸也没有,急匆匆回了自个儿的王府,之后满宫乱转,却没有拜见皇上。臣妾好歹也算是他的母亲,他也没来问候一声。臣妾也不求别的,这点皇家礼仪总要顾忌吧。可皇上看他,这像话吗?”
“老七从来就是个不守礼法的性子,你何必强求于他?”皇上很宽容地笑笑,“他这是和朕赌气呢,去年朕给他赐的婚,他不满意,跟朕闹脾气而已。”
“金王妃的家世、相貌、品格都是上佳,真不明白他到底要什么女人。”皇后冷哼,“都是皇上不好,当初要听臣妾一言,把金敬仕的女儿指给长天,皇上现在连重孙都有了。这样还害了人家金小姐,听说老七都不进正妃的房门。话说老七都快三十了,连个子嗣也没有,不如再赐几房妻妾给他吧。”
慕容恪站在门外,听到这里时,就知道再不能隐身不现,不然不知道又被皇后折腾出什么麻烦事来。而他无意中一回头,骇然发现有个老太监就站在他身后不远处,当看到他的目光扫过去时,谦卑至极的弯了弯身。
慕容恪只感觉后背的汗毛都竖了起来。
他号称大燕第一高手,纵然有军事上和身份上的加分,但武功确是超一流高手。可是,那老太监在他身后不知站了多久,他甚至没有发觉。虽然这也有他分了心的缘故,但那老太监的武功,绝对在他之上。
“你抓的小玉?”他以只有两个人能听到的声音问。
“奴才奉旨行事而已,但没有伤到叶小姐一根头发。”潭公公以同样的声音回答,态度依然谦卑。
慕容恪的心思顿了一顿,脸上却没露出什么疑惑的神情。
刚才那一问,不过是试探,但没想到这老太监居然直承其事。这说明,父皇知道他会推测到小玉在皇宫,而且断定他会来找。
而就耽误了这一点时间,他已经听到屋里的皇后说起某位大臣的女儿。真当他当傻子,当沉迷于美色的窝囊废吗?他身边的妻妾,有哪个是目的单纯的?虽然皇后知道这些妻妾奈何不了他,但后宅不宁,也能牵制他的精力。
想到这儿,他再不犹豫迟疑,在外面朗声道,“儿臣求见父皇。”
里面的人明显吓着了,讨论的声音嘎然而止,但很快,皇上愉快的声音就响起,“是老七吗?你这孩子就是不守规矩,大晚上的跑来干什么?”
慕容恪稳步上前,推开了门。
“一直怕打扰父皇清修,故而没有拜见。不过今天想起父皇,干脆就来了。”慕容恪神情清淡地道,“儿臣从来率性而为,还请父皇恕罪。”
“老七一片赤诚,其心可嘉。”回话的却是皇后,“不过天这样晚,都宫禁了,老七还能来去自如,可见确实是面圣心切。那些侍卫也太不像话了,居然没来回报一声。”
她语带双关,意思是提醒皇上,慕容恪能随意入宫而不惊动侍卫,若真有二心,只怕皇上老命不保。当然,她自己也心中惴惴。
“皇后不知情,朕赐了老七御用腰牌,可在宫中畅行无阻的。”皇上温言道,冷厉的目光却在慕容恪身上扫了一眼。
其实,根本没有什么腰牌。
皇后哼了声,起身道,“既然老七来陪皇上说话解闷,臣妾就先回了。”
皇上点了点头,“你且坐片刻,朕让天真奉了茶,然后代朕送你回去。”
皇后见皇上在慕容恪面前给她长脸,心下稍微舒服了些,转地头去道,“天真,快给裕王殿下敬茶,之后陪本宫回宫。”
角落里,一个小小的声音答了声是。
只一个字,慕容恪却心头剧震
那个声音,他日思夜想,从没有一刻在脑海中消失,每天在心中温存,好像她从来不曾离开过。而当他向声音发出的地方望去,这才发现这屋里不只有皇上和皇后,还有一个小道士。
狂渴的相思,却在这一刻发现梦中人就在眼前,慕容恪拼尽全身的力量,才使双脚牢牢钉在地上,没有跑过去,直接把那个把他的心生生摘走,而且拒不归还的人抱在怀里。
他特别想。但他绝对不能。皇上就罢了,若连皇后也知道什么,结果不堪设想
“裕王殿下,请用茶。”石中玉低着头向前,捧着茶盘。
