赫连沁一脸的不可置信。
曹景知的双眼因着这份快意而微微红了起来,看起来犹如一个走火入魔的人。他不可一世地笑了:“这还得多亏了沁王妃呢……”
李可萌一楞。
“怎么,不相信?”曹景知哼笑一声,“前段时间那么大规模的买进东西,不仅是京城的人在卖出,临边城镇当然也有大批的百姓和商人过来……”
“所以你就让你的人装扮成商人百姓们混了进来?”李可萌回过神冷静了下来。
曹景知扯了扯嘴角,皮笑肉不笑地笑了:“沁王妃当然可以这样说!”
说完,他看向院子门处。
李可萌也随着他的目光看向那处。门口本来空落无人的地方,此时漫步走进一个一身白衫的男子。
那男子严格说并不十分英俊,可是周遭就如冰雪化水,八月盛夏在他身上似乎也被冬末初春的气氛掩盖,一阵清凉。
来人正是柳水潋。
李可萌眼中飞快地闪过一丝光芒,她立即低了头,那长长的睫毛挡住了她的神色,只留下一排淡淡的阴影。
柳水潋面色温和,却自有一股只可远观的气质。他缓缓走过李可萌,似有光华气质外放,却并不外散。
曹景知看着柳水潋慢慢踱步进来,才挑眉向着李可萌道:“沁王妃,难道不认得此人么?”
李可萌平静地看了眼柳水潋,淡淡点了点头:“略有耳闻,柳府小公子气质卓华,聪慧伶俐,不想竟跟曹大人是一路心。”
“哈哈哈……”曹景知像是听到了一个天大的笑话,笑得阴寒的五官也滑稽地扭了起来,“沁王妃真是会说笑,难不成沁王妃忘了,在留仙居内,沁王妃跟柳水潋有过怎样的谈话?沁王妃此时必定是十分后悔吧?”
李可萌握紧了手,沉着脸朝柳水潋看去,却也见他朝自己看来。他双眼微眯,似有抹讽刺在眉梢。曹景知也看到了那抹嘲讽,笑得更加狂妄了。
自嘲地笑了一声,李可萌并无焦躁,只平静道:“成王败寇,只怪小女子识人太差。”
“啪啪啪……”许久没有出声的南华太子徐徐鼓掌:“沁王妃果然好胆识!”
柳水潋不苟言笑,竟连曹景知也只是点了个头,便径自往上走在了南华太子身旁,才点头行了个礼:“太子,你的要求水潋已经做到。”
正午太阳忽然大盛,南华太子一身光华,他从容自得地挑眉轻笑,雪白的皮肤在阳光的直射下竟然有些微的透明。
墙头重新被一批侍卫占领。
这一次竟比刚刚暗阁出动的多了一倍不止。就连房檐上,树梢上都潜伏着侍卫,外墙围围圈住而奔跑的声音已经昭示着此处已经被他们包围了。
皇上脸色大变。
南华太子却轻笑了出声:“都说贤臣择主而事,水潋,难得你识得明主,本太子承诺过你的事情,自会做到。”
柳水潋淡然一笑:“太子严重了。太子之于水潋就如伯乐之于千里马,水潋还要感谢太子的知遇之恩。”
太子这才大笑着,转头向曹景知走去。
曹景知恭敬地将手中的血玉扳指献上,南盛轻轻接住,那盯着扳指的眼神有种贪婪的疯狂:“如果不是刚刚沁王妃的指点,本太子还不知道这扳指要与那条金链子合在一起的秘密呢……”说罢,他抬起头,将目光转向李可萌手中的金链子,眼中的疯狂更甚。
他向曹景知使了个眼色,曹景知立马从自己人手中夺了柯欢过来,匕首放到了她的脖子上,轻轻一按,便有丝丝鲜血落下。
南盛的眼神盯着那鲜血,笑容诡异:“怎么,沁王妃还不将金链子交过来么?”
李可萌握紧手中的链子,突然平静一笑:“南太子如此做法,是想跟赫连撕破脸皮了么?据我所知,南华虽然物产丰富,可是行兵打仗却并不如赫连,南太子难道不知此次大婚上的做法,会给南华带来怎样的灾难么?”
南盛眼神一沉,他盯着李可萌的眼神带了丝狠戾:“哼……只要有了你李家的财富,这个天下恐怕都要是南华的了,我还会怕赫连么?”
他语气轻狂,李可萌的心却沉了下来。
南盛见她还不将手中的金链子交过来,嗤笑道:“都说李家最重情义。沁王妃,你说是李家的财富重要,还是这个被李家抛弃了十多年,李老爷子的亲生女儿重要?!或者说……”南盛嘲讽地看着在座的各位大臣,“是柯将军最爱的小女儿、沁王爷的平妻重要,还是那李家的财富重要!?”
