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房间之后,楼少帅告诉李谨言,他三天后就要开拔去山东。
“这么快?”
“恩。”楼少帅点点头,“借款的事情父亲同意了。”
“所以?”借款和去山东有关系吗?
楼少帅扯开军装领子的手一顿,“青岛。”
李谨言明白了楼少帅的意思,青岛是德国的势力范围,那里有德国总督和德国远东舰队,以内战作为掩护,在那里谈借款的事情才不会被其他的势力看出端倪。他突然觉得憋屈。英国,法国,德国,俄国,日本,甚至是葡萄牙……如今的华夏,就像是一块大蛋糕,被摆在了这些侵略者的面前,他们肆意从这块蛋糕上切掉一块,装进自己的盘子里不容其他人染指,就连华夏人也被蛮横的阻挡在外。
李谨言无法形容出他现在的感觉。生活在后世的人不会明白,亲眼目睹国土被外国势力侵占,他国人在自己的土地上耀武扬威是种什么感受,一种说不出的难受。
一只大手扣住了李谨言的后颈,下一刻,他被搂进了一个熟悉的怀抱,温热的唇落在他的发顶,低沉的声音传进了他的耳朵,“没人会得意太久,华夏的土地必将属于华夏人,我保证!”
李谨言伸出手臂搂住了楼少帅的腰,开口说道:“少帅,我和你说件事。”
“恩?”
“和德国人谈判的时候千万别客气,能借多少借多少,最好把他们都掏空,不用给我面子!”
楼少帅:“……”
60、第六十章
李府
丫头端着铜盆和洗漱的热水站在大少爷李谨丞的卧室门外;从天还没亮等到太阳开始晒人;叫了几声里面也没有人应答。几个丫头互相看看;已经到这个时候了;大少爷怎么还没起身?一个丫头大着胆子将房门推开了一条缝;看清里面的情形;倏地瞪大了眼睛。
只见卧室内的地面上散落着不少衣物,其中一件素色的肚兜尤其醒目。丫头心头一动;该不是哪个心大的爬了大少爷的床?可这屋里数得上的大丫头都在这里了;那些小丫头都还没留头呢。
那么,屋里那个会是谁?
不知为何;看着那件肚兜;丫头心里陡然升起了一股不安。她下意识就要关上房门;不想身后突然传来四少爷李谨行的声音。
“我大哥还没起来?”
李谨行穿着一身簇新的绸缎衫子,衫子的下摆沾上了不少泥点子,明显是去哪里淘气了。
“四少爷,大少爷还没起身。”丫头见李谨行要去推房门,忙挡在了门前,“大少爷昨天刚到家,恐怕是累了,等大少爷起了您再来找他,好不好?”
李谨行停在丫头身前,就在丫头以为他不会硬要进去时,他却一下拉住了丫头的辫子,趁着丫头弯腰,狠狠一巴掌扇在了她的脸上,“你算个什么东西,也敢拦我?!大姐说得对,你们都该挨鞭子!”
丫头脸色一变,大小姐?连忙向四周看去,李谨行却在这时越过她,猛的推开房门,房间里的一切,顿时落在了众人的眼中……
房门外的动静终于吵醒了床上的李谨丞,他撑起身体,晃了晃还有些昏沉的脑袋,低头看到搭在自己腰上的一截藕臂,白皙的腕子上还戴着一只翡翠镯子,透亮的水色,显然不是丫头能有的。
他转过头,看清躺在自己身边的人是谁后,脸色顿时变了。
“腊梅?”
大少爷房门外的吵闹声引来了不少看热闹的下人,就连大夫人也被惊动了。她站在门口蹙眉看着屋子里的情形,转过头狠狠瞪了一眼终于知道自己闯祸的李谨行,迈步走了进去,让丫头把房门关上。
睡个丫头不算什么,但大老爷刚死,李谨丞还在孝中,这事若是传出去,名声可不好听!
房门关上,大夫人带来的两个丫头守在房门口,下人们不敢再明目张胆的看热闹,三三两两的走开了,只有大少爷屋里的几个丫头都站在屋门外,低着头,仔细看,最先推开房门的丫头还在瑟瑟发抖。或许旁人只以为那屋里的是个丫头,可她看得真真的,那件肚兜可不是丫头能穿的……
卧室里,大夫人看清了从床上坐起来的竟然是腊梅姨太太,脸色顿时铁青,颤抖的伸出手,狠狠一巴掌扇在了腊梅姨太太的脸上:“你这个不要脸的狐狸…精,下…贱…的娼……妇!”
腊梅姨太太也不说话,只是护着脸,便任由大夫人捶打。
“娘,你冷静点。”李谨丞的脸色愈发的难看,他只依稀记得昨夜回房后,丫头给他端来了一碗热汤,说是大夫人特地吩咐厨房炖给他补身体的,他喝完了汤就觉得有些困……至于腊梅是怎么进了他的房间,他真的是一点印象都没有。
对了,那碗汤!还有那个送汤的丫头!
李谨丞猛然抬起头,“娘,你昨夜让丫头给我送汤了吗?”
