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我们就先行告辞了。”公尝扶我下床。
“你们要去哪里?”无风上前拦住我,“她还未痊愈,你怎么就要带她走?”
“就是啊,你要犯险,怎么也带她?”头无发夫唱妇随。
我拽住公尝的胳膊,朝她做鬼脸,“好了,我知道你们担心我们,但若是无风去涉险,你能在家等着让他一个人?说不定你跑得比谁都快要跟着他了。”
“我……”头无发闷着头不做声了。
无风仍是阻拦,“那也等你伤好了病好了再去呀。”
“他有分寸的。”我拍拍公尝的手。
公尝翘起嘴角,对‘外公’抱拳,而后带我出了圣丐帮。
“对了,你跟迎珂冬道别了吗?”
“没有。”
“那他找不到我们,不得着急呀?”
“不会,他知道我会不辞而别的。”
“为什么?”
公尝突然停下,俯身捧住我的脸,“因为你现在变丑了。”
“喂!苍亦桪,你什么意思!你给我说清楚!说清楚!”
‘外公’支招让我们去雁荡山碰碰运气,因为雁荡山乃当年玄玉门腹地,也是咒泉起源之地,纵使没有听闻过苗溺泉,但去了总会有收获的破解之法。
“我们不用先去找非离,然后带他一起去雁荡山吗?还是你知道些什么?”
公尝玉箫低头,喃喃,“非离…莫临…”
“什么?”
“没事。”他揽紧我,“相信我,孩子不会有事。”
一夹马腹,白马迅速飞奔起来,直赴雁荡山。
***
三天之后,我和公尝抵达雁荡山脚下。
雁荡山是当年玄玉门的腹地,也是供奉万灵拂尘的地方。只是倒没听过雁荡山与溺泉也相关。
“张无良是不是骗我们了,这里都是山,怎么会跟溺泉有关系呢?”
公尝也弄不明白,“既来之,则安之。我们先进山勘察一番,抑或溺泉藏在山里。”
我点头,“那好吧。”
公尝走在我身后,盯着我的发看。
“怎么了?”
公尝摇头,“现在山脚住下来,明日一早我们在上山查勘。”
我没意见,他一手牵着马,拉住我的手走入镇中。
雁荡山下的白石镇,是个比较隐秘的镇子,至少我从未听说过。可公尝却大有所闻。
应他要求,我们都带上了人皮面具。在客栈住下后,他对我下警告,“用过晚饭便早些歇着,不要乱跑,尤其不要单独出动。”
我狐疑看他一眼。方才进镇之时,我看这里的人不仅和蔼可亲,而且个个看上去十分幸福快乐,咳,当然只是看上去,像是世外桃源,无忧无虑。
“你不觉得,这番景象太过完美,反而显得虚假?”
我皱眉看他,“当年雁荡山遭遇大火,也不知是否殃及山下百姓,但这事早已事隔多年,想必他们也已重燃斗志,众志成城了。”好比唐山大地震和汶川大地震后的灾民们,不也崛起了?当然这个例子我不能跟他举,毕竟抗体已经够折磨他了。
“话虽如此,但若是白石镇如此无法忽视,为何张帮主让我们来雁荡山时不曾提及过?”
我摸摸下巴,好像有点道理。不过,“万一他忘了呢?万一白石镇没什么特别,对咱们找溺泉,没什么帮助呢?”
“确有可能。但我却听说,”他盯着我,“白石镇千百年来是个专门信奉灵泉圣使的村落,当年雁荡山大火,白石镇的村民便是靠着灵泉圣使的庇佑,虽家园被毁,不少村民却幸免于难。”
我张大嘴,“灵泉圣使……是个什么玩意儿?神吗?”
公尝摇头,“不清楚。”
我瞪向他,“你当年可是大魔头,怎么可能不清楚?你的密探那么多,天下还有你不清楚的事?”
他无奈看我,摸摸我的头,“我晚些时候再告诉你。现下先睡吧,天晚了,赶了三天路,不累吗?”
我靠着他的肩,慨叹,“感觉迷雾铺天盖地,有些茫然。”
他还没出声,我便坐跳起来,“不过有你在,我好像什么都不怕。”
他一愣,含蓄的笑将出来,“十三,这话,我希望你永远记得。”
“那还用说。”你自己记得就行。我嘟囔一句。
简单沐浴之后,我们就同床而眠了。唉,为了省银子只要了一间房,毕竟浪费可耻嘛!
