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然来了,还是和姐姐到个别吧!"我赶紧打断他的话,生怕他在这一刻解释,告诉我真相,或编了谎骗我,这都不是我今天可以承受的。我带了一丝讥讽,道:"毕竟姐姐深爱你一场,见一见了却了前缘,也断了她的念想。我只盼她这生可以平安而已了。"
南英听我这样说眼光里透出不忍,一下子让我想起我从前发现的,他看姐姐的悲悯眼神。我忽地瞪视他,他一定知道些什么!
可是现在确实不是问的时候,不是今天,不是今天。
南英看看我只好说:"嗯,让我去见见明则罢。"说罢提步向姐姐门口走去,我亦步亦趋地跟过去,把他让在了一边,隐在廊柱后,自己走上前拍了拍门,香兰开了门,看是我赶紧敛身行了一礼。我进到内间,看到姐姐娘亲皆对着镜子,我对一屋子的丫鬟吩咐道:"你们都先出去,我要和姐姐说些贴己话,到院子门外候着,传你们再回来。"
丫鬟们鱼贯而出,新兰最后一个,给我递了个眼色,我知她让我放心说话。等一群人散得只剩姐姐娘亲和我三人,我到了门口领了南英进来,姐姐一见南英竟痴住了,呆呆地看着他,无喜无悲。
娘亲神色大惊,一脸不暂同,我还未等娘亲开口,就过去拖了娘亲拉她到外间,关了里间的门。
"你这孩子,做什么呢?你姐姐今日出嫁,你怎么可以领个男人进了闺阁?还是程南英……"说着娘亲挣了挣想要回到里间。
我目光严厉地看着娘亲:"娘亲,你不打算让姐姐出事吧!那就别阻挠,以免生出事端!"
娘亲被我一吓,懦懦的,沾了沾眼角的泪说道:"好吧,你们都大了,有了自己的心思,都不再需要娘了是不是。。。"
我一听,真是头大,但是看娘亲如此又十分不忍,搂着她的脖子蹭了蹭道:"怎么会呢?娘亲永远都是娘亲,明空在娘亲面前永远只是小孩儿呢!"亲昵的说完,我冲娘无辜地眨眨眼。娘亲很无奈,但嗔了我一眼只说道:"你就爱哄我!"
我笑笑,接着说:"不过这确实对姐姐不是坏事,做个了断,才能心如止水的过日子,以后的生活就没那么难熬。"
娘亲沉默地想了一会儿,点了点头,“也许吧。”
我和娘亲静静地坐了好一会儿,直到新兰推门进来说门外在催请。我轻轻地走到内间门边想要叩门,却隐约听到姐姐说:“……两姐妹都为你倾心,你高兴吗?……”
我扣了扣门,南英应了一声,我推门进去,姐姐一个人扶着桌子呆呆的立在床边,一身大红色的喜服穿在几个月下来单薄了许多的身上,我都不忍去看她的神情,放佛一个人剥离了灵魂,放下了所有期盼。南英站在她身后,神情有些寥落,但是却有些坚决的意味。
我轻轻地说:“时辰快到了,我让娘亲和丫头们进来,准备一下吧。南英哥哥,跟我出来吧。”
南英抬步要走的一瞬,姐姐颤抖着转身,看着他,眼里似有了湿意,又似有嘲笑,轻轻低喃:“原来从来都没有,一刻都没有,你连一个一厢情愿的天长地久,都不愿给我。”
南英脚步一顿,然后丝毫没有再犹豫,绕过我,大步走出了房间。我静静的看着姐姐,片刻后我对她说:“昨日种种犹如前世死,姐姐,不得已的时候,只好往前看吧。”说完我已不忍看姐姐的反应,也转身出了门。可是满心的伤痛和不明白,谁能告诉我,为什么?究竟是为什么?
我之前还认为,我降落在一个富足的有权势的家庭,有亲人,有朋友,我或者身边的人都不必经历这些痛苦和无奈。岂知,只有更多……我的命运呢,我又会怎样?觉得冷,冷得不可思议,我用力裹了裹身上的披风。
到了院子里,发现南英果然在等我,他听我出来,回过身,只是对我说:“我受楚王所托,他知程武两家交好,让我提前过府,来打点一切,世子不刻便来迎娶。”
我冷哼:“受楚王所托?你几时如此受楚王器重?”
他不答话,只是愧疚无奈地看着我,神情里又有一丝犹豫,仿佛不希望我问他,但又怕我不问。我见他如此,对他说:“南英,我以为我足够了解你了。可是这一刻,我好怕,你让我感到害怕。我今天不想知道你到底做了什么,但是今天过后我一定要知道!”
