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我乖乖的不动,与他一起并肩靠坐在床头,两个人并不说话,感觉居然也很自在,外面的雷声似也不那么凄厉了。 不一刻钟,他便沉沉睡去,我慢慢的把被子给他盖上,看着他的睡颜默默出神,他的额头饱满,眉毛粗而上挑,炯炯有神的眼睛常常使人不敢直视,然而此时却闭上了,方方的鼻方方的嘴,在瘦瘦的脸上格外显大,却也并不突兀,严格上来说他并不是美男子,尤其气质上远远不如那个人,可是眼前的这个人却终有一天能当上皇帝,而那个人,终有一天会死在他的手上,殊是殊非,谁又能分得清对错,即便是亲历其中的我,也分不清,更想让谁赢多一些,相较而言,他们,甚至于康熙所有的儿子,我认为当皇帝都是可以的,从一生下来开始,就被教导帝王之事,走路,风度,学识,才干,哪怕是一个小小的姿势,恐怕也要做到尽善尽美,可是何其残酷的是,这个位置必须也只能有一个人坐上去,那么其余的人呢,至他们于何地? 你说你不信命吗?那么,就和命运来比式一下吧,看看到底谁赢谁输!我望着天空冷冷的笑,终究又有谁能逃得过——命运!
第三卷 梦里落花 第三十一章
第三卷梦里落花第三十一章 爱情来的莫名而且突兀,我不知道是不是因为离开这么久,他是我第一个见到的人,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他救了我,因感激而生出的情感。所有现代和宫里的事,都像是前世的一个梦,离的那么遥远而不真实,只有眼前这个活生生的人,才是摸得着,抓得住的。 大概是因为我太寂寞了吧,整个世界荒芜的似是就我一个人,那些窃窃私语的丫头老妈子,冰冷冷的面色,似乎是看准了我的好性子,好欺负,这里几乎成为我的禁锢,把我一个人牢牢的困在这个小小的院子里,我唯一能盼望的,就只有这个人的到来,还能带来一丝的生气。 李卫不知道在忙些什么,几个月也见不着一面,我不知道我以什么样的身份住在这里,只有四阿哥在这里的时候,我能有一丝的自在。 风雪袭人,转眼又要过年,我在亭子里站着,想望尽远山,只盼能远一些,再远一些,这一生对于自由的渴望,恐怕是再难以称怀了,不过也好,死了这个念头,会比以往安分许多。 四阿哥轻轻把披风披在我的肩上,我不知道他是怎么想的,如果论绅士,他已经做的够好,在我面前再没有怒容满面的时候,仿佛以往的种种只是我的一个梦而已,然而也没有再进一步的意思,如果他为我做到这个地步,不是因为爱我,那是为什么?我实在想不明白,他这几个月跑了这么多趟这里,难道真的是因为公事。 我愣愣的看着他出神,他冲我微微的笑,恍惚中似看见另一个人的影子,似清晰又极模糊。他突然沉着声道:你在看什么? 我回神,冲他淡淡的笑道:突然想起,我这些日子学会的一样东西,不知阿哥可有兴趣听? 他面上浅浅的怒气淡去,转身道,外面太冷了,我们回房去吧,这样的天气适合泡一壶好茶,一边品,一边听,想必雅致极了。 我追随着他的步子,一起走回自己的屋子。 捧上茶,我道:“这里原没有上好的茶具和茶,我尽力而为,也只有这样了,只得请阿哥别计较那么多,我出门这么久,倒学会一样东西,往京城走的时候被一个好心的戏班子收留,倒学了几句,您不嫌弃的话,唱与您听可好。” 他品了一口茶,优雅的将杯子放到桌子上,缓缓的笑道:唱吧。 我想了想,起声唱道:梨花开,春带雨—— 顿了一下,感觉声调有些高,一撇眼看到他嘴角淡淡的笑,心里有些不好意思,又有些气愤,只得讪笑着说:有些高了。 看着他无奈的摇摇头,也不去管,自顾自起头唱道:梨花开,春带雨 梨花落,春入泥 此生只为一人去 道他君王情也痴情也痴 天生丽质难自弃 天生丽质难自弃 长恨一曲千古迷 长恨一曲千古思 只为你霓裳羽衣窈窕影 只为你彩衣织就的红罗裙 只为你 只为你轻舞飞扬飘天际 我这里款款一曲诉深情 切莫道佳期如梦难觅寻 我分明见你飘飘欲仙展彩屏 切莫道云海迢迢星河远 我盼相逢 金风玉露绕祥云 啊...... 我那天长地久的至爱 我那无法倾诉的知音 我那天长地久的至爱 我那无法倾诉的恋人 唱过之后很久,屋子里都没有声音,我不知道他在想什么,只是沉浸在自己唱的东西里,我从不知道戏曲也是这么有感染力的东西,以往的我只会流行歌曲,也只听那些爱恨情仇,从不知道,我们民族的精粹有这样感动人心的魅力。 “小兰是个快乐的孩子,与她在一起的日子,是我懂事以来最轻松也最自在的时光,虽然她并不富有,与一些男孩子们整日跟随着父兄在外奔波,有时甚至会三餐不济,露宿荒野,可是他们的心是自由的,不用猜度别人的心思,不用日夜防范着别人,接触的是最底层的老百姓,有一群友爱,互相关心帮助的朋友,有正当的生活,做的事虽然苦却其实并不低贱,我真搞不明白,为什么这个时代会把戏子当成那么下贱的职业,他们自己挣自己花销的,上不靠天,下不靠地,中间不靠祖宗,身份地位真的那么重要?难道有一个好祖宗,自己就可以一辈子好吃懒做?这样的人却瞧不起靠自己的劳动换饭吃的人,真是个是非颠倒,黑白不分的思想观念。好想念他们,若不是怕连累了他们,真想就这么跟着他们一起游山玩水去,虽然苦些累些,可是心里自由,没有精神上的负担——” 我喃喃自语着,也不管他能不能听得懂,在这个牢狱一样的地方,我没有朋友,也没有一个可以说话的人,只有这个人,可以与之说说话。 他的眉头松了又紧,紧了又松,似要说什么,又忍回去不提,站起来转来转去的走,显是有难言的心事,我默默等待他讲出来的时候,他又重重叹口气,坐了下来,从未见过他这个样子,在我心里他一直是个极为稳重,像泰山不肯移动的人,只有一回失态也是因为事态重大,能让他这样不安,想必是不得了的大事吧,这样一想,弄得我也慌乱起来。
第三卷 梦里落花 第三十二章
第三卷梦里落花第三十二章 自从上次受了惊吓,我便有心慌的毛病,只是忍着不敢说,自己是什么身份地位,闹出这么多的是是非非,还有什么脸面闹这个闹那个。 我提着心问了一句,怎么这样急躁,想是出了什么天大难言的事? 他见我捧着心,面色煞白的样子,反倒吓了一跳,探过身子问道:“你的脸色怎么这样难看,这些狗奴才,是怎么侍候你的,把好好个人侍候的像一阵风就能吹走似的。” “你不要发怒,也不要怪他们,是我自己吃不下饭的,只是你怎么突然之间坐立不安,吓得我要犯心病了,有什么不得了的事?” “啊?呃,没有什么,突然想起一件朝中棘手的事来,与你没有关系,你不要害怕,是公事。” 我长长的松了一口气,近来整个儿的人都有些呆滞,比以往更闷了些,现在他来了这么几天,我今儿个才有兴致说笑一番,别真出什么事来才好。 “在这里不要想朝中的事,那些劳什子的国事,有的是人帮你烦恼,一天不想也不会不可收拾,天天都想也不会马上就解决掉,让那些拿奉禄的官员们操心去吧。” 他抬头冲我笑了笑,我却越发觉得他的眉宇之间的烦乱越多起来,究竟是为了什么这样操心?既然他不肯说,我自也不便再问,只得强打起精神,讲了几个笑话儿,希望不要勾起来那些想起来就让人不痛快的事上来。 我因为身子不爽利,早早睡下,掌灯时分,突然汗流浃背的坐了起来,做了一个极为可怕的梦,大概日有所思,夜有所梦,因为突然想起来了相处许久的戏班子,梦里便全是他们的样子,不愿再想这个可怕的梦,我披上衣服起身出门,想吹吹冷风。 却不想一推门看到四阿哥站在门外正想敲门,我们一齐愣了一下,我笑着请他进来,他却面色难看,训斥道:这样冷的天气,你刚刚睡醒,怎么能往外跑,瞧着一头的汗,你这是给自己找病呢不是!真是不懂得照顾自己,难怪—— 我听他顿了下来,也心知他要说的是什么,为了避免此刻的尴尬,只得笑着说道:阿哥教训的是,奴婢知道错了,这么晚,阿哥来这里所为何事? “呃,没什么,只是来看看你怎么样了,晚膳也没用,这会子饿了吧?” “不饿不饿。您怎么也跟我额娘似的,每日只盯着我的饭量使劲!” 我看着他隐隐红着的脸,尴尬的笑意,心里一阵一阵的酸痛,注意我饭量的是我现代的妈妈,为了我的挑食,不知杀死了她多少的脑细胞,每日做些什么我爱吃的,我能吃的饱吃的好的东西,是她这一生中最大的挑战和主要的工作。 “我吩咐了厨房给你做了点吃的,一会端过来了,好好吃点,别拧着。” “哦,知道了。”我难得的老实听话。 ‘他看着我有些捌扭的样子,开心的笑。 虽然我现在的年纪小的可以当他的女儿,可我并不想让他把我当女儿看,想必他也不想再多一个女儿,虽然挣取不来平等的地位,最起码也要一个平等的视角吧。他若总以一个斜视的眼白看我,我会气死。 乖乖的吃完东西,看着他欲言又止的样子,看得自己都腻味死了,开口问道:这次一来我就觉得你有些不对劲,有什么话快说吧,弄得我焦。 他想了想道:还是改日吧,改日我有话对你说。说毕起身离去。我看着他的背景发呆,这算什么,也不知搞的什么明堂,这个神经病!
