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孙妃怎敢劳你一再帮奴才折腾这些,你这可不是要折煞奴才吗?”她现在见了鸡汤就想吐,本来不严重的害喜变得更加严重了,可是人家胡善祥是太孙妃之尊,纤拿降贵给她弄这起了还亲自送来,她怎敢不识好歹说不?
眼见前几日自己不忍推拒,还客客气气地吃了,之后却不见停,看样子太孙妃是打算帮她补到太子妃回来接手了。她一叹,日子简直苦不堪言。
“初日公公,你别跟我客气,眼下父王的身子全仰仗你照顾,母妃说你最近身子不爽利,要帮你调养,才好继续照料父王。现在她老人家不在,我自要代劳,况且这点小事我还做得,总归只是动动口让人做的,也不怎么费心。”胡善祥和蔼笑道,又催促,“公公快喝汤,凉了可就不好喝了。”
见她催促得殷勤,郭爱只得舀动调羹喝了几口,御膳房的厨艺自是不错,但再好吃的珍诺三连几天吃下来,早是形同如嚼蜡。
郭爱好不容易喝了小半碗,却觉得不大对劲,身子直冒冷汗,腹部更隐隐抽痛。她停下手,缓缓摸,向小腹,没想到这个动作竟使得疼痛加剧!
“痛,好痛”她扔下调羹,双手抱着肚子,弓看身跌落在地。
“初日公公,你……你怎么了?”
一看见她痛苦地缩成一团,胡善祥也吓得花容失色。
“娘娘……你这鸡汤里加了什么……你让我吃了什么?”郭爱忍痛咬牙间,瞳大眼睛,看起来狰狞吓人。
胡善祥听出她的意思,急忙替自己澄清,“我没下毒!这鸡汤没毒的……”
见主子惊慌得甚至站不稳,春杏赶紧扶住她,道:“公公可别乱猜,这鸡汤还是娘娘亲自到御膳房盯着厨子做的,你自己身子不适,可别扭曲了我们娘娘的一番好心”
胡善祥听贴身宫女这么说,心头一稳,才赶紧上前扶起郭爱。
郭爱汗如雨下,腹部是撕心裂肺的痛楚,但见胡善祥的态度真诚,并不是假装关心自己,便问道:“那这鸡汤究竟出了什么问题……”
“这鸡汤基本上和之前母妃用的食材是相同的……”胡善祥也不明白为何对方前几回喝都无事,今日却会这样,旋即忽然想起一事,因而顿住口。
郭爱死咬着唇,疼痛难当地嘶哑问道:“若只是如此,我为何喝完会剧痛?”
胡善祥咬了咬牙,解释道:“我听说公公这几日肠胃不适,便向那厨子提了此事,他说公公可能气虚,若在汤中加了磨碎的人参可补气只是这鸡汤公公都喝了十多夭,怎么此刻会出问题……”
郭爱闻言却是脸色发青。人参?!
她是见这鸡汤里加的都只是一些促进食欲的药材,对孕妇并无不妥,这才放心的喝,岂知竟还放了人参。
孕妇不能服用人参,否则容易引起子宫收缩,导致出血、流产。然而她却不知不觉吃了十几天……
这可怎么办?孩子,她的孩子!
“快去帮公公召太医过来”胡善祥慌乱地打发春杏去太医院,又对郭爱道:“公公不会有事的,撑着点”
但听到她要请太医,郭爱惊慌的抓住她的手道:“李太医、找李太医”
“李太医?可是今天早上我才听孙嫔抱怨李太医告假三日,害她派去的人扑了个空,别的太医不行吗?再痛下去公公可能会……血?门胡善祥惊见一股血水竟由对方身下流出,不禁掩面失色。
郭爱闻言已经眼前一黑,再低头望去,心顿时凉了半截,眼泪忍不住夺眶而出。“我的孩子……我的孩子没了……”
“孩子?门胡善祥震惊不已,完全不能理解眼前的状况是怎么一回事。
“没错,我的身分不能找其他的太医过来,娘娘若真的想帮我,请……到尚衣监去找……找来王禄公公”郭爱痛得几乎昏厥,完全是凭着意志力硬撑着说完这些。
王禄是目前宫里唯一知道她秘密的人,这时候只有他能帮得了她。
胡善祥还怔楞当场,不能反应过来。
“娘娘门见她没有动作,郭爱用尽气力喊了一声,旋即陷入黑暗之中。
“你……你是女人?”胡善祥瞠目打量郭爱,见她下身已血红一片,又是大惊,这才如梦初醒的回神,赶紧跌跌撞撞地站起来,命春杏去找王禄。
秘密护送朱棣灵框回京的朱瞻基,途中心脏蓦地一痛,差点因而摔下马背,那之后,他一直心神不宁,怕是京城出了什么事,于是命人加快行进速度,赶在两天后抵达皇城。
一进城始发布天子驾崩的消息,并宣读遗诏,由太子朱高炽继位,立朱瞻基为太子,并命诸子镇守封地,不必赴京奔丧。
消息一传出,远在乐安以及彰德的朱高煦与朱高权才知朱棣已死,而且为防他们变乱,连奔丧都不必。
如今朱高炽父子固守京城,大权在握,大局已定,两人痛失夺位的机会,皆恨得咬牙切齿。
“先皇遗诏并非如此,殿下您怎能辜负皇命?”
