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印苍苔之莫临非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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印苍苔之莫临非离- 第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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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谁?究竟是谁?出来,快出来,让我出去!”
  我叫了几声,没有任何回应,越是挣扎,越是虚脱。
  感觉得到肚子还鼓着,我半落下心,可随即又烦躁起来,再这样泡下去,我和孩子都会完蛋。
  想着又开始大喊大叫,呼救、叫喊、骂人轮番轰炸,可直到我精疲力尽,最后回应我的,只有我自己的回声而已。
  我也不知道我是如何在水里睡着的,也不知道我究竟被泡了多久,几个时辰,几天,几年……没有一点概念。
  直到我的肚子开始痛起来,那种锥心之痛,被绑在水中动弹不得的束缚禁锢,不得解脱生死未卜的迷惘逼得我快要窒息了。
  我疯了一样往我靠着的石头上撞,满是凹凸锋利石块的石头划破了我的脸,我感到脸上有热热的液体在流动,却感觉不到痛,因为腹部的疼痛已经直达中枢,攫取了我所有的痛感,我不顾一切地撞向石头,希望能减轻腹部的痛,能转移那极致的撕心裂肺之痛。
  我不停地呼救,我希望有人能救救我的孩子。我呼唤着苍亦桪的名字,苍亦桪,救救我们的孩子。
  我甚至也叫了公尝玉箫。
  苍梧、宫青、银珊、还有爹娘,甚至连我现代的爸妈,外公,还有外公的那条阿笨我都呼救了……
  可回应我的,依旧只有我的惨叫和疯狂撞石头的声音。
  就在我以为我快死了时,终于有人出现了。
  “冢主,她快生了。”
  我像是抓住了救命稻草,尽管我不知道那其实是一把毒剑,一旦抓上,会比淹死更快更猛。
  “救救我的孩子,拜托你们,救救我的孩子!”
  没有人应我,我听到一个声音,慈祥温和中透着残忍暴戾,我这辈子都不可能忘记,
  “把她捞上来,孩子不能活。”
  我终于不再撞向石头了。那脚步声朝我走来,我愣了两秒,脚步声已越来越近,我豁出了,深吸一口气,猛地一头扎进温泉里。
  蒙住眼睛的丝带被水浸湿后牢牢黏在我的眼睛上,我用力甩了甩,在水壁上使劲蹭了蹭,一束光线从水上折射进水里,泉水清澈无比,我顿时看清了水底。
  双脚往后蹬住水壁,我用力一弹,人已漂向泉水中央,刺鼻的血腥味不断灌入我的鼻息,难以抑制的反胃。血不停地从我的身下流出,我的牙白裙裾已被染得血红,被水一冲,血色又淡了些。
  由于我的双手被绑在身上,在水底根本游不了,只有往下沉。我铁了心不上岸,宁可在水里和我的孩子一同死去,也不要被人迫害致死。
  尽管他们勿需再多此一举,我的孩子也是必死无疑。
  然而,须臾之间,我已被拉出水底,带到水面,被扔在岸边。我忘记我其实是被吊着的。
  我不停地吐着水,吐着血,身下的血仍在不停的流,再次流入泉水中。猛咳一阵,我才发现这里大大小小全是泉水,大的小的,千姿百态。而这里是一个溶洞,看上去很隐秘,我方才所处的泉水里,有大片大片的血水浮着。
  “不要,我求你,求求你不要杀死我的孩子,救救他…”
  我向面前两个女人求救,她们面无表情,恰似石雕。
  “把她的孩子取出来。”
  那个声音又出现了,每一个字像是血淋淋的匕首刺向我的心脏,我喊得喉咙都哑了,只求他放过我的孩子,我望着那个人,他慈眉善眼,白发苍苍,像外公一样和蔼可亲……
  我除了求他放过我的孩子,再也不知该如何是好。我躺在那里一动也不能动,我已经没有了力气,我像人偶一样,任人摆布……
  我感觉我的头发逐渐枯萎了,原本在水中那般灵动,现今却枯如稻草。
  突然‘哇’的一声啼哭,我猛地神志清醒起来。我感觉到她们正在拉扯我的孩子。那一声啼哭像是有无穷魔力,让我瞬间有了力量,我猛地踹了她们两脚,用力爬起来去夺回我的孩子,却被她们一掌击向泉水池,然后我又摔进泉水里。
  我凄厉的叫喊声响彻泉水洞,挣扎着要爬上岸去夺回我的孩子,可她们已抱着孩子往外走。天韶冢主看着我,露出一抹怪笑,又是一掌劈来,我避闪不及,头上的万灵拂尘瞬间回光返照,可能是想帮我最后一次,我感到拂尘像蚕吐丝一般将我裹了进去,形成了一个蚕蛹,帮我挡住了那致命的一掌。
