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看了我一眼,他爹爹也扫了我一眼,于是他爹忙伸出双手,他也默契地跑向他爹,被他爹抱在了怀里,两只小脚丫被他爹握在手心。
我看着他俩,不自知笑着。
作者有话要说:
☆、十九 客栈小二
公尝玉箫看了我一眼,“不要饭菜,送些热水来!”
“好嘞!”我干劲十足,笑着小跑下楼,“您等着啊,我马上就给您送来!”
“爹爹,我觉得她不像坏人。”
公尝玉箫摸了摸儿子的头,“坏人看上去,是不会像坏人的。”
“那你怎么还让她送热水?”
“洗个澡睡得会舒服些,你也想洗澡了是不是?”
六月点头。
“何况,”某人扯起嘴角,仍一本正经,“一个不会武功的女人拎几大桶热水上下楼之后,恐怕没有力气再胡闹折腾了。”
六月看向自己的爹爹,眨了眨眼,诧异不已,“那是个女人?”
所以当我筋疲力竭地坐在楼梯口喘着粗气暗叹自己几乎累死却天真的庆幸博得了某人的信任的同时,在享受热水泡澡的某人和儿子却在嘲笑某个坏蛋真蠢真笨。
真是一幅怎么看怎么不和谐的画面……
***
“你不是店小二吗?怎么不用去干活?”六月一边嚼着饭菜,一边质疑站在一旁的我。
他爹则一边给他夹菜,一边给他擦嘴,完全忽视我的存在。
我扯起招牌式的微笑,“因为你们是天字一号房的客人,我是天字一号房的店小二呀。所以我不用伺候别的客人,只听你们的差遣。”
六月若有所思,看向他爹爹。他爹慢条斯理的擦着他的嘴角,“吃饭的时候不要说话。”
“可是她看着我,我吃不下。”六月的小指头短短的,指着我。
我愣住,小家伙我是看在你像我儿子的面上才看你的,别人我还不看好吗!至于这么嫌弃我?
于是某个人凉凉的斜了我一眼,我只得知趣的举起手里的托盘,将我自己的脸挡住。
“爹爹,她这样像不像罚站?”小家伙扑哧笑出声。
我偷偷移下托盘看他,小脸笑得好灿烂,像太阳照亮了我。不过想着他在学校里的时候是不是也被罚站,但也不对,老妈说非离很厉害的,不会被罚站。
“爹爹怎么教你的?”某个肃然的声音打断了这笑声,变成细小的声音,“吃饭时不能说话,不能笑。做一件事时要专注。”
“那你做到了吗?”严父啊严父。
“没有,不过我会改正的,爹爹不要生气。”小家伙拽着他的袖口,可怜兮兮的语气撒着娇求原谅。
我看见他有一刹那的失神,随即叹了口气,抚着他的头,低声喃喃,我还是忍不住偷听到了,
“果真还是像你娘亲!”
小家伙一下欣喜起来,双眼放光,“爹爹记得娘亲亲了?”
他愣了愣,摇头,“我不会撒娇,你会撒娇,难道不是像你娘亲?”
我听了差点笑出声来,撒娇还要遗传?天生的好不好!
只是这时敲门声响起。
我们三人的目光不由都看向门口。六月看向他爹,是谁?我也看向他爹,要开门吗?
他爹却回头继续给六月夹菜,口中却道,“进来!”
我和六月都有些迷惑。我敲门的时候就小心翼翼问来问去,别人敲门倒这么爽快!
六月看了我一眼,果然还是信不过你区别对待呀!
我颇有怨念的看向门口,进来的人让我精神为之一振。六月却是大为不悦。
是一个大美女。论气质、论脸蛋、论外在,反正一眼看上去就是个无可挑剔的白富美,红袍加身,白衣出尘,英姿飒爽,一张脸无比精致,实乃上品!
她一进门就直奔公尝玉箫,连小六月都没有看一眼,更不要说我这个‘隐形’了。
“少爷,我们回来了!”
公尝玉箫嗯了一声,仍热衷于给儿子夹菜,擦嘴,小六月埋头专注于自己的午饭。
美女正要汇报什么,余光扫到我,眉心一紧,“你出去!”
我很听话,端着托盘走了出去,顺手带上了门。
站在门口,我望着紧闭的门,想着小六月认真吃饭,那个人专注夹菜给他仔细擦嘴的情景,不由眼睛胀痛。
“你是谁?”肩上突然压上了一把剑,剑头正对着我的脖子,动脉。
我忙举起右手,晃了晃托盘,“小二,店小二!送饭菜的!”
那把剑停留了片刻,才收走,我顿时松了口气,转头看向拿剑的人,侍卫打扮,应该跟屋内的人有关。
他身后这时又走来一人,温文尔雅,“苍梧,莫要吓着人!”
“你不知道,他在房门外偷听!”苍梧瞪我一眼。
“若是他偷听,少爷会不知道?”还是儒雅的这人比较聪慧,他对我笑了笑,“对不住,希望没有惊吓到你!”
