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这么两眼,明锦也看出君研画的是一辆自行车,心中不由得好笑,估计这是她想用来翻身的东西,且不说轴承和钢珠不好解决,那链条她打算用什么东西代替都成很大问题,做估计还是能做出来,只是成本估计会让人无语望天。
她心里虽然这么想着,却也没有表露,装作什么也没瞧见,顺着君研的手势往另一边去。
君研显然对明锦的来访有些意外,听她说要走,更加吃惊。
“你和陆大哥要离开?”君研站起来,脸色发白,像是不能相信,目光也朝着外面的陆湛看了过去。
明锦听她一句陆大哥,差点皱起眉头,怎么才过了几天,称呼都变了,之前她可是记得很清楚,君研对于侍卫叫什么名字一点都不关心,难道君研开始降低标准,对侍卫下手了?
虽然有些好笑,明锦心里还是不由得防范起来,跟着偷着看了屋外的陆湛一眼。
陆湛还是和从前一样,面无表情,安然伫立,两道轻飘飘的视线对他构不成任何威胁,他连眼都没眨一下。
“是,后天就要走了。”还是明锦先回了神,点头笑道,“这些日子多谢姑娘照顾,还有明澜,也让姑娘费心了。”
“哦。”君研显得有些心不在焉,看了陆湛好几眼,直到明锦说起明澜,这才勉强笑道,“明澜怎么不过来了,我还等着她一道读书。”
“她去了诗会回来身上就不舒服,我娘心疼她,总说女子无才便是德,也不用读那么多书,就留在家里养着了。”明锦解释道。
“正因为是不能轻易出门的女子,才应该多读书,多看看外面的世界。”君研似乎有感而发,起身从书架上拿了两本书,递给明锦,“姐姐帮我带给明澜吧,算是我的一点小心意。”
明锦低头看封面,是两本翻旧了的游记,松了口气,若真是什么话本小说情爱故事,那就真是烫手山芋了,又堆出一脸的笑:“怎么好意思收姑娘的东西。”
“无妨。”君研淡然摇头,将书再次推给明锦,“收着吧。”
明锦懒得再推让,又不是什么值钱东西,也就收了下来。
“陆大哥,”君研忍不住试探着开口询问,“是派回江家了吗?”
“男人家的事情,我也不知道。”明锦压住心底的不耐,摇头装出一脸茫然,“自然是他去哪里,我就跟着去哪里。”
“你什么都不知道,那些显赫的战绩你不需要知道,他平生最值得骄傲的事情也不用跟你分享。”君研有些黯然,语气里又是不屑,又是欣羡,“明锦姐,我有时候真羡慕你,却总也做不到。”
“姑娘说这话我不明白。”明锦听她老提起陆湛,心里益发烦闷,脸上笑容也淡了些。
“我真想做一个像你这样的普通妇人,”君研看着明锦,继续自说自话,好像认定了明锦智商不够听得懂她的话,“你只需要做你的家庭主妇,缝补做饭,过平淡如水的日子。”
“姑娘若是想过平淡日子,便应该守在家里,耐心等待嫁人,不要再心怀天下了。”明锦面孔微冷,语带讽刺。
她以为自己是谁,陆湛所有的骄傲就算不跟自己老婆分享,难道要跟她赵君研分享吗?她以为自己看了几本书,看了几场电影,就能知道陆湛这种浴血奋战的将士的心声了?就能明白战争的残酷和生命的脆弱啦?就能跟所有她稀罕的男人并肩站在一起了?
明锦心里不住冷笑,终于反应过来,怕是君研经过诗会上舒雅的折腾,把陆湛跟历史上的某个人物对应上了,这才会对一直连名字都说不上的侍卫上了心,其他人则还是被她当做布景板和龙套。
吃了那么大的亏还不长记性,明锦几乎带着恶毒心思琢磨着,那就活该她被布景板们玩弄于指掌之上了。
君研像是吃惊的看着明锦,似乎没意料到向来笑眯眯的明锦居然会说出这样语带嘲讽的话,半天才笑着摇了摇头,语气无奈:“我不是你,你也不是我,我这辈子……怕是注定了要跟着他们纠缠了。”说罢,还幽幽的叹了口气,望向窗外。
换了之前的明锦一定要忍不住开口劝她不要这样下去,这次明锦却完全没有反应,任凭君研自怨自艾,甚至觉得她的语气和表情又俗又狗血,几乎要冷笑出声。
君研的一声“陆大哥”彻底踩到了明锦的痛脚,让她炸毛了,若说明锦最讨厌的事情,莫过于有人对她男人感兴趣并且还明显表现出自己比她更加理解明白陆湛,这会儿没有直接跳起来抽她已经是努力克制的结果。
君研犯了明锦的大忌,明锦自然不可能再对她多一分怜惜和同情,只觉得说不出的厌烦,只想着快点离开这里。
“算了,不说这些,”君研见明锦一时没有接话,似乎也觉得无聊,对明锦道,“你不是来告别的吗?我带你去夫人那里。”
“不合适吧。”明锦不大愿意,一来夫人已经称病,二来,她也不愿意自己被君研利用。
“有什么合适不合适的。”君研眼睛一亮,腾地起身,“我看谁敢拦着我。”
明锦一脸黑线,看着君研急吼吼的往外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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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十一章 处置
君研急巴巴的往外冲,门帘差点打在明锦的鼻子上,还是她身手灵敏,才躲开来,让原本就很不满的明锦更是生出怒意。
她想要跟出去,就看见院门大开,夫人带着一群丫头婆子浩浩荡荡的走了进来,一时不知道该出去还是留下,僵在当场。
赵夫人看见君研捏着裙子跳脚的样子,忍不住大皱眉头,却还是没开口斥责她的举止,冷冷地道:“你的丫头给你带来了。”
君研放肆的动作虽然被赵夫人看了个正着,她却丝毫不以为意,听了赵夫人说话,脸色才略微发白,抿了抿嘴唇,哑着嗓子道:“知春?”