纵使相逢应不识……她突然想起这句诗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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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6有话要说…………………
出差中,困且累,牙疼上火,总之各种痛苦。
北方的朋友,给了暖气的要多喝水呀。
第一卷 内有乾坤 第七章 白衣、散发、女鬼
第七章 白衣、散发、女鬼
慕容恪取过茶,一眼也不敢看向石中玉,修长的手指要极力克制,才没有明显的颤抖,但若完全不动声色,他发现自己做不到。
混乱间,他也不知道父皇又说了什么,奇怪地沉默着。
石中玉略好些,虽然她也没料到会在这种情况下相见,但她一直站在角落中,最激动不可自抑的时刻已经过去。
她只觉得,相思是一种很奇特的情感。当她离开裕王府,离开才发现她女性身份的慕容恪时,虽有不舍,虽然心疼,却义无反顾。到熙海时,虽然日夜思念,也没有深刻的感想。只有当慕容恪找到她,两人再度相见,她才明白什么叫锥心刺骨。
这一次,她被偷掳到皇宫,也只有刚才见到慕容恪的刹那,她非常一定确定以及肯定,她要跟他在一起。因为,她想念得那么厉害,厉害到她愿意不顾一切。
“臣妾告退。”耳边听到皇后的声音,看到慕容恪如没有灵魂的泥塑木雕一般呆立着,面对着皇后伸出来的玉手,石中玉没有丝毫办法,只得像小太监一样,小心地搀扶着皇后,向外走去。
没有回头,却觉得两道灼热的目光一直追随着她,差点要把她身体穿透,再融化掉。
“天真,你觉得裕王殿下的相貌如何?”穿过御花园时,皇后突然问。
“男人家,相貌不重要。”慕容恪当然是大燕第一美男,但石中玉知道皇后不爱听,又不愿意撒谎,只得打太极。
“他是妖孽,自然生得魅惑人心。”太后哼了声说。
石中玉不敢接腔,心中虽不岔皇后的说词,却也觉得不可理解。所谓皇后,就应该是母仪天下的人,是所有女人的楷模吧?就算本质不是这样,表面上也得装装样子。可这位皇后却当着她一个小道士的面,毫不掩饰自己的情绪和想法,想来必是恨慕容恪之极,已经控制不住自己了,吐槽和发泄的欲望强烈。
“你还小,入宫也迟,没见过前皇后。”皇后的声音突然平静了下来,却听得让人汗毛直竖,“裕王殿下长得和元后几乎一模一样,就像一个模子刻出来的。我一看到裕王殿下,就好像看到元后又活回来了。”
所以,她这么恨慕容恪,有政治的原因,有地位身份的原因,也有心理的原因。每当看到慕容恪,她就想到自己的屈辱和悲哀,拼命想要伤害对方,以满足报复兼自卑的心理。而当伤害不成,她就觉得她所有的一切还将失去。石中玉想着,心里怦怦乱跳。
此时的皇后,哪里还是一国之母,完全是一个怨妇加泼妇,和到处抵毁别人的无知村妇没有区别。其实她的人生也很可怜,但她不该以更残酷的方法去伤害无辜的人。慕容恪如果长得和陈元后很像,那么陈元后就是个绝世美人,但她的人生同样是被*纵的,到头来还死得不明不白,她的人生不是悲剧吗?最应该得到报应的人,是那个翻手为云、覆手为雨,绝情又冷酷的皇上。对于那些残忍的往事,浩一真人再怎么修行也是弥补不回来的。
而一般而言,上位者跟你说心里话,那种上不得台面的、在外人面前无法透露的、很**份的心里话,要么是绝对信任了你,从此你就是绝对心腹,要么就是当你是心情垃圾筒,等她心里舒服了,就会杀人灭口。
石中玉根本不想听这些话,事实上她一直避免听任何有关皇族的事,可偏偏总是有很多人非要对她说。现在皇后就拉着她,唠叨个没完,“听说妖孽不会长命的,说是上天忌妒,本宫却以为是上天垂怜世人,不然还不知有多少人被他害死。”
“皇后,小心脚下。”石中玉想岔开话题,结果却不成功。
因为皇后对他说,“刚才本宫瞧他看你时,眼睛直了。你要小心,这位裕王殿下有好男色之名,之前很是迷恋过他府里的家丁,直到把那个小可怜儿折腾死,还说是送到北元都封地去了,谁会相信?”