李安在朱瞻基当众宣告完所有事宜后,将正要前往东宫见郭爱的他拦住。
先皇是让他越过自己的父亲登基为帝的,但他竟然还是将皇位交给他父亲,这岂不枉费先皇死前的交付?
朱瞻基双眸沉定,肃然开口,“自古以来帝王传位,讲究的是父传子以及长幼有序,我若越过父亲自己称帝,何以服众,又何以面对生下自己的父亲?尽管皇爷爷将大圭交给我,而我也答应会为大明尽力,但我并非一定要在帝王的位置上才能做到承诺皇爷爷的事,我有自信能辅佐父亲成为一位好帝王,不会教皇爷爷失望的。”
李安知面前之人一向诚敬孝谨、见识远大,对他的决定已再无话可说,慎重的朝他行了大礼后,立刻躬身离去。
朱瞻基见李安心服离开,这才继续快步往东宫去。他在大殿上接见群臣宣读遗诏抽不开身,那女人明知他已经归来,却未赶来见他,这令他不禁更加焦虑,先前那股椎心痛感好像又窜了上来。
他勿勿来到东宫,却没找到人,甚至连在皇太孙宫也不见她的影子,内心益发焦急,正想让吴瑾唤人四处去找时,就见胡善祥白着脸,悄悄走到他面前来。
第十七章
他立刻皱紧眉头,“我正忙,没空与你说话,你若有事,晚点再来见我。”他急着要去寻郭爱,没时间理会她,转身要走。
“殿下,你可是在找人?”她追在他身后急道。
他闻言顿住脚步,回过身来面对她,“你知道初日在哪?”
她僵硬地额首,身子跟着微微颤抖起来。
朱瞻基见了疑心,板着的面容又冷了几分,厉声问道:“她在哪?”
“我……带你去找她吧。”胡善祥说着该然欲泣,她的心此刻已几近绝望。
这男人待她一向无情,如今她无心犯下的过错,恐怕会令她陷人更艰困的境地……
朱瞻基终于在尚衣监的一间简陋的小屋里见到郭爱了。
他震惊至极,不敢相信眼睛所见,那个他离开时还好好的人,此刻竟如病入膏盲的人一般,面容惨白到毫无血色,躺在床上一动也不动!
“这是……怎么回事?”他惊恐的赶至床边,抱着像是无了生息的人儿,心慌的问。
王禄就在一旁看顾郭爱,这时也忍不住垂下泪来。“小姐她……小产了。”
“什么?”他大撼。
“奴才已偷偷带一名民间大夫进宫为她诊治过,确定孩子没了,而且她失血过多导致昏厥,大夫说……情况极为危险。”王禄难过地一抹老泪。
朱瞻基惊惧,盯着怀里了无生气的女人,几乎要丧胆。“小爱……;醒醒……醒醒我我回来了”他的声音破碎,惨着一丝硬咽。
郭爱依然昏迷不醒。
“小爱——”他大声的唤她。
她仍然没有反应。
“我回来了,你睁眼看我,我回来了。”
她眼皮紧闭,毫无感应。
领着他来的胡善祥,则惊惧的躲到角落去,她从未见过这么狂怒又悲痛的朱瞻基。
“你给我醒来”他用力的摇晃着郭爱的身子,就怕她贪睡再也不肯醒来。
见他那模样,胡善祥惊骇莫名,眼泪害怕得急落而下。
“小爱,你答应我会好好照顾自己的,你竟敢食言?门他抱着郭爱,双目赤红,怒不可遏。”小爱一“
“我……我在这呢”突然一道微弱的声音响起。
朱瞻基心头一震,低头就见她的眼睫颤巍巍的动了动。“小爱门他激动的将她按向自己的胸膛,那里正为她激烈地跳动着。
王禄重重的吐出一口气。大夫说只要小姐醒了,就没事了。
郭爱吃力地睁开眼眸,见到他抱着自己,扉弱地微微一笑,“你回来了……”
旋即她记起自己出血的事,神情一变,慌急了起来。“孩子……咱们的孩子呢?有救回来吗?”她虚弱又急切的问。
他身子一僵,没有回答。
她转头往王禄望去,就见他别过脸去。
“孩子……没了是吗?”她伤痛的闭上眼,凝聚的泪水滚滚而落。
“只要你平安就好,其他的事以后再说。”他马上道。虽然他也极其渴望得到孩子,但她更要紧,只要她安康,其余的都不重要了。
她自责的抽泣起来,“对不起,都是我的错,没能照顾好咱们的孩子……都是我的错……对不起……”
他胸口痛缩了下,“不,是我的错,是我不在你身边,若非如此,孩子也许不会出事。”他后悔自己不该留下她,不然至少也该留下吴瑾照应。“我要知道,孩子是怎么失去的,你发生什么事了?”
