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今周芷若身子虽然只有五岁,但心理年龄却是个四十多岁的人了。所以见到何长生那些孩子顽皮打闹,她只有觉得无聊而已。而见到沐英,她却有着一股母性一股的感情自心底油然而生。
自嘲一番过后,周芷若便强将这股思绪抛到脑后,专心修练起《九阴真经》来。这一世的她,得母亲腹中的先天之气相助,将九阴真经的内功练得如火纯青,若待得到她十七八岁上,只怕便是张无忌,也未必是她对手——当然了,待得张无忌学了乾坤大挪移和圣火令上的武功,那就又不一样了。
这样在有些期待又带着一丝焦虑中,日子又慢慢地渡了过去。还好薛氏祖上本是襄阳人氏,因南宋被灭后才逃往江南,辗转数地,最后才定居在集庆,至今也不过二三十年,也并非是集庆土生土长的人。周远达更是荆北人,当年因着帮工才随人去的集庆,与薛氏一见钟情,这才相约私奔,所以也不怕有人去集庆真的查访薛氏和周远达的家世,以及沐英的来历。
却说这日薛氏午后出门不久,便与隔壁的何常有的老婆卫氏一起回来了。
周芷若有些疑惑,但也不露出来,便上前唤了声“婶子好”,卫氏笑道:“芷若才五岁,嘴便这样甜,比我家那小子可强多了。”
何常有的儿子何诚今年八岁,一天到晚只知跟着何长生四处打闹,时常跌个满脸青肿地回来,身上衣服也常是破的,不知被卫氏打骂过多少次。卫氏也不止一次夸说周芷若乖巧,便是出门,也只在左右坐着,一点也不失仪态,长大定是个贤慧的。
看她那意思,似乎是恨不得将与周远达家订了这娃娃亲才好——周远达不好酒不好赌,又能种地能打猎,能与他家攀上亲,也是个不错的打算。
果然卫氏夸了两句周芷若,便又道:“只恨我家的小子成日里只知打闹,一点体统也没有,配不上你家芷若。要不然,我便豁出这张脸子请媒人来了。”
周芷若撇了撇嘴——这些傻小子,她真是一个也看不上。
一看就知道都是些在乱世中保不了命的人,周芷若可不想跟着一个男人四处东逃西窜的。上一世那种担惊受怕的感觉,她再也不想尝到了——不管是那一种形式的。
转念一想——这想看来的话,难不成要找个大明的开国元勋作依靠?可是,那些人究竟谁能逃过朱元璋的屠刀呢?
——所以还是算了吧!
周芷若毕竟不是个想着靠男人过活的弱女子,但是这时却又想到沐英——却不知他到底会怎么样了!
周芷若上一世死于洪武十五年,这一年沐英正率部在大理作战,也不知到底胜负如何。便是胜了,会不会反而因功而震了主,遭了忌?
不过且不管那沐英的事,便就眼前来说,周芷若对这卫氏并无好感,听到她又提起这讨厌的话题,更是快步走开。
或许,也是因为对这小沐英心中还是有些古怪的感觉,所以想快步走开后,不再去想这关于沐英的事,离这奇怪的感觉远一点。
周芷若此生只想守着父母好好地过日子,对于像沐英这样的人,还是能避就避吧。
卫氏见了,倒还笑着对薛氏说:“看你家姑娘,还害羞了呢。”
薛氏知道自己女儿心思频重,平日里不甚多言,只怕惹恼了女儿,又要拿那许多话来哄她,又知道周远达没有儿子,对这个女儿视作掌上明珠,虽然平日里也不甚娇生惯养,那也只是怕将周芷若养得娇了,但心中却是想给她找个好人家的。
薛氏知道这何常有家,却是上顿不接下顿的,如何能做得亲家,便忙将话题岔了开去:“你家当家的今日与朋友吃酒,我却来搅扰你,真是过意不去。”
卫氏跟着薛氏进了房,道:“他整日里只知吃酒,哪比得上周大哥。”
薛氏端了一小碟花生出来,与卫氏二人坐着分食,然后道:“这大冬天的,反正也没什么可做的,吃些酒去去寒气,也没什么打紧的。”
卫氏道:“若是我那当家的能学得周大哥几分,也去那林子里打些个野味回来,却不是好。与这些个浑人一同窝在家里吃酒,能有几分出息,没的把儿子也带掣成一个小酒鬼。”
薛氏笑道:“打猎也没那么好,若遇上个凶狠的猛兽,倒要吃它坏了身子。”
卫氏听了,也道:“那可倒也是。就说这次吧,你们家远达和那两家的,都遇上了官兵,可都是凶险得紧。这些鞑子兵,杀起人来可是连眼儿也不眨一下的。”
薛氏强笑道:“这些兵其实也都是汉人,不全是鞑子。”
卫氏笑了笑,道:“听说你家当家的这次去了江南,是想找亲戚过继一个儿子来?”
