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却没什么胃口,没有怎么吃东西,只是一味的灌酒。
我看着下午快要落山的暖阳,搭着新兰的肩膀道:“又是一年了!什么时候,那个南英哥哥还是陪在我身边过生辰的?虽然我爹爹去世后,我怪他丢下我们从了他爹爹的命早离去,我对他说我恨他,但我并不是真的恨他。他是不是不明白啊?”
我又搭着吉祥道:“不明白,还叫什么知己啊!”
“小姐如此雅致趣味,还会少有知己?”又是那把低沉的嗓音,今天抢顶楼的人。
我豁地起身,有些不稳,却扶了桌子,大声嚷嚷道:“你这个人,烦不烦啊?抢完了顶楼不够,还要抢这里吗?这是你家啊?”
他身旁的那个仆从,指着我道:“大胆!如此放肆……”还未说完,就被那个男子放声大笑的声音打断,他的仆从不进不退不上不下的格外尴尬,手都还身在半空中。
我看那人如此尴尬滑稽,也忍不住大笑起来,笑着笑着,我都疯了魔,眼泪都笑出来了。我身子不稳,晃晃悠悠的,那个男子一步抢上前,一下子揽住我,我才没有摔倒,新兰见状马上起身来扶我,却被那个人的仆从挡着,上前不得。
我在那人怀中,仰头,继续咯咯笑着看他,他也很和煦的笑着,仿佛看着我很淘气的样子很有趣,我懒懒的指指那人的鼻子,“你这样子感觉好像我爹爹哦,这么温暖,这么包容!”说完我抱着那个人的脖子,扑在他怀中,道:“爹爹,我好想你呀!爹爹,你知不知道,你离开后,我再也没有真的开心过,你让我幸福,可是生活真的很不容易啊!”说着说着眼角沁出泪来,爹爹的惨死,为了保护我而挨的刀,颠沛的回了利州,被迫离开家,生意,商场上的斗法,孤独的一个人在长安没有亲人,远在昆仑的南英……
那人忽然一下子扶住我肩膀,强迫我抬头看他,似乎有些哭笑不得道:“我有这么老一定是你爹爹么?”我定定的看了他的脸一会儿,道:“不是,你不是,我爹爹比你帅!”
那人很纳闷的表情,“帅?”
我坏坏地笑,眼角的泪痕还未干,斜着一双凤眼看他的呆样,“笨蛋!就是英俊的意思!”
他的仆从又对我大声道:“大胆,你这个丫头……”
话还未说完,只见那人凝神看着我,喃喃道:“好个风流妩媚的女子,你这一双凤眼,真是美……”说完竟抬手抚上我的眼睛。
我往后躲了躲,看他的仆人一副吞到鱼骨的表情又被卡壳在当场,更觉好笑,不由笑得腰都直不起来了。上次这么笑是哪时?是爹爹还在的时候吧?
我想到爹爹,心里又是一阵痛,喃喃道:“我什么时候才会好?我的心上破了个大洞,风一吹,就好冷好冷的。”
我扶着那人,看冬日里唯一的暖阳都缓缓下落,我现在越来越怕夜晚,每当这个时候就觉得脆弱。我想起以前最怕听的蔡健雅的《夜盲症》,那句歌词真是恰如我的心情,不由得唱出来:“每次一到黄昏,寂寞好深,遮住回你怀里,的路程……”
那人看我一会笑,一会哭,一会唱的,估计是看我快疯了,哭哭笑笑折腾了好一会儿,也不曾挣扎,只是任我拽着,包容的看着我。我觉得温暖,特别高兴有人在这个时候能陪着我,给我安心的感觉,我对他道:“呵呵,看来老天也不是特别差劲儿,在我十四岁生辰送来你,让我闹腾,谢啦!”话说完,我大力的拍了拍他肩膀,他眼睛忽地很明亮,“原来你生辰,一个小丫头,为何生辰这么不开心??”说完他从腰间解下一个圆形的玉佩,那玉通体水透润泽,碧绿晶莹,上面有很繁复的镂空的刻纹,“没有带别的东西,这个就当作给你的生辰贺礼吧。”
我接过来,喃喃道:“爹爹也曾送给过我这样的玉佩,我没有珍惜,竟然给卖掉换了银子……”
他的仆从,有些着急的样子,似乎想要阻拦又不敢,似乎想要上前说什么又忍住。
这时吉祥上前来扶我,那个仆从刚要阻拦,那人回过神来吩咐道:“不打紧,让他过来扶他们小姐坐。高德顺,我们该回去了。”
吉祥接过我扶我坐下,那人要走,我急忙伸手抓着他的衣角,嚷嚷着:“你别走啊,我喜欢你,你身上有爹爹的气质!”