“汤?没有啊。”大夫人愣了一下,倏地回过神,又劈头盖脸的打向腊梅姨太太,“说!是不是你这小…贱…人干的?!”
“我没有!”腊梅姨太太终于开口了,擦去嘴角流下的血迹,抬头直直的看向李谨丞,“大少爷,我真没有。”
“那你怎么会在我儿子房里?!”
“我……”
没等腊梅姨太太继续说,房门外就传来老太太屋里的大丫头春梅的声音,听到是老太爷和老太太让他们过去,顺便把那个胆敢孝期爬少爷床的丫头也带去时,大夫人狠狠的又给了腊梅一巴掌,“贱…人!都是你惹的祸事!”
老太爷和老太太已经知道了这件事,肯定不能轻易瞒骗过去。带着腊梅去是绝对不行的,不是说丫头爬床吗?那就干脆找个丫头顶缸!绝对不能让人发现这屋里的人是腊梅!
就在这时,床上了腊梅姨太太突然扑到了地上,飞快的朝门口跑,一边跑一般高声喊着:“春梅!春梅!是我!”
听到房里传出的声音,门外所有人的脸色都变了,她们全都没有想到,大少爷屋里的人竟然是腊梅姨太太!有人忽然记起了府里之前的流言,当真是无风不起浪,大少爷和腊梅姨太太果然……
大夫人生撕了腊梅姨太太的心都有,李谨丞的脸色也开始发白。哪怕这事是他被人设计了,事到如今,他跳进黄河也洗不清了。
到底是谁陷害他?到底是谁?!
腊梅?不,只凭腊梅一个人,做不了这么周详的安排!
没等他想明白,房门已经被推开了,屋外的人不只听到了声音,也切实看到了衣衫不整的腊梅姨太太,春梅满脸的吃惊,“腊梅,你这是怎么回事?”
“我,我……”腊梅说了几个字,再说不下去,靠到春梅肩头放声大哭。
世人皆有同情弱小之心,即便对腊梅十分鄙夷,见她哭得可怜,也忍不住对她升起了一丝怜悯。这种事总是一个巴掌拍不响,再说腊梅姨太太是个弱女子,若大少爷没这份心思,她还能硬强不成?
春梅一边拍着腊梅姨太太的背,一边冷声对大夫人和李谨丞说道:“大夫人,大少爷,依奴婢看,这事还是到老太爷和老太太面前分说吧。”
此时众人的注意力全都在腊梅姨太太和李谨丞的身上,没有人注意到大小姐李锦琴正站在人群后,看着这场闹剧,嘴角带着一丝快意的冷笑。
李谨行拉了拉李锦琴的手,“大姐,我是不是闯祸了?”
“你说呢?”
“是你告诉我说大哥从京城给我带了礼物,我才来找大哥的!”
李谨行的声音突然提高,李锦琴见众人望向他们姐弟,脸色变也未变,就连冷笑也没有收起。
“是我告诉你的,又怎么样呢?”
大夫人和李谨丞看着李锦琴,大夫人满眼的震惊,李谨丞却沉下了脸色。下人们突然意识到这事恐怕不简单,有那心思多的已经偷偷的朝后挪着脚,几步退到不起眼的角落,溜得无影无踪。
春梅看向李锦琴和李谨行,皱了皱眉,“还请大小姐和四少爷一起去见老太爷和老太太吧。”
李锦琴轻蔑的看了春梅一眼,目光又扫向趴在春梅肩头依旧啜泣不停的腊梅姨太太,哼了一声,“那就走吧。”
正堂中,老太爷和老太太已经从下人嘴里得知了事情的大概,老太爷的脸色发青,老太太嘴角缓缓勾起,带着一丝讽意。
老太爷倏地看向老太太,“是不是你?”
“我什么?”老太太用手绢擦了擦嘴角,“我还能让你的宝贝孙子睡了你儿子的妾?说起来,这还真是李家的传统呢。”
“闭嘴!”
“闭嘴?”老太太笑了,“李蕴,原来你也知道这样的事见不得人呐?我就奇怪了,若你还晓得和父亲的房里人勾搭不成体统,李庆昌又是怎么来的?”
李老太爷的脸色已经惨白一片,在老太太说出这番话时,大房众人已经从门外走了进来,分明将老太太嘴里吐出的每个字都听得清清楚楚。
大夫人哆嗦着嘴唇,“老太爷,老太太……”
“哎。”老太太看着大夫人的目光比以往都慈祥,嘴里说出的话却像是刀子一样,“老大家的,你还不知道吧?庆昌的娘可不是一般人物,当初可是关北城红玉楼里的头牌,被我的公公买来,却和他的儿子勾勾搭搭,我婆婆说要弄死她一了百了,你可知道老太爷当时是怎么说的?”
“……”
“猜不出吧?他可是说,那女人肚子里有了他的骨肉!我进门还不到两个月,家里就出了这样的‘喜事’啊。”
“住嘴!”老太爷猛的一拍桌子,站起身,“你给我闭嘴!”
