牛蛮力大无穷,双手一拖,屈忽昀就跃上了墙头。接着再托起石中玉,上面的屈忽昀猛地一拉,石中玉也上了墙。然后屈忽昀掏出腰间的绳子,丢下去,牛蛮借着这力量第三个上来。
下去的时候,是屈忽昀和牛蛮先下,然后石中玉往下跳,被两个人合力接住。
三个人顺利脱离了裕王府的范围,迎着扑面而来的夜凉之风,石中玉突然感觉到从所未有的自由和舒畅。
终于,海阔凭鱼跃,天高任鸟飞了。
殿下,保重。
第二十七章 恩爱夫妻
除了叶明闻见到屈忽昀和牛蛮异常吃惊外,石中玉的逃亡之路很平顺。
果然,背后有大人物撑着就是不一样啊。
太府都没有宵禁,但入夜后,五城兵马司也有官兵巡逻,城门也是要关闭的。但他们一路上没有碰到半点兵影,马车的安排,城门处不惊动别人的悄悄打开,官道上连夜驰骋,都安排的妥妥当当。
太府都离熙海边不远,当初她来时,马车不算慢,也走了三四天,现在是逃命,所以只用了一天半就到了。之前一天的行程是骑马疾行,期间还路过了兰望夫妇的庄子,之后半天到了人烟稠密的地方,他们混进了一个足有五六十人的大商队里。
当然,这个商队也是陵王的手笔。而这么多人中混进两三个人,根本没人能注意得到。就是牛蛮个头儿太大,将近两米的身高,跟大鲨鱼尼尔似的,太引人注目,无奈之下,只好把他关在货车里。
到海边接受盘查也同样顺利,之后便登了船。
因为是人货两用船,船速缓慢,用了整整一天时间才到达熙海。上岸后,他们并没有直接返回叶家,而是从码头悄悄下船,到了叶明闻的秘密落脚地,就在长图街。
这边的房子都收拾好了,衣食用度一应俱全,连下人们也是特殊安排的。直到此时,不管石中玉对陵王信不信任,她都得承认,这个陵王实在是个很有本事的人。太府都是京城,熙海是金敬仕的地盘,在这两处,他仍然能安排好几个人而做到滴水不漏,在他的封地江原,指不定有多么厉害呢。
他可是藩王啊。不奉是不得入京,也不得到别的地方去,就算他以江湖人楚天阔的身份偷偷行事,若没点能耐,又怎么能把黑白两道吃得死死的?
所以至少从目前看,哥哥找他当靠山是对的。也只有他,才能抹去一切痕迹,让京中的某人,找不到她。当然,他们一回叶家,金敬仕就会知道,可金老头会帮着捂这件事。因为,他想要那个盒子嘛。
无欲则刚。这起人都有太多的欲望,所以弱点也不少。
另一个了不得的人是夏公公,在熙海歇了三天后,石中玉仍然搞不懂,夏世雄为什么要这么做。当初她能进裕王府,就是夏公公的助力,后来她调到水局院,人生路一步步走开,好像都有这个老人的身影。甚至现在想来,屈忽昀等三人,似乎是他一手培养起来,专门送给石中玉的。他的目的何在?
若说他是裕王一系的,为什么对她的逃走不闻不问,还暗中安排?他们出城后,连马匹都为屈、牛二人备好了,不然突然多出两个人,大家要怎么走?
若说他只是想帮石中玉,为什么?这世界上没有无缘无故的唉,也没有无缘无故的恨。
难道他是陵王,或者皇上的人?
石中玉百思不得其解,后来干脆放下不想。陵王,她也不知道底细,可照样得借助陵王的力量。既然如此,再多几把未知的刀架在脖子上也没什么。反正暂时也砍不下来,以后行事小心,慢慢揭开困局就行了。
她和哥哥被保着,就是仍然有被保护的价值。但是早晚有一天,她不会允许任何人摆布!
