容承可是一直千方百计在找容熙的把柄,这下作为“景烈”的父亲,容熙麾下若军队的不断死亡,那容熙可是面临着被人说成叛国罪人的危险。
容云作为儿子,在明知道自己会死的情况下,会告诉容熙一切真相,让容熙痛苦吗?对了,她今天还给容熙下了蛊,让容熙不能知道容云是他亲生儿子这件事。
巫半月想到这里,看了看眼前的年轻人。她怎么突然觉得容云的处境这么“倒霉”呢……意外地,心情似乎并没有很高兴。
“我若能够镇压金玉蛊王,在用血引父亲体内的摄心蛊时,父亲作为宿主到底会有什么影响?”容云思考了一会儿,突然开口问了这样一个问题。
“这个,对容熙没什么影响,其实你更应该问,容熙作为宿主,在体内摄心蛊发作想吞噬“你”的时候,会对你做什么。”巫半月道,“根据我的经验,容熙会遵从本能行事,不过,会有很强的想杀你的倾向吧。”
“嗯……”容云点头,顿了顿,声音稍轻了些道,“任摄心蛊发作的话,自然解蛊后父亲会失去那段时间的记忆吧。”
“是这样不错。不过,想要不引起被下蛊人的怀疑,需要有严丝合缝的‘前因后果’情境。”巫半月回答,想到了什么道,“你到是个好儿子,容熙要杀你,你就让他杀是吗?若是你的母亲呢?舍命生育的恩情,还比不上容熙对你几年的照顾?”巫半月口气有些冷,她几乎是下意识地,任自己说出了这样的话。
“……母亲,对容云恩重。”容云愣了一下,他看着自称母亲好友的人,想了想,开口道,“母亲若要杀我,自然也可以。”
“你……”巫半月对容云似是顶撞的话语,有些恼火。但她随即意识到,眼前的年轻人是“景烈”,其实,没有必要跟她在这种事情上逞口舌之快。难道……
“好吧,如此,不枉小瑜拼死生下你,也……不枉容熙喜欢上你这个‘侄子’。”巫半月一边思考着什么一边说。
“父亲,果然是有些喜欢容云了吗?”容云语气很认真。
“显然。”巫半月道,随即感觉那里有些不对劲,但具体的,她又说不出来。但她有种直觉,她似乎是误会了容云什么……
算了,误会了又怎样。他们是仇人不是吗,而且从某种程度上来说,容云是她最大的仇人。
“对了,巫半月,你离开时怎么跟父亲说的?”容云的声音,打断了巫半月的思考。
“你放心吧,我说我有私事,暂时不回去没有问题。”
“阁下……还回去见叶欣儿吗?”
巫半月愣了一下,半晌,意味不明的道:“我只能对不起那个孩子了。怎么,陛下居然还打算让我活着回去?”
“不发生意外的话,没有这个打算。”
“……”巫半月。这个人……
“现在回想一下,叶欣儿一路上,都是有人在旁保证安全的。”容云道。
“不必说我了。”巫半月若无其事般,转移了话题,“陛下,接下来,你打算让自己‘做坏人’?”
“我没打算做坏人。”容云闻言,难得对巫半月笑了笑,“只是,会做好准备。”
“准备?你身为一国之君,两个月后若驾崩,是该做好准备。”
“嗯。”容云点头,起身。
“于是,怎么准备?”巫半月也起了身。
“还不知道。”
“呵呵,也是。”
“我会调查弘帝那边。”容云道。
“我这就带陛下去巫决秘境。不过,陛下还真是沉得住气,到现在也没问我是怎么知道容熙误会了你不是亲子的。”
“现在,能告诉我了吗?”