薛氏道:“是啊,这次远达可是被那些当兵的给吓坏了。唉,也是我不争气,一直没有给他生下个儿子来,要是万一他有个好歹,且不说他周家的香火,便是我们这孤女寡母的,可依靠谁去!”
卫氏伸过一只手来,在薛氏的小腹上摸了摸,道:“我看妹妹也是个能干的,怎么就生不出个儿子来。唉,咱们女人的命啊,都在这肚皮上。”
薛氏故意叹了口气:“谁说不是呢,我这肚皮不争气,也是没有办法。不过,这也好过他娶小,不是么。”
卫氏忙道:“对对,怕的就是娶小。”说着压低了声音,“你知道么,城里的郭大户家里,有了两个儿子,还娶了两房妾呢!”
薛氏道:“现在只要有钱呢,哪还管得了这些。”
元代以前,布衣百姓,是不许娶妾的,只有有了功名的人才行。而且什么样的官职,对应着能娶几房妾室的资格。皇帝自然是三宫六院七十二妃,但是官员正式娶回家有名份的,也有一定的定制。直到元初,一个叫谭澄的官员上书给忽必烈,考虑到元初人口的不足,以及人性伦理,经忽必烈的首肯,才规定平民男子四十以上没有儿子的,才可以娶一房妾。
这郭大户虽然是富户,但也没有功名在身,娶两房妾室,已经算是逾制了。不过元末时期,法制崩坏,吏制腐败,对这些事情也大多是睁一眼闭一眼了。
所以卫氏也道:“是是。”不过眼珠一转,她又道,“谖,你听说没有,村西头的郭十五家的三小子,现在在郭大户家升做了二门的管事的,月钱听说有一两了!”
薛氏惊道:“一两?是现银么?还是银钞?”
卫氏道:“自然便是现银,郭大户家从来不发钞锭的!”
薛氏沉默了半晌,道:“虽说钱多,但是与人做奴仆,总是不好。”
卫氏道:“可不也是!但话又要说回来,这年头,能活命就行,便是作人奴仆,也比饿死的好。”
薛氏点了点头:“是这个理,还好这两年饥荒略有好转。”
卫氏道:“咱们这里是好多了,听说钟离县还是不行啊,人都死的死,走的走,十个村子有九个是空了的。”
薛氏惊道:“怎么竟会如此,钟离与这里也离着不远啊。”
卫氏道:“听说那里闹白莲教和明教呢,留着的人都被杀得差不多了。只是官家锁了消息,咱们这边的人,都不知道罢了。”
薛氏笑道:“那你是怎么知道的?”
卫氏更压低了声音:“我跟你说,你可别传了开去。”
薛氏本来只是散布些丈夫去认养义子的舆论的,却没想到引出这些话来,有心说不听吧,又好像驳了人家的面子,辜负了人家对自己的信任,便也只得应着声听了。
那卫氏见薛氏点头应了,便道:“那郭大户,专喜欢与些江湖上的人往来,门客朋友极多,听说他家的灶台,有时一连几天都不带熄火的。这消息,便是那些走江湖的人说出来的,那郭十五的儿子回来跟他老子说了,结果前儿郭十五的二儿子到我家来与我男人吃酒,酒醉了说出来的。”
薛氏听了,忙道:“这事儿可得小心了,保不齐那郭大户和那明教什么的,也有来往呢!”
卫氏听了,也是一惊,忙道:“这个我倒是没有想到,还是妹子你聪明啊!”
薛氏一句话出口,也是心中暗悔,便笑道:“我也是随便说说,这事你可别再传了,若是传到那郭大户耳里去,追查到你我头上来,那可不是事儿。”
第十章 沐英归来
卫氏听得面如土色,道:“妹妹说得极是,我也是把妹妹当自家妹子这才说的。那些江湖人可都是杀人如麻的,这事可不能再外传了!”
周芷若在门外听了,也是不禁皱眉,心中也有些责怪母亲——和这些妇道人家多说个什么,说些左邻右舍家长里短的琐事也就罢了,扯到明教上做什么!
