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楚看他面色纠结,像是踩了什么脏东西,不自觉的一直朝远离穆剑离的地方走,顿时明白过来。他之前喝的酒中八成没有添加她的药粉,所以他是闻得到穆剑离身上臭味的。
这样看来,醉翁之意不在酒,今日他怕是被拖下水的对象。
“陆兄怎的一脸嫌弃?”穆剑离无辜道,“可是不屑与我们对局?”
陆丰却是有苦难言,看周围人皆是面色自然,心内困惑不已,又不好问出口,只得吞吞吐吐道:“不敢,不敢。”
“哪里话,陆兄如此见外,不会是嫌我们输钱不给罢?”穆剑离妥协道,“那这样罢,陆兄若是赢了,那就给你双份的钱,若是输了,则收你一半,如何?”
对棋是赌棋的一种玩法,可两个人玩,亦可四个人玩。若是四个人玩,则四方而坐,相对而坐的互为一家,输赢共进退。
陆丰推脱不开,只得应下。花楚无所谓的轻叹,但愿她拙劣的棋艺不会把事情搅黄。
凉亭里,花楚与段沉幕相对而坐,剩下的陆丰与穆剑离自为一家。刚开始的时候各有输赢,不知从何时起,花楚他们接二连三的赢,陆丰则一边忍受着不为众人知的臭味,一边焦急的叹气。
穆剑离看他模样,有些不太乐意道:“陆兄似是对我不满啊,要不,我跟子幕兄换换?”
陆丰嗜赌,几局下来,早已有些头脑发热,只想着能够赢回来。看段沉幕似是技艺要比穆剑离高明许多,便有些心动,同意了换人。
孰料,段沉幕换过来与他一家,却仍是输。渐渐的,陆丰总算脑袋开光,意识到这似乎是个阴谋。于是讪笑着罢手道:“我今日运气不好,就不再玩了。”
段沉幕没有抬头,继续捏了棋子放于棋盘,不容置疑道:“本王刚来了兴致。”
花楚不由在心底暗笑,这是输上瘾了还是怎么的?然,虽说这陆丰幼时并未与他们一起进宫入学,怕是九皇子说一不二的性子也是有所耳闻的,如今被他冷飕飕的语气和威严的表情一吓唬,当即不敢多话,重又乖乖坐下。
估摸着他一边忍受着穆剑离身上的臭味,一边在输钱的痛苦中煎熬,心里定是不好受,遂不时接过下人倒的酒来喝。酒喝多了易醉,趁着酒气壮胆,他又开口道:“家父身体不好,我要回去照顾,怕是不能再在此处逗留。”
这次倒是学聪明了,知道拿了这个冠冕堂皇的借口来脱身,可惜,遇上拆台的人委实倒霉。
只见穆剑离摇着扇子戏谑道:“听闻令尊染病已久,陆兄却是日日宿在青楼酒肆,如今不过玩几局棋,倒是想起自己身为人子,该尽孝道了?”
闻言,陆丰窘得面红耳赤,却仍是嘴硬道:“家父近些日子病情加重,我实在是放心不下,恳请殿下容许我回去照顾。”
“也罢,”段沉幕起身道,“你将今日输掉的钱付清,就回去罢。”
听他放话,陆丰松口气,却不知前方有更大的坑等着他跳。在他吩咐下人回府上取钱时,段沉幕沉声道:“刚才你输掉的钱数目不小,至少是令尊的三年俸禄,照你这般输法,陆家怕是早已倾家荡产,不知你何以做到长年累月皆是挥金如土的?”
陆丰神色慌张,含糊道:“做了点小生意,赚了些钱。”
“哦?”段沉幕疑惑道,“你指的是两年前你开的那间稳赔不赚的成衣铺,还是指半年前你开在洛阳的那间首饰铺子?”
听他提及洛阳那间首饰铺,陆丰心虚的不敢抬头,额头冷汗直流,半天说不出个所以然来。
“还不认罪?!”
段沉幕掌心拍在石桌上,将桌上棋子震落一地,严厉道:“你打着首饰铺的幌子,暗地里到底做了何种不可见人的勾当,当真以为神不知鬼不觉吗?!”
“小人知罪,”陆丰吓得跪在地上,哆嗦道,“请殿下饶命,饶命啊……”
“你也知道犯的是死罪?”段沉幕冷哼,“陆家世代忠良,却毁在你这个败家子手里。念在令尊身体不好,你又是陆家独苗,暂且饶你一命,只是这辈子都莫要妄想着登入朝堂。今日你输去的钱财全都充入国库,自今日起,不再发放俸禄,且职务由剑离接管。你回去看是该遣散下人还是该卖掉城内那几处废宅来维持日后生计,好自为之。”
“谢……谢殿下饶命。”
作者有话要说:
☆、酒后那啥
从丞相府回来,天色已晚,花楚吩咐下人道:“告诉爹爹我已吃过饭,身体略感不适,先回房休息了。”
然后命人将从穆剑离那里讨来的两坛烈酒送入青园,道:“等边管事回来,让他来见本公子。”
边流溪平时除做她的贴身侍卫外,闲暇时也帮着曲伯管理府上一些大小事宜。之前在冀北取得的店契中,有间铺子离凤安城不太远,今日他出去查账,估摸着要月上中天才回得来。
夜色如水,弯月高悬。青园的石屋内闪着幽幽烛火,红衣人儿大咧咧的躺在卧榻上酣睡。边流溪一进来就皱了眉头,看着桌案上空空的酒坛子闷声不语。
走至卧榻旁,看她在睡梦中颇为不安生的来回翻滚,嘴里也叽里咕噜不知念叨了些什么。无奈叹气,捡起被她踢下床的棉被,重新给她盖好,却是惊醒了她。
“流溪?”花楚眸中带水,眼神迷离,拉着边流溪的胳膊摇摇晃晃的坐起身来,下巴懒洋洋的支在他肩膀上,不满道,“我都被欺负成这样了,你怎么才来?”
