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二 血舞飞花:第八章 云头雨足美人腰(5)]
“既然想不出,就先放一边好了!眼下你打算怎么办?”我斜首问,没想到他的眉头皱得更深了。
烛光跳跃,帐内空气仿佛凝结在了一起。许久,他仍不言语,年轻的脸庞愁容不展,让人心疼。
我压下心中沉闷,轻轻开口道:“风将军待我们还算礼遇,应该是明白事理的人。焰月营是国之根本,牵一发而动全身!朝廷格局不明朗,他身居重职,理应顾全大局,不敢轻举妄动也是人之常情。”
“这些我都明白,只是……点点,你不知道现在皇朝格局的真相,所以……”他欲言又止。
我其实非常想为他出谋划策一番,毕竟当局者迷,旁观者清,可如果他不说,我就真的束手无策了,故作轻松地扬眉,笑道:“怎么,不方便说出来?”
被我一问,他的脸顿时变得阴阳古怪,语无论次起来:“也不是……只是说给你听,就会把你牵扯进来,我不想……”
“我已经被牵扯进来了!”我语气坚定地骤然打断他的话。
他幽深的双瞳霎时从阴郁转为明锐,渐至清朗,微蹙起漂亮的双眉,轻漫地叹息了一回,好半天,起身走至我面前,高大的身影夺走了我面前的光线。
保持着坐姿的我不习惯他这么近距离且极为反常的举动,只得双手撑住椅上扶手,站立起来,不明所以地迎眸看向他微低的脸面。他脸上出现的是一种前所未有的让人触目惊心的担心,让我突然感到不知所措,张口却哑然无语。然而,下一刻,他突如其来的拥抱几乎让我整个人呆愣起来,身形微颤,耳边传来他浓烈的气息,周遭的空气突然因为他的拥抱变得热烈奔放,偏偏又安静得让人无所适从,像极了一个世界里的两个极端。
他不说话,就这样静静地拥着我。我的手终于自然地环在他的腰侧,僵硬的身体渐渐适应了他的温度,呵气如兰,将头枕靠在他宽肩之上,心中知道,爱情来了,幸福感油然而升,不由得浅笑起来。
“点点,若是我能将你藏起来就好了!”他的声音浓醇若酒,轻轻地低吟,沾带着无奈。
突然而至的这么一句话,让我有些心神不定,歪支起脑袋,额角撞上了他的下颌,呲牙咧嘴地问:“为什么这么说?”
笑四散在他迷人的玉面之上,不理会我的话,伸手用指腹轻揉着我的额,话声充满了宠溺之情:“疼吗?”
“你应该回答我的话,让我知道真相。”这样的话本不该在这最温馨的时刻问起,可惴惴不安的我分明从他平静的话语里听出一种排山倒海的前奏,不得不直面他逃避的话语。
“你这么想要知道吗?”他依旧犹豫着,声音抖动起来。
真的要知道吗?我反复地问自己,而后镇定地点头,“我要知道。”
他放开了双手,身形不动地端详着我,表情复杂之极。这样的动作和表情持续了好一阵后,他缓缓地踱开步子,开口道:“皇上育有二子,分别为身为皇长子的太子殿下烈焰明、皇二子烈焰宏。据靖王所书,皇上已有一段日子未临朝,极可能已经驾崩,以施相为首的内朝臣子向来支持二皇子,极可能将此事密而不发,欺上瞒下相互勾结,趁太子在外时谋划兴兵,拥立二皇子,是以国之将乱,兴衰皆不可知呀。”
我一下子便联想到当时他重伤落崖一事上,求证道:“于是你便被通缉追捕?”
他点了点头:“当时,太子身在江州,皇上病重,多次明令召回太子,均被奸臣半途拦下,遂秘密授我口谕让我务必召回太子,回宫继位,遭到几次三番的严密劫杀,最后一次是在江州城郊被围困,虽得以脱逃却身受重伤,滚落山崖。也许正是这件事连累你受了牢狱之灾!”
“可是,你在万花山庄疗养,只有我和两个丫头知道呀,怎么可能走漏消息?锦衣卫是在你离开月余后才到万花山庄,对我救下你之事只字不提。说起来万花山庄身为焰国第一花木山庄,与朝里各方势力均有千丝万缕的关系,一般官差是不敢上门的。我记得当时他们手上有一幅我的画像,进门就抓,管家拿出一整盘黄金,他们都不为所动,现在想起来感觉挺怪的。而且你想想,锦衣卫算是天子的内宫亲兵,居然听从他人的调配,真是不可思议!”我总觉得哪里不对,又无从说起!
“还有一种可能,是皇后娘娘下的令!”他自言自语地道。
“你确定?皇后娘娘下令抓我?可能吗?八竿子也打不着的事情!”他的话无头无尾,让我感到有些好笑!我连皇后是阿猫阿狗都不知道,又未曾谋面,怎么可能联系在一起?
