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哥愣了愣,看着我,下一刻脸更红了,挠挠头,不知该如何作答——说姑娘美好呢,还是不美好。我更觉得好笑,我摇着头笑看他,再看向大哥,他竟然也一瞬不瞬地盯着我,目光似乎也不像平常那么冷冽,可是还是让我觉得颇有压迫感。
我平静回视,不愿再生事端,虽然我不喜相里夫人,但是这两个毕竟是明空的哥哥,是“我”的家人。于是我正色道:“大哥,二哥,如果没什么其他话问,明空就先告退了,去处四周逛逛。”说完福了个身,就要告辞。
大哥忽然开口:“还是让为兄陪伴妹妹,四处转转,虽是佛门清净,可是山高险阻,万一有个野兽出没的,莫要伤了妹妹。”
我挑眉,望向他,只间他面色一本正经,不似调侃,也像是好意,合情合理,一时不知如何拒绝。可是我却错过了他眼里的意味深长和渴望。
二哥此时似把刚才的尴尬丢在一旁,也说道:“我也正有此意,此处深山,妹妹还是莫要只带了丫鬟四处瞎转,我和大哥也是要四处游览一下,还是同行的好。不然爹爹定是不肯让他的宝贝女儿涉险的。” 似有不得不行之意。
看他们两个如此坚持,我就只好点头。看来他们确实把我当成懵懂不知的小妹妹,一定要给予照顾。我却忘记了,他们大概早已听说,我招吉祥进府来的前前后后,怎么会还把我当个普通小孩子一般。
无论如何,破天荒第一次,兄妹三人一齐出动,同游峨眉山。
作者有话要说:收藏文的大大们,感谢感谢!某某扬定会加油,一定会更好看的~
☆、第十一章 不知香积寺,数里入云峰
真正到了峨眉山,才明白什么是大山的秀丽,在现代的时候,曾经到过华山,悬崖峭壁四处可见,刀削剑拔一般险峻,而在峨眉,也可以见到四川大山特有的奇峰险峻,而且整个报国寺所在的峨眉南麓,是即使登顶后,望也望不到边际的大片大片的绿色,让人说不上的心情愉悦。
清晨吐雾露,向晚生烟霞。
都督府的那一方小天地关了我快两年后,我终于可以真正的再次领略大自然的美好,和外面世界的广阔。
第一日,和两个哥哥,一起登上峨眉南麓的最高峰,看了那里的让人心醉的日落,我就完全被峨眉的美丽所征服。站在峰顶,迎着落日,我张开双臂,迎风舒展,五月初夏的晚风,吹着我的发丝,挠在脸上痒痒的,凉凉的,把历尽辛苦登山的汗,吹得干干净净。看着徐徐落在山谷之间彤红的落日,金色的光芒洒在的脸上,我胸臆之中,忍不住涌上一股全天下都在我脚下的豪情,我迎风放声大喊着:“啊……,啊…。。。”,把自来到这里闷在胸中的情绪,关在武府、利州一方小天地的压抑,还有对未知命运的担心,一口气全喊到了很遥远很遥远的地方。
两个哥哥痴楞在一旁,不看落日,反而都看着我。我看他们两个都一脸痴楞,更是拍着手大笑,前仰后合,笑道:“来啦,一起喊。很过瘾的!” 大哥目光幽深,似有不可置信,似有犹豫,二哥目光明亮澄澈,满含欣赏。他们几人被我的快乐所感染,也很雀跃,终于也不再矜持,学着我们的豪情万丈,也大喊起来。于是重重叠叠的 “啊……”,就这样久久地,久久地,快乐地回荡在山谷之间。
当夕阳终于沉沉落下,漫天晚霞时,我们坐在山顶的大石头上休息,我看着天边烧得火红的团云,和由下至上,赤橙红绿青靛紫的大自然的颜色,感觉离天空如此之近,不由自主的哼唱起,从前每次听必会感动的《天空之城》。
先是幽幽地吟唱着旋律,后来不由得加进了后来听到别人唱过的中文的歌词,我很喜欢的词。山谷中空空幽幽,回荡着我的声音:
在那幽亮的天边,
有我可爱的家园,
萦绕着淡淡云烟,
轻轻地浮在我心间。
爱是梦想的温泉,
滋润我孤单心田,
记忆深处的蝴蝶蹁跹,
飞向那一片蓝天。
梦里流星在飞翔,
陨落在我泪光,
天空依旧如前,家却看不见……
唱着唱着,我想到了在现代的家,和我爱的爸妈,想到我那一大帮掏心掏肺的朋友,唱到“天空依旧如前,家却看不见”时,心里痛得发绞,不知道爸妈怎么样了,会不会因为的离去而伤心欲绝,会不会再重新过起正常的生活,而我会不会有机会找到归路回到我的家,回到我的世界。
晚霞就那么在我的泪光中模糊起来,迎风落泪,也许是件风雅的事,但我却不是无故的感伤,谁又能明白我内心深处的孤单。
这时大哥挪了过来,坐到我身边,温和地看着我,我从来没有见过他这样温和过,“明空,你这样明亮快乐,为何会落泪?”大哥用手指轻轻的抹去我眼角的泪,低低地问道。
我没有回答,二哥走过来蹲在我身边,看着我,目光里似有担忧,厚实的手掌却轻轻拍了拍我的肩膀,道:“明空,你是洒脱恣意、轻快飞扬的人,别想些伤心的事。二哥以后会保护好你,绝不会让你受人欺负,也不会让你落泪。”
我心里一暖,赶紧揉揉眼睛,冲他们璀璨一笑:“我没事!只是这样的美景,让人感动得想哭!”