边流溪垂头思索一番,疑惑道:“公子在丞相府受委屈了?”
“嗯。”花楚可怜兮兮道,“谁让你今日不陪我去的?他们都欺负我不会玩棋。”
“也就是说,这酒是公子回来后自己喝的?”
“……”
重点不对罢。花楚手臂撒娇的环在他颈上,讨好道:“你陪我下棋好不好?”
边流溪看她面色泛红,嘴角满是憨笑,模样甚是乖巧怜人。于是非常温柔的拒绝道:“不好。”
“……”
真是让人恼火。花楚借着酒劲儿,用蛮力将他摁倒在床上,赌气道:“你不听我的,我就掐死你!”
“公子别闹,”边流溪轻轻松松的将她摁在他颈上的手拿开,劝道,“天色已晚,公子又喝了酒,还是早点休息罢。”
“不要!”花楚不依不饶的缠在他身上,哼哼唧唧道,“你也欺负我,你也不陪我玩,都没人理我……”
说到后面竟还带有几分哽咽,满满的凄苦寂寞之情,闻者悲伤。
拗不过她,边流溪只好答应:“那只玩一局。”
见他同意,花楚亲昵的捏着他耳垂笑道:“流溪真好。”
说完从桌子底下抱出一坛酒,指着桌案上的那个空坛子对边流溪道:“来,玩之前咱先喝一杯。”
“怎么又喝酒?!”边流溪伸手去夺她手中的酒坛。
花楚自是死死抱在胸前不松手,恶狠狠的凶边流溪道:“本公子心情不好,就是要喝酒!你也要陪我!”
看她醉的不轻,边流溪拿过桌上的空坛子哄劝道:“那公子喝这个里面的,把怀里的那个给流溪喝。”
花楚纠结一番,才不情不愿的把酒给他,抱起桌案上的空坛子道:“那你喝慢点,等我喝完这个,你将你的再分我点儿。”
闻言,边流溪拆开手中酒坛上的纸封,未等花楚反应过来,就面不改色的一口气喝完了。然后将她拉到石桌旁,道:“公子不是玩棋吗?流溪陪你。”
花楚依言乖乖坐下,说是下棋,实则拿了棋子乱摆,并不时的抬头瞅边流溪。摇曳昏暗的烛火中,见他脸色渐渐泛起红晕,眸中也带上几分迷离醉意,怕是刚才喝的那坛酒酒劲上来了。
为确保他真的醉了,花楚将棋子哗啦啦的撒了一地,笑道:“外面的地面亮闪闪的,好像下雪了呢,你陪我出去堆个雪人好不好?”
“公子怕冷,还是待在屋内罢,若是想看雪,流溪待会儿给你堆个雪人在屋内。”
“……”
这三月天的哪来的雪?果真是醉了罢,亏还知道心疼她。花楚挪到他身旁,看他当真要起身出去给她堆雪人,赶紧将他拦下。
“不,不用了。”
边流溪眸光温润,柔声道:“好,听公子的。”
没想到喝醉了的边流溪如此听话,花楚不厚道的露出阴险笑容,像个阴谋得逞的小狐狸。今日她去丞相府玩得可开心了,谁知道受了哪门子的欺负呢?
“流溪,”花楚贼兮兮的凑到他跟前道,“我问你几个问题,你都老实回答我,好不好?”
见她凑过来,边流溪竟拦腰将她圈在了怀里,讨价还价道:“那问一个,就要你亲我一下。”
“……”
什么情况?竟然敢调/戏她?!这男人的流氓特性果真都是喝醉后显现出来的吗?花楚忍了怒火,学着之前边流溪哄劝她的口吻道:“有好多问题呢,先回答了再说。”
“很多?那…………”边流溪眸子一弯,轻笑道,“那岂不是要…………亲一宿?”
“……”
亲、一、宿?!丫的真当她今晚吃错药出来卖色相?!真是得寸进尺,岂有此理!是可忍孰不可忍啊。花楚扬手就想甩他一巴掌,却无论如何都下不去手。
是因为他表情太过温柔让人不忍心?还是因为她其实不介意他这般调戏?
当然都不是!
她只是被某个爱钻空子的无赖点了穴道而已,无耻啊!