不过……
我扭头去看苍亦桪,手慢慢靠近他的脸,他本来眯着的眼突然侧头看我,而我的手已抵达他的脸。
一把撕下他的人皮面具,我目不转睛盯着他,“我们夜探雁荡山吧。”
他握住我的手,没有丝毫惊讶。
雁荡山以瓯江自然横断,有千奇百峰,分别为:玉女峰、金鸡峰、独秀峰、双笋峰、巨柱峰、一帆峰、仙杖峰、新娘峰、吹箫峰等。每座山峰崎岖险阻,悬崖峭壁,姿态各异,天险奇绝。
夜探不是上策,但绝对会有收获。
我的意思是下半夜行动,但公尝硬要上半夜出发,争取在子夜前回到客栈。
灵峰的夜景果然不同凡响。公尝玉箫对我一一解说了灵峰夜景之最:雄鹰敛翅、犀牛望月、夫妻峰、相思女等,我瞅着他,不去当导游,导游业真是逃过一劫!
过了灵峰沿山而上便是灵岩。一路上便听着那振聋发聩的龙啸之声,没错,是大龙湫。
“你之前来过雁荡山?”
对于公尝对我的解说,我不免生疑。
“你不是说天下没有我不清楚的事?那我了解雁荡山又有何奇怪的?”
“也是,没吃过猪肉也见过猪跑。”
他嘴角抽了抽,拉着我飞快在悬崖峭壁间飞梭。
转眼已到深涧之上。天柱峰和展旗峰之间,有一条深涧,高200米,宽200米,只一条绳索,要想到山顶,就必须飞渡这灵岩。
我看向公尝,他却望着另一边,似在犹豫到底要不要继续。我不管三七二十一,用散落在崖边的枯藤将我们绑起来再说。
“你在干嘛?”
他回神见我正在费力的绑,我忙得热火朝天,“这样我们就不会掉下去了。”
他眼角抽了抽,一掌劈断那枯枝,我愣了一瞬,正欲吼他,他却揽住我的腰飞了出去。
空气在我的周围,而脚底却不再是大地,我吓得紧紧搂住他的腰不敢往下看。
200米啊200米,摔下去可就连灰都找不到了。
头顶传来他的低笑,“平日里大大咧咧,现下知道怕了?”
我不搭理他,头死死埋进他怀里,双手拽得怕是他衣服快破了。
好不容易落了地,他拍拍依旧处于紧张状态的我,“还怕?”
我使劲摇头,不敢睁眼。
“到了,十三。”
他的衣襟被我拽得起褶子,无奈握紧我的手,“睁开眼来。”
我慢慢睁开眼,不敢去看身后,紧握他的手,哀求道,“我们快离开这里吧。”
见我如此,他轻刮我的鼻子,搂住我飞快穿梭,直赴山顶。
山顶有湖,芦苇茂密,结草为荡,南归秋雁多宿于此,故名雁荡。
现下立春过了不久,芦苇还不甚密,阵阵夜风拂过,格外清凉。
公尝握紧我的手,“好些了吗?”
我缓缓回过神,浑身还有些抖,不过冷风一吹,倒是好很多了。
一见深涧,便忆起当年凌绝渊的事……从那深不见底的崖边掉下去……双腿一软,公尝立马扶住我,声音清冷,
“十三,莫要再想了!”
我使劲将额头蹭向他肩头,我也不想去想,可回忆一旦掀起,怎么逼迫它封存都于事无补……
公尝捧住我的脸,让我与他对视,“看着我,十三,看着我,我在这里,再也没有人会来伤害你了。”
“非离……”
“十三?”
我的目光越过他,看向他身后芦苇荡上空升起的光。那团光亮里,一个人影漂浮其中,似真似幻,但我清清楚楚看清了那人的脸。
身子不由自主的向那人移去,公尝抱阻我,转头显然也看到了那人影,脸色一变,一把捂住我的眼,凑在我耳侧低诉,
“十三,莫要再看!”
我挣扎着推开他,“非离,那是非离,你没看到吗?那是我们的孩子!”
公尝皱起眉,却将我拦得死死的。而那团光渐渐消失,人影也瞬间了无踪迹。
我被松开,飞也似的奔出去,可芦苇尽头,什么也没有。
傻愣愣望着黑漆漆的夜,我无力瘫坐在地上,公尝站在我身后。
“十三……”
我抱紧胳膊把头埋进膝盖里。
他走近,蹲在我身边,轻轻抱住我。
“我有事瞒了你。”良久,我抬头对他道,两眼看他不清,塞满了饱胀的水。
作者有话要说: 关于雁荡山的描述实在抱歉,因为作者没有去过雁荡山,所以只是百度了一些信息作了借鉴(这个算抄袭吗?)……囧~
看了百度觉得雁荡山实在是个奇绝的好地方,有时间一定要去一趟,说不定可以回忆起这书中的情节……哈!