他们之所以没有直接回叶家,是因为之前在太府都,她和哥哥连见个面都要小心,很多事并没有充分研究清楚,当然不能冒然行动。现在正好有这么个秘密的地点,他们要好好安排一下,要么就不动手,要么就得让叶仲普措手不及。
而她在熙海安排对付叶家的事,太府都却乱了套。
不知是不是心里的愿望太强烈了,慕容恪半夜就突然惊醒了过来,虽然还有点头晕,但他感觉得到,石中玉走了,只留下那缕秀发在他的手心。
第一件事,他立即回到皇宫,因为他要调动暗卫找人,必须有孙福珩协助。而昨晚为了掩护他跑回王府,孙福珩和四大铁卫等人都留在了皇城内外。
他不敢大张旗鼓、明目张胆的找,要知道皇上还惦记着石中玉的小命,暗中也不知还有多少人想杀掉她。他把事情闹大,结局就难料了。其实她是被他牵连的,可如今她却如他心里的某个部分,疼痛不止,偏偏触摸不到。
第二件事,他回了新房。前一晚他点倒众人走的,皇上大约以为尘埃落定,并没有太严密的关注,加上他的人精心布置,洞房花烛夜,新郎跑掉这件事,居然没人知情。
他回新房后,“战场”干净,红烛就要燃尽,新娘半歪在床上,惊恐地瞪着他。
他随手一挥,隔空打穴。
金旖晨恢复了行动自由后,蹭一下跳到桌边,把蟠龙烛打掉,以烛台尖利的一端对准自己的脖子,“裕王殿下,请你别过来”
这情形,出乎慕容恪的预料。
“本王没想过去。”他冷冷地看着他的正妃,心里一阵厌恶。他想娶的女人不在这儿,而是不知逃到哪里去了。想到这儿,他格外生气,身上不自主的带出暴戾之气来。
“为什么你不早寻死呢?”他冷酷无情的说,“那样大家干净。”
小玉为什么走?会不会就因为他娶金旖晨?既然如此,干脆杀了这女人吧
这念头一起,目光就向金旖晨望去,令后者不由自主的打了个寒战。他是从战场上下来的人,那种滚过尸山血海的气质,不是一般人能有,也不是一般人能承受的。
他向前走了一步,金旖晨吓得跌坐在椅子上,烛台的尖端刺入皮肤一点,渗出血来。
如果她自杀,就与他无关了吧?他想着,又上前走了一步。可满心的杀意在突然想到石中玉后,突然消弭于无形。小玉和这个女人关系很好,如果知道是他逼死了这女人,说不定她会闹腾不止。再着,金氏女死了,龙椅上的老家伙肯定有动作。但凡涉及到石中玉安全的,他都要小心行事。
看他停下脚步,身上的杀气蓦然消失,金旖晨并不知道自己在死亡线上走了个来回,却感觉浑身的冷汗落了下来,“你不想娶我?”她大着胆子问。
“那个破熙海,本王不稀罕。”他直言这婚事的重点,“所以你给本王安份点,别逼本王使出非常手段,那时你会后悔生在这个世上。”他语气淡淡的,但威胁力十足,令人不由一哆嗦。
“怎么才算安分?”金旖晨并不傻,并且出身将门,有点胆识。她看得出慕容恪对她的厌恶,不但不伤心,反而感到一阵高兴,因此问道。
“把烛台拿下来。”慕容恪鄙视地说,“若本王有心思动你,你以为那管用吗?”
金旖晨聪明地选择了合作,把烛台放好,规规矩矩的坐着,再不多话。
本来已经认命了,自从被赐婚,她就逼自己连阿忘记的一面也不见。可是穿上喜服,坐在喜轿,以亲王正妃的仪式踏入宫门,她突然就后悔了。那悔意如此强烈,令她暗暗发誓,如果再有选择,她将不顾一切
为什么她的人生要由父亲摆布?为什么她不让阿忘带她私奔呢?她是女人,心里有明确的感觉,阿忘也是喜欢她的,从他两次舍命救她,从他无意中看她的眼睛中,她觉察得到。
所以她冲动的想以死捍卫自己的清白,虽然知道那并没有很大的可能,但她想以这个方式告诉阿忘,她为了他,抗争了。
她的心一直很乱,整夜的脑子都僵着,什么理智的思考也做不到,偏偏在这时候她突然清醒了,裕王殿下新婚之夜丢下她跑掉了,现在又这幅模样,难道说……也有心爱的人?和她成亲是被逼的吗?看样子,别说碰她一下,连看她一眼,裕王都很不耐烦。
很好,她的清白能保住了。将来的事将来再说,现在最重要保持现状,慢慢再想办法。
“殿下请吩咐,小女要怎么配合。”她问。
“还算明智。”慕容恪从鼻子中哼气,“暂时,和本王做一对恩爱夫妻吧。”
金旖晨大为吃惊,浑身紧绷了起来。但随后,她明白这是名义上的,表面上的,立即释然地笑道,“谨遵殿下的命令。只求殿下,哪天时机成熟时,就休了我。”
这是赐婚,休她不是那么容易的,基本上是不可能的。但,裕王殿下是谁,他胡闹的事迹大燕闻名,总会想办法做到的。至于她,被休在家,闺誉尽毁,没人要的时候,再想和阿忘在一起,就容易多了吧。
除非,连阿忘也嫌弃她。那她就绞了头发,到庙里当姑子去,也胜于给这样一个长着玲珑观音相,却有一颗嗜杀魔鬼心的男人当老婆强。
“看来,你也不想嫁给本王。”慕容恪冷冷地说,“那你为什么不早早在娘家自杀呢?”说这话,语气还有些惋惜似的,令金旖晨气得不行,偏偏又不敢发作。