他这句话,分明就是把众人逼上了两难的抉择。如果说柯欢重要,那南华必定得到那笔财富,届时,赫连必将有大的灾难;可是如果说李家的财富重要,那赫连终究会被人冠上不仁不义的称号,那时,赫连该以何面目面对天下之人。
众座之人明了过后已是愤愤然,原将军更是脸色苍白。
原将军一家忠孝,世代为武将,守护京城天子的威仪。此次贼寇作乱,外国
进犯,就在他的眼皮子底下,他还有何颜面面对皇上!
原将军突然出位,双膝跪倒在地:“皇上,臣办事不利,招来祸贼,有负皇上所托,臣领罪了!”
说罢,原将军拔出身上的佩剑就要朝自己的脖子抹去。
说时迟那时快,一道凌厉的劲气凭空传来,打开那把佩剑。长剑“叮”地一声被劲气击倒在地,那光亮的佩剑在阳光的照射下反射出点点寒光。原将军一个不稳,斜靠在地上。
南华太子皱眉向刚刚打出那道劲气的柳水潋看去,不满道:“水潋,这是为何?”
柳水潋缓缓抬头,扫视了全场一眼,才呵呵笑着看着南盛,眼角眉梢都是嘲讽:“南太子,我已按照您的要求将士兵都混装进来不假。可是,我有说过,这些士兵都是你的人么?”
【亲们,颜颜写的柯欢年龄有个小小的错误,柯欢应该是与萌萌一样的年龄十八岁,不是十六岁哦,给亲们造成了困扰,颜颜在这里说声抱歉了!】
功败垂成(三更三)
柳水潋那话说得不重,可是满堂的人却俱都听见了。
南盛面色顿时沉了下来,苍白的脸色略显狰狞:“你说什么?”
柳水潋微微一笑,丝毫不惧他的怒色,他缓缓撩了下衣摆,才对着南盛的眼睛淡淡地道:“那些士兵恐怕不是南太子你能使唤得了的。”
他话语轻微,南盛却差点站立不住,他不可置信地朝柳水潋看来,再向曹景知看去,脸色沉得可怕。
曹景知也是面色苍白。他眼中血丝遍布,手上青筋暴起,那对着柯欢的匕首突然往里陷了一些,柯欢尖叫一声突地晕了过去。
此时,曹景知身后的那几名带着柯欢过来的侍卫脸上却露出了诡异的笑容,他出手如电向曹景知袭来,等到他意识到自己受袭时,已经晚了。那站在前头的那个侍卫伸手一个手刀,便将曹景知劈晕在地,迅速将因为没有支撑而往下倒的柯欢接住,交给了旁边的丫鬟。
柳水潋一声轻笑,看着已经被这一切打击到面目可憎的南盛,立时朝旁边的侍卫使了个眼色,不久,两个本应该还在等候洞房的女子便被带了上来。
正是曹景珊和晴雪,两人已被人捆绑住,嘴里被塞了破布,只能瞪大着眼睛惊恐着发出“呜呜……”的声音。
在众人还没有将这一切都消化的时候,便见柳水潋径自走向李可萌,他本来还疏远清冷的表情立时变得温和而有礼:“东家,幸不辱命!”
而刚刚用收到劈晕曹景知的那个侍卫也走了过来,掀开脸上的人皮面具,单膝跪倒在地:“主子,幸不辱命!”
李可萌摇了摇手,让他们都不用行礼。转头见皇上和赫连沁俱是沉默,才朝原将军出声道:“原将军,乱臣外寇,人证物证俱已在了,还不将他们抓获么?”
原将军这时才回过神来,虽然今日内院侍卫不多,可是他却也带了二十个左右,回过神来后立即让人将曹景知和南盛绑了。
南盛直到此时才反应过来自己是真的棋差一招了。眼见几个侍卫就要上前将他制住,他握紧了手,做着垂死挣扎,朝着李可萌和皇上那里大叫:“你们敢!我可是南华太子,南华的使者,你们这样绑我,是公然地挑起两国之间的战争!”
李可萌却轻笑一声,她缓缓走到皇上跟前,朝着从刚刚柳水潋峰回路转后就一直沉默的皇上恭恭敬敬地行了个礼,声音清脆地道:“皇上,南华从无男嗣,何来太子之说!”
“哗”的一声,众人喧炸开了。
南华没有男嗣?那这个太子作何说辞?
李可萌见众人眼存疑惑,才解释道:“南华历来子嗣单薄,至此南华王,更是只有七女一子。可是……”李可萌走到南盛跟前,让侍卫抬起了他的头,伸手便向他的脖子探去,一块软胶果真黏在他的喉结处,李可萌举起那块用软胶做的喉结,朝着众人道,“可是却鲜少有人知道南华王其实只有八女!”
此话一出,再看向此时没了喉结的南盛,“他”狼狈不堪,眼中有着不甘,却更被惶恐所替。
李可萌转头看向“他”,笑容温柔却犀利,“所以,南华没有太子!南华派一公主假扮太子来我赫连祝贺,本就是欺瞒行为,实属对我赫连的不友善。那南华‘公主’怎么敢轻飘飘地说是赫连挑起两国战争呢?更遑论刚刚南华‘公主’还演了一出争夺李家财富的好戏!”