两个婆子一左一右的架着知春从后面走了出来,将她推倒在中间的地上。
知春头发全部散下来,身上也沾满了灰尘,穿的还是之前君研送给她的一身绸缎,却益发显得狼狈,她眼神有些闪烁,看了看君研,又看了看赵夫人,索性整个人趴在地上,似乎是因为动作太大吃到了灰尘,不住的咳嗽,像是要把肺都咳出来似的。
几天不见,知春的模样已经变化的让明锦有些认不出来了,只是那种闪烁不定的目光仍然让她忍不住心生厌烦。
明锦看着眼前这阵势,出了一身的冷汗,她显然是看到了赵家的一桩丑事,不管赵夫人调查出了什么,都不是她这个外人能够参与的,可这会儿赵夫人显然已经摆好了排场和架势,这个时候出去,怕是大家脸上都不好看,可要是不出去,难道要看完全场?
她正犹豫着想要走出门去,却看见门口的陆湛略挪了身形,将她挡了个严实,还从身后对她摆了摆手。
明锦松了口气,她还以为工作中的陆湛会不理会她的死活呢,有陆湛掩护她,总还是好些,她闪身挪进旁边,对陆湛低声道:“会被发现的。”
“赵夫人从不进姑娘的屋。”陆湛低声道,嘴唇几乎没有动作。
“那一会儿也会被君研发现的。”明锦嘟囔。
“一会儿得了机会带你出去。”陆湛安慰。
“来得及吗?”明锦看着外面乌压压的一群人,觉得这件事情太不现实,陆湛就算再厉害也不过是个人,难道还能真正飞天遁地不成?
“赵君研不在意脸面,”陆湛的声音更低,“但要是被夫人发现,估计会脸上很不好看。”
明锦咬住了唇,嗯了一声,陆湛虽然不爱说话,对赵家的女眷的判断倒是还是一语中的。
君研那种没心没肺的现代人,没有强烈的家丑不得外扬的观念,更何况她一直标榜自己心怀天下,又喜欢跟那些大人物探讨国家大事,不屑于宅院之内的争斗和计算,自然不会因为这个就对付明锦。
赵夫人却是一个彻头彻尾的宅院女主人,显然还是一个极要面子的女人,明锦听齐氏说过,这个夫人出身极好,对规矩门面讲究的很,行为做事更是很有手腕,就连赵老太太都敬她几分。
马上就要离开赵府的明锦虽然不怕她,可总还要顾忌在赵府寄住的傅家,傅老爹将来若是运气不好在赵老爷手底下干活,齐氏还必须得时常过来跟她联络感情,要是这会儿就结了怨,倒是堵了自家的一条路。
明锦乖乖缩了回去,从窗缝往外看,竖着耳朵听外面的动静,只盼着赵夫人早点离开,自己好脱身。
“我只想知道,她连大字都不识一个,要那些东西有什么用?”君研看着赵夫人笑得嘲讽,像是已经看穿了她的诡计。
她想了一整晚,觉得自己明白过来,她还是不肯相信知春是别人派来的,反倒一直觉得是赵夫人和小棒头陷害了她身边的人,小棒头因为自己这几天对她不满而心生怨恨,正巧赵夫人又想除去知春好安插其他人进来,两人岂不是一拍即合?
“姑娘救我。”知春听了君研的话,像是这才反应过来,泪如泉涌的扑到君研面前,几乎像是抓住了一根救命稻草。
“你别急。”君研低声安慰,抬头看着赵夫人,面上带了些怒气,“为什么这样对她?”