花楚身体僵硬不能动,只有一双眼睛还能勉强眨几下。如今被一个喝醉酒的无赖圈在怀里,心里那叫一个忐忑不安,生怕他做出什么找死的事来。
还好他只是看着她傻笑,花楚忙豁出去老脸,想象着他的面容是一盘色鲜味美的刀鱼,酝酿了“炙热”与他眉目传情。
明明灭灭的烛火照在相拥而坐的人儿身上,为两人“脉脉含情”的凝望又添几分暧昧,这般和谐的画面维持良久,直到接近子时,边流溪才终于领会到她示弱的真正意图,起身将她抱在卧榻上,解了她的穴道。
花楚刚松口气,就眼睁睁的看他无耻的睡在了她的身旁,心里气得直痒痒却不敢吭声,怕再次被制住。趁着他似睡非睡的时候,赶紧逃回她房间罢,太不甘心。老早就想来他跟前套话,今日好容易想到装醉灌他酒的法子,机会难得啊。
于是干脆一不做二不休,亲昵的蹭进他怀里,借着方才温情脉脉的气氛道:“你…………叫什么名字?”
“边流溪。”
“我还从未听过边姓之人,这是你的假名字罢。”花楚试探道,“你还有没有其他名字?比如…………张三?李四?”
边流溪轻笑出声,指尖温柔的摩挲着她滑嫩的下巴,解释道:“听说是在溪边被捡到的,所以唤作边流溪。”
“……”
名字敢不敢再随意一点?花楚感到很挫败,上来就是一个她分不清真假的回答,事情似乎不好办呐。想了想又道:“你是哪儿的人?”
边流溪翻身将她压在身下,指尖轻柔的勾勒出她眉眼轮廓,笑容如妖花一般夺去花楚心神。
“流溪是公子的人。”
“……”
这话,这姿势,这眼神,这笑容,怕是会朝着她控制不住的方向发展呐。花楚赶紧将其他准备好的问题都打住,挑了最主要的来问。
“你混进太尉府究竟是什么目的?”
“抱得…………美……人……归。”
如水一般温柔的话语洒在石屋,填满每个角落。边流溪俯首吻在花楚唇上,先是轻柔如羽毛一样的触碰,渐渐的渗入她唇齿间每寸香甜,久久的不愿离去。
那似曾相识的酒香铺天盖地的渗入花楚心里,让她闭了眼睛任泪水不受控制的滑落。
前世二月初,她去往冀北的前一天,一整天都不见爹爹与边流溪的影子。晚上翻来覆去的睡不着,便跑去边流溪的窗前想着是闯进去还是唤他出来。
犹豫了近一个多时辰,想着要不从冀北回来再说。转身时却听到屋内传来杯盏碎裂的声音,好奇的推窗朝里看,见边流溪竟坐在屋内窗下喝闷酒,似是喝醉了,手中的酒坛都拿不稳,见她推窗竟又失手打碎一个。
花楚见他扶着半人高的窗沿摇摇晃晃的起身,醉眼迷离,一瞬不瞬的盯着她看,却不开口。为化解稍显尴尬的气氛,花楚开口道:“我前些日子看房门上挂了一盏漂亮的兔子灯,很是喜欢。”
“公子喜欢就好。”
“我……”花楚眼神略有些飘忽,道,“听下人们说,上元节那日,你提了一盏兔子灯回来,把你的那盏送于我罢。”
明知她是故意,边流溪却不拆穿,只宠溺道:“那盏灯流溪不知放在何处,怕是要费工夫找寻,过会儿再与公子送去。”
“不用了,等我从冀北回来再送于我罢。”花楚如玉一般的面容染上层层红晕,低了头不敢看他,声音轻如微风,却载满女儿家的娇羞温情,“到时候,灯儿都成了双,流溪也莫要再等,娶我可好?”
久久的得不到回应,花楚鼓起勇气抬眸看他时被他吻住,浓浓的酒香顺着他的唇瓣蔓延至她的唇齿间,如决了堤的洪水将她淹没。
“好。”
那是前世他们唯一的一次拥抱亲吻,隔了木制的窗台,他将她揽在怀里,俯首温柔的吻在她的唇上,小心翼翼的像是稍一用力她就会碎掉。
她不喜酒,更是不胜酒力,那晚唇齿间浓浓的酒香没有把她灌醉,却独独因他低柔的一声“好”,便醉在他的温柔里醒不来。
然,那天是边流溪与左盈定亲的日子,众所周知,
她不知。
*********************以下是脱线恶搞小剧场*******************
花楚:“渣作者,你说边流溪到底有没有其他名字?有的话,叫什么?”
尾尾:“哈哈,你不知道吧?告诉你哦,他的真名其实叫……大、黑、坑!”
花楚一巴掌甩在窝左脸上,道:“废你丫的话!本公子已经跳进去了,不比你清楚?!”
尾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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边流溪:“渣作者,刚才你跟楚儿说什么了?”
尾尾:“哈哈,不知道,不知道,窝什么都不知道……”
边流溪一巴掌甩在窝右脸上,道:“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