“当然可以。简单说,叶皓白曾经跟我私下讲过容熙年轻的时候,身为元帅,居然也是会在两军阵前偷偷跑去见美人的。他偷偷去见美人的那一天……三年前,我在容昊的遗物中看到一封密信,从密信的内容看,同一天,小瑜约见容昊……”容昊的遗物,就是留在当初另一个御金族秘境中的。
巫半月看着远处的旷野,边走边道。
“二十年前,两军对垒……陛下的话,应该有调查过吧。小瑜为了阻止容昊的军队与自己兄长的疲惫之师相遇,从而打算劝诱容昊改变行军路线。想要得到容昊的信任,想必并不简单,小瑜逢场作戏了吧……然而,后来,不知为什么,容昊遇到了容熙,然后又遇到了沈傲天……”
“小瑜说过,容熙是她的,容熙也将是她唯一的男人……证据,呵呵,容我先保密吧。”
***
此时此刻,巫半月远没有她表现出来的那么“和善”,她是一个习惯了心狠手辣的女人。巫半月还不了解容云,她不知道,要不是那句“景瑜是我的挚友”,她恐怕直接就会死。
容云没有给敌人机会的习惯,而就算与巫半月合作,有句话是真的——他还没有让巫半月活着离开他控制的打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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边关渐渐飘起了雪。
离开小沙坡后;两人快马加鞭;巫半月带容云去看了金玉蛊王所在的秘境。一路上;巫半月有时会谈起自己知道的当年景瑜与容熙之间的一些点滴。巫半月发现;在听她讲述好友与容熙的曾经时,容云带着笑意专注静听的样子;实在是容云最不“气人”的时候。
调查完金玉蛊王封印被盗的现场,容云从巫半月那里确认了失控的真实性后;将巫半月软禁在了附近一个小镇的远郊。
在容云离开时,巫半月说:“陛下对我还真是毫不放松啊。”
“应该的。”
“……好吧,很荣幸也很郁闷成为陛下的敌人。”与容云真正接触后;这或许是巫半月的真心话吧。
……
玄墨麒麟驹的速度自然非常快,当容云再次返回边关,是两日后的傍晚。
在这两日间,容云下旨告知了自己的军队,改变与拖延一下原本与北骑军相遇的时间。同时,为了他的下一步处理擎王的军队,他也发“银票”授意好友宣明旭开始进一步向北集中兵力。
而没有人知道的是,路上经过村镇时,容云问了二十几个人几乎同样的三个问题。虽然有点丢人,但容云知道自己“笨”,所以他觉得多问问比较好。
如果你的亲人朋或友要做一些对你不好的事情,他暗中背叛你会感觉好一些,还是他当面背叛并道歉你会感觉好一些?
如果有一个你有点喜欢的人,你因为什么理由杀他心里会比较舒服?被告知有不可抗力的原因,为了帮那个人杀了他时,还是那个人做错事情,杀了他对大家比较好时?或者别的其它的。
如果你的亲人与朋友被杀,上一个问题的理由中,哪个会让你心里感觉比较不难过?
答案,是人之常情的答案。
容云默默地收集着自己两个月间需要的各种信息。
再次回到边镜附近后,容云算算时间,先去了将会跟北骑军对阵自己的军队。因为容承那边的情报还没有到,处理傀儡蛊失控这件事,他还没有决定自己要做到什么程度,所以,容云偷偷地潜进了自家军营。就这样,堂堂一国之君,凭他独步天下的武功,偷偷地在自己的火头军部下了防蛊药。
等容云做完这些,按计划前去荒郊小店与父亲再次会合,已经是过子夜的次日了。
今夜,冷风呼啸,风雪大盛。
荒郊小店的门窗发出“吱吱嘎嘎”的声响,在这个仿佛随时可能在风暴中崩坏的地方,容云静静地靠墙站在自己父亲的门外。
他没有打扰父亲,也无意让父亲发现他回来了。
轻轻闭着眼睛,容云似在恬静浅眠,唇边依然挂着让人舒服的笑意。
父亲,谢谢您愿意留下云儿。
云儿要走了……
对不起,是云儿不孝。
*
*
*
凌晨,大雪息止。
容云站在小店唯一的水井边,一如既往地,用冰冷的井水把自己打理好,重新换了一件黑色的衣衫。
黎明前的夜光下,冰火锦在容云腰间隐泛着沉然清冷的蓝色,另有一块碧绿无暇龙眼大小的珠形玉佩,偶尔闪过金色,似是随意地垂挂在容云腰侧,就如同一个普通的装饰品。
打理好自己后,容云端着木盆来到父亲门外,感到屋内的声响,敲门,得到允许后进入,认真地,服侍父亲洗漱、穿衣。
“昨天夜里回来的?”容熙道。
“回父亲,是。”
容云双膝跪在父亲身前,为父亲系着外袍的盘扣。
“……辛苦你了。”
“多谢父亲关心。”容云抬头看了看父亲,微笑。
容熙看着容云,“嗯”了一声。
说起来,秘境历险后,因为那种让他在意的弩箭,他让手下调查了二十多年前,江湖上的秘境传闻。当年容熙并不关心财宝,且实际上也没有什么明确的消息,容熙跟天下人一样不知道二十多年前秘境传闻的可信性有多大,更不知道当年找到秘境的人是谁。如今有了明确的目标与线索,十天时间,手下密报:二十多年前的秘境传闻的主角,正是已逝的大皇子容昊。——容云的亲生父亲。
同时,从他的情报来看,容云出行,这次的事情办得并不好。
但不管怎样,经过这么多天的相处,容熙愿意相信容云,他觉得或许这次又有内情。不过,这次关系到军务,老部下江清浅也很在意,于公于私,容熙觉得一会儿大家一起谈比较好。
“容云。”
“在。”
对着容云乖巧的样子,容熙的声音中染上了些笑意:“为父发现你给我穿外衣时,每次都跪得这么端正,有点不像你啊。”容熙的意思是,他已经发现了,容云虽然很乖巧有礼貌,但是,一般不犯错误时,不会随便尤其是双膝长跪的。事实上,他发现了,容云基本上更喜欢怎么方便怎么来。
“父亲见笑了。”容云有些不好意思地说,“第一次我为您更衣时犯错了,容云其实不太会做这些。只能,提醒自己努力。”
容熙暗暗叹了口气,没有说什么,他伸手把容云拉了起来:“这种事,错了就错了。当初那是……咳,其实为父可以自己来。”
容云愣了一下,然后称了一声:“父亲。”
“嗯?”