“不敢不敢,要没什么事我就先去忙了。”我摆摆手,赶紧撤。
苍梧拐了那人一胳膊肘,“你还道歉,他就是在偷听,宫青,你还道什么歉!”
宫青望着我的背影,对苍梧的话恍若未闻,“苍梧,你觉得她像不像一个人?”
苍梧顺着宫青的视线看去,半响突然瞪大眼,看向宫青。
“还不进来在外面嘀咕什么?”公尝玉箫的声音幽幽传出。
苍梧宫青对视一眼,宫青摇摇头,推开门先行入内,苍梧还在张望楼下忙乱的身影。
“苍梧!”宫青叫了一声。
苍梧赶紧进了屋,没有关门。
“少爷!”苍梧问安,看了眼自家少爷,好像没什么变化。
“苍梧!”小六月吃饱了饭凑过来,要抱抱,苍梧立马笑逐颜开,抱起了六月,在屋子里来回走。
“少爷,想必香姑娘已经对您禀报过了,的确有人跟踪我们。当我和苍梧追查过了,很可惜,人我们跟丢了。”宫青开始报备。
“没什么线索?”某人端着杯茶坐在一旁。
宫青看向十三香,“想必香姑娘略知一二。”
十三香咬住唇,不敢看公尝玉箫。公尝玉箫喝了口茶,也不问也不说话,只是盯着六月,好像吃饱了就爱睡觉。
“少爷,请少爷不要让那些人带我走,我不想跟他们回去。”十三香突然走近公尝玉箫,明亮双眸闪烁,“没错,我认识他们,他们就是来找我的,可我不想跟他们回去…”
“不想回去,就不要回去。”公尝玉箫又喝了一口茶,眼睛扫向残羹剩菜的饭桌,还没人收拾。
十三香面露喜色,“我就知道魔主会帮我!”
公尝玉箫扫她一眼,她吐吐舌头,愁苦化作俏皮一笑,“是少爷,少爷会帮我!”
宫青看了公尝一眼,又迅速避开。
“人不犯我我不犯人,若只是跟踪,就莫要惹事,若逾越分毫……”公尝的杯子重重放在桌上,宫青苍梧立马垂头领命,“遵命!”
“还有,跟踪我们的不止一路人,你们都留心一些,”公尝玉箫从苍梧怀里接过已经睡着的六月,吩咐道,“你们去吃些东西,该歇息便歇着!”
十三香点点头,欢喜着出了门。苍梧和宫青又对视了一眼,再看向奶爸公尝,欲言又止。
“没话要说就出去!”公尝头也不回抱着六月轻放在床上。
“那我们先告退了。”宫青拽着苍梧出了门。两人快步走远了好一段,苍梧才敢说,
“就这样?我们就这样什么都不说?”
“说了又有何用?若他们自己不记得对方,我们说了只会惹麻烦!”
“真是老天不开眼!少爷和少奶奶究竟作了什么孽,几次三番都如此,什么时候才是个头,才能过正常日子!”苍梧看来气坏了,也糟心透了。
“且看他们自己吧,我们急也是没用的。”
两人站在二楼一角,哀声叹气。突然苍梧指着天字一号房方向,推了下宫青,有些欣喜,“你快看!”
宫青闻声看去,没错,端着托盘的我又出现在天字一号房门口了。
两人面上的表情阴转多云转晴,有些期待接下来的戏码了。
***
我站在门口,深吸一口气,正要敲门,门内传出那人的声音,“进来!”
一愣,随即推门,走了进去。
不远处苍梧和宫青对视一眼,点点头,表示欣慰。
我一进屋,就看到那人正坐在床前,床上是六月。鬼使神差的走近床边,远远看着六月的睡颜,真的很像非离,可他毕竟不是我的非离……
“收拾好你的碗筷出去,再给我准备一桶热水,我要沐浴!”
他挡住我的视线,打断我的注视。
我瞪了他一眼,小气鬼!赶紧收拾好了碗筷和剩菜,出了门,走到门口时,回头看了他一眼,想说什么,又觉得没什么好说的。
踟蹰了片刻,我对他说,“热水一会儿就给您送上来。”便带上门走了出去。
见我出来了,苍梧大为讶异,“怎么这么快就出来了?”
宫青被他唠叨得心烦,“你别咋呼了,先看看再说。”
左等右等,约莫半刻钟后,有个店小二上来了,拎着热水,敲开了天字一号房的门。
屋内的人不由皱起眉。苍梧和宫青也傻了眼。
“进来!”屋内的人站起身。
进来的店小二弓腰打招呼,一边把热水放在一旁,再把浴桶里的冷水舀出来。
公尝玉箫看向门口,没来由的期待着什么。几番想要问店小二,却仍是什么也没问。
店小二装满了热水,便躬身退出去,带上门正要走,却被公尝喊住,“方才那个伙计,去哪里了?”