石中玉把头垂得更低,因为恨掩饰不住愤恨的目光。
为什么所有人都以为慕容恪是恶魔,他杀人,是因为在战场上,是因为有人要杀他。难道他任人宰割就是天使了?那么,她宁愿他残酷无情。其实以慕容恪的心性来说,他若真的想成为恶魔,他那双纯粹邪恶的眼睛就说明,他能所有人颤栗。那时,就算是背后也没有人敢说他。
而皇后像精神出了问题似的,疯婆子般一路喋喋不休,眼看到了寝宫,突然停了下来,笑眯眯地道,“天真哪,今天就留在这里侍候,明儿再回皇观。”
石中玉激灵灵打了个寒战,因为感觉到皇后笑眯眯的面庞上笼罩着死亡的阴影。是为了刚才跟她说得太多,没有半分……别说皇后了,连贵妇的风度也没有而杀她呢,还是有别的原因?
“皇后娘娘,非是小道不愿意,而是还要侍候皇上做晚课。”石中玉感觉浑身的毛孔中都渗出寒意,紧了紧双手道。
“本宫要留你,皇上那边好说。”皇后上前拉住石中玉的手,“再说,本宫说的话,你怎么当成耳边风?裕王只怕还没离开皇观,如果他对你有了心,以皇上对他宠爱的程度,不管他要什么,皇上都会给的。”
皇后说着,又摸了摸石中玉的脸,“这娇嫩的小模样,怎么舍得毁了。”声音就好像梦呓和叹息。这一刻,石中玉甚至想起了某些躲在阴暗处的白衣、散发、女鬼。
她要吓死了,虽然平时经常用,但却头一次深刻理解了“变态”这个词。她感觉皇后会把她吃了,而且会事先把她的头割下来,让她眼看着自己的身体被一口口咀嚼。
因为她听了皇后的私心话,也因为慕容恪对她表现出兴趣吧?只要慕容恪喜欢的,皇后就会不遗余力的毁坏。能让慕容恪痛苦,或者能让那个死去多年,却一直顽强的存在记忆之中的元后痛苦,是皇后最大的快乐。如果知道她是慕容恪心上的人,她会死得渣都不剩。
怎么办?在这个皇宫中生存,她脖子上始终有一把,随时会掉下来。
“皇后娘娘,修道与修佛不同,与天地沟通是有时辰的。”石中玉尽量放松,不让身子绷紧,还显得有点谄媚,“如果错过了时辰,对皇上的修行只怕有损,耽误不得的。如果皇后娘娘喜欢天真陪伴,回头天真求了皇上,每天到皇后宫里侍候就是。”
皇后还想说什么,可身后远远跟着的太监宫女们已经靠近了。她知道皇上的手腕,就算在她身边,也不是绝对“清静”,所以此时不便强求,皮笑肉不笑地说,“天真对皇上如此忠诚尽心,本宫甚感欣慰。那你就回去吧,灯笼挑高些,仔细跌了跟头。”
“是。”石中玉略躬了躬身,后退了几步,这才转身离开。
慢点,慢点,别慌她心中告诫着自己。如果这时候她表现出害怕,皇后就会立下杀手的。
好不容易,脱离了皇后的视线,她先是加快脚步,之后就拼命奔跑了起来。她没按照原路走,而是钻进了假山群,缩到一个能容三、四个人的空洞里。
就像大多数都市女孩,她是路痴,而且分不清东西南北。但是既然知道自己随时会被这无情无意、阴森可怕的皇宫吞噬,她早就留了心。利用为数不多的出门时间,拼命记忆皇宫中的路径。再笨,反复不断的用心做一件事,也能成功的。无意间,她还发现了这个山洞,确切的说是假山之间的空隙。
果不其然,她才躲好不久,并用力深呼吸,平静着激烈的心跳,就有一条略胖的身影飘了过来,因为适应了黑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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