☆、廿五 灵泉圣使
“我有事瞒了你。”
他摸摸我的脸,轻声道,“我知道。”
我有些吃惊,随即释然,也对,没有什么瞒得了他。
“十三,对不起。”他凑近我,与我额头相碰,“你怀上莫临非离时,我不能在你身边照顾你,他们出生时你所受的苦…”
我摇头,与他额头相擦,“我不想听你说这些。”
“那你想听什么?我说与你听。”
我抱住他的胳膊,枕着他的肩,望向漫天的星辰,“我在想,什么时候…我们一家四口可以平平安安回到轻以县,过平凡简单无忧的生活。”
他的头抵住我的头,也望向夜空,十分庄重肃然的语气,“不会太久。”
我侧头看他,他亦看我,我们相视一笑,顿时心上的雾霾消散了好些许。
又坐了好一会儿,公尝便要带我回去了,我指着刚才有光的方向,“不去那里看看吗?”
“今晚不行了,我们务必要在子夜前赶回客栈。”
“为什么?”
“十三,别问。”
“可是…”我欲言又止,他抱起我,“你想知道什么,回去我一一告诉你,只是现在,这里不宜久留。”
“为什…”见他眼神凌厉,我赶紧闭上嘴,他在我额头上亲了一下以示表扬,随即抱着我飞快下了山顶,我思绪有些乱,回头望了一眼那芦苇深处,直到淹没于视线之外。
公尝施展轻功在深涧的绳子上飞驰而过,如一只矫捷的斑羚,穿梭于崎岖山路间。就在灵峰,快要接近山脚时,他突然闪进某一凹进的浅洞内,低低咒骂了声,
“还是迟了!”
我不大清楚状况,自然不明白他的意思,他将我护在怀里,头悄悄探出去,像是窥到什么,又猛地缩回来,抱着我又往本就不深的洞里藏了藏。我不敢出声只一动不动随他一起心石高悬。
便是此时,我听到外面又叮叮当当的声音响起。接着是絮絮叨叨的声音,脚步声,络绎不绝的传入我耳里,白亮的火光照得四处亮堂堂的。
公尝看向我,我盯着他,一脸迷惑。
他抱紧我,轻轻摇头。
我感觉那些脚步声从我头顶的洞穴上走过,那火光几近白昼,若再往下照一点点,我们便会被一览无遗,暴露在恰似青天白日里。叮叮当当的声音愈来愈大声,震得我耳膜发痒,公尝捂住我的耳朵,将我埋进他怀里,直到那声音渐渐远去,他才松开我,而我早已虚脱一般。
我们走出洞穴时,他带我到一高处,正好看到方才那支队伍。那是白石镇的村民们,手里举着火把,另一手举着锄头、镰刀、菜刀等等农具敲击着木牌,而那木牌上画着一个小人,隔得太远,我看不清那木牌上人的长相。
“他们…他们是白石镇的村民!他们这是……”
“咒泉。他们常年饮用的所谓神泉水,其实是咒泉。”
“那他们是被控制了?被谁,难道又是那杀千刀的天韶魂淡?”
“相差不多,灵泉圣使。”
“…那我们喝的水…”我这才记起住客栈的时候,我们也喝过客栈的水。
“放心,那水我放过解药,无碍。”
“那他们现在上山是去做什么?”
“灵泉圣使在召唤他们。”
“那山上真的有灵泉圣使?”
公尝不答我,反而肃然盯着我道,“若是方才被他们发现,我们恐怕尸骨无存了。”
我骇然,难道像僵尸一样行尸走肉?心下顿时升起一股凉意,森森毛骨悚然。难怪他要子夜前务必回到客栈,这,这简直就像一个鬼村子…
我一把拽住公尝的胳膊,“我们快回去吧。”
他揽住我,调笑道,“现在知道怕了?”
我笑不出来,对着方才我们呆过的那个洞穴多看了几眼,公尝则拉起我,匆匆返回镇子,赶到客栈。
***
这夜我怎么也睡不着,脑袋里老想着那些村民回来然后将我们残忍的杀害于睡梦中。
公尝抱着我,不由笑出声来,“早知道便不告诉你了,瞧你现下都吓得睡不着了。”
我干脆坐起身,望着他,“山上真的有灵泉圣使吗?”
公尝敛住了笑。
“我想听你告诉我实情。”
他也坐起身,面对我,答,“有。”
“你知道是谁?”
他看着我,“十三…”
“圣使与非离有关?对不对?”
我抬起头望着帐顶。
公尝将我拉入他怀里,无声叹息一声,“十三,圣使就是非离。”
想要忍住的眼泪还是不争气的落了下来。我的孩子,我的非离,果真变成了工具……
可是,可是上次在现代,我明明还看到了非离,那个虽有几分疏离却可爱的非离。
为什么?
难道那都是梦吗?
非离成了傀儡,莫临又失踪了……我的孩子,我的孩子…
公尝拽住我不住拍打自己脑袋的手,握紧拿到他胸前,“相信我,你想要做的事,我一定会一一实现。”
我泪眼婆娑的望着他,咬着下唇不让自己嚎哭出来。
“十三,别这样,别让我觉得自己很无能。”
他的声音听上去有些沙哑,让我心疼,我扑到他怀里,紧紧抱住他,使劲摇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