“如果可以的话,容云愿意永远做您的贴身侍卫。”容云温和好听的声音有些低,他顺着父亲的手上的力道站起身,微笑道。
看着那纯粹的呆呆的微笑,容熙突然感觉心里有些热热的……疼。
“说什么呢,”容熙正了正脸色走向门口,“走,去吃饭,有正事。”
“是。”容云听话跟在父亲身后。
荒郊小店,本就人少,除了老板夫妇,容熙一行,就只还住有三个散客。整个小店就木房一层,没有雅间,可能是时间比较早,大堂里空空的,只有容熙一行在座,要了些简单的早餐。
一张八仙桌,容熙、江清浅、宫毓卓各坐一边,原本应该是叶欣儿与容云坐一边。不过容云说自己已经吃过了,便没有坐,而是站在父亲身后,服侍用餐。早餐很简单,又是小店,其实没有什么好服侍的。
江清浅有些神情复杂地看着容云,宫毓卓若有所思。
就在大家早餐刚开始不久时,脚步声响,店门“吱嘎”一开一合,伴随着门外的冻气与微光,一个人走了进来。
这个人站在门口环视了一下小店大堂,眼光在容熙一桌那里稍顿了一下,然后走向角落一桌。
老板夫妇互相对视了一眼,发现对方脸色都有些古怪。没办法,这位客人的打扮实在是太特别了——从头到脚都黑漆漆抱得严严实实的。斗笠,面罩,斗篷……这样的打扮,哪条道上的啊?而且,吃饭不麻烦吗?不过,本着生意人少问多做的原则,老板还是笑呵呵地过去打算给那人点菜。
古怪来客没有说话,指了指墙上挂的早点名称。老板有些冷汗,点头表示明白。他发现,离得越近,越能感觉这个怪人有种说不出来的恐怖。
“……”容云。
容云看着怪人,颇有些无奈地苦笑了一下。
早餐继续,江清浅途中出去了一下,再回到座位时,脸色极其难看,他看了看容云,又看了看容熙,欲言又止。
“怎么了?”容熙问。
江清浅把刚刚收到的密报交给了老上司。
容熙展开……脸色也变了变。
“你看看吧。”容熙把密报交给了身后的容云。
容云看完,把密报交回给父亲。
“你有什么看法吗?”时间紧迫,容熙直接问到,语气带上了公事公办的严肃,然而,此时此刻,容熙并不知道,接下来会发生什么。
密报的内容:东霆主力迂回突袭,正在向北骑军所在地包围。
容熙本以为,虽然容云没有把北骑军按计划调动,但东霆军队似乎路线也有所变动,两相结合暂时没有危险,他觉得尚有时间询问容云“内情”。如今看来,交锋已经迫在眉睫,到底怎么回事?
容云在父亲的注视下,很规矩地垂了眼,然后,让容熙等人有些意外地,容云就那么规矩地褪下自己的上衣,侧了一步,双膝落地,端正的跪在了父亲面前,深拜:“容云知罪,容云没有按您的安排行事。”
大堂之中,怪人手中的筷子“咔”的一声断了,老板夫妇也有些傻眼。
容熙惊讶容云居然直接正式请罪,还有更重要的是,就这么光明正大的说出来?!
“抬头。”容熙道。
容云恢复长跪,规规矩矩地抽出冰火锦,无声地双手托过头顶。
容熙感到事情哪里有些不对,然而,还不等他从惊讶中理出头绪,小店门再次开合。
一个青色裘服的中年人走了进来,来人摘下斗笠,古铜脸色,腰悬佩剑,威风凛凛。——正是擎王沈傲天。
面对眼前意外而有冲击性的场面,沈傲天愣了半晌,随即想到什么一般,哈哈大笑。
两军阵前没少打交道,容熙认识沈傲天,他对于沈傲天的突然出现也万分意外。
可是,接下来,更加意外,意外到堂堂烈亲王容熙失神的——
“陛下,烈亲王……”沈傲天开口寒暄。
陛下?……陛下?什么陛下?!谁?!
容云托着冰火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