  蚕蛹越来越大,越来越坚固,越来越密,将我牢牢护在其中,屹立于水池中央。
  之前婴儿的哭啼声也被隔绝在外。我的头发——万灵拂尘撑起了一个小小的空间,我绝望的趴在拂尘上,心如刀绞,我的孩子,我的孩子……
  我抚上肚子,仍是鼓鼓的。有些惊诧,正不明所以,突然天旋地转,蚕蛹被外力击打得东倒西歪,扯得我头皮欲裂。
  还不及多想,拂尘突然滚动起来,我在里面被旋转得天昏地暗,能感觉到有一股杀气逼得越近,拂尘滚动的速度便越快,天韶冢主不杀掉我,是不会罢休了。
  我应当感激拂尘,当我重见天日时,正是拂尘被天韶这老匹夫劈裂之时,我整个脑袋一阵噬心之痛直达心脏,头皮被撕裂,万灵拂尘,也就是我的头发,已全部化为靡粉,散入天际,而我已被他一掌从天山上打了下去。
  我被打入了天山至高峰——凌绝渊,听说凌绝渊是世上最凶险陡峭的无底深渊,底下的生物样样剧毒阴狠,人若掉下去,必死无疑。
  可能也是有着这样的自信,天韶冢主才没有这样的疑虑:跳下来检查我究竟死没死。
  耳畔传来劲风呼啸,我下落的速度如此之快,以致于我忽略了我那鼓鼓的肚子里好像有什么东西掉了出来。
  我还沉浸在失去我那可怜的孩子的悲痛当中,我保不了圣丐帮的万灵拂尘,保不了我的孩子,而如今,我也没有机会再愧疚自责,我想做的,终究做不了。
  苍亦桪,今生无缘,不盼来生。
  少爷他,已经回不到当初的样子了。也即是说,这世上恐怕再也没有苍亦桪,只有一个公尝玉箫了,何况还是一个嗜血如命、残忍暴虐的苍心宫魔主,天山冢忠犬的公尝玉箫!少奶奶,对不起,少爷他对不起你……可是,我们都希望,您可以唤醒他,可以让他变成原来的那个少爷,变回苍亦桪!
  ***
  暖玉床上,他已躺了六天六夜。
  我一眨不眨眼地望着他,握着他的手,希望他不要觉得孤单,有我一直陪着他。
  银珊长生殿和宫里两头跑。
  莫安多数时间静静地陪着我,我们都不怎么说话。
  宫青苍梧他们进不了长生殿,却寸步不离的守在外面。
  他身上的无心珠究竟要如何才能彻底除去?我不止问过千万次。可若真是有容易办法祛除,天韶冢主也不至于如此有恃无恐,控制他们这么多年……
  我一筹莫展。忍不住想冲到天山,直接跟天韶同归于尽……
  这时,苔衣衣出现了。
  衣衣出现的身份是天山派来的特使,协理苍心宫。
  所以当她看到长生殿上的我时,三年后见到以为死掉的我时,她没有吃惊,只是平静地让人端来两个玉瓶,两只酒杯。
  这种玉瓶,和当年我被迎珂冬杖刑关入地牢时,公尝玉箫给我的玉瓶,一模一样,只不过更小一些。
  她没有说话,只是将两个玉瓶里的液体分别倒入两只酒杯里,然后看着我,
  “你选一杯吧。”
  我站起身,一个踉跄,莫安忙扶住我。
  看着两只酒杯,再看向她。
  她也不隐瞒,“一只,忘人,一只,死人。”
  莫安扶着我在发抖。
  衣衣又说,“你一杯,他一杯。你喝了,剩下的,就是他的。”
  银珊愕然。
  “这是冢主的意思,也是你们的命。”
  命?
  我笑起来,命,我会信命吗?猛地推开莫安,一个扬手就要打翻那两只酒杯、两个玉瓶,却被那侍卫灵巧躲过,我扑了个空,倒在苍亦桪身上。
  “你若不选,那就他先喝。”衣衣让侍卫随手拿起一杯走向苍亦桪,我忙喝住,
  “我喝。”
  站定在两只酒杯面前。我望着那玲珑剔透的淡蓝酒杯,还有那晶莹的液体。
  忘了他,我还活着做什么?
  趁侍卫不注意,我飞快端起两个酒杯,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将两杯液体悉数倒入我的嘴里,他们忙冲上来拦我,莫安要替我挡住,却见我反身扑到苍亦桪身上,吻上了他的嘴,将我嘴中混合剩下的液体转移给他。
  既然躲不过,那就迎上去面对。
  苍亦桪,这样我们就真的是患难夫妻,有难同当了。
  还会有福吗?
  你会怪我吗?苍亦桪,我就是这么任性,我没有那么伟大,我不想自己喝,我想以后不管做什么事,你都能陪着我,不管以什么方式,只要不再丢下我一个人。
  有泪在他脸上。不知是我的泪,还是,他的泪,或是我们的泪混合在一起,从他的脸上滑过。
  众人望着我们,呆愣住。
  苔衣衣抬手止住了要来抓我的侍卫,吩咐道,
  “你们也看到了,他们喝了。冢主不是说过只要两个人喝下两瓶任意的都可以?回去知道该怎么回禀了?”
  “是,属下明白!”
  两个侍卫回头看了看,待确认我们确已吞下了玉瓶中的液体,才告退衣衣,出了长生陵。
  衣衣走上前来,看了看苍亦桪,又看向我,欲言又止。
  我痴痴望着苍亦桪,问她,
  “我们会怎么样?”