当初南盛邀请她去留仙居一聚时曾强调自己名唤“南盛”,当时的自己并不以为意。后来当知道自己其实是姑姑的女儿,联系到北疆王时,她才明了为什么当初北铭晨在姑姑冷宫外一见着她,便对她说,我叫北铭晨。
北铭晨,是北疆王永远铭记李晨的意思吧。
所以后来她再回味当时南盛对她说的那句,我名叫南盛时,她狗血地想到了自己的父亲就名叫李盛。同有一个“盛”字,那南盛会不会与父亲有关系呢?
于是她让暗劲飞鸽传书给了此时在南华大放异彩的柳水潋,便是让他好好查查这些事。
当然结局就是南盛其实跟李家根本毫无关系,可是却让他们查到了更多的东西,南盛居然不是男子,而是女子,而且南华王一直都知。而南盛的那句,我名叫南盛,估计也是在暗暗强调,她虽是女子,也会让南华强盛的吧。
李可萌不知柳水潋是如何查出的,但很明显,柳水潋的能力更是超额完成了这一切。
想到这里,李可萌朝南盛摇头嗤笑:“南华公主真是轻放,两国交战可不是女孩子之间玩过家家的把戏。你以为,赫连当真就如此任你玩弄?就算你此次得逞,拿到了扳指和项链逃走,你以为,京城外时刻秘密驻扎的五万士兵会轻易放你们回南华?”李可萌看着南盛此时如死灰的脸色,低低地笑了,“你真是太天真了!”
南盛脸色惨白,此次事件的失败已经给了她不小的打击,如今又被人识破身份。她心中一寒,她一定会成为南华的耻辱的……
原将军迅速派了几人去军机处,调士兵过来,再将这几名乱臣贼子给押了下去。南盛既是邻国公主,当然不会像对待一般的犯人看着她。皇上迅速拟书派送南华,将今日之事事无巨细如实说
出。
“曹家身为赫连重臣,通敌叛国,欺上瞒下,罪无可恕,诛其九族,以儆效尤!”
新婚大厅一时之间恍若朝堂,曹家罪名一下,跟着已经前来的侍卫御林军更是直接前去曹家执法。不少平日里跟曹家来往甚深的人则心有戚戚。
等到这一切再安定下来时,已经过了吉时好久了。
众人都沉默地看着中间淡淡的李可萌,皇上也朝她看来。
李可萌深吸了一口气,她握紧了手,一步一步朝皇上走去,仍是恭敬地行了个礼道:“刚才多谢皇上的配合!”
赫连枫看了眼李可萌再看了眼自己的二弟,如果刚刚不是二弟的密风传音,他只怕也不会配合好。二弟竟然已经如此相信她,那他们……赫连枫挑了挑眉,微微一笑:“沁王妃,你在这次救护中立了大功,朕自然有赏。”【亲们,是不是觉得水潋太帅了……哈哈。】
请赐休书(三更一)
李可萌摇头轻笑了一声,只拍了两下手,便有无数的丫鬟小厮从外徐徐进入,有条不紊地收拾着大厅中杂乱的场景,临了还重新上好了酒宴。
皇上哈哈大笑一声,拂袖重新回了自己的座位:“看来沁王妃早已布置良久,足见沁王妃的足智多谋,连朕也不得不佩服呀!”
李可萌淡然道:“皇上过奖了,今日扰了王爷大婚,臣妾还当领罚。”
“惩罚就不必了,有功有过,功已经足大于过。”皇上握住檀香木的桌几上放着的金杯盏,朝着众人一敬,“今日本是二弟大婚,既然出了这么些事,那婚期便延后,今日我们只庆祝,只说风月,不谈政事!”
皇上解决了一桩烦心事,心情自然高兴,众臣们也跟着高兴。唯有赫连沁始终沉默地盯着李可萌,一言不发。
他静静走到李可萌跟前,握住了她的手,突然朝皇上单膝跪下,声音里满是低沉:“皇兄,臣弟有事禀报。”
皇上见此情景,点了点:“说。”
赫连沁紧了紧握住李可萌的手,见她还是不看自己,眼神黯了黯,再抬头时,眼神已经恢复神彩:“臣弟恳请皇兄收回婚旨。”
本身和乐的气氛突然又静了下来,赫连沁却不管不顾,只是执拗地看着皇上。
皇上眼神一沉,看着两人紧握的手,再看了看旁边似有怒色的柯家兄弟,沉声斥道:“二弟怎可如此胡闹!”
李可萌被他握住的手一紧,她朝他看来,看他面带执拗,坚定的神色在阳光中光彩熠熠,瞬间她便又转回了头,低垂了头,不知在想什么。
赫连沁见此,缓缓将她放开,只身走去柯家兄弟桌前,一撩衣袍,轻轻单膝跪地:“曹家有乱臣之心,本王和皇上早已是想除去而后快了,欢儿自幼名理,已经事先知道大婚是为演一出戏。然这毕竟还是污了她的名誉,所以本王甘愿向欢儿的兄长们道歉。”
柯家世代武将,各个都是豪放之人。柯家兄长自幼也随父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