裕王殿下的心上人到底是谁啊。能令他把别人的生命视若无物?她不禁好奇。
“到时候殿下休了我就是,小女绝无二言。”她强调。
呼,人要豁去出的感觉真好。她从来不像大燕的贵族女子似的,把名声看得那么重要。她心里明白着呢,若得真心人,名声算个屁。想来她也算是个疯子了,被相公厌弃,为什么她还觉得高兴?事实上,自从她订亲以来,今天头一回感觉心都亮了。
“准备一下,要面圣了。”慕容恪正眼也不看一眼金旖晨,慢步走到门边。
可正当金旖晨完全松气的时候,他突然转身回来,粗暴地把她拉到床边,抽出匕首。
第二十八章 私奔
在金旖晨的惊叫声中,慕容恪毫不留情的割破她的手,滴血在元帕上。
“夫妻么,至少得有个样子。”慕容恪冷哼。
他的血不会随便为哪个女人流的,除非他自己愿意。想到这儿,心里突然又冒出石中玉那青涩的媚态来,心头火立即往上猛蹿。他烦躁的转身出屋,把满脸通红的金正妃扔到原地。
皇上为了皇七子的大婚,居然罢朝两天,朝堂也好,民间也罢,都说皇上把裕王殿下都宠上了天。人人都心道,这样娇宠出来的孩子,必定不是个明理的。皇上成功的又把慕容恪的名望降低了一分,好在慕容恪并不在乎。
而不上早朝的后果是不用等到下朝再喝媳妇茶,天才大亮,慕容恪就带着新婚的金氏正妃到皇上的寝殿去请早,完全不管皇上是不是想多睡会儿。经过繁冗的礼仪后,又听皇上和“大病初愈”的皇后训戒了半天,才急火火的出宫。
“皇上看老七,阴沉着一张脸,哪有半点新婚之喜的样子。”当慕容恪的身影消失,皇后就不乐意地说,“给他指了这么好的亲事,他居然还没有半点感恩,真是喂了白眼狼了。”她与皇上青梅竹马,十四岁就嫁了他,那时皇上还郁郁不得志,因着从小到大的情分,还有年轻时那点子腌臜事,说话很是随意,人后就像普通夫妻,并不遵守君臣之仪。
“他从小就这样,强按他做的事,哪一回得了好脸。”皇上叹息,说话的样子哪里像一国之君,却像是宠爱儿子的普通老者,“等他别扭劲儿过去,自然知道朕是为了他好。”
“是。皇上总是偏疼他,他若真心孝顺,别闹腾出大事才好。”皇后又说。
皇上皱了眉,听明白皇后话里的意思,隐隐有些生气,冷言道,“皇后管好内宫就行,别再让吴氏做出那种龌龊勾当。君不君、臣不臣、国不国、法不法其他的事,朕自有计较,你先回去吧。”
皇后还想说什么,终究不敢激怒皇上,上前行了礼,气咻咻地走出了大殿。皇上不禁叹了口气,自言自语道,“希望朕这番苦心安排能有效果。”话是这么说,但他有很不好的预感,皇后说得也不无道理,这次揭了老七的逆鳞,得防着他做出大逆不道的事来啊。
另一边,慕容恪满心想的都是石中玉,根本不思及其他。
暗卫都派出去了,他暗中布置的情报网也动了起来,他急着想知道结果,虽然他心里有一个感觉:他恐怕很难尽快找到小玉。他不明白这感觉从何而来,但他就是有一种和小玉心灵相通的默契。
他快步走着,也不管身后的新王妃跟不跟得上。不过在御花园附近,他迎面撞上了他的三哥,陵王慕容楚。
小时候,太子还在,他和这位年长五岁的三哥是很处得来的。他喜欢三哥的豪爽脾气,喜欢他做事不拖泥带水,少了皇家子弟的臭毛病。可长大后,他们之间越来越疏远,因为皇后和三哥走得很近,对他……却是杀之而后快。
长大了就要站队,不在一个队的,不管彼此是否欣赏,都不能是朋友。或者,兄弟。
“七弟,这么早就出宫?”慕容楚率先打招呼。
“三哥,你进宫可也很早啊。”慕容恪微笑,笑意却未达眼底,反倒显得冷漠。
“左右闲着无事,不如陪父皇打打拳,活动筋骨。父皇安康,天下太平哪。”
“某些人不搞小动作,天下本来就太平。”慕容恪又是一笑,“三哥忙着吧,我先回府,改天再请三哥喝酒。”说着,欠了欠身,大步离开。
慕容楚神色平静的望着七弟的背影,摇了摇头,向反方向走去。
回到裕王府,早有手下去通知过府中众人,按照规制进了大门,满府的仆佣跪了一地。金旖晨神态端庄,跟在慕容恪身后,由二门步行到久思院,赵碧凡也早带着侍妾和内院的丫环婆子们守候在一旁了。
见过礼,又各自寒暄后,慕容恪就匆匆离开,留下女人们自己相处。临走时,他只留下一句话,“王妃初来王府,很多事不清楚,府中的中馈,还是赵氏先领着吧。”
一句话,各人表情不一,跑来看风向的各管事妈妈和大丫头们多数暗舒了一口气。
赵氏把持王府内府多年,她们多是赵氏安排的人,如今正牌王妃来了,还以为会经过一番动荡,心里正不安呢,没想到殿下一句话,以前的章程便不会动。这是不是意味着,虽然没见过殿下宠爱谁,但凡夫人却还是被重视的?难道金王妃并不合殿下的心意?这可是皇上赐的婚呢,无比的荣耀和尊宠。
其实对于金旖晨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