  她摇头,“我也不知道。或许,连冢主也不知道。没有人这样做过,试过这两种混合药,可……”
  “原来我们做了小白鼠…”我又笑,喉间火辣辣的痛,他的脸突然开始模糊,我揉了揉眼睛,清楚了。可下一秒又开始晃,像照相机没拿稳不停地模糊,我想喊他,喉咙却烧了起来似的发不出声来,我使劲地揉眼睛,脑袋却嗡嗡乱叫,后一头栽过去,倒在他身上,不省人事。                    
作者有话要说:  明天停电,可能后天更不了文。没有存稿好心塞,桑心。》_《
  杯子可以说成一只吧?

  ☆、其九 全职女佣

  三个月前。
  转眼已是寒冬,苍心宫已被白雪覆盖。噬心崖上冰雕雪积,三陵亦是盖上了厚厚的白雪绒被,进入了冬眠。
  天刚朦朦亮,因昨日大雪积了一夜,苍心宫还沉睡在白绒绒云朵般的积雪中,不曾醒来。没有鸟鸣,没有风吹,没有一丝有生气的生物,就连结冰的池塘下的鱼儿们也酣眠静歇。
  万籁俱静,整个苍心宫像是被施了魔法,永恒地、安静地沉睡在童话世界里,不被任何事物打扰,完美而忧伤。
  “不好了,不好了!”
  啪!魔法被破除,安静被打碎,永恒变成现在,忧伤亦被取代。
  几个侍女从一个房间里慌张地跑出来,极力克制惶恐脚步却越发加快,踩破了道路上完美的积雪,留下了一连串整齐划一的脚印,世界,开始喧嚣了。
  六个侍女飞快进了一座大院,个个战战兢兢,垂眉低首。那座大院的门匾上,刻着一个龙飞凤舞的大字:冢。
  到了花厅,侍女们齐齐跪倒在地,俯身低首,个个惶恐得直哆嗦。
  花厅的地上虽没有积雪,却也寒彻冻骨,她们被冻得膝盖像再次钉入了无心贝,极力控制因寒冷而冻得浑身发抖、牙齿打战的杂音。
  夜总管也跪在她们上首,大气都不敢出。
  也不知跪了多久,只知方才是天微亮,现下已是日上头。而上座桌子上,一壶袅袅冒烟的茶,早已冷如寒冰。
  或是看不下去了,银珊看向上座之人,“都跪了这么久了,是不是…”
  那人轻扯嘴角,脸上的表情比这寒冬的地面还要冷上几分,“久?有她们迟到得久?”
  银珊强答,“没有。”腹曰,她们也就迟到了一刻钟,现在有两个时辰了吧。
  那人突然站起身,“觉得冤枉?”
  “不敢!魔主恕罪!”底下忙恭谨答道,声音不大整齐,都有些沙哑打颤。唯有一人没有开口。
  “知道错了?”
  “是,魔主恕罪!魔主开恩!”那一人还是没有开口。
  魔主冷哼一声。银珊忙道,“知错就改,善莫大焉。知错的,便起来吧,该干嘛干嘛去,若是还有下次……”
  “奴才不敢(奴婢不敢)!谢魔主、宫主开恩!”
  六名侍女和夜总管颤巍巍地慢慢爬起,刚要告退,哪知魔主指向某人,一声大喝,“谁让你起来的!”
  那人膝盖一软,扑通一声直直又跪在地上,隐约能听到骨头碰石头的声音,其余人一身冷汗,皆是吓得立马告退,该干嘛干嘛去,远离灾难现场。
  “不知悔改、一语不发,也敢起来?”
  那人却仍是垂着头,说是侍女,虽也穿着侍女衣服,打扮却不伦不类,戴着个帽子,让人看不清脸。
  “这样的人,为何留在宫中?”
  这话他问银珊。
  我猛地抬起头,看向他。
  银珊微讶,走到他身边,看了看我,回他,“她不能说话。”
  他看着我,皱眉。
  我抚上自己的脸,那些疤痕,一条条的,很是硌手。
  突然他的脸上露出一抹怪异的笑。
  银珊见着背脊冒冷汗,忙道,“魔主日理万机,就放过她,让她下去吧,省得…”
  “她,留下!”
  “什么?”银珊瞪大眼睛,“你要让她留下?”
  他头也不回,走进里屋,“没错!”
  银珊看着他的背影,再回头看我,一脸的不可置信。而我茫然盯着那个远去的背影,满怀希冀地看着银珊,想问她我什么时候可以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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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没错,我就这样莫名其妙的成了魔主的丫鬟。
  苍心宫史上最凄惨的丫鬟,也就非我莫属了。
  按理说,我的工作无非是扫扫地、铺铺床、打打水、站站岗什么的。可魔主似乎是故意为苍心宫节省开支,堂堂一个魔主居然如此不奢侈,偌大一个府邸,TM,呸呸,不能骂脏,偌大一个府邸,里里外外上上下下,除了看门的侍卫,就我一个丫鬟,是不是也太寒碜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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