他突然正了正脸色,问得极为庄重:“点点,你见过太子殿下,对吗?”
红衣妖魔可憎的脸一下子从我脑子里跳了出来!可,冬辰怎么知道这件事?我不甚明白地反问道:“你怎么知道?”
“你被抓入监牢,除了我下令救你,太子殿下也下了令!他不可能为一个陌生女子这么做!”他说完话,将双唇紧抿成一条硬朗的直线,目光在我脸上徘徊!
有种失落在空气里悠然飘荡开来,同时感染了我们。
我忍不住瑟缩了一阵,透过烛的昏暗光晕,看着如此真实的他的脸,用木然的双腿迈开步子走向他,圈占了他的身躯,声音有几分暗哑:“有你在,真好!”冬辰下令救我,那红衣妖魔竟也下令救我!烦恼占满了我的脑子,想起那日江州四少看到无瑕玉璧时不住自语‘为什么会这样?’的表情,心中困惑,无法平和起来!
“怎么忍心看你身陷囹圄?”他幽幽然一叹,微张的手落在我细腻的脸颊上,不忍,不舍,又不得不落下,怅然若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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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卷二 血舞飞花:第八章 云头雨足美人腰(6)]
这个为我插上槐花的单眼皮男子,拥有那么温暖而迷魅的眼睛,无论谁都无法拒绝,包括我在内!我张大眼希望将美好的他看真切一点,看清他究竟在担心什么?“那你怎么说皇后娘娘下令抓我?我与皇宫压根儿沾不上边。”
“太子殿下与二皇子均为皇后所出,她却偏爱二皇子多一些,从不让太子殿下快乐,所以她总是对太子殿下周围的人和事百般注意,有时甚至是破坏。”他说得平心静气,话意却是那般非同寻常。
我抬眸看他,惊异地道:“天底下还有这样的母亲?”这位皇后是不是也太特异独行了点?都是自己的儿子,却厚此薄彼,区别对待!原来那个狂傲的家伙不过是个可怜没人爱且时刻受着自己母亲监视的孩子,如今连储君的地位也被动摇,真为他掬把同情之泪!
“大千世界,无奇不有!所以,我不想把你牵进来,可是你偏偏已经走进来了!将来你还会记得我这样一个为你插上槐花的人吗?”他踌躇不定,眼光闪烁。
“冬辰,我为你走进来,不好吗?”我眼巴巴地望着他,心有千千结,似被丝网束缚而无从解脱。
“不好!”他回答得非常干脆利落,又道:“烈日营十万之众,全在施相掌控之中,加上京畿守备三万,其实力不可小看,没有焰月营的支持,太子殿下绝无办法扭转棋局,日后还不知道会怎么样呢!若败落,便是杀身之祸!”
“号令军营不是需要兵符的吗?怎么烈日营会在施相掌控之中呢?难道他有号令烈日营的兵符?”我随口问道。
未曾想,这条件反射似的话竟让他突然激动起来,猛力抓住我的双肩,恍然大悟地道:“点点,你问得太对了!如果没有兵符,烈日营也不可能被轻易调动!”
“你抓疼我了!”我为他眼里那种执着的狂热感到些微害怕!面前之人,真是那朵我所见的静待春风的桃花么?不过,这刹那间的想法飞快地被我摒弃,取而代之的是另一种我自己也说不情的懵懂情绪。
他歉然地放开我,兴奋地来回走动着,喜上眉梢地对我说:“如果没有兵符,烈日营就不在施相掌控之中,只余下京畿守备三万,这便好办多了!算算时日,太子殿下也应该从北泽城回到渔阳与我会合了,若是他已经成功说服北泽王,就等于拥有了五万兵力,只要烈日营与焰月营不被调动,从北泽城到京师也只有五日,一旦发生事变,救援还来得及!”
“可是,你怎么知道人家没有兵符?”看他喜形于色,像个孩童一般,藏不住话的我真不忍泼他冷水。“万一他要是有兵符呢?”
“不可能的,据我所知,自大将军失踪后,兵符就再也没出现过,这是焰国朝庭上下人人皆知的事情。”他颇为自信地笑言,胸有成竹。
“大将军?”我狐疑地低声问,心想不是已有左将军和右将军了吗?怎么又钻出一个名号响亮的人物来?
“噢,是这样的。自十年前与纱国联手大败蛮疆之后,皇上便封当时的威勇将军华峰为焰国有史以来的第一位大将军,掌御至高无上的兵符,全权统管烈日营及焰月营。但,蛮疆之役后没几年,大将军便无故失踪,至今下落不明,兵符也由此丢失,成了焰国一大不解的迷案。也就是这样,烈日营与焰月营就分别由大将军的麾下的两位将军一直掌管到现在。如没有兵符或者天子亲自驾临,不可能调动他们。”
听了这话,我略略放下心来。“这样对你岂不是大大有利?”