“闭嘴?”老太太冷笑一声,“这可真是一脉相承,你睡了你爹的妾,有了李庆昌,李庆昌的儿子又睡了他的妾,是不是又要给李家添桩喜事?”
“赵梓和!”
“我养了那白眼狼几十年,看来也不算白养,到头来总算是让我看了这么一场好戏,也算是值了。”
老太太的话当真是石破天惊,大夫人已经站不住了,几乎瘫软在地上,她竟然嫁给了一个,一个
……只是想想,她就觉得恶心!
老太太犹不打算放过老太爷和大房众人,继续说道:“李蕴,我话放在这里,从今天之后,李庆昌一支必须离开李家,除族!”
“什么?”
“老太太!”
老太太不理会大房众人的神色,只看着老太爷,“否则,我就拼了老脸去请李氏族老评评礼。就算出了五服,关北李家到底也姓李,这种德行有亏的子孙,是不是该除族!”
二房李谨言的事情牵扯上大帅府,旁人不敢出面,但李谨丞这件事可关系着整个李氏的脸面!传出去,姓李的还要不要做人?就算民国了,也没听说儿子睡了父亲的小老婆不被骂畜生的!
何况关北李家不是第一次出这件事,当年李家家世显赫,现在呢?家分了,几房也撕破脸皮了,谁不知道是怎么回事?
她忍得够久了,忍到自己的一个儿子都断子绝孙了!
三老爷和三夫人一直守在正堂外,他们不比大房一行人晚到,当听到老太太之前的一番话后,夫妻俩都没敢进去,把正堂外的丫头和下人也都赶走,堂堂的李家三老爷和三夫人守起了房门。
李三老爷苦笑一声,看着三夫人,“这都是什么事啊。”
三夫人撇撇嘴,“反正不是好事。”
“也对。”
最终,李老太爷还是答应了老太太,大夫人和李谨丞兄妹必须离开关北,并将他们一房所有人从族谱中划去。至于他们去哪里,老太太不管。至于李家的财产,除了按照规矩分给他们的,一分也不许拿走,就连老太爷的私产也不行!
“你不要太过分。”
“过分?”老太太冷笑道:“我还没让他们净身出户。”
事情处理得干脆,大夫人意外的没有闹,或许她也没心思去闹了,李锦琴的脸色始终冷冷的,李谨行拉住了大夫人的手,他从没像现在这么害怕,他们是要被从家里赶走了?
李谨丞的脸色有些木然,直到老太太说把腊梅姨太太要回去时,他才开口说道:“老太太,这件事的错终究在我,既然错已经铸成,责任就由我来承担吧。”
“哦?”
“父亲房里的腊梅姨太太已经死了,从今天开始,她是我房里的丫头,叫梅儿。”
李谨丞话落,也不去看其余人的神色,走到跪在一旁,始终没有人注意到的腊梅身边,将她拉了起来,“走吧。”
他没有向老太爷和老太太行礼,就连路过李三老爷和三夫人的身边也没有多做停留,他不再是那个谦和有礼的李家大少了。
李三老爷和三夫人互相看看,夫妻俩谁也没有说话。
第二天,大房一行人便从李家离开了,除了贴身的几个丫头婆子,他们没带走任何人。李谨丞走出大门时,抬头看向李家门上的匾额,他发誓,他会回来的,一定会回来的!
李锦琴没有跟在大夫人身边,而是自己走在了一处,昨夜大夫人质问她是不是她陷害李谨丞,她只对大夫人说了一句话:“娘,以后大哥的仕途还要靠邢家,你最好别太得罪我。”
大夫人当时便愣住了,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你和大哥不是都劝我日子要好好过吗?”李锦琴说道:“我回去之后就和邢五少爷好好过日子,我会过的比你们都好!如此也不枉费你们的一番心思。”
“你,你是锦琴?”
“是我啊。”李锦琴笑了,“还是老太太说得对,我干嘛要委屈自己呢?以后你们全都要靠着我。”
“老太太?你大哥的事,是老太太?”
李锦琴哼了一声,“我累了,要睡了,娘你回房吧。”
房门在大夫人的面前关上了,砰的一声,在深夜中传出了很远。
李家发生了什么,李谨言还不清楚。他此刻正忙着和美国洋行的经理约翰交割货物。
“李,你到底打算做多少生意?”约翰将货物清单交给李谨言,“你竟然还要做罐头生意,真是无法想象。”
“这有什么?”李谨言核对无误之后,将单子交给了新任命的罐头厂经理,“你不是尝过了样品,老实说味道如何?”
“我不能否认,味道真的很不错。“约翰咂咂嘴,“你打算定价多少?如果价格合理,我打算购买一些。”
“价格嘛,目前还没有最终确定。”李谨言笑了笑,“不过总归不会超过300文。”
“当真?”约翰吃了一惊。
按照约翰的估价,这样一盒猪肉罐头,即便不是美国人喜欢吃的牛肉,也至少能卖20到30美分,或许比这更高,但李谨言竟然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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