吉祥汗颜不已,直扶着我的胳膊,想让我松手。谁知此时他人转身回来,蹲□,看着我,说道:“我不像你爹爹,我的名字叫子衿。你要记住我!”
我听见回道:“是青青子衿悠悠我心的子衿吗?”随后自顾自的吟诵起来:“青青子衿。。。。。。悠悠我心,……”还未诵完,他就接口道,“但为君故,沉吟至今。”他的声音低沉而有磁性,而且离得我极尽,我几乎被蛊惑……
酒真不是个好东西,原来我也会醉,喝了还会发疯呢……
子衿临走,我模模糊糊地听到他一边走,一边对那个谁谁谁吩咐:“去查一下,这女子是谁,父亲又是谁?……”再走远,我就听不到了。
子衿走后,新兰和吉祥扶我回房,我模模糊糊之间,似乎听到他们两个的对话,新兰担忧的问道:“你看刚才的那个子衿先生是不是看上了我们家小姐,那个奴仆如此嚣张,估计他必是长安城里显贵的人,可看年纪,家里必然已经娶妻了,会不会强要娶我们小姐当妾?”
吉祥答道:“别瞎操心了你,就算那个人位高权重,但是我们小姐是什么身份,虽然老爷身故,毕竟曾是从二品的利州大都督,大少爷是从三品的荆州刺史,二少爷掌武家无数的商铺贸易的家业,大小姐是楚王世子妃,小姐怎么可能去嫁给人做妾!”
新兰忙道:“确实。但愿是我多虑了吧!”
我一沾到被子就往里面钻去……梦里,似乎看到了南英,他的衣服上都带着寒气,白色的衣衫穿得冷冷清清,他对温柔之极地我说:“明空,生辰快乐!”我大骂他:“你没义气,我过生辰,你都不来!你做了昆仑掌门,这下可好了,你就孤家寡人,一辈子一个人吧!”
梦里的他却温柔地摸着我的脸,他的手冰冰的,“傻孩子,我怎么会一个人呢?我有你呢。你还太小,我在等你长大……你生辰,最快乐的是我,你快长大了,我掌门也不做了,我们周游天下去。我知道你的心愿,你想去名川大山,想去访道教佛教,喜欢些玄奇的东西,我们一一去看过!我们两个一辈子,都看不完……”
我听他这样说,好开心,可是忽然想起不对,我扑腾着,迷迷糊糊对梦里的他说:“那怎么行?我不能和你在一起的,我要回家,我不是你们这里的人,不能有太多的牵挂。已经够多了够多了……我不要心破个更大的洞!才不要!”
之后南英就不见了,只感到嘴唇上一片冰凉的触觉,就什么都没了。我沉沉地睡得更深……
☆、第二十五章 多情却似总无情
瑞雪以后的晴日最是美得让人心醉,第二天是个好天气,让我吃惊的是,南英竟然也来了。我悄悄问新兰:“南英什么时候到的?”
新兰悄悄答:“孙叔说是昨夜。”
我心里暗叫糟,不知道我昨天喝了酒,昏了头有没有被他见我的糗样子。
我看南英,他越发是一副出尘脱俗的样子了,天下第一派,昆仑的掌门,我暗叹,他身上还要背负多少东西,才肯放下心里的执着。我知道他,他不爱这些权势名利的东西,从他喜欢道家的一套东西我就知道,可是他爹爹……
也许有一天他能堪破,之后才能放下。
南英走到我面前,还像从前一样,摸摸我的头发,当我是小姑娘似的,说的话却是:“明空你躲在锦客来的后院住着,老板做得很开心嘛!”
我笑笑,道:“我的生意也不是一天两天了,我就喜欢些不费力,又能有得赚的!”
南英笑:“不明白你哪来的这些主意?”
我打着哈哈道:“谁叫我生来冰雪呢?”
南英不买账:“冰雪的方面也太幸运了,财源滚滚呢。你这成本不高的生意,利润这样高!你赚了这么多的钱,都藏好了没?女孩子家要主意安全,我现在又不能时时刻刻陪在你旁边。不过过两年吧……”
我看新兰的眼色也有些得意,心下暗想,你不知道我已经把进账这么多的现金流,开了钱庄——万鑫钱庄。做银行的生意我最在行,我的钱庄的业务在这个时代很奇特,不光替人保管银子,开银票,收管理费,我还借贷给要用钱的人,但是需要有抵押担保物,或者有担保人。我同时还给其他的生意和商家投资,收取极高的利钱和费用,或者看到好的生意,我就要求占一定所有权,到时从利钱里抽成。这些现代金融市场里才有的概念,在唐代被我用起来,完全占据了大规模资金和独特的优势。我现在的资本,早已远远超过了表面上南英和大哥他们看到的锦衣轩成衣店、长安第一高楼锦客来酒楼、热闹楼雅室。
而外间完全不知道这三家有关联,是同一个东家。我只住在锦客来的后院,说是掌柜孙叔财的远房外甥女。孙叔财已知道我女子的身份,但是由于现在家大业大的,他对我不敢有半点轻视之意,反而更加敬重。
我想到这儿,得意十分,对南英到:“这叫商业头脑,你就甭瞎操心了,我藏得好着呢,我自己都藏起来了,除了你们几个,没人知道我这么富有!”