“算是这样吧!”总算,他的表情松了下来,润如玉泽的脸疲惫初现。
“时间不早了,还是早早歇下吧!你也累了!”我柔柔一笑,准备出帐,将空间都留给他。
“也好!你也早些睡下吧,明天一早得进城会合太子殿下!”强打起倦怠的面容,他笑了笑。
退出帐幕,我的心忽上忽下,不得安宁,只得散漫地举步环着帐篷转圈,掩饰着内心的慌乱。
“花小姐,怎么这么晚还没歇息?”身后的幽暗处突然传来沉稳之声。
我被吓了一大跳,转头正见风慕乔身着便装从黑暗里走出来,错愕了几分,灿笑着粉饰太平:“风将军不是也没睡下么?”
夜半之时,松柏尖尖的黑影像谁挺拔的身姿,直立向上,一点儿也不为黑夜所惧。帐园内除了盆景棚外,余下的一半空地此时此刻正暴露在月色之下,松柏用自己丽雅的清影将它围了起来,风慕乔独影其中,如山的身影显得非常突兀。“刚巡逻完,正好要回帐,看花小姐独自踱步,忍不住出声打扰。”
我心想恐怕不止是无心打扰这么简单吧!“觉着有些闷,随步走走,风将军应该不会介意吧?”
“花小姐与少傅大人同行,便是焰月营的贵客,风某怎敢怠慢。只是少傅大人所言之事恕风某难以遵从,毕竟治军不等于人情!”他小心翼翼地说着。
“算了,风将军,我明白!身为将领,自然要遵循调兵的基本原则,否则无法树立威信。”
他灿然一笑,与日间讨论盆景时的个性流露全然不同,身为武将的气质恰到好处地流露了出来:“不过,风某亦是支持太子殿下的。没有兵符或圣旨,焰月营都将按兵不动。”
“将军可以事事以原则为准,按兵不动,可将军有没有想过,眼下太子殿下地位极危,万一烈日营有所动作呢?到时内乱一起,生灵涂炭,就算将军不想卷入皇权争端,也该为皇朝民生着想,非常时期以非常之道治军方为正道!”
[卷二 血舞飞花:第八章 云头雨足美人腰(7)]
他一时语塞,静立了好一阵后,口气严肃地道:“这些少傅大人已经同风某说过了,可昔日大将军的教导至今还回响在耳畔,恕风某难以从命!”
真是个固执的肌肉男!所谓话不投机半句多,我转身回走,将满院的松柏之影与月之银华以及这位立场坚定的将军抛诸脑后!
身后一片默然!
天亮之时,狂风大作,暴雨倾盆而下,雨水汹涌而来,耽误了我们的行程。
端坐在位,聆听着帐前风雨,我与冬辰的眼里,有着心照不宣的忧虑!
“要不,我们冒雨进城吧?”我小心地征求他的意见。
他摇头不语。帐内只余茶香几缕,安静得没有生气,闷极了!
我坐也不是,站也不是,焦躁地在房间里走来走去。他仍作沉思状。最后我实在忍不住了,急得直跳脚地问:“冬辰,至少你拿个主意,现在到底应该怎么办?”真是皇帝不急太监急呀!
被我逼问之下,他沉缓地开了口:“没有了焰月营,只能去烈日营,就算说服不了卫健将军,也不能让他反对太子而支持二皇子与施相。”
“不错!”我赞同地说,可思维一转又忧心忡忡:“风将军不理会朝内颁发的通缉令,是念及和你有同僚之谊,可这毕竟是在渔阳,不是在京师。既然风雨欲来,皇权生乱,京师必然散乱,施相眼线密布之下,你如何进得京师?就算你入得京师,那卫将军能给你三分薄面吗?万一有个不测怎么办?”
“点点,你多虑了,皇上将太子殿下托付于我,我断然不能见他地位动摇,身陷水深火热之中。何况我身为太子少傅——皇上最信任的臣子,职责所在,推辞不得!”他义不容辞地说。
“越接近京师,就越接近危险。冬辰,你别去!我预感得到,那半路拦截于我的锦衣卫首领洪越还会再出现!”
“所以,我打算先送你到四少在渔阳的兰苑,再与太子殿下会合,从长计议。”抬眼看我,他充满了歉疚。
原来他刚才沉默不是因为没有主意,而是在为是否带上我做最终的结论!讶然于他的话,我无从表情,不知是喜还是忧,话堵在了喉咙处,无法开口,默默地望着他水雾迷蒙的眼睛,不舍的情思从我的心里泛滥开来。
“就这样决定了,等雨势小一些,我就送你去!”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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