他们两人看着我含泪而笑的样子,不肯信我的说辞,却都只是叹了口气,没有再深究。新兰过来扶了我起来,我们就此趁着天光还未全黑,打道下山去。
回报国寺的路不远,但路上有些崎岖,再加上天色已晚,行路还是颇为艰难,二哥在我跳下石头的时候向我伸出手,想要拉我,但是大哥先一步,扶了我的胳膊,半抱了我下来。一路上,大哥拉着我的手,小心的搀扶,生怕我摔了。大哥的手掌很宽大,有些练剑磨出的茧子,手掌凉凉的,却让人觉得非常可靠,似乎有这手牵着,就绝不必担心会摔倒。
走回到寺门口,却看见南英负手立在门口,阿笛抱剑站在一旁。夜色暗沉,我看不清他们的神情,却感觉他们是在等什么人。走到近处,南英的目光扫过我们一行四人,在大哥牵着我的手上一滞,扫过我的脸,然后看向大哥,目光中竟有些凛冽。我感觉到大哥略微一震,然后就松开了我的手。
只见南英冲大哥二哥拱手道:“武大哥、武二哥好!”
大哥二哥回了一礼。南英看向我,淡淡道:“明空,我有话问你,跟我过后院去一下?”我看了看大哥二哥,很自然地对南英说道:“当然,等我下。”然后转头向哥哥们道别:“大哥二哥,明空今日很开心,谢谢你们。”我福了福,发自内心的对他们笑言道。
也许没有大哥二哥的照顾陪伴,我确实没有办法到达山顶,那一路上,我自己确实可以登山没问题,可是新兰,磕磕绊绊,若不是有他们在,多半中途就放弃了。而我们两个女孩子,也一定不敢逗留在山顶看日落,等天黑了才下山回报国寺来。
“妹妹何必客气。”大哥回道,难得地笑了笑,笑容中却似乎有些苦涩,说完就拉了二哥一同先往西庭去了。二哥似乎想要说什么,最后什么都没说就跟着走了。
我抬头看了南英,舒爽地笑,“走啦走啦,有什么事情快说,本小姐今天爬山,出了一身汗,需要洗个热水澡呢,有什么问题,快问吧。”
南英忽然笑开了,不似刚才有些严肃,宠溺地拨了拨我已经挺乱的额发,道:“我命人在后院备了茶和点心,先去用一点吧。”我一听,于是拖了新兰,往后院走去,知道南英和阿笛会自动跟来。
路上,新兰悄悄低声半是问我半是感慨:“二小姐,为何和两位少爷如此客气守礼,和程少爷却完全无所谓的?”我这才反应过来我的差别对待,莫非哥哥们也留意了?
为何?因为我和南英熟呗。他大概是唯一一个我在他面前,不用顾虑而要去伪装掩饰自己的成熟心性的人。而两个哥哥,虽然更早就认识,也会几次三番的在府里遇见,还是血亲,却在今天之前没有任何实际上的接触。
我安抚的拍拍新兰,道:“这世上,人和人的缘分,不是因为血缘或者‘应该’而定的,情分这东西,也是你付出了多少,大概就会有多少的回报……”说完我抬头望了望正好走到的大雄宝殿的牌匾,不知佛祖若真有灵,会不会同意我的说辞。
到了后院,我看见凉亭里,摆的茶和点心,几乎要扑了过去,一屁股坐下,很没有形象的大吃大喝起来。阿笛和新兰似乎也在偷笑,我白了新兰一眼:“新兰,过来,吃点儿喝点儿,别告诉我你不渴不饿。”新兰如蒙大赦,赶紧拿起另一杯茶,猛喝了几口,又拿起点心吃起来。
南英好笑地看着我,温和的说道:“不知道的,还以为你饿了几天了,多久没喝水了呢。”
我一边吞咽,一边道:“是好久了啊,从过了晌午,我就没吃过东西了呢……”
南英安静地坐在一旁,静静地看着我,等了一会儿,看我吃得差不多了,就问道:“我今天傍晚时刻在山间同方丈论剑问道,听到山谷传来的歌声,是你么?”说完,低低喃道:“梦里流星在飞翔,陨落在我泪光……”
还未及我回答,新兰迫不及待替我答道:“可不是!是咱们二小姐唱的。唉……新兰从没有听过那么美的歌声!”新兰睁大双眼,看着南英,好像亟亟地等着南英也赞叹似的。
我笑了,看着南英,问道:“你也喜欢这首歌?”