说着我想起来:“我收到颂赞大哥的来信了,他问你最近如何?我想我可以告诉他,昆仑的大掌门很好,只是很忙,没空理明空。”我一本正经的说。
南英无奈:“你逮到机会打趣我,是不会停的!”
我呵呵笑:“那是当然!”
这时吉祥从前院到了我住的院子里来,我此时都是让吉祥出面说是东家的大总管,来处理商业接洽事宜。他虽年少,今年也十八岁了,能力眼光都好,在我去吐蕃那一阵子都早已在利州独当一面。最难得的是,他仍是对我言听计从,敬慕非常。
吉祥对南英行了个礼,南英道:“现在已不是在武府,你是明空的属下也不是明空的下人了,不必行礼了。”吉祥恭声道:“不敢!吉祥永远都是小姐的奴仆,所以南英少爷总是少爷。"
我无奈,吉祥总这一副论调,对人也总是客气,除了和我还有新兰有时还会没大没小,我现在倒觉得他们越来越像我的家人。
我知道他不会随意进来打扰,忙问:“什么事?”
“小姐,刚才中书令左常大人家的家仆来通知,说是左府的二公子左兴云会同其他几位朝中大臣的公子今晚到锦客楼。”吉祥答。
“嗯……告诉孙叔,把七层空出来,做了楼里的香满楼三十九席。香兰,你去把锦衣轩的会员金牌准备好,要五张。”我布置道。
吉祥问道:“小姐,为何对几个没有实职的公子,如此郑重?那锦客楼和热闹的金卡要不要准备?”
我解释道:“暂时不要,第一次来,这样太过刻意。郑重是因为这位左公子,他是大哥介绍来的,大哥对他说自己的堂弟在长安经商,所以我今晚要亲自接待他们。这个左少爷的爹是中书令,他的上一任你们知是谁:正是驸马的爹受皇上器重宠信的尚书左仆射房玄龄大人。中书令负责直接向皇帝上奏密事,也可直传天子令,责任重要,与皇上亲近,而且重点是左公子自己本身就是太子和诸皇子的伴读。因此获得了他的好感,和左公子熟识,锦客楼就算有了靠山。”
说完吉祥和新兰都恍然了解了我的用意,可是南英却用沉沉的目光看着我,里面夹杂了丝心疼,他问道:"你为何短短一年的时间就能知道朝廷这么多的事情?究竟下了多少功夫?你一个十几岁的女孩子,为何要花心思在这些事情上?"
我听了也是有些黯然,是啊,我花了多少心思呢?我日日让吉祥搜集信息情报,费了好大力气弄清楚了朝廷的官衔和各部职能,我白天巡视店铺生意、背后打理钱庄,晚上还要挑了灯理清楚朝廷上的动向和厉害关系。
如果爹爹还再,我必然不会理会这些!可是。。。爹爹虽不让我插手报仇的事,可是我当然猜到这必然是武家当朝的政敌所为。我要把生意做大,了解掌握政治动向,不但是原因而且是手段。我只希望到大哥能查清为爹爹报仇那天,我就算帮不上大忙,起码也可以自保或保住我的家人,我不能再失去他们了。
这些话我不想对南英说,说了他只会更担心。于是我抬起头,有些嬉皮笑脸地看他:"你不知我是财迷么?对赚钱有帮助的事,我怎么能不关注呢?"
南英见我笑意盈盈地看着他,眼里忽然有了怒意,他声音有些冷硬:"你从什么时候开始也学会了带着面具在我面前说些口不对心的话了?"说完他气得拂袖而去。
我怅然地看着他消失在门口的身影,只对吉祥和新兰说:"去准备吧。"
我站在锦客楼上,透过窗子看外头。华灯初上,霓虹如织,远远的街边有孩童嬉戏,似乎闻到饭菜香从各家飘了出来。这正是我最爱长安的地方,热闹,充满了烟火气。我开始讨厌黑夜,可是在长安,似乎就可以躲到一片歌舞升平的热闹繁华下,过自己自在的日子。
我看着看着竟兀自出了神,直到吉祥在身后道:"公子,贵客到了。"我才回过神,想起自己正在六层等左云兴一行的到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