南英微微叹了口气,低声说:“明空,你虽然年纪还小,我也不知道几时起,我……”他顿了顿,“我把你当成了很重要的人,我承受不起你的怨恨。可是我会告诉你所有的事情,我希望能对你保持真实,清楚明白,好的坏的都是。你是我唯一想要真实以对的人,明白么?”
我害怕知道真相,知道了真相,我可能会不得不失去南英,这个世上,我再无知己。可是我也不得不知道真相。我无言以对,只是默默从他身旁走过。
虽然做足了心理准备,可是真正看到楚王世子李宽一身喜袍来迎娶姐姐的时候,我的心还是沉了又沉。他的外表看来很正常,竟然是高高大大,端正英俊的,可是看他的神情,一派看热闹的天真,的傻笑着,不停的摆弄自己胸前的大红花,是个人都能明白他和正常人不同,最起码不是正常的新郎官。
锣鼓喧天,鞭炮齐鸣,武府正门大开,迎亲的仪仗至少有过两百人,两列喜庆地排开,这样的热闹繁华中,姐姐蒙了喜帕,跟着媒婆出了门,上了花轿。我却不知她究竟走向了什么,前方等着的究竟还有哪些苦难。当我站在府门的时候,当花轿起时,我的心一缩一缩地疼,我看着天空悲凉的想,这个冬天到底会不会过去?
☆、第十六章 秀色空绝世,馨香为谁传
姐姐嫁出门后,仿佛一切都没有改变,日子也恢复到了从前,一切都正常的不得了——我每天清晨起了,还是会跑步,晚些还是会做瑜伽,做运动,不同的是,新兰会端来茶水给我。大哥还是会偶尔来找我下棋,二哥还是三天两头的来找我出府玩,我也会经常到唐门的店子,见见掌柜,有时隐在客人间,巡查生意。
我也渐渐开朗起来,慢慢忘记姐姐是怎么样不堪地出嫁,放佛生活从来就是现在过的这样。可是有些什么,定是不同了,我变得害怕呆在府里,渴望出去,渴望外面的世界,渴望回到我的时代。
南英在姐姐嫁后,并没有给我任何解释,就回了昆仑。阿笛来传话说是南英的师父急召南英回去的。我说不上失望——大概心里的某一个自己,并不想看到南英的心机与不堪。虽然我知道他生长于侯门,师承昆仑,学的就是权术谋略这一些,可是心里还是隐隐希望,南英只是那个清雅高洁宛如谪仙的男子,是那个会有情绪的少年,是那个可以让我畅所欲言、交之以心、又能理解我奇特观点的知己,是那个对我说唯一对我想要真实以对的人。
新年在热热闹闹的气氛里过去,一家人都很和美的样子,除了不想见相里夫人,别的家人都让我觉得温暖。只是守岁的时候,我悄地的对自己说名著里的话:“但热闹是他们的,我什么也没有。”
当我的十二岁生辰来临的时候,已经是正月的月末,那天一大早,天空明媚,却飘起了鹅毛片大的雪,世界一下子干净起来,都银装素裹的。新兰和吉祥都雀跃的不得了,一则是因为我生辰,二则雪是瑞兆。新兰为我挑了桃红色短袄,配上淡粉色的衣裙,挽起流云髻,繁复的发式,却最后只赞了一只上好的羊脂白玉的簪子,耳上戴上了同样玉质的耳坠子,更显得浓妆淡抹总相宜。
一切穿戴停当,我看着镜中的自己,十二岁的年纪,不需要任何装饰,肤若凝脂,唇若点朱,眉目清远,一双凤眼,光华慑人。身段高挑儿而颈细,丰满而玲珑,原来不知不觉间我已成出落了一个窈窕少女了。
新兰在一旁不停的赞叹:“小姐真是美,若不是时节不对,真让人以为是桃花仙子下凡尘了。”
吉祥也在一旁凑趣:“哪有什么时节对不对的,咱们小姐的心性,就算是桃花,也可以在寒冬里开。”
我听他们这么说,一愣,随即嗔道:“你们两个小蹄子,几天不收拾你们,都打趣起我来了!”说完回头就去扭小吉祥的耳朵,吉祥一边告饶,一边用手垫着假装掌自己的嘴巴,把我和新兰都得前仰后合的。
这时只听一阵爽朗的笑声先至,随后只听到推门声,有人进了屋来。我从内间跑出去,不用看也知道是二哥,只有他这个疏爽不拘礼的,才会通报也没有一声推了门就进来。我笑着站定看他,大哥也跟着进了门来。
他们两个一见我,都愣在门口,我看他们一副呆头鹅的样子,不由更觉好笑,道:“唉!我说这大冬天的,两位公子都冻傻了,新兰,还不给二位爷看茶!”
二哥先反应过来,道:“明空,你这个淘气的,又取笑哥哥们。不过你看看你自己,大了一岁,是不一样了啊。我家有女初长成啊,几时估计要惹得倾国倾城了!”