店小二一愣,随即豁然,“客官说的是那位客官吗?她给了掌柜的十两银子,让掌柜的答应她来伺候您家小公子,说是您家小公子长得和她的孩子相像,掌柜的便答应了,方才她说她明白小公子不是她的孩子,便已经离开客栈了…”
公尝玉箫愣在原地,直到店小二叫他他都没听到,无奈店小二关门离去,他坐在凳子上独自发呆。
有没有一种感觉,当那个人出现时,会觉得自己一无所缺,她就像一个世界包围着你让你感觉不到孤单,可当她离去时,会觉得自己一无所有,即便拥有全世界也觉得空落落的只剩下自己一个人。
公尝玉箫不知道为什么,为什么自己会有这种感觉。
他泡在浴桶里,安安静静的房间里,只有六月平稳的呼吸声。只是一两个晃神,他好像听到那个重重的、笨拙凌乱的敲门声,与练武之人有节奏的声响完全不同。
当然,那只是幻觉。
作者有话要说: 小呀么小二郎……
☆、二十 深夜讨债
也不知何时,天色已近黄昏,天幕暗下来。
突然,公尝在水下的身子警觉起来。屋顶上的瓦片有轻微的摩擦响动。
某人的双眼迅速收缩,聚焦成两团墨黑,散发着幽光,嘴角微翘,有人熬不住,送上门来了。
水花飞溅,将屋内的灯盏浇熄,他披上白袍,一个眼花,他已坐在床前轻轻抱起六月,丝毫没惊醒。
屋内已是漆黑,只有傍晚的微光点点。
公尝玉箫又披上了一件外袍,裹住自己和六月。屋顶的打斗声响起,公尝破窗而出,微风吹过他的湿发,湿发丝毫不动,他一个甩袖,袖口割破了向他袭来的黑衣人的喉咙,来不及惨叫便跌入黑巷。
宫青和苍梧已收拾了大半,十三香也在奋力杀敌。公尝不想吵醒怀里的六月,便从袖口甩出无心贝钢钉,黑衣人还来不及躲,钢钉悉数刺入体内,一贝封喉,悄无声息的陨落在黑夜里。
黑衣人死了大半,其余人见势不对,领头的甩出一个雪花形状的飞镖,直逼十三香,十三香被刚才公尝的手法惊叹,还没回神眼看着躲避不及,苍梧宫青又离得太远……
只见一面宽大的牙色袍袖盖面,十三香面前一黑,只听叮的一声,那枚雪花飞镖和无心贝钢钉相碰,火花四溅,雪花飞镖被击在地,而无心贝钢钉光速飞向领头黑衣人,又是一贝封喉。
袖袍拿开,十三香这才看清场面,剩下的黑衣人已悉数撤退,那倒在屋顶的领头黑衣人尸体已被抬走。公尝看了苍梧和宫青一眼,两人立马追了出去。人不犯我我不犯人,人若犯我,不留活口。
三个人影飞快在夜空中追逐那逃命的黑衣人们。自然,第三个人影是潜伏的羽黑。
“看上去他们不只是想带你回去。”公尝看了看怀里的六月,幸好没醒来。
十三香咬唇,看向公尝,“没错,他们是来杀我的。他们是要来带我的尸体回去,我……”
“我没兴趣知道你的事,你不必对我说。”公尝一甩袖,飞身下了屋顶,落在大街上。
十三香望着他的背影,也飞身跟了上去。
虽然才入夜,可街道上已没了人影。本来寂静的夜里,突然响起一声不太明显的鸽子叫。
公尝怀里突然动了动,他忙低头去看,六月正长着葡萄般黑曜的眼睛盯着他。
“还是吵醒你了?”
六月点点头,“爹爹退步了。”
公尝笑了笑,“睡得好吗?”
“不好,爹爹没陪我睡。”
公尝摸摸他的脸,“可能现在睡不了。”说完抬起头,温柔的眼神骤然变得冷冽,
“出来吧!”
再看向十三香,“你也不必再伪装了。”
十三香脸色变了变,咬住唇,对着夜空又吹了一声鸽叫。
立时,比方才还多两倍的黑衣人悉数从黑夜里现身,将公尝玉箫团团围住。
“你早就怀疑我了?”十三香不敢置信。
公尝玉箫懒懒道,“那倒没有,我也是现在才知道。”
“什么?!”十三香错愕,“你……”
“我是叫你不要装坚强,女人柔软点也没事。倒没想过不打自招……”
十三香震惊错愕几乎要凌乱了。
“爹爹是歪打正着吗?”六月抱着公尝的脖子。
“嗯。”
黑衣人望着十三香,在等她下达命令。
突然街道外的城墙后,大片树林,无风起舞。黑衣人立刻警觉,分散在左右。
“我不会杀你,只要你跟我回去。”十三香仍在做最后游说。
公尝轻扯嘴角,“拿我抵你的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