周芷若如今内功已经很是精湛——那从娘胎里就带出来的先天之气,让她受益匪浅,虽然身上肌肉尚未长成,发不出什么力,但内劲已经不弱,甚至要超过前一世强练那《九阴真经》后的自己了,所以她的年龄幼小,对于她眼耳的灵敏度,并没有什么影响。
所以房中的二人虽然说话声音都很轻,但仍都被她听得清清楚楚。
本来周芷若只是有些疑心,如今听了卫氏的话,几乎可以肯定,那郭大户,定然便是那朱元璋的岳父郭子兴。
这郭子兴本就是富豪出身,他有一个长兄一个幼弟,都早死了,只剩了他一个。他爹郭太公的家业,他也似浑不放在心上,自少年时起就喜好结交一些江湖人士,后来郭太公死了,家里只有一个瞎老娘,这郭子兴更是敞开大门,整日里与一些江湖豪客来往。
周芷若知道再过个几年,他就会揭竿而起了。想到这里,忽地心中一动——与其在这乡下地方,到时兵荒马乱的,不中混进郭府中,也好安身。待到自己长大了,便找个机会再逃走便是了。
如今可恨的便是这副幼小的身躯,若是再大个几岁,也不至于成天这样担惊受怕着。
转念一想,又叹了口气——且不说自己这只有五岁的身子,便是长大了,进得郭府去,岂不是还要与明教为伍?自己不是已经打定了主意,不再与明教沾上半点关系了么!
这边周芷若在转着念头,那边的薛氏和卫氏谈了几句后,各自觉得尴尬,那卫氏也知道这话说得有点出了格,便强笑着又说了两句应景的话,便回了家中去。
薛氏从在房里,也是一阵自悔,但话也说了,悔也无用,便也不再去多想。
第二天,隔壁何三家的刘氏也过来串门子,顺便讨教了几手针线活儿,忽地瞥见周家的院子里西边墙上倒着几捆柴禾,便奇道:“怎地不将柴放进柴房?这几日阴风阵阵的,怕不就要下雨,若湿了柴,岂不要苦死个人!你家周大哥不在,我唤我家男人来相帮便了。”
薛氏笑道:“哪里用得了何三哥呀!这是我家当家的说了,要把这柴房空出来,给孩子睡。孩子也大了,总不能一直跟着我们睡。”
刘氏笑道:“怪道前些日子我见你托那赵必大进城时,替你淘换张床来,原来是给你那过继来的儿子用的!”
薛氏也点头笑道:“可不正是。芷若虽则还小,但也要离了父母才是。”
刘氏却是笑得诡秘:“正是正是,过继来的,哪有自己生的好!”
薛氏也陪笑道:“便是如此。虽则我不是那些刻薄的人,但总还是想自己为着夫郎传宗接代的。”
刘氏更是笑道:“可不是,人心隔肚皮,谁知道过继来的,长大了会是个什么样的。”
薛氏道:“前些儿还听人说,邻村的一个过继来的儿子,最后把养父母的钱通给弄去了亲生父母家里呢……”
刘氏笑道:“便是如此呢……”
周芷若躲到边上撇了撇嘴——虽然心中有些不快,但也的确两全其美了。
以她现在的内功,别说父母在一边有什么亲密举动,便是半夜里有一只老鼠爬过,也能把她惊醒。而且这几年父母顾着自己,也的确少做了那事,一个月中也仅只有两三回罢了。
所以为了父母事谐,搬到另一个房间睡,也倒罢了。不过,与沐英同床而眠,却有些不愿意——虽然沐英好像比自己还小一点儿,但是周芷若却是不愿与别的男人在一张床上睡的——哪怕只是个小男人!
但是老天爷并不给周芷若多思考解决办法的时间,第二天中午,周远达便带着沐英回来了。
过了半个多月,也不知周远达到底带着沐英去了哪里,但是沐英看上去却比来时胖了些,小脸蛋上的肉嘟了出来,皮肤也白嫩了许多,唇红齿白的样子,看起来很是俊秀可爱。特别是那双灵动的眼睛,望上去深邃无比。短短的半个多月,却让沐英的眼神变化了许多,不但有着先前的那股倔强和不服,更有了许多未知的东西。
沐英见周芷若看着自己,也是坦然自若,也回看着周芷若。周芷若对他笑笑:“来吧,姐姐带你去洗一下手,等会儿要吃午饭了。”
沐英生得矮小,也不知是像父母呢,还是因为成天东跑西窜的,没有裹腹的东西,使他长不了个子。不过周芷若因为一直没有挨过饿,又练了内功,身子骨倒是挺结实,个子也拔得挺高——这也是何长生那几个孩子被她震住的原因。
周芷若才只五岁,便与七八岁的男孩子差不多个子了。只是不知,这一世从小就练功的她,会不会连自己的身高都改变了。
同样的,沐英也被周芷若镇住了,被周芷若把手一牵,便来到了灶下,由周芷若舀了水出来,给他洗手。
待得洗好手出来,周远达见周芷若对沐英还算和善,也算是放了心,便道:“芷若,你既要当姐姐,可就得好好当着,要照顾弟弟,知道么?”
薛氏这时在一旁笑道:“姐姐便是姐姐了,哪有要着当的。”
周远达招手让沐英过来,然后从他颈上摸出一根线来,线上吊着一个银锁片,想是类似长命锁之类的东西。
然后周远达让薛氏过来,对她说:“你看这上面刻的,便是他的生辰八字了。”
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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