南英深深地看我,有些摸不透的语气,叹道:“我有时真不知你是从哪里来的小丫头,有那样玲珑的心思,那么多的学识和计策,还有那么深深的让人看不懂的情绪,还有这歌声,空灵得不似着地上所有,似乎应该只属于天上。”
我低头轻轻笑了下:“这首歌,就叫做《天空之城》。南英说得一点都没错呢!”我说完冲他眨眨眼,笑着,不愿带入任何感伤的情绪。
南英也笑开,说:“天空之城,果然是再合适不过的名字,那你唱歌给你的哥哥们听,可愿再唱给我听?”
我假装惊奇道:“什么?!”
南英似乎有一瞬的失望,随即摇摇头,“不唱也没关系,反正我也记下了旋律……”
“呵呵,”我笑打断道:“我是说,什么?!难道要现在唱,我还要沐浴呢!我先去沐浴,更衣,用膳,晚上还是在这里见吧!既然你已经会了旋律,晚上带琴来吧!”我不客气的吩咐道。
于是我看见了南英眼中毫不掩饰的欣悦,他笑着摇了摇头,有些气我耍他,却拱手做了一礼,仿佛戏里的小生,道:“当然,定赴佳人约!”
我不客气的嘲笑地看他一眼,心里却有些融动——才子佳人,当是一双对的呢……
☆、第十二章 溪花与禅意,相对亦忘言
我沐浴完,一个人回到后院的时候,南英已经抚琴在一棵老菩提树下等我了。天色已经黑透,白日晴空万里的,晚上果然是满天星斗。
在现代,光污染严重的城市里,我从没看过这样璀璨的星空,在利州的府里似乎也没有如此,大概这就是高山上的空气稀薄,水汽淡的缘故。
我走过去,南英正在弹奏《水云禅心》,是首佛家的禅曲,和这时的意境极其符合。
南英一曲弹完,我们两个都没有说话,我只静静的坐到他身边,抬头看着星空。南英见此,也抬起头。我一颗一颗星星看过去,想要找到以前地理课所熟悉的星座,但是发现是徒劳,不知唐代的星空是否有所不同呢。然而宇宙浩淼,一千年的时间对于宇宙的时光仿佛只是沧海一粟,这星空又会有什么不同。
我努力抛开这些杂念,渐渐的,可以只是纯粹欣赏这深蓝天幕中灿烂的美丽,那样简单的仰望着这自然的壮观和美好,深觉自己的渺小,只觉得感动。
我们就这样默契地静静地看着星星,不说话,却觉得是交心的。
约摸得有半个时辰,南英侧头,望住我,眼里仿佛有比星星还璀璨夺目的光芒流转,他问道:“明空,你说这样美丽的夜色,是色是空?”
我抿一抿嘴,偷笑他像个老和尚,然后却细细地想了想他问的问题,半晌,才答:“这美丽的夏夜,微凉的夜空,满天的繁星,你和我站在菩提树下,我愿意把这归结于缘分,这世上很多事情,复杂或简单,很多元素才能促成,少了其中任何一星半点,都不得同样的果。是色也罢,空也罢,都只是造化。”
南英默了好久,然后冲我莞尔,“原来明空是笑我执着,非要追问个色空。”
我笑道:“确是。”
说完我走到菩提树前,拍拍树干,冲着南英笑道:“南英你的确是个聪明和尚,却不是最得道的和尚。你听过这样一个故事吗?是关于禅宗六祖的,很应景呢。”
南英果然兴致盎然的看着我,我于是继续道:“话说自禅宗祖师达摩开始,传到第五代禅宗弘忍大师,有一日他命一众弟子在墙上写偈语,希望能找到慧根大智的第六代传人,其中最受众人敬佩的最有可能继任的大弟子神秀在墙上写到:‘身是菩提树,心如明镜台,时时勤拂拭,勿使惹尘埃。’众弟子看了都十分钦佩,议论纷纷。这时一个代发修行的碾米僧路过,看很热闹,他却并不认识字,于是就拉了一个小和尚,把这首偈语念给他听。他听了后直摇头,道大师兄未得真髓。并且要求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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