第三卷 梦里落花 第三十三章
第三卷梦里落花第三十三章 铺天盖地的大雪封住了回京的路,他笑笑着告诉我,这一来又可以多停留两日了,我对着他露出灿烂的微笑,然后问,那日,你究竟要说的是什么? 一提到这个,他的表情变得若有所思,转过身去,我不能不疑惑,他却突然回身对我说,上次忘记夸你,你的戏,学的不错。 我被他夸的面红耳赤,也忘记要问那些事。 其实问与不问又有什么关系呢,想说的自然会说,不想说的,问也不会说,我不想有别的事搅和了这时的气氛,他又笑笑着说,只是那戏词,我没听的多清楚,是不是再念一遍与我听听? 我一楞,回头想起了那些戏词,脸热的能烫熟鸡蛋。我只会这一曲,原本学的时候也是因为喜欢那词,谁想到刚想显摆一下,就没的招人笑话。 我不理他,转身想走,又不愿回到那冰冷冷的屋子里。只得愣愣的站住,感觉有些尴尬,他轻轻走过来,慢慢的把手搭在我的肩上,我能听见自己的心怦怦的跳动,不住的跳,狠狠的跳。 他俯在我的耳边,以耳语也难以听清的声音,撩拨地说道:你,可否相信我。 我转头牢牢的看住他,然后低头深思,他这话倒底是什么意思?什么心思? 半晌再抬头,见他仍直直的盯着我,于是郑重的点一下头道:好,不管你做了什么,我都会选择相信你。 他沉沉的声音响起:这是你自己说的,也是你自己选择的,记住你说过的话也记住你选择的东西,任何时候,都不要放弃! 我呆呆的望住他,仿佛有些不祥的预感,但仍旧坚定的道:是,我记得了,我一向不会先一步放弃我的选择,我的性子是最执拗的,既然已经选择,如果不是特别严重的问题,我都不会先撒手。 他拉住我的手,稍稍有些急切:不行,记住,就是再特别严重的情况,你也一定要相信我。 想了想,我不太确定的问道:你不会是做了什么对不起我的事吧?你,是值得我相信的对吧? 他见我这样问话,反倒笑得开心极了,回道:你只要记住我的话就行了。 我撅着嘴,哦了一声,有些心不甘情不愿的答应了这个不平等条约。 不日,四阿哥起程,回京过年,寂寞已经成了我的如影随形,人习惯了一件事的时候,就不会再去在乎。我仍旧把自己囚禁在一个小小屋子里。 康熙五十年是个好年头,命运给了我一个好大的礼,刚刚过了十五,圣旨便到,秘密接我入京,我不知祸福,可是如今是祸是福都是一样,我接了旨,换了衣服,跟随禁卫军上了马车,心里竟清明的一丝痕迹都没有,我不怪他,不管怎样,他是尽了力的,我知道这样残酷的宫廷之争里,他不能迈错半步,否则就是万劫不复之境。 那么与其两个人一齐抱着死,不如就死一个保一个,或者仍有一丝希望都保全了,更好~ 不管怎样,我相信他,我的直觉,我的感情,我从心底里想相信他,于是我选择相信他,即使他出卖了我,我也相信他,我终于知道他那些日子一直想说的是什么,也知道他为什么要与我约定。 我静静的跟着他们,日复一日的赶路。 再次踏入这个皇宫,那样的陌生,却又透着莫名的熟悉和疏离,我又回到了储秀宫,却是最好的屋子,皇上太后迟迟不肯见我,却三奴六婢的好好伺候着,我不解其意,心内日日像在热锅上的蚂蚁,可是表面上还要装做什么也不知道,日日煎熬着。 没过几日,我被人接到畅春园,就此彻底与世隔绝了,外在的消息一点也不知道,我真真正正关在了笼子里,想来也可笑极了,我隐藏自己的痛苦,做个瞎子聋子的痛苦,生死掌握在别人手里也难以知晓也就罢了,其余过的也和以前没有什么不一样,既然不能要求自己真正想要的,那么再差,也只能这样了。 林花谢了春红,太匆匆。 日子一天一天的过,每一天都如第一天,每一日都在重复,生不如死,世间的折磨原来莫过于此,以前曾经读过一篇文章,二次大战的时候德军用人来做实验,把一个人关在一个黑暗的屋子里,不定时的给饭,大小便都在这个地方,结果不到一个月这人就疯了,我没疯大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