她看到知春衣衫沾了灰尘,又看出她憔悴可怜,脑海里立刻出现一幅知春被赵夫人残忍逼供的画面。
赵夫人一挑眉毛,似乎感到好笑:“我劝你摆好自己的位置,为一个丫头说这样的话,应不应该。”
对于君研这样的人,她好像都已经不怎么生气了,只剩下可笑和鄙夷。
“那你也不能这样!”君研脸都红了,“丫头怎么了?丫头也是一样爹生娘养的……”
“姑娘,”小棒头终于忍不住上前拉了君研一把,似乎有些为难地道,“夫人没动她,就是一晚上没给她吃饭。”
君研愣了一下,眨眨眼,看着知春狼狈的样子,似乎有些怀疑:“我不信。”
赵夫人却冷冷的看了小棒头一眼,小棒头慌忙跪在地上求饶,旁边又有婆子将她拉到一边。
明锦不禁咋舌,连替她说话都不行,赵夫人果然够威武。
“把东西给她看。”赵夫人眼神挪开,冷笑着道。
旁边一个婆子将手里的字条拿给君研,君研低头看了一眼,脸色白了些,虽然歪歪扭扭的宇迹很好模仿,可一手狗爬的字,还全都是简体,这世上除了知春怕是再也不能有一个人这么写,上面清晰明了的记载了君研每天都做了什么,见了什么人等等。
君研终于怒视知春,几乎想要在她身上盯出一个洞来,她如此相信眼前的人,可偏偏就是她出了问题。
她忍不住俯身抓住知春的肩膀猛烈摇晃:“谁让你这么干的?为什么要背叛我?”
明锦在屋里听着君研撕心裂肺的喊叫,囧然望天,这姑娘真是打算在狗血的路子上一条道走到黑了,十匹马都拽不回来。
“姑娘……”知春哭得一抽一抽的,说不出话来。
君研一把将她推倒在地上,又狠狠踢了她一脚,这才站起身来,傲然看着赵夫人,就算知春真的派来算计又能如何,她平常写的那些根本就没什么用处,被当做情报送出去的也都是垃圾,这个世界未来的走向依然只有她最清楚,除非有人能走进她心里,否则谁都不可能知道她的秘密。
“想知道她送去的哪里吗?”赵夫人看着君研桀骜的样子笑了起来,垂下眼帘。
“哪儿?”君研瞪着赵夫人,眼里像是有火花闪烁。
“十里香。”赵夫人笑得风轻云淡。
君研明显身形一震,不敢置信的看着知春,脸色煞白,嘴唇颤抖。
那家店铺她知道,背后的主人正是她一直以来视为知己的绪宁!
“这丫头本就是你的人,”赵夫人达到了目的,慢条斯理地道,“我也不好越俎代庖,问清楚该问的,就交回来给你处理。”
君研浑身发抖,几乎不能自制,半天才勉强镇定下来。
“不必了。”君研没有看地上趴伏的人,也冷冷地看着赵夫人,皮笑肉不笑地道,“夫人看怎么办,就怎么办吧。”
“丫头也是人呐,”赵夫人原话奉还,“她又没有卖给赵家,我怎么好做什么。”
“既然在赵家做事,总要受夫人管束,若是做了错事,也应当由夫人来判决,”君研咬着牙,一字一顿地道,“夫人要如何处置她,我没有意见。”
“好。”赵夫人点点头,笑得和蔼,对身边的婆子道,“按照家规,犯了这样的事儿,打二十板子,赶出去吧。”
最后一句说的很轻柔,像是在说什么很美妙的事情一般,却在说出口后,让全场的人面色都有了变化。
“我倒是没想到你会有菩萨心肠。”君研皱起了眉头。
“难道姑娘以为我会下令打死她不成?”赵夫人像是有些好笑,眼里充满不屑。
像她这样的大户出身,怎么可能任由自己背上打死下人的坏名声?
对付人的手段实在太多了,这种粗暴无知的手段也只有粗鄙村妇才能做得出。
屋里的明锦却心里一沉,浑身冷汗涔涔。
打几下倒不算什么,可不给救治,赶出府去,这一招实在狠毒,受了伤,又没地方休养,在这种医疗条件及其低下的地方,估计过不了两晚上这姑娘就挂了,赵府不用负半点责任,还能落一个慈善心肠的好名声。
婆子应了一声,就要拉知春起来。
“夫人饶命,姑娘饶命!”知春一路被拖走,哭得凄厉。
明锦看着知春扭曲的面孔,叹了口气,这种事情在大户人家再寻常不过,她实在不该动任何恻隐之心,在这个世上,顾好自己都不容易,哪里能够顾得上别人。
谁知君研又忽然开口道:“不光是知春,小棒头也看了我的东西,不如一并打了撵出去吧。”
她已经有些心灰意冷了,身边自然一个人都不想留,想起小棒头跟自己作对,更是心生怨愤,虽然说出来就后悔了,却还是在赵夫人面前冷着脸硬撑。
赵夫人似乎有些讶异于君研骤然现出的心狠手辣,看着君研半天,才点了头:“就依你。”
毕竟是一个丫头,又在府里没什么根基,这些日子跟着君研也染了些赵夫人不喜