他一问,胡善祥立刻瘫软身滑坐在地,朱瞻基蓦地朝她看去,眼神逐渐转为严厉。这女人从一开始就不对劲,而且她又是如何得知小爱的事的?“你怎么了?”
他语气森然地问。
胡善祥惊怕极了,身子不住的颤抖。
他疑心更重,起身想走过去问个明白,郭爱却马上拖住他,不让他走向前。
“瞻基,她不是故意的,你别怪她”
他俊眸眯起,勃然大怒,“她果然有问题”
“对不起,我只是好心,我不知道她是女人,更不知道她有孕在身才会铸下大错……”胡善祥哭了,抖着身子拚命的解释。
她不过是存着一点私心想讨好初日,好让自己有机会接近太孙。
她能够容一个太监与自己共事一夫,因为太监总比女人好,至少一个太监永远不可能取代自己,哪知初日其实是个女人,甚至还怀有身孕,人参补气,却忌孕妇服用,她阴错阳差竟将初日肚子里的孩子给害死了。
自从知道自己闯祸之后,她就担心受怕,就怕面对这个男人回来后的后果。
“是你,是你害我失去孩子的”他额暴青筋,发指皆裂。
胡善祥泪流满面,不住摇头。
她不是故意的,她不是!
“你该死”
拉不住盛怒的他,郭爱只能眼睁睁的看着他冲上前去一脚将胡善祥踹飞。
郭爱大惊,心知他绝对饶不过胡善祥,甚至会认定胡善祥是蓄意所为!
“太孙妃,你快走、快走”她若留下,只怕会没命。
胡善祥被踹趴在地上,全身骨头像是快要散了,她忍痛的爬起身,仓皇要逃,但朱瞻基一个箭步扼住她的颈项。
“我一开始就不该娶你的,你这个祸害”说看,他收紧手上的力道。
她被拍得痛苦挣扎,脸全涨红了。
“不,瞻基,她什么也不知道,她是无心的,你冷静点,不要杀她则郭爱怕他真的失控杀人,不顾虚弱的身子,紧张的想阻止他。
这是个意外,她相信太孙妃绝对没有害她的意思。
“她是汉王的人,你能说她无辜吗?她敢谋害我儿,我要她的命”他疾言厉色,非但没有停手,还加重力道要置胡善祥于死地。
胡善祥被勒得眼睛翻白,全身无力,眼看就要断气了。
眼见阻止不了,郭爱急到一时气血上涌而昏厥过去。
“啊!殿下,小姐又昏过去了则王禄见状大喊。
朱瞻基闻言一惊,再不管胡善祥的死活,马上缩手冲回到她的身边。
“小爱”他见她虽然紧闭双眼,但泪水涌现,小手伸过来揪看他的衣服。
见状,他颓丧的坐倒下来。“唉,我明白了,王禄,带那女人走,我再也不要见到她门他挥手让王禄带走已经奄奄一息的胡善祥。
王禄这才赶紧收起惊吓,依言办事。
郭爱仍淌看泪,“她并无恶心……你莫要再责怪她了。”她硬咽看昔胡善祥求情。
朱瞻基叹了一口气,“我知道……她若有心害你,也不会亲自去领我过来找你了,我只是难以原谅,她毕竟是害死我们孩子的凶手”他恨恨地说。
郭爱握住他的手,“真正的凶手是我,枉我还会医术,身为母亲,竟粗心大意到没保护好自己的孩子,你若要怪,就怪我吧”她泪眼婆娑道。
他心痛的摇头,满脸的悲伤,轻轻搂过她,缓拍着她的背。“别多想了,孩子我们还会再有的……
朱棣之死所带来的危机,算是有惊无险的过去了,今日是新帝登基大典,亦是朱瞻基受封太子之日。
帝号由永乐改为洪熙,宫廷内外一片新气象。
郭爱身子尚未恢复,无法上太和殿去观看大明皇帝登基的盛况,丁尚若能亲眼目睹对来自二十一世纪的她而言,该是多么令人兴奋的事,但如今的她意志消沉,就算体力允许,她也没有那个心情了。
朱高炽已移居至干清宫,朱瞻基理所当然的就移居东宫,此刻郭爱正在他的寝宫中休息,而吴瑾就在外头守着。
自从发生不幸之后,朱瞻基便要吴瑾时时保护她,负责她的安危,不让人随便接近。
她侧卧在床榻,手中是一封刚刚送来给她的书信,她瞧了一眼便丢开,无心理会。
“殿下,您回来了。”寝宫外传来吴瑾的声音。
他回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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