大哥也轻轻点点头,并没有说什么,只是目光幽深的很,让我有点不知所谓。
我调皮的步到两人跟前,一伸手,道:“礼物呢?没理由空手而来吧?”
这次大哥先发话,他先是清咳了一声,调侃道:“能少了你的?”说完背着的手拿到前面来,大大的手掌上躺着一只小盒子。我笑,伸手就拿了过来。
缓缓的期待的打开,一看,一副碧绿带白的耳环,煞是精致好看。我笑看大哥一眼,道:“果然知道我,这么多首饰中,我最喜欢耳坠子!”我再仔细看去,碧绿的是一座惟妙惟肖的山峰,郁郁葱葱似的,仿佛有树木丛生,在这么小的玉石上雕这样精细的东西,不但要玉质极硬,还要师父雕工非凡,错一点点,整个玉石就会被刻断。更妙的是,整块玉的侧角竟然是一朵悠悠的白云,上面一丝儿红淡淡晕在白云的下角,仿佛夕阳下的云霞一般,云上虽只雕了三两笔,却悠游尽显。
耳坠子由一块玉天然雕成,这么硬的玉质必然是铁龙生,而又要翠绿带白,白中带红丝,而且两个坠子极为对称,不知玉料有多昂贵,工匠又花了多大的心思才能做成。
我极为欢喜和感动,知大哥是寓意了峨眉山时大家一起看的日落。我笑得明媚,一双眼凝着大哥,真诚道:“明空真的极为喜欢这份礼物,多谢大哥!”
二哥在一旁说嚷嚷道:“能不喜欢吗?这一对峨眉晚云,大哥亲自画的图,找了十几个玉匠,才有人说能做。又不知挑了多少玉料,又刻坏了许多,多亏咱们自家就有经营玉石生意,不然真是要亏得血本无归呢……”
大哥出声打断:“这还好,明空生辰,做哥哥的总要有诚意的。”说完竟可疑的有些不好意思。
我心下更是感动,大哥平时总是冷酷别扭,但是疼惜我这个妹妹的心思,一点都不比和我更为熟稔的二哥要少。我感激的看着大哥,吩咐新兰立刻帮我戴起来。
戴上后,大哥二哥都端详着齐齐点头称妙。然后我转向二哥,问道:“那你嘞?总不能太没诚意吧?”
二哥一副鄙视的样子,对门外他的贴身小厮福强吩咐道:“上菜!”然后几个小厮鱼贯而入,在桌子上摆了几道精致之极的菜,煞是好看。
我一副不可置信的样子:“我的好二哥,你不是打算吃一顿好的,就把我打发了吧?”我狐疑道。
二哥一副更不屑的样子了,“你二哥几时小气过?是谁前两天唠叨着好厨子难请。”我忽然想起我前几天在考虑香满楼生意时,对身边的香兰和吉祥抱怨说,好厨子太少,菜肴做的没有新意,或者我吩咐的都做不出来,那时二哥正好路过的。没想到他听进去了,以为我抱怨没好吃的。
“喏,二哥聘了前御厨给你,付了三年的工钱,到期了你满意就再用,不满意就换。怎么样?不算亏待你吧?”说完一副得意的神情看着我。
我笑,心里极温暖,道:“哇!这个是份大礼,好的酒楼的厨子,工钱都不菲,更何况是前御厨三年!二哥果然厚道!”说完我开心的拍拍他的肩膀,一副看待大好青年的样子。
二哥一副嫌弃的样子,晃开我的手,但是嘴角的笑意却满溢出来。
我接着道:“我不打算把他留在府里,不过会一直用他,二哥不会介意吧?”
“哦?你这个鬼丫头又打什么主意?莫不是要拿我送的厨子,换银子?”他疑惑道,随后又说:“算了,随你,反正是给你的礼物,你怎么样都可以,不用征询我同意。”
我拍掌大笑:“二哥万岁!”
他大哥都一脸无奈地摇头看我,我回一个大大的鬼脸笑。再看看新兰吉祥,心里觉得很充足幸福。
唐朝的习俗,未成年的孩子的生辰要午宴,于是中午一家人着实热闹了一番,我心满意足的吃完二哥送的大厨做的菜肴,真是享受。有了这个厨子,香满楼更是客似云来,财源滚滚,我似乎看见,一簇簇金锭子向我奔来。
午宴笑意融融,一片歌舞升平过后,因为冬季日短,太阳已经开始西斜。我想要一个人独处一会儿,就只带了新兰步到后园。
大雪洋洋洒洒的怎么也不停时,我差了新兰去沏茶,自己一个人站在后花园的亭子里,静静的赏雪。亭子里的四角早就有家丁置好的火炉,并不觉得冷。这时我听到身后咯吱咯吱的声音,以为是新兰拿茶回来了,我看着被阳光染成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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